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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节

      当日,城破!

    幽州军蜂拥而入,杀进城中,契丹军抱头鼠窜,成片跪倒,哀嚎乞降。

    攻城持续不到一日,营州城中再无战事。

    当日午后,斜阳低垂,营州城门洞开,李从璟在万军簇拥下,策马缓行进城。

    当日军报,耶律欲隐在幽州军开始总攻时,未作片刻抵抗,即弃城狼狈而逃,守城主将忽赤也速儿,死于乱军之中。

    得到军报之时,莫离轻蔑笑道:“袭蓟州北境,战马怀远时,耶律欲隐何等意气风发,视我等为鱼肉,可肆意宰割,乃至豪言要灭我幽州军!如今不出旬月,连与我等交战的勇气也无,战端方启,便只身逃窜,犹如丧家之犬,何等讽刺!”

    李从璟淡淡一笑,没做回答。

    莫离深知李从璟脾性,见他这幅模样,便知李从璟根本不屑置评。

    莫离想起战前,李从璟说起过的一句话。

    “以一地战一国,我力有不逮,然以卢龙九州之地,数年积累,要破一座小城,呵——鲲鹏戏蚍蜉!”

    不时,忽赤也速儿的人头被送上来,瞥了忽赤也速儿血淋淋的头颅一眼,见李从璟没有兴趣多看,莫离摆摆手,让人丢了。

    他心中叹道:“忽赤也速儿,你的确善守,依军情处的情报,在契丹国内,你是对城池攻防战造诣最深的人。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汉人战法的精髓,你不过是才摸到了皮毛罢了。今日之后,你应当学到了我大唐军队是如何攻城拔寨——可惜,这份本事,你只能来世再用了。”

    第390章 既下雁南复营州,马蹄不停向渤海(四)

    同光元年秋冬,差几也是这个时候,李从璟初克营州,如今两年过去,再占此城,也算是故地重游。当前的营州城,与两年前并无多大差别,若说不同,便是城中的百姓更少了些。两年时间历经两次大战,使得本就不多的营州民众,逃散的所剩无几,因是城中就显得格外冷清,街巷各处,都是幽州军将士在游弋。

    经过前几日幽州军对营州城持续不停的轰炸,城墙破损极为严重,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缺口,在没有火药的情况下,虽说彻底轰塌一段城墙很难,但也仅此而已。营州城不算大,百斤乃至数百斤的巨石,三日连攻,威力并不亚于火炮齐射。

    这也是没法的事,攻城之时,总不能顾及防守。

    这回能以看起来很轻松的方式攻下营州,原因只有一个,说到底还是李从璟对攻打营州准备良久。若是算上准备期间的心血,李从璟为克营州,其实是付出极大。

    而在攻城期间,投石车因为超负荷运转,损坏了接近五分之一,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比例。其他诸如各种大小攻城车、云梯、强弓劲孥、厚甲发挥的功效,则不用赘言。

    如战前李从璟所说,这回他打的就是一场不在乎钱的战争。因为他有钱。

    相比之雁南,营州城毕竟是一座城池,作为契丹此番防备李从璟的核心据点,又是保障辽东战场的大后方,其无论是军械囤积,还是军粮储备,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平心而论,契丹军的军械李从璟是不怎么看得上的,他们的马刀幽州军不习惯用,他们有更好的选择:马槊;契丹的弓箭,无论是质量,还是做工,都比不上幽州军,因为契丹缺铁;也是因为这样,契丹军的甲胄在李从璟看来更是寒酸。虽然契丹军这些年一直在发展,但军中仍旧是皮甲多而铁甲少,就更别提厚甲了。

    然而无论如何,有这些东西总比没有好,虽然质量残次了点,但折算下来也是钱。再者,百战军、卢龙军这样的主力部队瞧不上,地方驻军还是可以用的。另外,军粮却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草原民族有个好处,肉多,虽然幽州军平日也不缺肉吃,但也不可能敞开肚皮吃,这就便宜了这些将士们。

    清点缴获的时候,王朴摇晃着脑袋叹息道:“本想发一场战争财,可营州地贫人少,契丹军备又如此不堪,实在是让人失望。照这个趋势,要以战养战,可不容易啊!”

    幽州军此番能两次大胜契丹军,军备领先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原因,这并非是在李从璟手里才有的改变,而是向来如此——比起铁锅都是宝贝的草原,中原毕竟是富庶的——区别只在于,李从璟将这种差距扩大了。

    杜千书在草原呆过很久,对契丹了解比较深入,他摇摇头,认真道:“契丹军备并非都是如此,其中也有精锐不下我等之锐卒。”见众人都向他看来,杜千书继续道:“这在参谋处早已不是什么秘辛,草原军制与我们不同,这是军备产生差异的重要原因。契丹的确缺铁,但自打耶律阿保机称帝建国后,有很大改善,其本部人马,也即亲军——司近部、腹心部,装备精良,几与我等相齐。至于其他部落的军队,则受限于本部落情况,军备有差异。”

    说到底,草原民族还是以部落为单位的种族,这在目前是没有改变的事实。

    王朴听了这话,倒没有觉得装备精良的腹心部、司近部很难战胜,而是眼前一亮,“如此说来,待与耶律阿保机交战时,我等的缴获,就要丰盛的多了?”

    杜千书怔了怔,片刻后无奈道:“正是如此。”

    众人闻言,相视哈哈大笑。

    控制城池,打扫战场,清点物资缴获,统计军功,处理伤员,修缮城防,接管民政,这是战后必须立即着手要处理的事。其中有些事武将能做,也有些事武将做不来,需得文官出面。

    李从璟这回出征,与往日不同,前有大军征战,后有文士随行。大军负责攻城拔寨、决胜沙场,文士则负责后勤保障、接管地方。

    一场只有军人而没有文官的战争,只能攻城,而不能掠地。要将打下来的地盘据为己有,变成自己的土地,就需要文官来接管民政,稳定地方,同时颁行己方法令,建立统治秩序,如此才能将敌方的天空上,刻上大唐两个字。

    此番攻克营州,李从璟就是采取的这种方式。

    前方有军队马不停蹄攻城拔寨,后方则有文吏紧锣密鼓消化战果。

    这是李从璟目下采取的征战模式。

    也即是说,李从及这回北上征战,目的已经不仅仅是纯粹去援助渤海、打击契丹军,而是要借此机会抢地盘了。

    任何时候,援助他人,打击对手,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对自己有利。说起来,与渤海、契丹的和与战,都是邦交,所以它仍然适用于邦交的最基本准则:有利则有邦交,无利则无邦交。

    站在两年前站立过的阁楼上,看着王朴、杜千书等人打趣大笑,李从璟对身旁的莫离道:“在遥远的西方,曾今有一位征战四方的卓越统帅,他在发动对外战争时,军队中总会随行有大批学者——也即大学士、大才子,各个领域的才子。每当他攻下一个地方,他都要这些学者研究这个地方的文化,以求化为己有,更求能彻底掌控这些地方。他建立的王朝,被称为第一帝国。”

    莫离笑道:“我们军中也有这样的学士、才子,随行的参谋处、演武院教员、演武院学生、士子、文官,不都是这样的人么?”

    李从璟长舒了口气,又深呼吸一口,仿佛这方圆数百里北地的空气都被他纳进胸怀,他平静的神色下有着某种奔涌的情绪,他放远了视线,道:“营州、辽东,本我大唐领土,以前是,以后仍旧是!”

    莫离点点头,忽而道:“不知渤海战况如何,耶律阿保机有没有攻下扶余?”

    李从璟侧过头,不远处,桃夭夭正在安静的看风景,青丝轻扬,紫衣罗裳,身在战火的余烬中,却似置身事外。李从璟打了个响指,示意桃夭夭过来:“渤海战况如何?”

    “大明安亲临扶州坐镇,耶律阿保机攻打近月,至今仍未攻克。”桃夭夭道。

    王朴、杜千书、李绍城、李彦超等人看过缴获之后,这时也都走上阁楼来,闻言李彦超率先朗声道:“军帅,耶律阿保机既然还未攻下扶余,此时正是我等进军之机,到时与渤海军两面夹击,正好败耶律阿保机于扶州城下,一举击溃这厮!”

    李从璟未作置评,微笑看向众人,“诸位以为如何?”

    杜千书沉吟道:“耶律阿保机倾举国之力攻打渤海,大军不下二十万,我军才不到四万人,即便是与渤海联合,要一战而败耶律阿保机,很难。”

    “可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错过当下,往后哪里再找这么好的机会?”李彦超道,“再者,我军与渤海联合,虽然军力不及契丹,但战力却未必差多少,难道我们还怕了耶律阿保机不成?”

    李绍城淡淡道:“既然已经出征,自然不会怕了耶律阿保机。”他向李从璟抱一抱拳,“我军联合渤海,军力仍旧不到契丹一半,契丹骑兵多,野战我等并不占优势,但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顿了顿,“况且,李将军所言的确属实,眼下确是进军良机。”

    李绍城之意,仍是赞成此时进军扶余,李从璟依旧没有表态,王朴接着道:“大军经此两战,雁南、营州不复有契丹。既然路障已经清除,自当挥师北进,与耶律阿保机一决雌雄!”神色激昂,跃跃欲试。

    “诸位可否想过,此时北上,置辽东契丹军于何处?”莫离悠悠说道,“辽东契丹军不除,大军侧翼安全难保。”

    “辽东那些契丹小鱼小虾,遣一支偏师,旦夕灭之,易如反掌,不足为虑!”李彦超大气磅礴道,“当下时间紧迫,战机稍纵即逝,不可因此小节,而影响北上大局!”

    莫离笑了笑,无意与其争辩。

    众人三三两两发表过意见之后,不再相互辩论,而是将目光都投向李从璟。长久以来的军议习惯,他们都知道,自己的意见说出来,让李从璟知道即可,无需争得面红耳赤,最终如何选择,李从璟自然会有主意。

    李从璟负手看向东方,道:“攻辽东!”

    众人闻言,神色不一,大多有不解之色,却都没有妄下评论,静待李从璟解说。李从璟挥手,自有军士奉上地图,他以横刀指向地图,对诸人道:“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不克辽东,则我大军侧翼受威胁,未虑胜先虑败,贸然北进,一旦营州有变,则我等远征之师,将孤悬境外,进退无门,这是给对手机会,诚非智士所为。反之,攻下辽东,则我等进能征扶余,退能胁迫契丹侧翼,攻守之势,立时异形,此时坐立不安者,非我等,而为耶律阿保机也,也能有效牵制契丹军。届时是攻是守,如何攻如何守,但凭我等之意,岂不为明智之选?”

    一番话将眼前形势分析透彻,诸人无法可说,便是有激进者,也无法反驳,由是众人再无异议。

    随即,李从璟下达军令,以李彦超为主将、彭祖山副之,率卢龙军、新军,进发辽东,肃清辽东之敌,打通与渤海之通道。

    辽东之地的契丹军,此时已成孤军,自然无需幽州军全部进发,而卢龙军的战力,自非渤海军可比,要攻下辽东,不说易如反掌,难度不大。至于新军,此战对他们而言,既有充实军力之效,也能借机练军,以便早成精锐。

    在诸将散去之后,阁楼上只剩下莫离、王朴、杜千书等谋士,直到这时,莫离才道:“军帅此时不进军扶余,而是攻打辽东,其用意恐非方才所言那般简单吧?”

    第391章 锄强扶弱问本意,天下志士入幽州

    李从璟颔首表示承认莫离所言,走进屋中,从案桌上拿起一本册子,递给莫离,示意诸人传看,自身在案桌后坐下,道:“扶余战事开启之前,军情处、演武院都已派遣精锐人手赶赴扶州,目的就在于近距离观察契丹军,这是近月来他们汇总的情报。”

    说着又拿起一本册子,递给王朴,“这是根据以上情报,参谋处做的契丹军、渤海军军力分析,对两军兵力多寡、大军军备、士卒素质、将军才能、全军士气等进行了详细评估,经过推演,在结尾处,参谋处给出了扶州失陷的预计期限。”

    在莫离、王朴、杜千书抬起头,双眼有些发亮的时候,李从璟补充道:“不能尽信的单方面预计期限。”

    “两个月?”无论如何,在看到参谋处给出的时限之后,王朴还是怔了一下,“这个时限是否有些太过夸大了些?”

    扶余战事已经一月,再有两个月,那么仅是扶州就抵挡了契丹三个月的猛攻,在耶律阿保机准备良久,亲率二十万大军出征的前提下,似乎显得有些不合理。

    李从璟道:“渤海国吏治黑暗,举国溃烂,大明安执掌权柄时日不多,尚来不及改善,在这样的情况下,渤海国差几只有一战之力。面对契丹的举国进攻,扶州既是渤海国抵挡契丹的第一座堡垒,也是最后一座。说到底,渤海国的羸弱已经使他经不起一场大败,而大明安集结有限精锐,在扶州孤掷一注般的与契丹决战,也是认清了这点,然而却也使得一旦扶余被攻陷,渤海国就离亡国不远了。有此前提,大明安一派的救国志士,必对此战全力以赴,如此方有三月之期。”

    杜千书沉默片刻,抬头问道:“既然军帅如此判断,理当尽早驰援渤海才对,为何此番只派遣了卢龙军和新军攻打辽东?若是令百战军前往,辽东才能旦夕攻克。”

    李从璟微微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让杜千书很意外的话,他道:“幽州军要等扶州被契丹攻下之后,才能参战!”

    “这是为何?”杜千书和王朴双双失声,大感不解。

    李从璟站起身,缓缓说道:“诚然,扶州被克,渤海国会损失惨重,但契丹也必因此遭受不小损失。在外有我幽州军相援的情况下,本该溃败的渤海国却不至于立即土崩瓦解,而一心要做中兴之主的大明安,更不会轻易放弃,如此,渤海仍有余力再战,这是其一。”

    “反观契丹,攻克扶州之后,战线拉长,补给就会变得困难不少,这也是我们的可乘之机,此乃其二。”

    “而扶州之所以为渤海西面门户,是因扶余地形复杂,有不少险要。一旦契丹攻下扶州,而渤海不溃,其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掌控整个扶余、进击龙泉府的话,契丹大军就会陷入泥潭之中,其多精锐骑兵的优势,也会在山地战中处于被动地位,优势无从发挥。而此时参战的幽州军,就是要将扶余彻底变成让契丹寸步难行的沼泽,让其陷入其中不能自拔,进而一步步消耗他们的锐气,蚕食他们的兵力,最终达到疲敌的目的,此为其三。有此三者,才有我们取胜的机会!”

    最后,李从璟总结道:“以幽州军现在的战力,便是加上扶余的渤海军,野战也无法胜过契丹二十万大军,这是现实。因此,此战必须让渤海军借助扶州城,先消耗契丹军力,这是我不立即驰援扶余的原因。而以最稳妥的方式,谋求以最小的代价,去达成战略目的,这便是我选择以整个扶余作为战场的理由。”

    王朴与杜千书沉默良久,莫离轻笑道:“说到底,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即便是与耶律阿保机交手,你也不愿与其正面硬战,其根本原因,还是不愿让幽州军遭受太大损失。”

    李从璟笑了笑,“契丹要打,但也犯不着血战到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地步,天下的战场大得很,现在把人打没了,日后怎么办?”

    这话把几人说得一愣,在大觉有理的同时,又被李从璟的大胆和野望折服。

    王朴与杜千书离去之后,莫离留了下来,屋中只剩下他与李从璟、桃夭夭三人。莫离打开折扇轻轻摇动,似笑非笑的看着李从璟,“老实说,李哥儿,将参战之机选在扶州被克之后,除却方才那些考虑,你真正的心思是什么?”

    永远都是一副百无聊赖模样坐在旁边的桃夭夭,闻言睁大了眼睛,怪异的看向李从璟,她这幅见鬼般的神情,应该是被此事扑所迷离的真相,和真相背后李从璟的深沉用心给震惊到了。

    李从璟笑容随意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已。说到底,耶律阿保机这回发动的是攻灭渤海的战役,我们是外援。不让渤海和契丹碰得头破血流,在他们最危急、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如何能谈成最好的条件,从渤海国谋得最大的利益?”

    “有道理,没好处的事咱可不干。”莫离大点其头,很认同李从璟的这个观点,然而他并未就此满足,“不过这似乎还不够吧?这可是玩火,一不小心玩过了头,可是有崩盘的危险。你冒这么大的风险,可别说就为了从渤海多捞些好处。”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李从璟并不拿捏架子,他双手一摊,“那你说还有什么?”

    见李从璟摆明了要自己扮演心机深沉之辈,莫离很不愉快,他转头问桃夭夭,“桃统率,你相信他的话吗?”

    “不相信。”桃夭夭嗅之以鼻,显得对李从璟的腹黑很有期待值。

    莫离嘿然一笑,孩子气一般向李从璟投过去一个你懂得的眼神,这才收敛了神色,肃然道:“渤海,本我大唐藩镇,而今,虽时有朝贡,但孤悬塞外,已有自立之迹象,大明安、李四平之辈,无不心有此念。我等帮大明安掌权,助其强国,意在抗衡契丹,而不是意养虎为患!渤海强则强矣,但必须要能够掌控。日后一旦契丹势弱,而渤海愈强,我等今日之谋,岂不成了让北方再现一个契丹的笑话?平衡契丹、渤海,就是必取之道。眼下之势,让渤海存国,能牵制契丹可矣,万不能使其有机会趁机做大,以至尾大不掉!我想,这才是李哥儿你不愿早助渤海的根由吧?”

    李从璟不再赖皮,点头道:“邦交之道,不在除强扶弱,而在弱强、平衡。维护自身霸主地位,使敌不能威胁自身,而保证对其彻底的掌控力,这是邦交追求的至高目标。”

    “邦交之道,不在除强扶弱,而在弱强、平衡。”莫离仔细咀嚼着这句话,眼前渐渐明亮,“如此,他日草原大定,我等可以放心离开幽州了。”

    桃夭夭抓了抓头发,不知道李从璟和莫离说的什么鬼,明智的选择闭上眼睛,懒得理会。

    说完渤海之事,李从璟将目光放到眼下来,对莫离道:“收复营州容易,要在营州落地生根难。营州地广人稀,如何生聚,可谓千难万难,而作为卢龙边境,营州又直面契丹,这就更增加了此地百姓生聚的难度。然而此番克下营州,不同于同光元年,你我再无将其拱手让人之理,如何治理民政,得有个纲领才是。”

    莫离道:“治理营州,首要之难,在于人口,若能使营州有人口,则其它问题可迎刃而解。”

    “迁民?”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然而战事未歇,如何迁民?卢龙百姓,又有多少人愿意徙边?如此大举动,朝廷是否允许?”

    “此迁民,非迁卢龙九州之民。”莫离摇头正色道,“而是迁营州之民。”

    “噢?”李从璟眉头微挑。

    这看似是一句矛盾的话,然而莫离既然说出口,就必定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