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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朱棣低头一看,陆长亭暖和地靠着他就睡着了,他双眼紧闭,嘴微微张开,看上去像是个睡觉还会流口水的孩子一般。朱棣颇为无奈,只得先将陆长亭放下去,然后再回转身去关窗户。

    正巧朱橚起夜,瞧见了朱棣的动作,忍不住道:“四哥睡不着吗?”

    朱棣摇了摇头,倒是没说是被陆长亭折腾的。

    朱橚摸了摸肚皮,“好饿啊,我去找些吃的。”朱橚说完,便出去寻食物了,寻了半天他也没寻到食物放在了何处,便只得去叫隔壁杂物间的下人。

    谁知朱橚敲了半天的门都无人应他。

    朱橚心头不愉,便直接将门撞开了,谁知门一开,里头一股难闻的味儿扑面而来,朱橚顿时头晕目眩不已,差点摔倒在门口。

    朱橚看了看门内的下人,忍不住大叫道:“二哥!四哥!”

    朱棣本就还未入睡,骤然听他叫得这般慌张,连忙套上了衣衫,顶着寒风便出来了。

    不多时,朱樉也出来了。

    朱棣当先上前来,往屋内一看。

    原来之前下人端下去的火盆,觉得熄灭了可惜,便直接搁在屋中了。

    “去叫长亭起来。”朱棣沉声道,“五弟,你和我将窗户打开,将人抬出来。”

    虽说都是下人,原本性命是不值一提,但这些下人却是跟随他们极久的,又是长辈赐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长亭:╭(╯^╰)╮说起来你们怕是都不信,我曾经和永乐大帝睡♂过!

    第037章

    陆长亭是被人从被窝里抓出来的。

    朱樉将迷迷糊糊的陆长亭搁在了杂物间外, 一阵风刮来,陆长亭一下子就清醒了。

    “这是……?”陆长亭往里探去。

    炭盆已经燃尽了, 只是里面的味道还让人忍不住发闷, 再侧头一看,屋子的窗户是紧闭着的……

    难怪了,他方才一瞥, 就瞥见地上那么多躺着的人,乍一见还真将他吓了一跳。

    他们应当都是一氧化碳中毒了吧。

    陆长亭顿觉棘手不已。

    这得要高压氧、糖皮质激素等玩意儿针对治疗吧?叫他起来他也束手无策啊。

    “……他们领口松开了吗?好让他们能有顺畅的呼吸。”陆长亭出声问。

    “已经松开了。”朱棣比他想象中还要反应快。

    陆长亭无奈一摊手,“请大夫吧,我是没法子的。”

    朱棣眯了眯眼,“程二已经去了。”程二没跟他们一块儿, 后头就被闹醒了,赶紧被朱棣打发出去了。

    陆长亭微微惊讶。

    这是在发现之后及时做好了完全准备啊?

    朱棣面露憾色, “没想到他们竟会忘记开窗。”

    陆长亭微微蹙眉, “其实不管什么时候都应当开窗户保持通风。”就算没有一氧化碳,氧气不足也不是什么好事。

    说着陆长亭走过去,将窗户打开了,这一打开, 陆长亭才发觉,窗台边上落了一根木柴。陆长亭微微惊讶, 看来这是因为……入夜以后大风刮得厉害, 才将撑起窗户的木柴给刮走了,窗户便就此牢牢扣了上去,等时间再久一些, 屋子里的人自然中招。

    当然,这跟屋子里睡的人不少也有关系。

    如此紧闭,又燃着炭火,空气自然稀薄,反倒是一氧化碳释放出来,导致人晕厥、甚至死亡。

    陆长亭指了指跟前的窗户,“该修一修了。”

    朱棣走上前来,只看了一眼,便立时反应过来了是怎么一回事,“是该修一修了。”朱棣微微松了一口气,既然是能修正的地方就好。

    这冬日里的大风刮得厉害,倒是也给他们提了个醒。

    不久之后,程二便带着一个老大夫过来了。

    中都入了冬之后天气寒冷,老大夫也没少见过这样的情形,而且那些还大都是富贵人家闹出来的,因而此时见了倒也不觉惊讶,忙俯下身一个个检查了,又让程二去买药熬去了。那老大夫就这么坐在地面上,根本不顾地上的污泥,许是累着了。

    “这日后注意着便是了,若是时间再久上一些,怕是就要出事咯!这醒来之后,有可能就眼瞎,身上长疙瘩……还有变成傻子的……”那老大夫一边说一边摇头,倒是并未计较程二急匆匆这个时候将他拉来。

    这个陆长亭也知道,一氧化碳中毒的,有些人就算救过来,也可能成为植物人、傻子,甚至是眼盲,还有的出现皮肤自主营养障碍,也就是身上会出现起水泡、会红肿的病变。

    可见有些生活体验,是当真不能少的。

    若是不来到这样的地方,朱家兄弟们或许一辈子都难有这样的体验,毕竟皇宫之中,宫殿宽敞,为了保持通风都是开着门窗,左右也吹不到他们的身上去。而且为了保持屋子的温暖,怕是也不会用这样的碳,宫人们也都是日夜蹲守的。

    假如朱家兄弟在外,因着这一点而无辜地翘了辫子,那就实在太戏剧化了。

    朱棣此时已经走到那老大夫跟前,道:“请您进屋说话。”

    老大夫笑了笑,倒也不推拒,由朱棣搀着站起了身,慢慢走进了屋子。

    外面的确冷得很,别反将大夫都冻病了。

    陆长亭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然后也跟了上去。也不知道老大夫有朝一日,知晓自己曾被永乐皇帝扶着进了门,

    朱棡和朱橚站在外头眨了眨眼,他们在外面守着吹风?还是程二笑了笑,出声道:“我在外守着就好,您和五爷歇息着吧。”

    朱棡和朱橚这才也进了屋。

    老大夫在屋中坐下来,见了陆长亭,不由得惊讶道:“这是……这不是狗儿么?”

    陆长亭一僵:“……”

    这个名字还只有程二听过。

    如今朱棣四兄弟都听了个清楚。

    陆长亭头一次觉得自己快羞愤到泥土里去,多年之后,这些朱家的王爷们,会不会对他的印象就剩下一声狗儿?

    脑中思绪一闪而过,陆长亭转过身来,还得温和地应上一声,“嗯。”他这时候也方才认出来,这老大夫,正是之前给他母亲看过病的。除了这老大夫,别的却都不肯前来乞丐窝。但尽管如此,母亲的命还是没能留得住。

    只是因着这一茬,陆长亭对这老大夫的印象很是不错,此时自然态度温和。

    老大夫见自己没认错人,忙惊讶地问起了陆长亭为何会在此处。

    朱樉憋着笑道:“他到我们家中来帮些忙。”

    老大夫点了点头,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话。

    朱棣顺口与他们提了提,陆长亭早先便提醒过烧炭不能将窗户合上这一点,朱家兄弟们闻言,不由得纷纷夸起了陆长亭。

    “长亭懂得很多。”

    “小长亭实在厉害啊,这些事儿也知晓。”

    “来让我瞧瞧小长亭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老大夫在一旁笑而不语。

    陆长亭被夸得都有些臊了,这些天之骄子当然不知晓这些东西。陆长亭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就这样还成了值得夸耀的点。怕是再多过上两年,他们便会更认为自己神通广大了。陆长亭无奈地避开了朱樉摸过来的手,躲到朱棣身后去了。

    不久之后,程二进来汇报说外面的人都服了药。

    老大夫起身出去,又检查了一番,然后这才离开了。

    陆长亭实在不想真被摸头,研究一番脑子里装的什么,当然他也不想被唤作“狗儿”,于是等老大夫一出去,陆长亭就趁机溜了。

    朱樉几人目视着老大夫离开。

    他们对视一眼,正要转头去将陆长亭好好调侃一番,谁知晓转过头来,就见陆长亭不知什么时候又缩到床上去了,而且还睡得正香。这下他们倒是也不好将陆长亭叫醒了,朱棣起身回了屋子,脱去一身挟着寒意的外衫,掀起被子就跟着躺了进去,寒意顺着进去,将陆长亭也裹住了。

    陆长亭抖了抖,翻了个身,贴着朱棣的胸膛,继续沉沉睡去。

    朱棣低头瞥了一眼他的面孔,“真睡着了?”

    “……”

    “狗儿?”

    “……”

    朱棣这才确认陆长亭是真睡着了,而不是假装睡过去了,他盯着屋顶瞧了会儿,屋中烛光明明灭灭,过了会儿,朱棣才不自觉地轻笑了一声,然后才缓缓闭上眼,就这样睡了过去。

    陆长亭这时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

    狗儿什么的……还是让它遗忘在众人脑子中吧。

    ……

    ————

    正如老大夫所说,所幸发现得及时,这些下人才没有受什么大的妨碍,卧床休息两日便成了。因为他们突然出了意外,朱家兄弟们便不得不又处处亲力而为了起来。被这么一耽搁,陆长亭也就推迟了出门的时候。

    这冻的,他倒是也不大想出门。

    只是那头刘师爷急得不行,满心以为是不是自己何处,不慎将人给得罪了。便又派人前去探听消息。做出这个动作的,还有当日参加满月宴的其他人,他们都没想到自己扑了个空。这下可是都急了!

    最后还是程二去见了刘师爷,告诉他,今日陆长亭被意外给绊住脚步了。

    刘师爷此时满脑子都是他们身上的不凡之处,哪里还敢在这样的事上找麻烦,当即便点头同意了,默默在家中等待了起来。

    待到下人恢复了之后,陆长亭方才带着朱棣出门去了。

    不过经此一事,朱家兄弟们哪怕夜晚被冻成狗,也定要开着窗户,生怕这一觉下去便就不醒了。

    唯有陆长亭不受影响,仗着身量小,往朱棣的怀中一躲便是了,什么寒意和大风全都被朱棣挡出去了。

    此处且不提。

    只说陆长亭给刘师爷看了宅子,漫不经心地点出了宅子中不足之处,还没忘记顺便踩一脚陈方从前留下来的布置,没问题他也能给说出个问题来,总之便是要让陈方在中都众人心中,彻底失去信用。

    等到之后,陆长亭和朱棣便是在刘师爷敬畏不已的目光中离开了。

    将陆长亭送走之后,刘师爷又独自在院中坐了许久,一转头,却见自家婆娘正盯着那二人离去的方向,忍不住低声赞叹道:“那位公子可实在生得好相貌啊!也不知哪家姑娘能配得上……”

    刘师爷知道她爱给人做媒的臭脾气,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妇人见识短!你可知晓那人是谁吗?谁敢给他做媒?”

    “他是谁啊?”

    刘师爷噎了噎,不耐烦地道:“你管那么多作甚?快进去忙你的!”说完,刘师爷却是忍不住生出了打听一番的念头。

    若当真是来历不凡,他日后也当敬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