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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

      正午的阳光照耀在面南的山坡上,熊神祠的彩色石顶看起来只有火柴盒那么大一点,熊村的小街道和木屋都像沙盘游戏一般铺陈在陈柯脚下。

    一阵山风吹来,带走陈柯头上冒出的热气,他擦了把汗,仰头看向山顶那块大石头。

    熊神祠的婆婆不会是忽悠他的吧?

    带着这样的怀疑,陈柯还是走完最后一段路,爬上山顶的大石头。

    光秃秃的大石头,上面什么都没有。

    陈柯的目光却凝住了——他看见了石头后面的树屋。

    他立刻翻身跳下石头,连跑带跳,绕过一段坎坷不平的小路,来到大石头背后的树屋下。

    “阿衍?”陈柯大声叫道,“你在上面吗?”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谷里,一阵阵回声传来。

    “陈柯——”树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陈柯感到热血嗡嗡冲上头顶,他深吸了一口气,还不能乱,必须保持冷静,只是声音而已,同样的把戏那什么引路大佬都玩过一次了。

    “你没事吧?能出来么?”陈柯仰着头,一边急躁地绕着树转,一边大声问。

    “不能,我起不来。”周六的声音有点激动,“啊气死我了!!”

    陈柯紧锁的眉头终于释然,他露出久违的笑容:“别着急,我这就上去。”

    绕树转了一圈,陈柯在大树一侧发现了攀爬的梯子,他试了试梯子的松紧,确定从这里上去应该没什么难度。

    “——树上有个梯子,你小心点。”周六应声提醒道。

    “我看见了。”陈柯愉快地说,向树上爬去。

    虽然梯子足够牢固,但树木会轻轻的摇摆,越接近树屋,就越明显。

    陈柯定了定神,他知道自己身下是悬崖陡坡,如果从梯子上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但假如这就是熊神对他的考验,那实在太容易了,为了得到阿衍,他还可以再爬十棵树!

    终于摸到树屋的小门前,陈柯身上的热汗也被山风吹得干透。

    陈柯伸手拉开小门。

    “嘎吱”一声,小门顺利打开,露出被捆成粽子的周六。

    陈柯心中一阵火起,恨不得立刻一人一个“定点打击”,把白家的熊亲戚统统送上天。

    虽然在这个低武世界,他没有法力,但剥夺目标对象的时间这个外挂还在,只要目标对象停留在他视野内,他就可以让他们去见熊神。

    不过,当务之急,是把周六松开。

    “慢一点,嘶……”

    陈柯翻身上屋的动作太猛烈,小树屋又轻轻摇晃起来,虽然摇晃幅度很小,但一想到下面就是万丈深渊,还是很恐怖的。

    尤其是——周六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他的眼睛也被一块破布头蒙住了。

    第86章 防盗章no.3

    在陈柯看来,被蒙住双眼的爱人,却是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被黑色布料遮住,无法得见光明,面上的表情因为失去视觉而有些茫然,高挺的鼻梁将黑色布料撑起一片狭窄的空间,投下一片阴影。

    周六等了半天,陈柯都没下一步动作,他又看不见陈柯,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他问出这话,便感到陈柯的手指拂过他的脸颊,落在他唇角。

    等等,陈柯不会是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陈柯的手指一掠而过,周六感觉到他弯下腰给自己解绳子,心中紧绷的感觉稍稍缓解了些。

    脸畔是陈柯温热的呼吸,听起来,好像他为了找到这里,耗费了不少力气,一直在喘气,周六不由得有些心疼:“你怎么找到这里的?累坏了吗?我是被他们用轿子抬上来的,足足花了一上午时间。”

    陈柯却不回答,他注视着黑色布料下方露出的脸颊,还有那双不停开开合合的薄粉色唇瓣,周六叽叽咕咕说个没完,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

    “……这鬼地方真是——”周六的抱怨湮没在唇吻之间,他先是感到鼻子被撞了一下,接着,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唔——”

    这都什么时候了,陈柯竟然——周六不由得涨红了脸,幸好这是树屋里,没有别人能看见。

    算了,好不容易重逢,他肯定也是被熊村这群人刁难了个够够的,情急之下就吻过来,也是情有可原。

    周六放松身体,尽量忽视被绳子绑住的难受劲,接受身上人炙热的唇吻,但是看不到对方,让周六心里又有些害怕,而且失去视觉,身体的感觉反而更加敏锐,这种敏锐强烈到一定程度,周六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陈柯一边亲吻周六,一边解开他身上的绳子,由于没工夫看绳子是怎么系的,陈柯只能两手伸到周六身后摸索,还好绳结不复杂,陈柯不需要看也能解开,他用力一抽,周六感到手臂上的绑缚感消失了。

    太好了,周六松了口气,他伸手去解眼睛上的布条,手臂却被陈柯按住,按在地上,灼热的手掌向上推,压住他的手掌,而后是强有力的手指,强硬地插进他的指缝间,将他紧紧扣在地上。

    周六又惊又疑:“陈柯,你干什么?”

    他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威胁,就在很近很近的位置,从来没有人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他,那个人的身体沉沉地压在他身上,并且丝毫没有挪开的意思。

    恐惧如同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攥住周六的心脏,让他上不来气。

    不要亲近,不要更近一步了。

    就算是陈柯,也不行。

    周六开始条件反射般的挣扎,躲开陈柯的亲吻,喉间发出抗议的呜呜声,未被束缚的左手也开始用力推身上的人。

    假如一开始还觉得是小情趣,假意推拒,此刻陈柯已经完全没有这样的错觉。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直起身子,翻身坐到一边。

    他捂住额头,这种挫败感,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在犯罪,而不是在亲近自己的爱人。

    如果是别的事还好,可这件极亲密的事,周六三番两次的推拒——又不是出于生理上的原因,周六明明有感觉,除了理智上拒绝和他亲近,陈柯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了。

    “对不起……”周六慢慢地蜷起身子,即便看不见,他也知道陈柯很失望,那种失望,他也曾经体会过,所以他了解。

    不,陈柯应该比当时的他更失望,因为陈柯在生理上表现出“不行”,而他不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连个借口都给不出来。

    极亲密的接触,温柔的抚摸,身体躯干部的碰触,这些,只有那两个人曾经给予过他。

    而那两个人现在都已经不在了。

    他以为自己忘掉了那些事,已经可以轻装前行。

    但是身体却替他记住了,讨厌被碰触,讨厌亲近,短暂的碰触会化作一阵极其难受的战栗,好像被挠到痒痒肉一样,长时间则令人难以忍耐,直到肌肉僵硬,身体紧绷。

    他自己并不知道,他觉得自己可能有毛病,是他说不上来的什么毛病,也许他是个无性恋者?但陈柯不是,陈柯还很年轻,尤其是治好了之后,时时刻刻都想亲近他,假如被他拒绝个三四次,陈柯能忍,那拒绝个三四个月呢?三四年呢?

    “阿衍?”陈柯的声音忽然自耳边传来,不知何时,周六缩到了树屋的角落,他爬了起来,背部紧紧贴着木板,从始至终,他都茫然失措,甚至忘记解开眼睛上的布条。

    陈柯发现周六的状况非常不对,他揭开那条黑色的布,拿在手上。

    长长的睫毛染上水珠,漂亮的琥珀色眼睛低垂着,眼圈下缘泛着红。

    陈柯什么都没说,他攥紧了那条布条,感到手心里的湿热,如果说他见到周六的时候有多高兴,此刻就有多难过,不是因为周六拒绝他,而是因为——

    他竟然只顾着自己高兴,弄哭了周六都不知道。

    陈柯向后退去,一直退到树屋门口。

    他向后看了一眼,万丈深渊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甚至还有种吸引力,好像在召唤他快跳下去。

    陈柯深吸了口气,说道:“你可以拿你的大棒槌打我,除了脸,哪都好。”他顿了顿,“还有我的兄弟,他刚恢复健康,还比较虚弱,不禁打。”

    “噗!”周六忍不住笑了出来,肩膀跟着抖动起来,这一笑简直收不住,他完全不懂陈柯的话到底哪里好笑,但是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就笑得停不下来。

    陈柯看见周六笑出来,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些,但他仍然保持着扒在门框上的姿势,好像随时要夺框而出。

    “那里太危险了。”周六说,“进来点。”

    “不用了。”陈柯正色道,“这里很安全。”

    “对不起,我刚才……”

    “行了不用解释,我都明白,二十多年都一个人过来的,还怕再来几十年吗?”陈柯说,早知道他就一直ed着了,他背着心理障碍也好过让周六难受。

    陈柯从来没有这么懊恼,自己的ed竟然治好了!

    “……”周六揉了揉眼睛,“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没有哭,只是有点激动。”

    “哦。”陈柯压根不信。

    “你刚才说什么大棒槌?”周六决定换个话题,顺着陈柯的意思开开玩笑,或许能缓解僵硬的气氛?

    “你没有??”陈柯意外,环顾四周,确实没看见传说中娘家的大棒槌。引路大佬之前明明说,要达成求婚条件,就要带着小剪刀来,和求婚对象交换娘家的大棒槌,只有交换成功了,才算通过熊神的考验。虽然他对熊神的考验兴趣不大,但可以堵住娘家人的嘴,这就很好了。

    “如果你说的是……其实我没有多大啦,你又不是没见过。”周六红着脸,他发现自己好像又把话题带到了一个怪怪的事情上。

    “不,那我的小剪刀怎么办?”陈柯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剪刀。

    “这是什么?你拿着剪刀干什么?”周六莫名其妙,他探身来接那剪刀,忽然“叮”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从他衣服里掉地上了,他低头一看,是一把和陈柯的小剪刀一模一样的小剪刀。

    “树上的勇士,”引路大佬洪亮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你们已经交换了各自的武器,现在,向我们的熊神证明你们是匹配的一对!”

    陈柯:?

    周六:?

    两人同时探头向下看去,只见引路大佬一声令下,不知何时出现在树下的几个熊村壮小伙,弄来了一只笼子,里面关着——一头熊!

    虽然只是一头幼熊,但站起来也有一米多高,此刻正躁动着走来走去,不时用熊掌拍击铁栅栏,看样子很久没吃东西了。

    周六低头看自己手里那个还没有巴掌大的小剪刀,头上直冒冷汗,这就是他们用来正面肛熊的武器?!有没有搞错?

    “你在耍我们吗?”周六拽开陈柯,从门框里探出头,冲引路大佬喊道,“这个破剪刀能干什么?”

    陈柯迟疑了一下,还是抱住了周六的腰,在周六的安全和周六的喜好两件事里他选择了前者。

    还好周六现在情绪激动,没有太大反应。他想。然后又加了一只手。

    “熊神赐婚的规矩里,只有姑娘才可以携带大棒槌,”引路大佬摇摇头,“很遗憾,你们只有两把剪刀,没有配合的婚姻,是很难走下去的。”

    周六怒了,他终于知道陈柯说的大棒槌是什么了!

    “那我们应该有两把大棒槌!姑娘为什么会有大棒槌,这不是很可笑吗?!”

    陈柯闷笑起来。

    前一刻还脆弱得像要碎掉,下一刻却强势地捍卫着两人的安全,这个人,就是他爱的人,周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