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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翠竹森森,让人见着就欢喜,李薇竹干脆搬了小兀子坐在门口,双手托腮看着翠竹摇曳。山谷里空气的风也带着翠竹的味道。

    秀儿过来的时候,就见着李薇竹如此女儿姿态坐着观竹。

    李薇竹先前扮作男儿的时候,举手投足洒脱,自从被夫人叫破了女儿的身份,这托腮就是少女的遐思了。

    “小姐,坐在风口,晚上会头疼。”秀儿说道。

    “我也就是刚出来。秀儿姑娘。”李薇竹说道。

    “沈公子好些了吗?”秀儿问道,“你刚刚要黄花篙吓了我一跳,这黄花篙少有用药的。幸好我家夫人,只要是和药材沾了点边的,都会留在药房里。”

    李薇竹抿抿唇,若是刚刚没有给沈逸风治病,也就罢了,她给他治病,反而像是她求着他一般,“他醒了一会儿,然后又睡着了。”

    “生病的人就应当多多休息。”秀儿点点头。

    秀儿是个活泼的性格,跟着李夫人在山谷之中隐居,平日里左右都是那几个人说话,这会儿难得遇到了外人,就拉着李薇竹说个不停。

    “在房间里,就听到你叽叽喳喳的声音了。”李志庭款款走来,对着秀儿说道。

    秀儿吐了吐小舌头,“是我饶舌了。”

    “你用黄花篙,是拆了他的伤口?”李志庭对着李薇竹招招手,示意她跟在自己的身边。秀儿见着李志庭要和李薇竹说话,搬着李薇竹的小凳子回到屋里头。

    李薇竹走到了李志庭的边侧,微风吹得她的发丝有些乱了,她伸手抿了抿鬓发,“恩,是的。”

    “你还真是大胆。三个月的伤,也敢再拆开。”

    “祖父教过我法子的。”李薇竹说道,“先前祖父还医治过伤了一年的,也是如此的处理伤口。”

    “哦?”李志庭有些感兴趣,就问了李薇竹当时的状况,听到李荀已经逝去,叹息道:“倒是可惜。”

    李薇竹笑笑不语,知道李志庭只是顺口一说罢了,当年祖父没有离开寨中的打算,李志庭也没有离开襄阳的打算,两人总归是没办法切磋的。

    “你给他的伤口处理好了?”

    “清出了四块碎骨。”

    “多大?”

    李志庭听到了李薇竹形容过后,“果然是没用心。”李志庭摇摇头,“好歹还是世子,就这般轻慢,也是个可怜人。”碎骨都没有清理干净,难怪站不起来,就算是勉强能够行走,这一块儿也是磨得生疼,碎了的骨头没有取出,残留在肌肤里,比旁的硬物还要让人难受。

    李薇竹的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虽然是锦衣玉食,却有那般龌蹉的家事。她的脚步一顿,脑中清明了起来,他是不是以为他命不久矣,所以不让自己医治?她没有告诉他,她已经发现了他中了毒。

    “怎么了?”

    “我刚刚想到一件事。”李薇竹若有所思开口。

    李志庭见着李薇竹没有开口的打算,没有追问。

    第一次从李志庭的口中知道要给赤身裸·体的沈逸风针灸,她是吓了一跳,心中多少有些排斥的,经过了刚刚的事情,不知道为何,现在想到要给沈逸风医治,那排斥之感消缺了不少。

    她的手指绕着耳边的发丝,丝丝缕缕挠在了脸上,那是刚刚沈逸风碰触过的地方。

    手上动作一顿,不敢继续多想,仰头问着李志庭,“夫人,针灸的法子,什么时候教给我?”

    “也到了午膳的时辰,先吃饭吧,给沈世子排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李志庭说道,“他现在身子太弱,也不能针灸,养上三日,我告诉你如何落针。”

    “是。”

    沈逸风这里还昏睡着,李薇竹不知道客栈之中的白芨还要等多久,就让人稍信给客栈里的白芨,李志庭说道:“既然要学习针灸之术,你那丫鬟也过来吧。”

    李志庭的一番话,就让秀儿带着白芨来到了山谷里。

    第44章 夜里的高热

    夜里生热

    白芨到了谷中时候,正是夕阳西下,橘色晚阳西沉,将森森翠竹也染上了红色,经过一日的旭日暖照,山风也不似一清早的料峭,带着迷人微醺的暖意,吹得衣裙扬起。

    “李家小姐这边走,”珍儿引路,走在了白芨的右前方,莲步轻移带着白芨到了谷中最好的客房位置,这里也安置着沈逸风。

    看到李薇竹的时候,她正在给沈逸风喂药。

    敞开的窗,夕阳晚照了进来,泄了一地的碎碎金华,李薇竹穿的并不是早晨出发时候的男装,而是梳洗过后换了女装,斜襟襦裙配红色半臂,腰间别着一块儿鱼戏莲花玉佩压住裙角。

    长发披散在身后,并没有挽起发髻,只是用玉色发带束着,一些碎发垂在她的耳畔,让她的五官神色柔美的惊人。那双褐色的眸子,在这般的傍晚流转成了琉璃色。她低头吹着药,然后右手捏着小勺,左手捏住了沈逸风的面颊,把药汁送入他的口中。

    虚弱靠着床榻的是那位在立正书院时候曾经见过的沈逸风,他紧闭着双眼,就算是昏迷之中紧皱眉头,也无损他的俊朗。

    这般的画面让白芨的步子一顿。李薇竹的容貌秀美,认真而温柔地看着沈逸风,他病中仍然窥见玉树临风的风度。画面美得惊人,美得心中升起不现实的奢念,好似能够让他两人在一起。

    只是,这世间对男儿多宽容,对女儿家苛刻。沈逸风就算是瘸了腿,退过一次亲,在旁人的眼中也是高攀不上的来历,而女子退过亲,就像是到了傍晚卖剩的杂骨,半卖半送要处理掉的。

    自家小姐在自己的眼中是千好万好,在旁人的眼中是般配不上沈逸风的啊。

    心中一叹,白芨的眼里带着些伤痛的惘然。

    珍儿开口说道:“白芨妹妹?我就不进去了。”

    “好。”白芨神色复杂看着床榻上的李薇竹,伸手合拢了房门,“怎么能让小姐动手呢?”白芨埋怨地看了一眼茜草,就想要上前帮李薇竹。

    李薇竹摇摇头,这会儿用的是和上午如出一辙的法子,把勺子从沈逸风的口中取出,李薇竹才说道:“不用,茜草喂不进去。”

    “让我来吧。”白芨说道,自家小姐捏着这位沈世子的面颊,给他喂药算是什么呢。

    李薇竹依然是摇头,“你也没有喂过这样的病人,还是我自己来,再说,我就要喂完了。”一边说着,发酸的左手捏住了沈逸风的面颊,右手配合再次送入了一汤勺的苦药,“最晚上休息一晚上,他明天就应该可以醒来了。他到时候就可以自己吃药了。”

    白芨不知道说什么好,垂首立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