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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

      最后漠然地说:“好。”

    南月如连夜卷铺盖从他家里出来,提着行李箱,站在街口,恨意滋生。她以前有多爱这个男人,那刻就有多恨,恨不能提了刀回去将他剁碎。

    同年,二十六岁,南月如怀了南初。

    其实在那之前,南月如怀过一次,因为胎位不稳,当时又连下了几场冷水夜戏,当晚就发起了高烧了,直接进了医院,再醒来时,孩子就没了。

    这事儿她没告诉他,已经没了,知道了又能怎样?无力回天,有的只是多一个徒增伤心的人。

    查出来怀孕那天,她直接去了医院,等候手术。

    主刀的医生跟她十几年的交情,给她一天时间坐在病床上考虑,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

    南初出生那年,南月如产后抑郁,患上了躁郁症,整日在病房抽烟一包接一包,一点点儿事就容易发脾气,后来转去国外治疗。

    在南初懂事之前都没怎么见过母亲。

    刚生下来她就后悔,南初跟那人长的太像,随着年岁增长,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她恨不得给她刨出来,有次真不小心摁上她的眼睛,南初痛得哇哇大哭,从此对母亲这个身份十分忌惮,看见她都害怕。

    南月如不在乎。

    因为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她越来越燥,一点就着,心理医生无数次地对她治疗已经激起了她的厌烦,好多时候她会想干脆掐死南初,自己再跳楼。

    得知那个男人牺牲的时候。

    南月如整个人陷入崩溃,差点儿真就从楼上跳下去,被经纪人找人把窗户钉死,并且直接带回了国外关了起来。

    南初六岁的时候,林清远来找她,带了一封信。

    用他们的话,说是遗书。

    南月如觉得好笑,盯着那份遗书笑了好久,那笑里是绝望,徒生悲悯,却始终没有落下一滴泪。

    她当下就撕碎了,给撕成粉末,大叫着发怒:“滚!”

    那封当初没看成的遗书。

    今天林清远再次给她带过来了,皱皱巴巴攮成一团,他从兜里拿出来,给她摊平:“我给粘好了,一直放在抽屉里,想想还是给你带过来。”

    林清远干咳一声,“不看我就念给你听咯。”

    南月如一把夺过来,毫不客气:“你滚。”

    林清远说:“他走得挺干脆,不痛苦,你俩分手后也一直没再找,他老跟我说,你就是嘴巴坏,心真不坏。”

    南月如:“闭嘴!”

    林清远点点头,“行了,我们先走了,你慢慢看。想哭就哭,别憋着,年纪大了,憋着容易出毛病。”

    说完瞥了林陆骁一眼,示意离开。

    南月如忽然出声叫住他:“她怎样了?”

    林清远头也没回,声音平淡:“走了,十年前还是九年前,记性不好,给你打电话了,你助理说你在国外休假,就没再往外打。”

    南月如笑了:“你俩都不是好东西。”

    林清远背对着她点点头,“还好我儿子不随我,随他妈。陆骁,走了。”

    林陆骁冲南月如微微一俯身,跟上。

    留她一人在原地怔愣。

    ……

    外面雨势渐大,随着斜风密密刮着,晕黄的路灯下交织成网。

    两人行至门口,张秘书上来,给他扶进车里,林清远倒也没再多说一句,冲他挥挥手,“回去吧,我跟你孟叔说了,等你从鹿山回来就直接回支队报道。”

    林陆骁清淡地点头,“嗯。”

    车子启动,消失在雨幕中,他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拉上重逢衣的帽子去取车。

    钻进车里,没有急着离开,靠着驾驶座,望了眼餐馆的橱窗,那灯还亮着,位置上的女人没离开。

    林陆骁降下车窗,斜风密雨落在车窗沿上,他低头就着簇动的火苗点了支烟,随后仰头靠在椅子上,把打火机丢进职务盒里。

    目光盯着那窗里的人。

    眯眼,吐口烟气,继续抽。

    半晌后,林陆骁去摸兜里的手机,屏幕滑了一会儿,停在南初的名字上。

    这个备注改了很多遍。

    起初是臭丫头片子,后来是烦人精,再后来是小丫头,两人分手后他删过一阵没号码,后来又在鹿山存回去——死丫头,直到前几天领了证,改成了正儿八经的南初,那时两人都尴尬。

    那边接得快,一声清脆的:“老公。”

    林陆骁听得心里发麻,“嗯,吃了没?”

    南初还在吃,嘴里鼓鼓嚷嚷估计塞了一堆,还不忘跟他说话,“刚睡了会,才吃。”

    “吃冷的?”他皱眉。

    南初:“热过了,你还没回来?”

    林陆骁手搭在窗沿上,人有些慵懒,目光还停留在橱窗上,馆里的女人,忽然掩面痛哭,他微眯眼,启动车子。

    “回来了。”

    南初乖巧地说:“嗯,等你。”

    车子启动离去。

    途中经过一家花店,林陆骁停下车,冲进去,花店的小姐望着面前这高大又帅气的冲锋衣男人,热情相迎:“买花?”

    林陆骁低嗯一声,挑挑拣拣半天,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一株家里相似的花,下午南初给他指过的,他扬手:“那是什么花?”

    小姐笑答:“这是勿忘我。”

    林陆骁拧眉:“不是还有花语什么的?”

    虽不是很懂,但总觉得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小姐姐:“勿忘我的花语是永恒的爱。”

    ……

    餐馆内,南月如伏案大哭,手里的纸张被她压到手臂下,滚烫的泪水不断晕染着这绵薄的纸张。

    那纸上的字迹苍劲有力。

    “你总问我为什么当兵,我说为了保护国家,你信了,我说为了保护你,你就不信。说到底,咱俩之间总少点默契,你怨我,恨我,总觉我把别的东西摆与你身前,国我不能抛,那是男人的忠血,可你我也没想过要抛,那是男人的柔情,后来想想这也好,你离于我,我能更毫无顾忌为国为民为你们勉力。

    我也怨过,怨你为了名利不肯委身与我,怨你不愿放弃那些浮华,我是不满你那职业,可又如何,我最后还是跟自己妥协了。

    可偏偏,你杀了我们的孩子。

    你当我不知道呢,你的化验单子我还留在抽屉里呢,我当时又气又恨,恨不得把你掐死。可你在我面前只字不提此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这才叫我寒心,你说分手那夜,我想想分了也好,咱俩自此别过。

    可这年队里执笔写遗书,我想想吧,还是写给你,多半这信是到不了你手里,清远若能发现,这信多半也就他能发现了。

    前年买了戒指,想着跟你求婚来着,订了餐馆订了花,结果临时又被队里招回去,我当时看到你失落的表情心里也很愧疚,可失落之后,你自己都没发现,你却是长舒了一口气,你怕我求婚了,你不知如何作答对吗?

    你这些年野心越来越大,你不再满足于身前的名利,怕就是怕,我若是真求婚了,你倒也不一定会答应,我当时就觉得,何必在给你徒增烦恼呢。

    你愤我不求婚,你倒是没有问过你自己,是不是真想嫁给我。

    为这事儿,我求助了清远好几次,他总建议让我与你开诚布公谈一谈,可你越来越忙,每次打你电话不是在国外就是在片场,我想见你倒是比登天还难。

    罢了罢了,是以如今,我不体谅你,你不原谅我,又何苦互相在纠缠,只想与你说。

    他日,若嫁作人妇,可得改了这作脾气,女人娇点男人才疼得下去。

    罢了,除了我,也没人受得了你这破脾气。

    想我时……算了,别想我,你想我我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凭添烦恼,如若要是下桥时能见到那孟婆,我去与她讨一碗汤喝,夜里入梦让你喝了,把咱这前尘往事都给了了。

    我走了才能放心些。

    有些话,在时没能与你说,死了更不会说,所以,你想听的那句没有,有的只是一句,好好保重身体,别太早来见我。

    否则,也不会理你。

    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是会当兵,如若遇上我,你还是绕道走吧。”

    如果说这封书信是林清远假造的,南月如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这字里行间全是那男人平日里说话的口气,所以他俩这误会真要下地下去解说了。

    她坐在位置上,一会儿哭一会笑,一会儿把纸张揉碎,因为话里字里行间全是欠扁的想让她揍他,可觉得这就是活生生的他,她又摊开抚平,手指在那一条条折痕上眷恋地轻轻拂过。

    她跟疯了似的,哭哭笑笑,抹干眼泪,攥紧这世间他留下最后的东西。

    ……

    林陆骁回去的时候,南初正伏案跪在地板上写东西。

    听到声音,头也没抬,埋头继续写,漫不经心地说:“回来啦?”

    男人低嗯一声,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抱她,把她搂进怀里,低头吻她,“在写什么?”

    南初把稿子往身后一藏,仰头去回吻他:“下回再给你看。”

    林陆骁笑了下,打横将她抱起来,视野忽然宽阔,南初发现了新大陆,冲桌上一指:“哎哎哎哎!!!那是什么?”

    林陆骁把她抱过去放到桌上,南初伸手拿起那捧蓝色的花,“你给我买花了?”

    林陆骁把她圈在桌上一点点亲,低嗯一声。

    南初兴奋地不行,“我以为你不屑送这些呢。”

    林陆骁去解她的睡衣,低声:“路过,好像还没送过,就顺手买了。”

    南初乐滋滋地抱在怀里,“我想开个花店,行么?”

    他目光微挑,手指捏着她的耳垂,轻轻揉了揉,揉的南初一阵心猿意马,就听他在耳边低声一句:“随你。”

    “我还要雇个花艺师,天天在店里教插花。”

    “都行。”他手下动作不停,低笑着在她耳边说了句。

    南初捶了他一下,引得他动作更大,南初被他弄得发出低低轻喘,最后直接哭着求饶。

    ……

    林陆骁归队的第二天,南月如给南初打电话,让她带上身份证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