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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陶梦阮几个出门,就直接去了京城最大的绣坊,名叫花月坊的。名字取得比较俗气,但无论是布料还是丝线都是京城最好的,尤其是颜色齐全,一向是京中贵女贵妇买针线布料的首选。

    陶梦阮对花月坊还算熟悉,不过也有快一年没有来过了,葛婧不是个细心周到的,也没有想到给陶梦阮她们解释,一进门就直接去寻她需要的去了。葛茵一个庶女,独自一人根本出门的机会都没有,罗月苏虽然是嫡出,可父亲是庶出,在伯府又不受宠,更没有什么机会出门,葛婧不管她们,她们便有些不知所措,看向陶梦阮,准备看陶梦阮怎么做。

    陶梦阮许久不曾来了,可花月坊里面大体并没有变化,脸上的笑容不变,向迎上来的小二道:“这位姐姐,劳烦你带我们看看新到的丝线。”

    花月坊做的女人的生意,从掌柜到小二都是女子,在这里做事的哪怕是小二都是人精,见葛茵和罗月苏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再看镇定自若的陶梦阮,心里便猜想,哪家嫡出千金与庶出姐妹一道出门。心里对葛茵和罗月苏轻视了几分,面上却丝毫不露,道:“三为姑娘这边请,店里今儿个才到了一批绣线,还有些相配的布料,三位姑娘可要一道看看?”

    陶梦阮自己倒是不缺布料,那时进京时,葛氏特意寻了一些上好的布料给陶梦阮带上,以便做个帕子荷包什么的送人。不过,有葛茵和罗月苏一道,便看了两人一眼,见两人有些意动,便道:“那就拿来看看吧!”

    那小二得了话,连忙将新到的丝线和布料都取了样品来,等着三人吩咐。

    陶梦阮没什么需要买的,除了葛氏叫她带些丝线回去,就是在屋子里闷得久了想出来走走。看了一遍各色的丝线,陶梦阮按着葛氏的喜好,挑了几种丝线叫人包起来,就坐在那里等葛茵和罗月苏挑好。

    如今已经是八月,葛茵的婚事定在腊月初,葛茵虽不大满意这桩婚事,但婚礼用的东西也都慢慢准备起来了,韩氏虽不待见葛茵,还是多给了些银子,叫她备些绣帕荷包什么的。罗月苏则认真的挑了些贵重的金线,看样子是专门为葛姝的生辰礼物做准备。

    葛姝的生辰是八月十九,过了中秋就是,虽然身为太子妃身份尊贵,可毕竟是小辈,葛姝过门头一年没准备大办生辰宴。但第一年过门的新媳妇,不管太子对葛姝感情如何,这点脸面总要给,所以太子出钱,给葛姝在府里办一个小宴,葛姝娘家的姐妹们自然早早就收到了帖子。

    ☆、第四十章 就不放

    罗月苏虽然知道葛姝只是顺便给她下张帖子,但这礼物是用了心的,就算不能讨得葛姝的喜欢,若能得别人几句夸赞,对她日后也是极有好处的,为此连不多的家底都掏出来了,咬着牙买了不少贵重的金银丝线。

    陶梦阮没打算绣什么东西送给葛姝,她绣工是专门请扬州那边的绣娘教的,若是比较起来,葛家姐妹几个都比不上她。但手艺好了,简单的绣着觉得没意思,复杂的太过费时费力,何况绣屏什么的,估计葛姝这一回就能收一大堆,思考之下,决定从葛氏从岭南带来的土产里面选两样送过去。

    葛婧去了内室挑选,一直没出来,葛茵和罗月苏两个也专心的挑选丝线没空理她,陶梦阮就托着下巴等她们。

    “哎呀,这是唐五爷来了,快里面请!”掌柜的红娘一声尖尖的招呼将陶梦阮从发呆当中惊醒过来,下意识的抬眼看去,下一刻,就惊得站起身子,椅子划过地板,带起微微刺耳的声音。

    “陶家表妹,怎么了?”罗月苏见陶梦阮猛地站起来,不由抬眼问道。

    陶梦阮目光落在唐五爷身上,一时忘了动作,倒是将风度翩翩的唐五爷引得往这边看过来。

    那唐五爷二十上下的年纪,一双风姿迷人的桃花眼,手里拿了一把折扇。本来就是风流潇洒的人,见陶梦阮看他也不恼,踱着步子走近了来,手里的扇子敲着桌子,摆出个妖娆动人的姿态,熟练地抛着媚眼,道:“妹子,爷长得美吗?”

    “啊——”罗月苏还打算提醒唐五一声,唐五已经一声惨叫倒退了好几步,一张俊脸撞在不远的柱子上,鼻子下面隐约能看到蜿蜒的鼻血。

    “公子——”呼啦啦一群人围上去,陶梦阮呆蒙蒙的看着几乎贴在柱子上的唐五,感觉自己闯祸了。心里一阵哀嚎,谁叫那唐五长了一张跟前世大表哥几乎一模一样的如花似玉脸,甚至连贱贱的调戏姑娘的台词都一样,她一时没回过神来,已经将人打飞出去了。

    然而,手拍到人她就清醒过来了。她大表哥虽然娘里娘气的爱护着那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可到底是唐家出品,至少武功是没的说的,哪像这人一个绣花枕头!可反映过来的同时,陶梦阮也瞬间意识到另一个问题,这个绣花枕头貌似来头不小。

    花月坊的对面是一家高端大气的茶楼,古朴的木质结构,雅致的竹帘,从门前过就能闻到的缕缕茶香,虽开在闹市当中,也素来不乏文人雅士来喝茶品茗。

    二楼的雅间当中,司连瑾带了陶梦阮家小弟体验京城最有名的茶楼,路上遇到了宫延述和姚振安。宫延述跟姚振安与司连瑾亲兄弟一般的情分,听说司连瑾带的是未来妻弟,一拍扇子跟了去,光顾着在陶少安面前抹黑司连瑾。

    姚振安被司连瑾一瞪,没敢瞎说,宫延述却不怕他,顶着司连瑾的黑脸,怎么黑怎么往司连瑾身上推。司连瑾黑着脸灌了几碗水,结果远远地瞧见陶梦阮跟姐妹们出门,一张黑脸瞬间春风化雨,惹得宫延述连连冲着他看。

    司连瑾如今就相当于陶梦阮的脑残粉,觉得陶梦阮哪里都好,哭了笑了发脾气使小性子,不管做什么都是可爱的。远远地瞧见有人调戏陶梦阮,司连瑾将小伙伴们都忘了,折扇一收,就准备冲过去打流氓,没想到冲到门前,正对上唐五顺着柱子流下的鼻血。

    唐家陶梦阮也知道,与葛家和陶家都不同,唐家世代经商,前朝重农抑商,商人排在四民之末,但皇家还得对唐家客气几分,改朝换代之后不再抑制商业,唐家就更是如鱼得水,多少年稳居京城首富的位置。唐家没有人做官,但没人敢小瞧了唐家,如今宫中最得宠的瑜贵妃就是唐家女,这个唐五嫡亲的姐姐。

    唐五在唐家排行第五,却是长房唯一的嫡子,虽然一向娘里娘气的还喜欢调戏小姑娘,但除了身为嫡子之外,此人在经商一道上的天赋连他父亲都比不上,所以唐家人在试图扭转无果之后,也就随他去了。

    陶梦阮听说唐五调戏归调戏,但还没有做过强抢民女的事,加上那一张太过熟悉的脸,陶梦阮觉得自己过分了些,上前几步,道:“那个,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葛茵站在原地,原想说什么,一抬眼见到门口的司连瑾,脚也不动了,立在原地等着看笑话。倒是罗月苏跟上来,拉住陶梦阮,道:“陶家表妹,本来就是他不对,你何必与他道歉?”

    唐五听见陶梦阮的声音,抓了小厮递过来的帕子擦了一把,目光落在陶梦阮的脸上,丝毫没有被陶梦阮教训了的怒气,腼腆的笑着:“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嗷——”

    这回不是陶梦阮出手,司连瑾本来觉得,陶梦阮打了人一回,跟人道个歉也没什么,但被道歉的人死不悔改还敢再开口调戏就不同了,面上依然是风度翩翩的模样,眼里却冻了一层冰碴子,“你见过她?”

    唐五抬眼看司连瑾,被司连瑾冷眼一瞪,立刻认出人来,张了张口,却没有改口,“就算你是身份尊贵也不能管别人说话吧,我就是见过这个妹妹,怎么着!”

    司连瑾脸色又冷了一层,正要动手,被陶梦阮拉住,道:“世子,算了吧!不过是口头说说罢了……”

    司连瑾目光落在陶梦阮的脸上,之前离得远,他看不清陶梦阮的表情,离得近了,却发现陶梦阮看着唐五的目光与旁人不同。不像是爱慕什么的,但哪怕是对葛家兄弟都没有那份特别,司连瑾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又不能开口问,只觉得一阵憋闷,有些赌气道:“就不放!”

    ☆、第四十一章 你听错了

    “……”陶梦阮不知司连瑾心中所想,只是皱起了眉,司连瑾若是真将唐五打上一顿,唐家自然也不能将司连瑾如何。可如今在外面,许多人看着事情经过,多半就得给她扣上个祸水的称号,尤其传到靖国公府,她人还没过门,先在长辈们面前挂了号,以后还能有什么好?

    陶梦阮没有说话,只是为难的模样刺到了司连瑾,他何等聪明的人,稍微静下心来就能想到后果。终究不愿意陶梦阮受委屈,闷闷道:“行了,赶紧走吧!以后出门记得带眼睛!”

    唐五不想走,可身边的两个小厮一个丫头死命拽着他走了,自家公子那是无知无畏,他们却早就听过了大公子的惨痛经历,这京城当中,惹谁都不能招惹靖国公世子。

    那三人拽了唐五出去,陶梦阮目光落在唐五身上,隐约听到一句话:“我不是调戏她,你们不觉得她长得像我娘吗?”

    陶梦阮扯扯嘴角,她的模样跟父母都不大相像,早年祖母在世时曾提起过,说她很像她早逝的姑姑,只是那位姑姑死了二十多年了,她也只当祖母思念姑姑的一句感叹。至于唐五的话,世上相像的人多了,自然没有太在意。

    司连瑾见陶梦阮还在看唐五,想说什么,却无意间瞥见许多人看笑话的目光,责问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怎么舍得让别人看陶梦阮的笑话,将陶梦阮的脸扳正过来,道:“竹韵茶楼的点心不错,你们逛街也累了吧,一道去喝茶怎么样?”

    在人家店里闹了一场,陶梦阮还挺过意不去的,点了点头就同意了。葛茵几个自然不敢说反对的话,付了钱拿了东西便都跟上。

    司连瑾说是叫几人一起喝茶,进了茶楼点了茶水点心,就拉了陶梦阮去了另一个雅间,葛茵几个装作没看见,反正陶梦阮和司连瑾已经定亲了,就自家表妹一巴掌把人拍柱子上的战斗力,司世子也未必能占什么便宜。

    葛茵几个对武功没有概念,同样能一巴掌把人拍到柱子上,可陶梦阮的武功在司连瑾面前就是个渣。陶梦阮敏感的知道司连瑾不高兴了,但细细一想,总觉得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伤了人道个歉也不算什么吧,总不能这样叫司连瑾觉得丢脸了?

    “阮儿,你从前认识他?”司连瑾有些忐忑,他跟陶梦阮的亲事是他自己求来的,可他们至今也只见过几回,他不知道陶梦阮喜欢什么样的人,只能努力对她好,希望她能看到自己的好,能全心全意的喜欢自己。可在那么多的人当中,见到一个让陶梦阮另眼相待的人,就算不想,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在害怕,怕陶梦阮不喜。

    陶梦阮有些惊讶,很快就明白司连瑾的意思了,细细想起来,她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男子并不多,除了亲兄弟就是表兄弟,她不是多热情的人,便是对兄长也没有过多的亲昵。可纵然前世短短的二十年过得不算多快乐,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时代,午夜梦回时陶梦阮还是会思念前世的亲人。

    前世唐家的三个表哥虽然各有各的奇葩,可相对于陶家心眼比狐狸还多的兄姐们,陶梦阮跟三个表哥更亲近些,哪怕清楚地明白那唐五跟自己大表哥没有半点关系,陶梦阮还是忍不住对他多几分亲近。

    “我不认识他,只是觉得有些面善。”陶梦阮见司连瑾紧张的目光,想起初见时司连瑾那般潇洒自如的姿态,陶梦阮忍不住道:“司连瑾,你不用这样对我,这样的你,已经不像你了。”

    司连瑾呆住了,不像他,可他,只是想对她好啊!

    陶梦阮上前一步,微微仰头望着司连瑾:“司连瑾,我们以后会做夫妻,我或许不够好,但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会包容你的一切,所以,你不用委屈自己改变。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难道要委屈你一辈子吗?”

    “我……”司连瑾对着陶梦阮清亮的眼,“可我要的不仅仅是你作为我的妻子,我想你喜欢我啊!太子总说我心眼多、霸道、不讲理,那样的我,你会喜欢吗?”

    “那我,不喜欢琴棋书画,不喜欢温柔娴淑,不喜欢以夫为天,你还会喜欢我吗?”陶梦阮蓦地一笑道,司连瑾放低了姿态的模样有一种呆萌,叫陶梦阮很想将他抱在怀里顺顺毛,但又忍不住心疼,他那样的风姿,怎么能放在那么低的位置。

    “喜欢!”司连瑾望着陶梦阮的眼睛,十分认真的答道。无数人羡慕他生来尊贵,打小就漂亮讨喜,身份、才华乃至皇上的看重一样都不少,从小到大都不缺小姑娘追着递手帕。在旁人看来,他的一生完美的叫无数人嫉妒,却无人知晓,他母亲早亡,继母庶母们要父亲的宠爱更想要他的位置,弟弟们想要他的位置更想他一事无成。

    司连瑾打小就聪慧,他有祖母、姑祖母的疼爱,有皇上的信任父亲的看重,有弟弟们无法撼动的地位,可这一切,都是他一点点自己谋求来的。可陶梦阮不同,他连累了陶梦阮,陶梦阮却拼着自己受伤救他,第一个毫无所求的对他好的人,他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不管陶梦阮是什么身份,他都要她。

    陶梦阮头一次见到司连瑾眼中如此浓稠的情绪,他注视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身,半点不由她逃脱,果真如他自己所说,霸道又不讲理。可是这样的他,比起平时风度翩翩的模样要生动得多,陶梦阮只觉得自己也冲动了,对上他的眼睛,脱口而出:“我也喜欢!”

    “阮儿,你说什么?”司连瑾一瞬间春风拂面,眼里都爬满了笑意,“你说你也喜欢!”

    “没有,你听错了!”话一出口,陶梦阮就后悔了,哪有女孩子轻易开口说喜欢的,总要人家追一追、求一求,才能勉强答应啊!

    司连瑾也不恼,抱住陶梦阮低低的笑道:“好,你没说,我只是听到你心里这么说!”

    ☆、第四十二章 中秋家宴

    “……”陶梦阮暗自翻了个白眼,谁能想到传闻中眼高于顶的司连瑾,竟是个这样容易就能满足的性格,可大约是之前那一抹忧伤的情绪影响了她,陶梦阮到底没有推开他。可这么抱着也不是个事,若是让人瞧见还不得被人笑死,陶梦阮叹了口气,道:“好了,你松手,我出来很久了,得回去了。”

    司连瑾当没听到。

    “我饿了!”

    “……”司连瑾虽不满意,到底松开了陶梦阮,却借着宽大的袖子掩饰,抓着陶梦阮的手,一面往外走,一面道:“这里的凤梨酥和玫瑰卷都做得极好,我刚刚叫人去准备了,这会儿也该好了,等会儿你尝尝,若是不喜欢,就另外点。”

    司连瑾将陶梦阮送到,就转回去寻宫延述几个去了。

    虽然最终忘了唐五的事,但能得到陶梦阮心里的话,司连瑾表示唐五那样的小插曲可以忘了,心情一好,将陶少安送回侯府,便叫了宫延述和姚振安喝酒去。

    姚振安远远地瞧着,就怕司连瑾将唐五怎么样,毕竟唐家大少跟他们算是一伙的,总要给唐家留点面子,见唐五安全的离开了,姚振安生怕自己成为司连瑾的出气筒,连忙表示家中有事,忙不迭的跑了。

    司连瑾见状也并不在意,拽了宫延述去望江楼喝酒。

    陶梦阮跟葛婧几个一道喝了茶,觉得这茶楼的茶点果真名不虚传,特意包了一份回去孝敬外祖母和母亲。葛婧几个见状,也包了一些带走,好在都不傻,还记得选了不同的口味。

    花月坊的事虽有不少人看着,但明显司连瑾一点都不舍得责怪陶梦阮,自然也没人敢出去乱传话。说到底,女子的体面靠的是父兄和丈夫,作为未婚夫的司连瑾都向着陶梦阮,旁人自然没有话说,否则,即便陶梦阮没有任何越礼之处,捕风捉影的传言也能满天飞。

    葛氏不知外面发生的事,吃着陶梦阮带回来的点心,有些感叹道:“竹韵开在那里也有许多年了,当年我刚刚嫁给你父亲时,还带着你姑姑去竹韵吃过点心,这玫瑰卷倒是不如那时了……”

    陶梦阮有个小姑姑,是陶静轩一母同胞的妹妹,可在陶家,除了祖母偶尔提起这个姑姑,几乎没有人敢提她。陶梦阮也只从祖母只言片语中得知,小姑姑闺名陶馨媛,只活到十五六岁就没了,那时还没有陶梦阮。祖母在陶梦阮七八岁时过世了,之后几乎就没有人再提起她。

    此时听葛氏提起那位早逝的姑姑,陶梦阮忍不住问道:“娘,姑姑是怎么没的?”

    葛氏闻言脸色微变,却叹了口气道:“你小姑姑有心疾,一直以来都调养着,却没有法子断根。到你小姑姑长到十五岁时,出了些事,心疾发作,就没了。”

    “是这样啊!”

    “是啊,你小姑姑性格最是和善,不说你祖父祖母,便是我跟你爹爹,将她都疼到心坎里,只可惜……唉……”葛氏摇了摇头,“你小姑姑没了,你父亲怕你祖母伤心,就不许家里的人提起你小姑姑,说起来你跟你小姑姑长得还真有几分相像,你祖母在时,也时常看着你想念你小姑姑。”

    陶梦阮点点头,没敢再问。那位小姑姑比她父亲小了十个年头,她祖父在小姑姑五六岁时就过世了,可以说陶静轩是亦父亦兄的看着妹妹长大,结果小姑姑正是韶华之年就没了,她父亲的伤心不比祖母少。

    葛氏出嫁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回娘家过中秋,老侯爷和老夫人都高兴得很,家宴过后,一大家子都到听风台上赏月。

    葛氏难得有机会陪父母过节,坐在葛老夫人身边,细细地替葛老夫人剥果子,又怕老夫人吃得多了不舒服,细心地只叫老夫人尝一口,其他的自然落到了陶梦阮和弟弟陶少安口中。

    陶梦阮自小学医,哪能让自己吃亏,多半都顺手又递给了弟弟,没过多久,陶少安便委屈的望着母亲,道:“娘,儿子再吃不下了!”

    陶少安童言童语的一句将葛老夫人逗笑了,看向葛氏道:“快别剥了,将我的乖乖外孙撑坏了,我可不饶你!”

    葛氏拍了一下陶少安的手,也不剥果子了,给陶少安浅浅斟了一杯酒,道:“行,娘给你赔罪了!”

    陶少安耸着鼻子嗅了嗅淡淡的酒香,露出甜甜的笑容,得寸进尺道:“娘,才一点,给我倒满吧!”

    葛氏看了他一眼,显然没有满足他愿望的意思,就转头盯上了陶梦阮杯子里的桂花酿。

    葛婧几个在旁边坐了一桌,过来给葛老夫人敬酒,完了就拉着陶梦阮去跟她们坐。葛老夫人见状就摆摆手,叫陶梦阮过去,小姑娘家自然是在一起说话玩耍的。

    陶梦阮被葛婧拉过去,在她们一桌坐下。除了葛家姐妹四个,韩茜已经回韩家去了,倒是罗月苏依然留在侯府,说是替母亲尽孝,葛老夫人也没有什么话,不过是多双筷子罢了,但府里下人惯是看菜下碟的,罗月苏的暗地里也受了不少白眼。

    而另外两个姑娘陶梦阮都不熟悉,一个是老侯爷一个族弟的孙女,名叫葛浅瑜,那家已经落魄了,父母又都过世了年长的祖父就将孙女托付给了老侯爷,前几日才被接了过来。另一个是二房崔姨娘的侄女,父亲调到京城做了个七品小官,崔明珠就被崔姨娘带到侯府小住。

    葛浅瑜母亲去年病逝,父亲在不久之前也过世了,如今还穿着素白的衣裳,头上也只带了白玉钗,更显得素净漂亮。她祖父曾跟着老侯爷上战场,是过命的交情,如今前来投奔,老侯爷也没有亏待她,吩咐了待遇都跟府上的姑娘们一样。

    而崔明珠就不同了,虽然是跟姑姑进府来小住,但崔姨娘算不得正经主子,崔明珠又只是七品官员的女儿,葛家只叫她住着,没什么优待。

    陶梦阮被葛婧拉过来,向两人点了点头,便也坐下了,葛婧便喊着玩击鼓传花。陶梦阮见到葛婧微微抬起的下巴,目光落在微抿着唇的崔明珠身上,心里摇了摇头,葛婧这性格太沉不住气了些。

    ☆、第四十三章 陪你赏月

    崔明珠当然知道葛家上下都不大看得上她,她姑姑虽然生下了表妹,但也不过是一房良妾罢了,正经主子都不算。她到侯府小住,侯府将她当表小姐待着也不过是侯府不缺那点东西罢了,但被葛婧明晃晃的针对,崔明珠还是觉得委屈,心里升起一股不服气来。

    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葛婧提出来,大家都附和着说好,很快规矩就定下来了,谁接到了花,就以月为题作一首诗,若做不出来,就喝一杯酒。酒是去年就藏下的桂花酿,花香清淡酒香醇厚,并不是烈酒,就连小孩子都能喝两口解解馋,可这酒后劲却不小,喝多了醉得比烈酒还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