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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络腮胡子的大刀一下子险些劈在他的胳膊上,静淑脱口而出了一声“小心”,他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心忽地又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地追随着他的身影,为他担心。

    第8章 诱夫第一计

    能入室盗窃的飞贼,轻功都非同一般。其中二人见一个巷口又涌出一群捕快,打了一个呼哨,纵身上房,转身欲走。捕快们没有那么好的功夫,纷纷弯弓搭箭,从多个方向射了出去,却都被飞贼用兵器挥落。

    眼看着他们二人跃上屋脊,只需一个纵身就能从另一条街上逃走。马车前面的男人也从背后摘下牛筋弓,抽箭疾射,两箭齐发,正中二人脖颈。

    两个飞贼的尸体从房顶齐刷刷掉落下来,众人吃惊地瞧着,甚至忘记了呼吸。络腮胡子一看同伴毙命,一双眼睛瞬间瞪得血红,大声叫道:“你是谁?竟会这双箭锁喉?还我兄弟命来。”

    静淑虽怕的双手冰凉,却还是透过车窗,紧盯着外面的情况。两个穿着低级官吏官服的男人合力围攻另一个瘦高的飞贼,在周边捕快的协助下,终于砍伤对方,将其活捉。

    西北四鬼只剩下络腮胡子一个人了,他发疯一般冲向挤在路边的人群,把一个瘦弱的姑娘抓在手中,明晃晃的大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那姑娘吓得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被他用刀背拍了一下她的人中,似乎是想让她醒过来,可是却打落了两颗门牙,鲜血顺着下颚往下流。

    “逆贼,有本事和爷爷单打独斗,抓一个女人非壮士所为。”面具人一开口,静淑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好,那你让他们退开,咱们两个人比试。”络腮胡子也不傻,这么多人围攻,他占不到便宜,若能一对一,才方便脱身。

    捕快们退到四周,让出中央的空地,络腮胡子一把扔了手中的姑娘,宋振刚抢步上前,接住人。他大步上前,扬起手中大刀,却只是虚招,转身跃上房顶就要逃走。面具人似乎早就料到他的狡诈,紧跟着飞身上房,手起剑落,刺入后心。

    西北四鬼全部落网,无一逃脱。周边被挤在圈里出不去的老百姓这才放了心,爆发出由衷的赞赏。宋振刚把姑娘交给她的家人,走到跃下房顶的面具人身边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弟不愧是西北飞鹰、神箭周郎,今天若不是请了你,我们又要空亏一溃了。”

    罗青也笑呵呵地上前抱拳道:“今日大获全胜,贤弟功不可没,午间在醉八仙摆下庆功酒,贤弟一定要多喝几杯。”

    面具人谦和一笑:“两位大哥不必客气,我也两晚没回家了,该回去换件衣服了。”

    他的袖子上有一条长长的口子,是在打斗中被人划破的,看不出有没有受伤。

    宋振刚哈哈大笑:“老弟新婚燕尔,跟我们蹲守了两个晚上,这是想弟妹了吧。”取得了胜利,大家心情好,周围的捕快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静淑脸上一热,不敢再看外面,低声催促老丁快赶车。

    静淑脑海中都是他的身影,自然想到他的衣服破了,便取消了去九王府的计划,在绸缎庄买了几匹缎子,就回到郡王府。

    静淑打开衣橱,想找一件他的衣服比量着裁剪,这才发现他的衣服仅有几件,除了新婚的正装便装,就只有几件旧袍子,像是从西北带来的。

    自己这妻子做的还真是不称职,其实他也算是好男人了,有本事又不风流惹事。亏得自己还猜测他许是去了青楼楚馆,原来是帮朋友抓飞贼去了。所谓少年英雄就是这样的吧,当初父亲护卫柳安州时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受到众多少年敬佩,少女倾慕。

    静淑抱着衣裳傻傻地出神,彩墨在一旁瞧了又瞧,终于忍不住轻声笑了:“夫人看起来像个春心初动的小姑娘。”

    孔嬷嬷去街上买土特产了,静淑让素笺去门口守着,一把拉过彩墨,闪动着亮晶晶的眸子问道:“彩墨,我突然觉着……老天爷赐予我的夫君是极好的,只是……”

    她欲言又止,彩墨贴心地拍拍她的手,温柔笑道:“只是姑娘不知道该怎么与他亲近是吧?”

    静淑被人猜透了心思,小脸腾地通红,垂眸低声道:“他太冷了,我害怕。”

    彩墨见自家小姐终于有点开窍了,赶忙鼓励道:“姑娘我不是跟您说了吗,咱们三爷这样的性子,虽是现在冷冰冰的,但是你若进了他的心里,他自然会把满腔的热情都给你。他不是那种朝三暮四、拈花惹草的性情,但凡认定了一个人,必定全心全意去爱护的。他不主动,姑娘就要主动些,若是晚了,他对别的女人钟情了,那姑娘岂不是要苦一辈子。”

    静淑吓得心跳漏了一拍,想到他有可能钟情于其他女人,心里莫名地刺痛。拉着彩墨急急问道:“那我怎么才能走进他的心里呢?”

    “姑娘聪慧又有学问,自然能想到好办法。我们做下人的终究和三爷接触的少,可您是三夫人啊,你们是夫妻,有什么不能做的。古话都说了,小两口吵架是床头吵床尾和,最关键的,还是在床上……”

    彩墨掩着嘴嗤嗤地笑,静淑俏脸红透,转过身去不瞧她了,嗫嚅着道:“我总不能厚着脸皮,把衣服都……”脱光了吧。

    “当然不能了,若是那样,只怕三爷会觉得姑娘轻浮,反而不喜欢了。其实,奴婢觉得夫人本就温柔可人,只要在三爷面前不要太拘束就行了。姑娘要把自己的美展现在他面前,引诱他把持不住,主动向姑娘示好,求和。这个时候,您就一定要端住了,不能同意,让他后悔自己曾经放过的狠话。”彩墨一想高冷的三爷急吼吼的抱着姑娘求欢的模样就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

    静淑咬着下唇摆摆手,让彩墨出去了,她需要静一静,理一理思路。

    三九天的寒风像小刀子一样刮着窗纸,扑啦啦直响,静淑抱着他的一件圆领棉袍,坐在窗前发了好久的呆。

    直到孔嬷嬷从外面进来,她才收了神思,放下衣服,迎接嬷嬷进门。

    “今日天气这样冷,嬷嬷没冻坏吧?”静淑关切问道。

    孔嬷嬷搓着快要冻僵的手,颤抖道:“还好吧,北方的冬天真是太冷了,还是咱们江南好啊。”

    “我在这府里也就这样了,一切还要慢慢来。嬷嬷不如就回去吧,这几日天气这么冷,说不定要下雪呢,若是被雪封了路,只怕三十晚上就赶不回家里了。”静淑温柔笑道。

    “这……”孔嬷嬷一愣,郡王府里这么复杂的情况,按理说自己还应该再住些日子的。

    彩墨和素笺也都是一愣,转瞬便垂下头暗暗欢喜。

    静淑见她犹豫,便鼓励道:“嬷嬷不用惦记我,我知道该怎么做,绝不会做出失礼的事,给高家丢脸的。就算嬷嬷再多留几日,也还是这样,恐怕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改变。只盼着你老人家回去,莫要和家人说这些事,姑爷也只是一时任性而已,等过了年,我们就去一趟柳安州,娘亲眼见到他,也就放心了。”

    孔嬷嬷点点头:“也好,那老身收拾收拾,明日便启程吧。姑爷两个晚上没回来了,姑娘不能纵容他,一定要告诉周家长辈。若不然,有了这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男人们晚上不回家,能去什么好地方?姑娘性子软,还是得借助长辈的力量管管他。”

    静淑连忙点头称是,让素笺去帮孔嬷嬷收拾东西,下午再去街上多买些土特产带回去。

    周朗是在喝完中午的庆功酒之后回的家,外面依旧是天寒地冻的天气,屋里烧着地龙,暖融融的。

    进门时看到她正抱着一件天青色的料子在一针一线地做衣裳,她低垂着头,神色极其认真,嘴角抿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看着衣裳的眼神温柔似水。

    周朗看的有些呆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这个颜色的料子,她是在给谁做衣裳?

    静淑缝完领口,转动细白的食指捻了一个结,轻启红唇,用莹白的贝齿咬断棉线。抬眸间看到了他,便起身放好针线,笑意盈盈地上前,柔声道:“夫君回来了,这么冷的天,你两日没回家,我就怕你受冻,你看,我想给你做一件棉袍,这个颜色你喜欢吗?”

    娇娇俏俏的小娘子,拿着一件天青色的衣料,献宝一般捧到他面前,问他喜欢吗,周朗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天气没那么冷了,家里暖暖的。他终于又感受到回家的感觉了。

    第9章 诱夫第二计

    周朗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上还划破了几道口子,自然要先沐浴。

    静淑乖巧地说道:“我已经让下人们备着热水,夫君若是要沐浴,我马上吩咐他们。”

    周朗轻轻点一下头,转身进了浴房。

    浴桶里很快被注满热水,周朗疲累至极,没心思跟她说话,进了浴室就解开衣带脱衣服。两条肌肉匀称的大长腿迈进浴桶以后,他缓缓蹲下身子。热水的浸泡让他感觉很舒服,便闭上眼睛享受这微烫的舒适,没有看到抱着寝衣进来的小娘子。

    静淑把寝衣搭在屏风上,转过头就看到他手臂上鲜红的一道伤痕。“你受伤了?”她低低地惊呼一声,蹲在浴桶边,温热的手指落在他赤着的胳膊上。

    周朗睁开眼淡淡一扫:“没事,只是皮外伤。”

    静淑趴在桶边认真的查看伤口,伤的不深,已经结了一道薄薄的血痂。但是毕竟也是受伤了呢,怎么能不在意?

    “夫君先别动,我用湿帕子给你轻轻洗一下,一会儿从水里出来,涂写金疮药吧。”静淑从袖口抽出帕子,又高高地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皓腕,一只小手扶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的修长手指捏着湿帕子一点一点轻轻地在伤口周围擦拭。

    “嘶……”她的小手在身上抚弄,他受不了,底下突然就涨疼起来。

    “弄疼你了?”静淑吓得手一抖,离开他的身子,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瞧着他。

    疼是疼了,但不是你认为的地方。

    “没事儿,你出去吧,我想自己泡一会儿。”他拧眉闭眸,不明白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以前也不是没见过美女,何曾这样没出息过。

    静淑见他面色不善,也不敢多留,起身快步出去。

    周朗穿上寝衣,冷着脸走进卧房的时候,静淑已经找来了金疮药,却被他毫不留情的扔在一边:“一点小伤,不值得上药,我在西北的时候,比这重的伤受的多了,不上药也能好。”

    静淑有点生气,恨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却还是压着怒火柔声劝:“以前你在西北有没有人疼我不管,现在我是你娘子,自然要照顾好你的。你受了伤,还不肯上药,不是诚心让我心里难受么?”

    周朗抬眸瞧她,目光中流露出吃惊与感动,舅父、舅母虽然也疼爱自己,可是他们终究照顾不了这么细。他的娘子,有点气、有点怒、又有点心疼的模样,让他心底的一根弦轻轻拨动。

    他面上依旧冷淡,却扯松寝衣,抽出左臂,任由她滑腻的小手在结实的胳膊上“肆虐”,任由刚刚纾解的渴望又悄然抬头。

    静淑捏着棉纱涂得十分轻柔,生怕一用力又弄疼了他。涂匀了金疮药,又用细纱布轻轻包裹了两圈,她才满意地帮他穿好衣服,推他去床上休息。

    午后阳光晴暖,凛冽的北风也消失踪影。周朗合上眼,很快就进入梦乡。梦中是西北辽阔的戈壁滩,他张弓搭箭射下一只飞鹰,捡起猎物的时候,见旁边有一只吓呆了的小白兔就拎起来,带回去送给……送给谁呢?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含羞带怯的俏脸,是他新婚的小娘子,娇美可人。他把自己捡到的兔子放到她手里,她便朝着他温柔的笑。

    周朗一觉醒来的时候,就见她歪在榻上睡着了。昏黄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红色的新妇常服上,映的小脸儿粉红,如桃花一般。

    若是在西北遇上一个这样的姑娘,只怕他不惧千辛万苦也要娶到她,好好疼她宠她。可是……她是原本要许配给二表哥郭凯的女子,是郭凯不要,祖母下不了台,才给了自己。她那么美、那么好,为什么要成为弃物,又为什么要搅乱他的心。

    周朗起身穿好了衣服,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拿过被子轻轻给她盖上,转身去了书房。

    静淑缓缓睁开眼,看着窗前走过的高大身影,唇角一挑,无声地笑了。果然,他其实是个细心温存的人,只是长着一张冷脸罢了。似乎越是无人的时候,他就会对她更好一点。

    她咬咬唇,给自己打气,一定能俘获他的心,一定能的。

    晚饭依旧是六菜一汤,砂锅煨鹿筋、鸡丝银耳、桂花鱼条、八宝兔丁、玉笋蕨菜、酿果藕,汤是蘑菇仔鸡三鲜汤。

    周朗看了一眼就楞了,换厨子了?不对呀,以前的厨子不是水平不行,而是故意刁难,就算换一个,也还是郡王妃的人,不可能对自己好。莫非要让他吃顿饱饭,暗中下毒送自己上路?不可能,崔氏没那么蠢。

    静淑垂手侍立,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轻声道:“妾身喜欢下厨,在娘家时就给母亲做饭,夫君尝一尝可还合口味?”

    “你做的?”周朗没想到将军府的大小姐还能亲手调羹汤,自己家里的大小姐周巧凤早已嫁入郭府,除了教训下人,别的真不知她还会什么。

    “嗯,这砂锅煨鹿筋我已经用小火炖了一个时辰,对伤口愈合有好处,夫君多吃些。”静淑白嫩的小手拿起紫砂勺子,舀了一块软烂的鹿筋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

    周朗眼睛一热,赶忙垂下头吃菜。小时候调皮,他总是受伤,娘亲就会炖软烂而又有嚼劲的鹿筋给他吃,已经好多年不曾吃过这道菜了。

    静淑看着他极力掩饰的样子,心中一软,他也只不过是个没人疼的孩子,看来彩墨向府中老人儿打听来的三爷幼时爱好是问对了。

    这顿饭周朗吃的沉默却温暖,时不时地偷眼瞧瞧自己的小娘子,心中的欢喜逐渐盖住了一切。

    晚上躺在床上,他睡不着,下午已经睡饱了。静淑已经两晚没睡好,自然非常想睡,可是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便强打精神和他聊天:“夫君,给我说说你在西北的事好吗?”

    “西北没什么意思,到处是风沙,像你这样的江南女子,若去了那里,必是一天也待不住的。”周朗枕着右臂,懒洋洋开口。

    今日,两个人头挨着头,睡在一起。静淑有心想朝他怀里靠靠,攥着小粉拳给自己使了几次劲,却还是做不到。只得轻声细语地说道:“我也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若是以后你要去西北,我自然要随你去的。”

    周朗一愣,放下手臂,转头看她。小娘子睡眼朦胧地看过来,二人眼神一碰像触电一般马上分开。

    “郡王府锦衣玉食,你只要把祖母和王妃哄好了,自然就有好日子过。何必跟着我受苦受累。”周朗借着昏黄的烛光斜睨着她的表情。

    “夫君说的哪里话,我们能够成亲,自然就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嫁的是你,又不是郡王府。你去哪里,我自然就去哪里。”静淑把头一偏,轻轻倚在了他的肩头。

    姑娘柔顺的长发摩擦着他的颊,微痒。

    周朗扭过头去,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轻轻嗯了一声。

    第10章 诱夫第三计

    第二日醒来,孔嬷嬷瞧着小夫妻两个面色都柔和了不少,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日子久了自然就恩爱了。她略略放了心,早膳后,又叮嘱了静淑一大堆教条的大道理,周朗在一旁有意无意的听着,脸色越来越沉。

    送走了孔嬷嬷,静淑和两个丫鬟相视一笑,都暗暗松了口气。

    小夫妻俩这才到上房请安,长公主不喜早起,每日都要睡个回笼觉,他们倒也不用急着问安了。

    今日却有点奇怪,往常一副高贵慵懒神态的长公主,今日一大早便冷冰冰的,横眉立目,也不知是谁惹恼了她。

    夫妻俩例行公事一般说了几句请安问好的话,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谁准你们坐下了?给本宫跪下。”长公主厉声喝道。

    静淑吓得一抖,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周朗眸中闪过一丝寒光,缓缓起身,负手站在厅中,倔强地仰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