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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这屏风摆的格外突兀,后头就是个死角,屏风上的墨画也不过是一幅最常见的高山流水图,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这偌大的东西突然杵在这儿,非但不显雅致不说,还硬生生的占了个地儿,让人感觉它不是用来装饰屋子的,而是用来遮什么东西的……

    三娘子想着想着,目光一敛,下意识就抬头去看端坐在前首的姚氏。

    姚氏只是淡淡的笑着,可眉眼的余光却微微的往那屏风处偏了偏,然后特别缓慢的眨了一下眼,有些事情,不言而喻了。

    而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随着一阵珠帘起落的“哗啦”声,还穿着官服的许世嘉便倾身而入。

    屋子里的气氛立刻有些局促起来,三娘子正欲起身佯装迎一迎许世嘉,却见许世嘉已经伸手示意她不用多礼,然后竟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嫂嫂进宫见蕙妃娘娘的事儿你也已经知道了,今儿我这个做哥哥的就托大替父亲母亲先来问问你,靖安侯府的高门,你可愿意进?若愿意,是为何。若不愿意,又是为何?”

    这话,真有意思!

    三娘子直直的看着许世嘉,未施粉黛的脸上透出是少女才有的莹润光泽,并非倾城,但却美如墨画,好像一朵迎风而展的芍药一般,漾着夺目的明媚之色。

    “大哥哥想听实话?”三娘子心中突然有些什么念头因为许世嘉的这一句话而笃定了起来。这问题,是出自许世嘉之口,可却并非是许世嘉想问的。

    或许……

    说话的当下,三娘子用余光微扫了一下静置在角落处的那一张格外突兀的屏风。嘴角竟溢出了笑意。

    那后面坐着的会是谁?母亲,又或者是父亲亲自出马?

    “自然。”许世嘉不是没有看见三娘子神色上的细微变化,可他却觉得要是真的被三娘子猜出什么来了也好。

    他早就说过这个法子不靠谱,三娘子心思缜密,自从姚氏过门以后她又是自己这间屋子的常客,这么明显的变化她怎么会放过?可父亲偏偏以为她还是那个幼时喜欢撒娇爱耍性子总吵着要和四娘子一争高下的大女儿,便认定了这个主意是天衣无缝的。

    “愿意。”刻意留出了一点让别人以为她是在认真思考的时间,静默了一小会儿以后,三娘子沉稳的吐出了两个字。

    许世嘉只觉得心中一块石头已沉沉的落了地,他不着急的看了一眼神色同样顿显轻松的妻子,明知故问又佯装紧张道。“为何,侯府高门,这皇亲国戚家的媳妇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若是就我自己而言,谁不愿意做像嫂嫂这样的女儿家?”即便是逢场作戏,三娘子也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嫂嫂本就出身高门,嫁给大哥哥这般,门当户对琴瑟和鸣,最令人羡艳的还是大哥哥本就自力上进,再得父亲和姚世伯的左右庇护,以后即便官场不易。但大哥哥要赢得一方天地也并不在话下。那个时候,嫂嫂只要安心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公婆,日子自然是顺风顺水的。”三娘子说着便抬了眉眼看了看许世嘉,忽然话锋一转,“可是,我们许家并非高门,如今在这偌大的皇城帝都,连个清贵都排不上号。我虽非嫡出,可从小也是跟在母亲身边长大的,有些事的道理明明白白的都是在台面上的,我看在眼里,自然是懂的。父亲当年为何不惜和大伯他们闹僵了也要分家?哥哥能说,父亲只是为了一己私欲吗?父亲为官多年,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如果父亲只想着自己,那他大可以舒舒服服的继续待在邵阳,无非就是离皇宫远了些,可邵阳再远,也是皇城脚下,一辆马车一个来回,父亲怎又会跑不过来?父亲坚持。是为了咱们许家上下坚持的,是为了大哥哥、远哥儿,邵阳的哥哥弟弟们坚持的。住在皇城,才能靠近权贵,靠近了权贵,咱们许家才能发迹生势。然而不管是父亲还是许家,我们都是坦坦荡荡为人的,攀附阿谀这样的事儿,父亲也是不屑的,那么,既这次是蕙妃娘娘主动提出的。为何我们不顺势而上呢?毕竟放眼帝都,咱们若是错过了靖安侯府,以后可就没有第二个陆二爷了。”

    这番话,自然是直接了,非但直接,还很势力,可却听得坐在一旁的姚氏差一点就忍不住要给三娘子鼓起掌来。

    许世嘉听了,自然也暗中生出了笑意,却碍着屋里的情况,使劲一忍,把这隐笑化成了两记轻咳。“那你也知道我们于靖安侯府是高攀了咯。”

    “自古女子出嫁,不是高嫁就是低嫁,何来高攀之言?”三娘子忍不住瞪了许世嘉一眼,暗骂他这一句话接的多余,又想着方才已经把父亲夸了一番,便紧接着张口就夸起了秦氏,“而且大哥哥如今也是有妻室的人了,我与嫂嫂自小就亲厚,有些话今儿只当着你们二位的面,我也就直说了。”见许世嘉连连点头,三娘子又道,“我生母早逝,这些年若非母亲,我定是没办法活得如这般自在坦荡的。母亲一心向着咱们,不管是我还是四妹妹、五妹妹,母亲都是一视同仁的,若今日我说愿意嫁进侯府,母亲一定是第一个舍不得的。毕竟有哪个做娘的愿意看着女儿还没嫁就已经被夫家重重的压了一头?可是,今日撇开母亲的私心不说,我却觉得,百善孝为先,母亲将我养到这么大。也是时候让我替咱们许家做点事儿了,再者,我若嫁得风光些,后面的妹妹们不就会有更好的择亲之选了吗?”

    三娘子话音刚落,许世嘉就微微的一点头,然后清了清嗓子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是……过关了?

    三娘子好奇的看了看许世嘉夫妇,演的太入戏,她一时半刻的还没回神,脑子里全塞满了什么“国之大意、家之孝义”之类的格外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是啊,好话谁不愿意听?三娘子不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就站得住理。但不管此时此刻屏风后头坐着的是谁,至少听到她刚才那些话,心里肯定是舒坦的。

    如果后面坐着的是许三老爷,三娘子嫁不嫁进靖安侯府,其实对三老爷来说还是非常至关重要的。虽然皇上在位这些年,是极度警惕朝中各臣结党营私的苗头的,但纵观整个大周乃至前朝,群臣无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单枪匹马闯仕途,搁在武官这儿兴许成,若搁在文官这儿,即便不是天方夜谭。也是难上加难的事儿。

    而如果后面坐着的是秦氏,那秦氏所愿无非就是不希望她嫁的比四娘子好。可是说穿了,陆承廷不占长不占尊,虽这些年有些风头,可他彻底起势是要等一年之后了,秦氏不可能像她一样现在就能预知这些,所以现在陆承廷的身份在秦氏跟前也并非是特别耀眼夺目的。再者她之后还有四娘子等着要议亲,所以她的婚事秦氏不会拖,而且等她嫁进侯府后,四娘子的婚事便就能顺着她这个姐姐水涨船高,秦氏权衡左右,也未必会摇这个头。

    因此,她方才逢场作戏的那一番长篇大论,不管是进了谁的耳朵,那人都不会静心去深究的,因为三娘子已经把漂亮的话说在了前头,她的深意,这会儿连她自己都已经混淆不清了,旁人又怎会知道她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避开沈家的亲事而已。

    出了文墨楼,外面已近暮色。

    三娘子只觉一阵冷风吹来,她不由瑟瑟的缩了缩脖子,正想加快脚步出园子,前面忽然一亮,有人提着灯笼疾疾而来。

    三娘子定睛看去,是子佩。

    “你怎么来了?”三娘子驻足。

    “外头起风了,见您还没回来,我便过来瞧瞧。”子佩柔柔一笑,伸手就将一件染了桂花香的披风罩在了三娘子的肩头,“前两日我和子衿闲来无事见还剩一点桂花子,干脆就拿来给您熏衣裳了,没想到今儿天就转凉了。”

    清雅的幽香扑鼻而来,随着肩膀一重。暖意袭身,三娘子不禁舒了一口气,一边伸手取过了子佩提着的灯笼一边小声吩咐道,“你去找雪雁聊会儿天,记得一会儿从她住的屋子的窗口看看除了大哥哥和嫂嫂,谁还从里面出来了。”雪雁的屋子在文墨楼的南边,窗子正好对着文墨楼内厢房的门。

    子佩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转身就往南边走去。

    半个时辰以后,当子佩踏着重暮回到海棠轩的时候,三娘子正带着子衿准备去膳堂。

    子佩见状,连忙上前悄悄的凑在三娘子的耳畔道。“娘子,后来是老爷和三少爷一起从里面出来的。”

    父亲!

    三娘子闻言便让子佩赶紧去用膳,而自己则带着子衿出了门。

    三房是分家的,所以打从搬进青竹胡同的那一天起,三老爷就吩咐过,除非有特殊原因,否则每日晚膳,大家必须齐聚膳堂,一桌用膳,不得耽搁拖延无故缺席。

    可这一晚,当三娘子匆匆踩着点儿赶到膳居堂的时候。许三老爷不在,秦氏的位子也空着,许世嘉的座位上也没人,偌大的一张圆桌,人没坐满,看上去不免显得有些清冷。

    “怎么这么慢,就等你了。”见三娘子人都到了还愣在门口,四娘子坐在位子上就不耐烦的催了一句。

    三娘子连忙进屋落座,好奇问道,“父亲还在前院吗?母亲和大哥哥怎么也不来?”

    四娘子闻言却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直接吩咐身后的妈妈道,“人齐了,布菜吧。”

    三娘子见状,默默的收了声,只安静的接过了子衿递上的清水漱了口,又用温帕子擦了手,然后便直身稳首得坐在了那儿。

    可忽然,三娘子只感觉左手边一震,她下意识扭头看去,却见本和她隔开了一个位置的姚氏不知何时已坐在了她的身边。但姚氏只不动声色的换了个座,目光却没有留在三娘子的身上,反而是看向了她正对面的四娘子。

    三娘子有些纳闷,忽听一句耳语轻轻飘来——

    “屋里有人,你猜到了?”

    ☆、第66章 竹风引?大局初定 为钻石打赏过百加更!

    一桌人,一顿饭,吃的各有滋味。

    许家虽非贵门也是大户,用膳讲究食不言,是以今儿晚上即便没有长辈入座,可宽敞的膳堂里依旧是安安静静的,偶有汤匙碰着碗壁的脆瓷声,那也已经算是刺耳的了。

    姚氏趁着下人布菜的时候见缝插针问的那个问题三娘子一直记在心里,但此刻两人虽挨着坐在一块儿,可却默契的连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双方都只顾着自己碗碟里的饭菜,抓紧填肚子。

    一刻钟以后,大家陆陆续续搁了筷,三娘子这才问对面的五娘子,“你姨娘今儿还在赵姨娘的屋里吃吗?”

    五娘子点头,“十娘子这两日好像有些咳嗽,赵姨娘不放心,一定让我姨娘陪着。”赵姨娘生的女儿在许家行十,按着许家规矩,女儿家的名字是要过了三周岁再正经取的,是以现在大家就按着姐妹齿幼顺序喊着。

    “你姨娘也不是大夫,若十娘子真的有什么不舒服,找你姨娘有什么用。”三娘子平心而论,“回头和你姨娘说,若十娘子再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让你姨娘帮着去找母亲要对牌请大夫,生病的事儿不能耽搁。”

    “我知道……”

    可这边,五娘子应答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四娘子就淡淡的笑了起来,“到底是马上要嫁进侯府的人了。说话做事现在都有派头了。”

    三娘子冷眉一扫,看了四娘子一眼,顿时闻到了弥漫在周遭的火药味,笑不至眼的说道,“原来我要嫁人了啊。那感情好,我这边是不是可以同四妹妹讨礼物了。或者,四妹妹是不是已经想好要送我什么了?”

    她不知道四娘子说这句话的真假,也不知道四娘子这会儿在同她呛什么,可是论嘴仗,三娘子真要起心,也不是压不过四娘子的。

    “许孝熙,你别太得意。”四娘子说着“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力道之大,直接撞翻了她身下的梨花椅,厚重的椅子“哐当”一下砸翻在玄砖地上,惊得正在桌边收拾碗筷的两个小丫鬟端着托盘就愣在了原地。

    “好了好了,这又是怎么了?”姚氏见状连忙站起来打圆场,“解语,外头起风了,早些带四妹妹回去,上个月她才贪凉咳嗽过,这变天的当下,可不能再马虎了。”

    想姚氏没有进门以前,偶尔遇着四娘子和三娘子起争执的时候。两人身边的丫鬟谁都不敢上去劝。这要遇着三娘子心情好,大多时候闹两句也就过去了,这要是三娘子也杠了起来,那通常都是要翻天了收场的。

    可姚氏过门以后,她虽不是长辈。却是嫂嫂,平日里许世嘉对姚氏也是多有敬让的。下人们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姚氏在人前说话自然就有了分量,是以眼下她这一开口,解语一个机灵就上前笑着将四娘子拉开了。

    “你胳膊肘儿往哪儿拐!”四娘子的气劲也不知是从哪儿窜上来的,一见解语在当下竟听了姚氏的话,厉声就骂开了。

    解语赶紧赔着笑意道,“我的祖宗,姑奶奶,您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外头那么多来来往往的妈妈婆子,这回头让太太知道了,还不是您吃亏嘛……”

    见解语费神的一边说一边拽着四娘子往后门去了,三娘子方才收回了目光,同五娘子和一旁沉默不语的远哥儿交代了两句话以后便并了姚氏出了正门。

    十月夜沉。秋高气爽。

    三娘子苦夏,却对寒意不大敏感。这会儿带着凉意的秋风迎面吹来,一旁的姚氏是赶紧拢住了身上的薄羽披风,而三娘子的披风却还好端端的被她搭在臂上,都不曾上过身。

    遥遥看了看南边屋群通明的火光,三娘子笑道,“父亲他们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不如嫂嫂去我屋里坐坐吧。”

    姚氏从刚才起就有一肚子的话要和三娘子细对,闻言就点了点头。

    随着脚下微快的步子,三娘子顺势就将手中的披风披在了姚氏的肩上。

    姚氏一愣。侧头看去。

    “我不怕冷,嫂嫂却受不住凉。”三娘子笑显暖意,眉目柔悦,瞳仁里闪耀着的微光在夜色下看上去尤为晶亮迷人。

    到了海棠轩,进了屋。子佩已经备好了消食茶和蜜桔。见三娘子后面还跟着姚氏,子佩转手就又添了一只甜瓷深口盏。

    屋里盈着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清甜醒人,又格外的安神。

    三娘子带着姚氏脱了鞋坐上了罗汉床,张口先问。“今日四娘子在母亲屋里听了什么,这么大的火气?”

    姚氏苦笑了一下,“你走以后你哥哥就去了明月居,巧的是四妹妹也在,母亲呢没有要避讳的样子。你哥哥说话也直,许是让四妹妹心里不是滋味了吧。”

    “她觉得我嫁的好?”姚氏说的隐晦,可三娘子听的明白。

    姚氏抿了抿嘴,有些不言而喻,可忽然的。她灵机一动转口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屋子里有别人的,你猜到是父亲了?”

    “我没猜到是父亲。”三娘子也不隐瞒,“我只是猜到了屋里有人。”

    “很明显吗?”姚氏也是一愣,“你哥哥还特意让人挑了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去喊的你,就是怕屋子里有光照出了父亲的影子会穿帮。”

    “也不是很明显,就是觉得有些奇怪。更何况……嫂嫂不也暗中一个劲儿的在给我使眼色吗?”三娘子笑姚氏这会儿是真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进屋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以前每回我来,嫂嫂即便没有出门来迎,可却鲜少见着你是端端正正坐在罗汉床边等我的,这是其一。其二,屋角的那面屏风既不占雅又非贵物。无端端的被人摆在那儿,若我平日鲜少去找嫂嫂也就罢了,偏最近我又常去文墨楼,哥哥那屋子也不知道坐过多少回了,也不曾听嫂嫂你提及要在屋里摆个屏风啊。”

    “你哥哥也说这法子不成。父亲却说你定是看不出来的。”姚氏一听就乐了,可因为提及了三老爷,神色多少还是绷住了。

    “多亏父亲笃定,我才能说的那么义正言辞。”三娘子知道逢场作戏的姿态在姚氏面前是多此一举的,而且现在再来回味刚才在文墨楼的那一幕,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扭捏作态。

    “好在,你是机灵的,说的也是滴水不漏。你走以后,我是跟着父亲和你哥哥去的明月居,在那儿坐了一会儿。父亲母亲留了你哥哥用膳,我知趣就先出来了。不过我出来的时候,母亲那边已经松了口,这事儿,想来也就这么定了。”见三娘子剥好了桔子放在了自己的手边。姚氏便取过掰开又给了三娘子一半。

    “我的婚事,劳烦一家子上下折腾,难怪四娘子的火气会这么大。”不知道为何,听到姚氏如此肯定,三娘子却没有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本来这事儿就是应该这么水到渠成的。

    “其实主要还是母亲那边,本来母亲是一心想让你嫁去沈……”自觉说漏了嘴,姚氏的话戛然而止。

    三娘子眨了眨眼笑道,“沈家的事我知道,那心思母亲也没有刻意瞒过我,不过前两年我还小,这事都不曾摆上台面的。”

    姚氏松了一口气,“原来妹妹知道啊……不过母亲的顾虑也不完全有错,别人都当靖安侯府是金山银山,女儿家嫁过去就是坐享清福富贵此生了。可是人若没有大富大贵的命,又怎能受的住高宅大院的荣华?估计家里像四妹妹这样一心以为你是嫁过去享福的人不多,大家心里都有数,靖安侯府虽是富家之地,可二爷那屋子……孝熙,你真的想好了?”

    人往往就是那么奇怪。姚氏在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觉得这绝对是三娘子翻身的一个好时机,远的不说,就说陆家和他们姚家还是沾亲带故的呢,三娘子若是能嫁过去,那肯定是惠己惠人的好事。

    但是。当这件事真的被长辈一锤定音了之后,姚氏又惶恐了起来。许家素来平平,侯府之门于三娘子虽不是高不可攀,但也并非轻易可占,若三娘子以后嫁过去能平平安安自然是好。可若是……

    想到这儿,姚氏心里越发的没底了,忽然就拉住了三娘子搁在桌沿边的手蹙眉道,“你想好了?沈家和陆家,你真的愿意选陆家?”

    “是。”三娘子不见犹豫,径直点头。

    “为什么?”姚氏突然好奇了三娘子如此笃定的缘由,“就因为那是侯府?”

    “因为那是侯府,也因为我见过二爷几面,浅知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更因为……”三娘子顿了顿,突然盯着姚氏正色说道,“我想活得更自在些,所以,我必须要站的更高一些,我从不敢奢望能如嫂嫂你这般得到夫君一心一意的呵护和爱慕,那么为什么我就不能抓住眼前这难得的机会,替自己牟一次利呢?”

    ☆、第67章 竹风引?金缕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