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导和投资方的老板两个人正在把酒言欢，不，应该是加上姚雪舒，他们三个在把酒言欢，冯熙薇在和编剧小声聊天，隔了一个人的许越也开始低头玩手机，而手机没电了的姜岁痛苦地又夹了一只虾，一边扒着它的衣服一边在姚雪舒说话的时候不走心的点着头。

    说起这个姚雪舒，其实姜岁觉得还好。年轻有野心的女演员她见得多了，只要不主动招惹她她都不会主动挑事，毕竟出卖色相甚至是身体这么大的牺牲她做不来，所以对于做得来的她只有默默崇拜并对她们敬而远之。

    但是这一切都在姚雪舒和身边的投资商换了个座位以后结束。

    原本姜岁旁边是姚雪舒，但现在她换到了导演旁边和导演两个人脸红脖子粗地咬耳朵，反而冷落了投资商，投资商是个快五十岁的老板，平时估计很少被女明星冷落，突然没话说也有点不适应，就把箭头瞄准了旁边低调做人的姜岁。

    “姜小姐很少讲话啊，是不是觉得这种场合不太适应？”大老板不知道是喝多了坐不稳还是有意为之，说话的时候身子几乎都要贴在她身上，浓重的酒气喷上她的耳廓，姜岁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朝冯熙薇的方向靠了靠，“王总您火眼金睛，今天我感冒了，不敢多说话，怕传染给别人。”

    她绘声绘色手舞足蹈，一边说还一边往中年男人的方向主动靠过去，“您知道吗？最近的流感好像还挺严重的，我今天早晨就头疼。”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一下，还想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哎呀，我昨天刚从国外回来，是不是最近很流行的那个什么病啊！”她害怕地看着王总，而王总已经坐直了身子，嫌弃的表情像看到水痘成精，“王总，湖市您熟，最靠谱的传染病医院是哪间？”

    她的眼神太过真诚，以至于王总只能一张脸憋成青色也分辨不出她说的是真是假，只能留下一句“姜小姐还是要保重身体”以及两声尴尬的笑就把位子和姚雪舒重新换了回来。

    跟演员比演技哦，能让他看出端倪她那十几遍《模仿》不白看了？

    酒过三巡，姜岁拉开凳子跑到门口透气。

    一个瘦弱的背影坐在台阶上抽烟。

    “这都是地毯，哥们儿，我还想多活几年。”姜岁坐在他旁边伸了个懒腰，然后看到身边的男人被挡住的另一只手里有一只玻璃烟灰缸。

    许越是这个“青春片”里面唯一的真正的年轻人，他比姜岁小四岁，比冯熙薇小六岁，刚从中戏毕业，是近年来大众审美青睐的小鲜肉。

    “你刚刚跟王总说了什么把他吓成那样？”眼吸入肺里，经过喉咙，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沙哑。

    姜岁耸肩：“有缘见面，我教你一招，什么病严重装什么病，百试百灵。”

    许越笑了笑，瘦弱的肩膀看起来格外单薄。不仅是女明星，男明星也一直把减肥当做自己的终身大事，尤其是年轻的刚出道的小明星，通告被拍的满满当当，每天折腾来折腾去，想不瘦都不行，至于有一些看上去身材很好的，也是在有了一定名气之后，被魔鬼训练折腾出一身肌肉，身体早就被这种超负荷搞垮了。

    “刚才桌上的虾挺好吃，要不要帮你打包一份......”“不用了，我都吐了。”

    姜岁皱着眉头：“公司要求你走病弱美男路线？”

    “出门要穿根本不舒服的白衬衫，最讨厌的浅蓝色，发型要和别人一样，唱歌词毫无内涵的口水歌，跳着抄袭来的舞蹈，和朋友一起玩儿要被说成gay，和女明星多收几句话就叫抱大腿博出位——”许越冷笑一声，“这圈儿真恶心。”

    “难道这些你在进圈子之前不知道？”姜岁把他的烟盒拿过来放在自己手边，“中戏学生接触这个应该比较早吧，潜规则什么的，应该早就知道，那为什么还要进来呢？”

    许越扯扯嘴角：“你现在已经是一线，当然能说出这些话。”

    她拍拍他的肩膀，“你知道我是怎么每天大放厥词还能在公司里呆那么久吗？”

    “别人说你有背景。”

    “我什么背景都没有。”姜岁摇头，“我刚入圈的时候和你差不多，接了几个女四女三，因为一部戏大火，然后厂商投资商导演——你能想到的那些潜规则的主角都找过我。你知道我怎么结局的吗？”

    她抬起头看着金碧辉煌的房顶，说：“我把我的合同和全部积蓄拍在桌上，第二天就回到我原来的大学去申请了助教，而且我一呆就是两个月。”

    许越愣了一下：“他们当时说你是去培训了，后来呢？”

    “两个月以后路哥带着电视剧剧本找到我，我就当什么事没发生，回来了。”她摊摊手，“厂商还是会来，投资方也依然会找我，公司对我的政策没有任何改变，但至少我知道了一件事。”

    “这个圈子，我是可以离开的。我说的这种离开不是身体上的，而是从心里真正的把自己和演员这个身份剥离。”她冲他眨眨眼睛，“你跟这种人接触的越多，你就越不可能脱身，我当时才进圈子不到半年，现在的我也不敢再去想什么退圈的事情，就还是尽量把所有活动都当作是工作。”

    “为什么跟我聊这么多？”半晌，许越开口问道。

    “你大一的时候是不是参加过一个校园歌手大赛？”她突然问。

    许越愣愣地点头。

    “我那个时候研二——你唱得不错。”姜岁手里的烟晃晃，“这个我没收了，刚才估计把王总吓着了，进去给他点根烟好了......”她自言自语一般起身朝房间走去。

    许越这才意识到，她用一段鸡汤，骗走了他一包刚拆封的黄鹤楼......

    #我走过最深的路，就是姜岁的套路#

    第十九章 @姜岁：浑身发凉

    姜岁推开包房门的时候愣了一下。

    下属们基本上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刘经理还在陪着，靠近门的冯熙薇和孟导坐在一起，两个人脑袋靠的很近好像是在交谈，而坐在对面的姚雪舒已经满脸通红，摇摇欲坠的身子右半边已经快要贴在那个王总的手臂上，而那个王总则是自然的伸过手去揽住她的细腰，从他的角度看向女孩的领口里面——偏偏姚雪舒还半眯着眼一脸迷茫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姜岁的包还在椅子上挂着，但现在那张椅子上面是一个猥琐男人的屁股，她当然不想在这里再呆下去，只能硬着头皮贴着墙根走到自己那张椅子后面，朝着黑色的小包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哟，这不是岁岁吗，回来了？”王总张开酒气熏天的血盆大口，原本按在姚雪舒腰上的猪蹄朝她伸了过来。

    姜岁头皮一麻，趁他还没抓上她手臂的时候身子自然的一转，坐在他的右边，看着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姚雪舒，一咬牙，从口袋里掏出刚刚忽悠来的黄鹤楼，打开小包取出常年备着的打火机，轻柔地伺候眼前这个恶心的中年男人点上烟。

    王总深吸一口，吐出来，像吸了大麻一样一脸□□，“要不说岁岁你在圈里时间长呢，就是比这些新人懂事。”

    姜岁扯扯嘴角：“雪舒是我们蓝娱的新人，您之前看过她参加的《演艺新人秀》吗？她可是第一名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好后面正在看她的姚雪舒使眼色，但是那人像是不懂她的意思一般，还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王总显然是喝多了，对面女人说的话半进半出，心思可能早就飘到一个小时后和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的翻云覆雨去了，但是他现在脑中幻想的人从姚雪舒换成了姜岁。他的眼神落在她被衬衫挡在后面的胸部，那衬衫被撑起来的完美弧度让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王总，您......咳咳咳咳咳......”姜岁刚开口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她捂着嘴身子侧向一边，余光看到王总略带嫌弃地向后撤了撤身子，碰到后面的姚雪舒，手臂又搭上她的腰。

    而年轻的女生没有任何挣扎。

    姜岁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出门的时候，姚雪舒从后面拉住了她。

    姜岁看她身后空无一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老头都快把脸埋进你的胸里了？不能喝可以不喝，我看你脸色一般，如果身体不舒......”

    “岁姐。”女孩眼神平静，哪有一点喝醉的样子，“刚刚王总说，他会把下一部投资的电视剧的女一号给我。”

    姜岁一愣，随即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你傻啊！像他这种人酒桌上说的话能信吗？”

    姚雪舒摇摇头，冷哼一声，才二十岁的脸上已经有了和年龄不符的沧桑，“人喝醉时候说的话有的时候比清醒时候还好可信，尤其是这个圈子，等他们清醒过来还不知道怎么算计糟践......”她看向洗手间的方向，刚刚那个王总正背对着她们洗手。

    姜岁抓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急促地说，“你不必这样的，你是新人秀冠军，你还年轻，是公司力捧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