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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节

      玄胤撅嘴儿:“不敢了,借我一百个胆子都不敢了。”

    “这话跟我说没用,得跟玥儿说。”蔺兰芝嗔了他一眼,拧着食盒往外走,一打开帘子,见女儿站在门口,当即惊了一跳,“你、你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的话没被女儿听去吧?女儿还生小胤的气呢?要是知道自己没责罚小胤反而对小胤好,会不会不高兴?

    “我刚到,怎么了?有事吗?”宁玥一本正经地问。

    看来是没听到,蔺兰芝暗笑了两声,摇头道:“没事没事,那个,小胤来了,我刚骂了他一顿!太不听话了!罚他今晚没饭吃!哼!”

    话虽如此,等晚饭摆上来时,蔺兰芝又以菜多了不吃就浪费了为由,将玄胤叫到饭桌上来了。

    宁玥没说什么,与玄胤置气的是她,不是她娘,她不能要求全世界都敌对玄胤,那样对玄胤、对她娘,都不公平。

    她娘应该并不知道她差点儿被烧死的事,更不清楚玄胤的手根本不是烫伤,而是为救她在火场落下的烧伤。如果她娘知道,一定又难过又害怕。

    盖因宁玥的巴扎水平有限,玄胤的手指头被纱布缠得又厚又紧,拿不了筷子,只得以虎口夹住一个小勺,艰难地往嘴里喂饭。只吃了几口,便满头大汗了。

    蔺兰芝有些心疼,戳了戳女儿胳膊,示意女儿喂他。

    宁玥没动,闷头吃着自己的。

    蔺兰芝暗暗叹了口气,女儿喜欢冷战,这一点,倒是遗传了马援,而且心肠硬得很,哪怕自己不舒服也不肯轻易地原谅对方。

    小胤啊小胤,你自求多福吧!

    一顿饭,比往常花的时间略长,玄胤虽说手有不便,胃口却丝毫没受影响,在王府,他吃一碗米饭就不愿再吃了,在棠梨院,他恨不得把一桌子菜全都扫进肚子,还是蔺兰芝怕他撑坏,才不许他吃了。

    晚上,玄胤理所当然地留在了房中。没办法,手都裹成这样了,还怎么打蚊子?蔺兰芝将他的床铺在了外屋,与宁玥仅一门之隔。

    宁玥没说什么,面无表情地去洗了澡,而后躺在了床上。

    自始至终,她一个眼神都没给玄胤。

    玄胤悔得肠子都青了,想起二人甜蜜的时候,小玥玥多温柔可人啊,又帮他擦头发、又帮他剪指甲,还软萌易推倒,一逗就笑,跟个小甜心似的,现在……唉!

    以后是真不敢惹她生气了,她生气的后果太严重了。

    天亮时分,宁玥起床,收拾一番后出了门。

    自打南疆一行后,玄胤往军营跑的次数就多了,尽管中山王许了他在家休息,但回春堂出了那样的事,他始终不太放心,觉得还是应该安排几个妥当的人守在那里。

    结果就是,掌柜花一晚上从武馆老板那儿磨来的六名壮汉,被一对看似不起眼的孪生兄弟给一招撂倒了。

    孪生兄弟中,老大叫阿吉,老二叫阿蒙,是玄家大营新兵营中实力最强悍的两个,新兵营如今是玄胤在管,玄胤假公济私地把人送过来了。

    掌柜真是哭笑不得,这人吧,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怎么说都是郡王的一番心意,原不该推辞,奈何东家好像还没与郡王言和,他贸贸然地收了郡王的人,会否令东家感到不快呢?

    “这样吧,先委屈二位在店里跑堂,等机会到了,我再与东家言明,二位看怎么样?”

    二人来之前,就得了玄胤的敲打,要么被留下,要么自己收拾包袱走人,玄胤还说了,只要他们在这边尽忠职守,将来不会亏待他们。所以,不管做什么都好,能呆在回春堂,他们的前程就到手了一半。

    宁玥抵达回春堂时,发现大厅多了两个虎里虎气的伙计,却不像是武馆的弟子,虽觉着疑惑,却也没说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既然将一切交给了掌柜,就该信任掌柜的能耐。

    小账房还在翻修,宁玥没了专门的办公场所,在一楼给大夫们打了一会儿下手,便坐上马车离开了,她昨晚给孙瑶递了信,算算时辰,孙瑶应该快到了。

    宁玥让小楼把马车停在了东大街的一间非常雅致的茶肆,之所以约在这边,因为这是她名下的第二处亲自接手的店铺,大婚前便开始装修了,因装修出来的效果一直不能让她满意,反复修改停工了几次,耗费了将近四个月的功夫才总算竣工。还没正式营业,孙瑶是她的第一位客人。

    茶肆的掌柜是一名精通茶道的中年女子,姓徐,大家都叫她徐娘子,徐娘子一生未嫁,只得了个养女,前两年养女嫁了人,她也算了无牵挂了。见到宁玥来,徐娘子高高兴兴地打了招呼:“东家,您来啦?”

    宁玥微微颔首:“我约的人到了吗?”

    “到了,在玉兰阁。”徐娘子说。

    宁玥脱了鞋,走进茶肆,跪坐在地上的少女为宁玥拉开梭门,露出一间六叠的大房间,暖色的木地板,在被白纸过滤过的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种明镜优雅的光泽。正中央的小茶几旁,孙瑶正跪坐在一个圆垫子上,手端着茶杯,优雅地品着茶。在她身旁,是学她学得有模有样的琴儿。

    看到琴儿的一瞬,宁玥微微露出了一抹笑容,这个三嫂,果然没叫她失望。

    “三嫂,琴儿。”

    孙瑶微微一笑,朝她招了招手:“你来啦?快过来坐!我跟你说,这家茶肆的茶真不错!比我家的还好喝!你快尝尝!”

    宁玥早就尝过了,不然怎么会重金聘请了徐娘子呢?她今日将孙瑶约在茶肆,除了有要事之外,也是希望能从孙瑶的口中得到一些评价,孙瑶是品茶品到大的人,连她都赞不绝口,可见徐娘子的茶艺比她认为的还要更甚一筹。

    宁玥喝了一口:“的确不错。”

    “茶好,茶道更好呢!你是来晚了,没看见他们老板露的那一手,可惜老板一天只展示两次,而且不会为同一个人。”言辞此处,孙瑶弱弱地叹了口气,“真是个奇怪的规矩呢,明明好想再看一次的。”

    物以稀为贵,越难得的东西,就越多人趋之若鹜,反正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等茶肆的名声传开了,那些王孙贵族,每天为争这两个名额都得不惜血本,这才是真正一本万利的生意,比回春堂更有钱景。

    宁玥淡淡地笑了笑:“伤口没事了吧?”

    孙瑶拨开刘海儿,露出一个米粒大的小坑,道:“没事,用刘海遮住就看不见了。”

    这个伤,是上次琴儿发狂时,推了孙瑶一把造成的,琴儿已经不记得了,所以看着二人讨论伤口,诧异地问:“三嫂受伤了吗?”

    孙瑶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算不得什么伤,磕了一下而已。”没告诉琴儿真相,琴儿够可怜了,她可不希望琴儿因此而自责难受。

    孙瑶的宽容善良,宁玥全都看在了眼里,越发庆幸自己得了个好妯娌。

    “对了,玥儿,你怎么会想到约我出来喝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好事要告诉我吧?”孙瑶问。

    宁玥笑了笑,说道:“倒也没特别的事,这不是新开了一间茶肆吗?想找你们过来坐坐。”三房的事,她暂时不能告诉孙瑶,以免把孙瑶给祸害了。便是今天,她约孙瑶出来品茶,也半个字没提琴儿,但她明白,以孙瑶的性子,肯定会带琴儿出来见见世面。

    孙瑶吐了吐舌头,又道:“四弟说你娘家出了点事,忙不过来,所以你可能要过阵子才回王府。”

    “是……是啊,我大姐不是生了个儿子吗?月子里事多,她又不放心把孩子交给下人。”宁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事实上,马宁馨泼辣得很,一个人就把儿子照顾周全了,妞妞也懂事,半点不吵她。

    “你大姐也不容易,多呆几天吧,没事的。”孙瑶怜悯地说。

    徐娘子走了过来,跪坐在廊下的地板上,冲二人欠了欠身,道:“三位需要听听我们茶肆的小曲儿吗?”

    孙瑶眼睛一亮:“你们茶肆还有这个?”

    “是的,夫人,请您到这边,选一位伶人为您弹奏吧!”徐娘子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孙瑶不好拒绝,跟着她去了。

    她一走,宁玥看向了琴儿,徐娘子拖不了孙瑶太久,在孙瑶归来之前,她必须想办法从琴儿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琴儿。”她温柔地拉过了琴儿的手。

    琴儿喜欢她,没拒绝她的靠近,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软软地唤道:“四嫂。”

    “你看这是什么?”宁玥托起了琴儿的手。

    琴儿瞪大眸子一看:“我的手呀。”

    “是吗?”宁玥神秘兮兮地一笑,另一只手在琴儿的掌心上方晃了晃,“你再看。”她拿开手,琴儿的掌心,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朵粉色绢花。

    琴儿不可思议地笑了。

    “琴儿还想要吗?”宁玥蛊惑地问。

    琴儿点头,怯生生的、又期盼地看向了宁玥。

    宁玥就道:“那你回答四嫂一个问题,四嫂就给你变一个戏法,好不好?”

    “好。”

    “琴儿,你还记得当年的事吗?”

    “嗯?”琴儿困惑地看着宁玥,仿佛在问哪一年。

    宁玥怕吓到她,极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就是你娘去世的哪一年,你是不是看到谁杀人了?”

    琴儿的面色蓦地一变,手上的绢花掉在了桌上。

    宁玥忙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琴儿别怕,四嫂不会告诉别人的,这是你跟四嫂的秘密,告诉四嫂,你看到谁了?”

    琴儿的身子开始轻轻地颤抖,双眸中有恐惧一点一点溢出来,伴随着那股恐惧的,还有一丝令人心痛的绝望。

    她看到了什么?会感到绝望?

    宁玥按住她的肩膀:“琴儿,你认识那个人对不对?”

    “不要……不要……不要……”琴儿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身子拼命颤抖,好像是回到了那晚的现场,整个人都被一种油然的恐惧和绝望笼罩,“不要杀……”

    “不要杀谁?”宁玥忙问。

    “不要杀……不要杀……不要——”琴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宁玥将琴儿抱在怀里,拿帕子擦了她额角的冷汗,暗道自己是不是逼得太紧了,对方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又受了那么严重的惊吓,自己不该这么着急去揭开她心里的疤的。但一想到那个凶手极有可能还潜藏在琴儿周围,不知哪天就威胁到琴儿的性命,她又觉得,自己可以再狠心一点。

    孙瑶挑选了一名弹琵琶的少女,进屋时发现琴儿晕了,忙问宁玥发生了什么事。宁玥迟疑片刻,道:“我们谈到她的过往,可能她记起伤心事了。”

    “这样啊,那我先带她回去吧。”孙瑶没了听曲儿的心情。

    琴儿一时半会儿醒不来,而且一天刺激她两次,宁玥也怕把她给刺激疯了,遂点头道:“麻烦三嫂了,都怪我,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

    孙瑶拍了拍宁玥的手:“你也是关心她,我明白的。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与三叔三婶说的。”琴儿每次晕倒后都不记得先前发生的事,所以也不必担心琴儿会跑去告状。

    宁玥感激地看了孙瑶一眼,亏她早先还在感慨自己在京城没有朋友,孙瑶可不就是她的朋友吗?

    二人与诗画合力将琴儿抬上马车后,宁玥目送孙瑶离开,孙瑶却突然挑开车窗帘子,对宁玥道:“玥儿,有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我觉得,还是应该知会你一声,你也多提点提点小胤。”

    宁玥困惑地蹙了蹙眉:“什么事?”

    “小胤这几天是在你们那边吗?”

    “是的。”

    “那你应该知道他被烧伤的事了吧?他与你细说了没?”

    “呃……”宁玥狐疑地挑眉,“三嫂说的细说是……什么样的细说?”

    孙瑶叹了口气,把文芳院的龃龉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虽说凶手伏法了,但司空朔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人,他肯定会再派人过来的,你跟小胤万事小心。”

    原来,玄胤对玄家人说的是他被烧伤了,还抓到了凶手。而凶手指证三老爷,中山王却不相信,还被三老爷几句话将屎盆子扣到了司空朔头上。

    这个三叔,竟有这等本事,她完全没看出来呀。

    琴儿的事,她也无需逼问了,现在,她已经能够百分之百确定,琴儿当年看到的凶手就是三叔!

    ------题外话------

    下午五点还有一更

    目前正在努力码字,希望早点写到大哥那里去~

    哪个大哥?你们猜你们猜~

    【v54】和好

    却说昨晚险些被人揭穿的三老爷,在辗转难眠了一整夜后,向长老们那边告了假,一个人坐在房中静养。他死活想不通,明明是要烧死马宁玥的,怎么会烧到了玄胤。难道,那个人没看清在账房午睡的究竟是马宁玥还是玄胤吗?这一点,他已经不可能得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