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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节

      姚显负手站在她身边,双眼死盯着那张大顺的疆域图,看了一会儿,然后点头:“放心,荒州是咱们自己的地盘。”

    凤羽珩百分百相信她爷爷,便告诉清玉:“将所有精力重点集中在平甘徐三州,就按当初设立在萧州的百草堂那样的规模与程序进行,我相信你跟王林都有经验,我也就不多操心了。”

    清玉点了点头,认真地道:“小姐放心,咱们这一年下来培养了不少人,在百草堂的开设及维护上,个个都能独挡一面。”

    凤羽珩听着心里很是宽慰,这一年来她事情多,一个凤府不够,还有宫里,还有大营,对于百堂方面,她基本都是当甩手掌柜的,全部都交给了清玉跟王林照看着。好在这清玉是个做生意的天才,王林也是个脑筋极其灵活的人,他二人联手,到是将京城和萧州两边的百草堂打理得有声有色。当然,重点不是百草堂,重点还在于人传的培养和消息的传递,以及最重要的,她凤羽珩的个人名誉与形象的宣传与维护。

    她自然是有目地去做这些事的,这个天下将来必是玄天冥所得,而站在玄天冥身边的,也必只有她凤羽珩一人。在这样的年代里,一君一后,这种概念是在所有人接受能力之外的,到时势必会遇到很多阻碍,会听到很多不太好听的声音。当玄天冥成为皇帝,他便再不能任性得对他看不顺眼的人说打就打说杀就杀,他必须要学会权衡利弊,必须要试着去接受一些从前接受不了的东西。所以,她若想平静顺利地唯一人在其身边,就必须尽最大的努力,在玄天冥还不是皇帝时,为自己创造更多的资本,为自己在百姓心里树立更好的形象,以求那一天到来之时,反对的声音能更少一些,拥护的人能更多一些。

    这些,是她为自己这一生幸福所打下的基础。

    当然,医者仁心,她到底是个医生,最大的愿望还是希望能够通过由自己训练出来医护人员、用自己从空间调配出来的中成药和西药去尽可能多地救治病人。这也是她为玄天冥的江山在尽自己能尽的一份力量。

    平甘徐三州,分别在大顺的东方、南方,以及西方,她准备从外围包抄中土,直到有一天,要把百草堂开遍大顺所有州县,实现全民正规医疗。

    她这心思瞒得了谁也瞒不了姚显,看着自家孙女眼睛里冒出的熊熊火光,姚显就知道这丫头在想着什么。他笑着抚上凤羽珩的头,轻揉了两下,爱怜地说:“乖孙女,不管你要做什么,爷爷都支持你。”

    凤羽珩觉得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最暖心的无异于两件事,一是遇到玄天冥,二是又见到自己的爷爷。有这两个人在身边,她知道,就算她把这大顺的天给捅出一个窟窿,这两人都补得起。

    她冲姚显笑笑,眼里又现了儿时那般天真,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含糊,她认识地跟清玉道:“京郊庄子里的那些孤儿应该也学得差不多了,你挑一些机灵可靠的带着,让他们也分担些事情。另外,你若往外省跑,京里这国忙不开,可以带上想容。”

    想容此时就站在清玉的边上,一听说二姐姐也让自己帮忙,乐得差点儿没哭了,连连点头表态:“没问题,我一定好好学。”

    清玉知道这凤家的三小姐性子虽弱了些,但主意还是挺正的,特别是上次洪灾时她跑遍了整个京城去筹衣裳,足以见她在遇到事情时是可以保持相当的冷静,并有一定的头脑以供分析利弊。

    清玉冲着想容点了点头,说:“那以后就要多多劳烦三小姐了。”说完,再对凤羽珩道:“小姐,您那个徒弟,能用吗?”

    凤羽珩知道她是指松康,那松康如今还住在御王府呢,白天里也会到百草堂去出诊,跟王林清玉他们到是已经十分熟络。可她并不想松康留在京城,便告诉清玉:“他不行,他必须得跟我随军,战场上受伤可不是小事,松康的特长是在外科,留在京里作用不大。”

    清玉没有反驳,到是姚显主动道:“你们放心,我此番既然已经来到京城,就没打算再回荒州,京里这头我亲自盯着。”

    有姚显这番话,凤羽珩跟清玉就彻底放心了,百草堂本来就是姚家给姚氏的嫁妆,姚显是太医,又被人称之为神医,若是他重掌百草堂,绝对是再好不过的事。

    清玉问凤羽珩:“小姐打算什么时候走?”

    凤羽珩想了想:“最多五日吧,这边的事情料理好我就去大营里,还是跟以前一样,你们有事便到营里寻我。另外,所有帐目你一并盯着,府里的防守万万不可松懈,有空的时候也可到济安郡去看看,百草堂早晚也要开到那里,你们若是寻到合适的机会,先开着也行。”

    终于把这些事情都料理完,姚显跟清玉二人当即便去百草堂那边找王林去商量事情了,这屋子里就剩下凤羽珩与想容二人,她看着想容眼巴巴地瞅着自己,不由得失笑道:“有什么话就说吧!明日祖母发了丧,你就可以跟着外公和清玉多跑跑百草堂,也算帮姐姐忙,姐姐人不在京中,家里这一摊子事可就都交给你们了。”

    想容心中动容,站在凤羽珩面前,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这个姐姐是府中嫡女,高高在上,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二姐姐,可偏生二姐姐性子冷淡,都很少同她说话。现在,二姐姐待她好了,可同时二姐姐的本事也越来越大,比小时候更加让人仰望,自己站在她面前,什么也不求,就只求能一生追随,便好。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主动开口说:“想容本来是想给二姐姐磕头的,今日皇上给了那么大的一个恩典,想容知道这都是看在二姐姐的面子上才能得来的,可又觉得磕头太生份,便也不知该怎么谢谢二姐姐这份恩情了。”她低着头,搓了搓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再抬起头来竟是说:“二姐姐,想容不会嫁七殿下的!”

    第489章 达不到默契,也做不到亲密

    想容这么一说,凤羽珩到是有些意外。她不是不明白这丫头的心思,更何况,玄天华那样的人,是个女孩子都会心动吧!若不是她最先遇到玄天冥……

    算了,凤羽珩摇摇头,不想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却是反问想容:“且不说能不能嫁,二姐姐只问你,为何你说你不会嫁?”

    关于这个问题,想容早就想过,虽然被问起时神情还是因为突然之间陷入一种思考而有些恍惚,但也很快便恢复过来,她告诉凤羽珩:“因为我既做不到二姐姐与七殿下之间的默契,也做不到二姐姐与九殿下之间的亲密,我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该怎么样与他相处,即便是硬搓合在一起,我还是只当他是个神仙。”

    到底是小孩子,她给玄天华的定议就是神仙。其实不只想容,就连凤羽珩,有的时候也不知道到底该以什么样的概念却定义玄天华那个个。想来想去,也唯有一句神仙。

    她揉揉想容的头:“十一岁,应该还是上学堂的年纪,真不知道这个年代的人造的都是什么孽,竟然要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去承担家族的命运,这么早就要去思考自己的人生。想容,你若信二姐姐,若想过得好,就把这些都忘了,这本就不该是你想的东西,至少也要等到及笄之后再提上日程来。”

    还有句话她没说,其实十五岁都是早的,十五岁可以有懵懂初恋,但要她接受十五岁就去嫁人,也是够扯蛋的。之所以她自己对玄天冥没有太多抵触,那是因为她本就是二十几岁人的灵魂,可这个年代把想容这样的孩子都教育成了怪物,就让她不得不跟着忧心。“如果将来我有一个女儿,我一定不会让她小小年龄就陷入其中。”她下意识就把心中想法给说了出来,也立时就看到了想容面上的一阵惊奇。

    “二姐姐,想容十一岁,也不小了。”

    她失笑,知道这个观念是没办法一时半会儿就能给转变回来的,只能放弃这话题,只告诉想容:“信我的,就别去想,谁也无法预料以后的事,你不能,我不能,七哥同样不能。放宽心,一点一点长大,不急。”

    终于到了凤老太太发丧之日,因为凤桐县老家那边已经被洪水冲毁,老太太只能选择安葬在京城西边二十里外的墓地。

    这一日,除了有孕在身的韩氏外,凤家其余所有人全部重孝在身,唯一的儿子凤瑾元在最前头挑灵幡,嫡孙凤子睿与嫡孙女凤羽珩首位扶灵,后面跟着的是想容和粉黛。再往后,便是程氏姐妹,安珍和金珍。

    一起发丧的有两口棺材,一个装着老太太,还有一个,是金珍的。金珍对外宣称因老太太身亡导致悲伤过度致死,对内的理由就很直接——给老太太陪葬。

    而至于金珍到底是怎么死的,没有人会去过问,凤瑾元想弄死金珍,最少也有一百种以上的办法,而金珍该死,这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凤羽珩从来都没有圣母心,从前世到今生,她所秉承的原则就是:你对我好,我便对你更好。你对我坏,我就必须让你痛不欲生。在这个原则面前,不分亲疏,任何人都不可碰触,无法改变。

    老太太的丧礼办得还算体面,虽说不能与往日他还是正一品丞相时相比,但肯定也比一个正五品官员家的礼节要讲究得多,就连棺木都是上好的金丝楠。

    一场丧礼办下来,从初晨持续到晌午,终于法事毕,凤家人集体在老太太墓前磕了三个头,这才算是圆满。

    回府的路上,人们都有些沉重。近一年来,凤家陆陆续续的少了好多人,从沈氏到凤子皓,再到凤沉鱼、老太太,再算上个金珍,或许还得把也当过凤家媳妇儿和女儿的康颐与茹嘉计算在内,原本一个名门旺族,竟在如何短暂的时间内就凋零成这般模样。

    凤羽珩坐在凤家的马车里,听着车帘外街道的喧嚣,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偶尔经过楼酒里传来的划拳声,还有小孩子的哭闹声,市井民间的氛围充斥而来,她觉得,这才是人间。

    生活就该是这般有生气,而不是在凤府那样的大宅院里自怨自艾,或是妻妾姐妹之间斗得个你死我活。她其实并没想让那么多人都走上死亡的路,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她所想懂得知足。得到了就想要更多,更多了就想要更好,从沈氏到金珍,一个一个自找苦吃,却偏偏凤瑾元总想要把这笔帐算到她的头上。

    她问身边的黄泉忘川:“可有听说凤家准备什么时候搬走?”

    二人摇了摇头,忘川说:“只知道五殿下给了凤大人一笔银子让他从小姐从中换回地契,还听说五殿下又给了凤家一处宅院,算做四小姐的聘礼。想来,凤家应该会搬到那处宅院去,而皇上后拨过来的那一个,就没听说该如何处理了。”

    黄泉把话接了过来:“还能如何处理,保不齐就是卖掉换成银子,然后过不了几日就又挥霍一空了。”

    凤羽珩却摇了摇头:“朝廷拨给官员的宅子是不能变卖的,但可以抵押。不过凤家眼下应该也不是很缺钱,他还不至于马上就打那宅院的主意。”

    “小姐担心这个干嘛?他们搬就搬去呗,咱们有郡主府,不管凤家搬到哪儿,您都是可以名正言顺的不去的。”黄泉心直口快,很干脆地说:“那一家子人,小姐最好有多远就躲多远,一生不来往才对,奴婢都觉得多看凤大人一眼就能少活一年。”

    凤羽珩失笑:“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咱们也不必刻意去躲,左右也要回大营了,这几日你们就准备一下,咱们尽快动身。”

    两个丫头点点头,忘川又道:“之前夫人一直想到萧州去陪少爷,现在姚神医回来了,想必姚人也不会再想着去萧州。到是少爷那边,休沐也总有个头儿,再京中最多再留不到二十日,就还得送回萧州去。”

    凤羽珩微皱了眉,从京城到萧州虽不是很远,却也要走上几日,虽然有高手护着,但每次子睿来来回回她都十分担心,这次也不例外。可这又是没办法的事,那孩子要上学,总不能一直待在京里,想了想,便道:“到时看能不能脱开身,我亲自送他一趟吧,正好也想拜会下叶山长。”

    凤家的车队终于行回府门前,却不料,府门前被许多人围堵住,有百姓,也有官兵。

    凤羽珩下意识就皱起了眉,心头烦躁腾升而起。凤府就没一日安生的时候,老太太刚刚落葬,这还没等进府门的,怎么又有事儿找上来了?

    她有心不管,可自己坐的车马毕竟已经停到了这里,如果转身就走实在也是有失她一国郡主的风范,不由得在心底暗叹一声下了马车,抬步就往人群里走。

    虽然都还穿着孝衣,但人们还是一眼就把凤羽珩给认了出来,并主动自觉地给她让了一条路。以至于凤瑾元都还被人们堵在包围圈里,凤羽珩却最一点阻碍都没有地就穿了过去。

    当她站上府门前四级高的台阶上,这才转了身往那人群里看,等在这边的官兵最先上前,冲着她齐齐下跪,大声道:“属下叩见郡主。”

    凤羽珩的心绪不是很好,凤家的事已经让她十分厌烦了,此刻看到兵官再来,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于是开口问道:“可是来缉拿凤大学士归案的?”

    为首一人抬头看她,道:“回郡主,正是。”

    这一句话可把凤瑾元给听糊涂了,缉拿他归案?归什么案?凭什么要缉拿他?

    他面上怒气顿现,指着凤羽珩道:“你胡扯什么?”随即又质问那些官兵:“你们好大的胆子!本官究竟犯了什么案子?”

    那为首的官兵不卑不亢,面对凤弄瑾元的质问平静地道:“凤大人忘了吗?当初郡主把您从大牢里接出来,只是为了给凤家老太太奔丧,如今老太太已经落葬,凤大人那没结的案子自然得到官府去给结了。”

    凤瑾元大怒:“哪里还有没结的案子?本官已经将这凤府地契亲自送到许竟源的手里,经他备案的字据都还在,你们莫要信口雌黄!”

    那官兵就不明白了,“凤大人,您还地契是还地契,跟结不结案可是两回事。咱们许大人给您立的可不是少张地契的案,而是欺君。”

    欺君二字一出,凤瑾元就觉得好像有一盆凉水从头灌到脚,心都凉了半截儿。他突然意识到的确是自己想错了,地契虽还,可转欺君之罪却没人能有那个胆子给他免了,除非皇上主动说不追究。但就凭天武帝那个脾气,怎么可能不追究?他骗的可是章远啊!

    这么一想,凤瑾元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点点自信又被瞬间击垮,他晃了几晃,要靠程君曼的搀扶才能站得住。

    府门前围了好多人,尽是京中百姓,个个对着他指指点点,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嘲讽之情。

    凤瑾元这张老脸挂不住了,他转头向程君曼投去求助的目光,就想让他这位正妻给想想办法说说情,这时,却听凤羽珩突然开了口,声音中带着些疲惫地道:“这件事情本郡主自会进宫去跟父皇求情,老太太头七还没过,你们且先回去吧。跟许大人说一声,就说这事儿本郡主管了。”

    许竟源本就是凤羽珩这边的人,京城衙门凤羽珩说得很算,一听她说这事儿管了,官兵们便再不多说,又给她行了礼,从地上起了来,看都没看凤瑾元,转身就走。

    凤瑾元有些纳闷,怎的这个一向都是与他做对的二女儿突然发了善心,也能给他平事儿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没有被官兵带走这总归是一件好事。凤瑾元微微地松了口气,正准备说点什么,这时,就听人群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凤大人,你的罪有郡主帮您杠了,那是不是也把咱们之间的帐给算一算?”

    第490章 钱呢?钱呢钱呢?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回头,就见人群走出一蓝衫男子,四十多岁,皮肤微黑,身体有些佝偻,面堂发暗,看上去气色有些亏。

    有百姓把他认出来,议论道:“这不是东大街升财铺的掌柜么?听说凤家老太太用的棺木就是从他铺子里订的。”

    升财铺其实是个棺材铺,之所以叫升财,就是为了讨个吉利取了个谐音,那里是京城最有名的一家棺材铺。而之所以有名,则是因为升财铺里的棺材用的全是名贵木材,又是经老手艺人打制,棺木价格奇高,只有达官贵人才用得起,而且还得是上等的达官贵,光有点小钱的还订不到。

    凤羽珩几乎是在听到人们议论说话这人的身份时,一下就想到了老太太今日装殓时用的那副新棺木。她对木材类的东西没什么研究,在二十一世纪时到是知道有很多私人会所里会选用一些名贵木料打制的桌椅,也看到过用金丝楠的,她认是认得,却从来没打听过价钱。更何况,就算打听过,那也是二十一世纪的价,跟现在怎么比。

    棺材铺的人站到凤瑾元面前,沉着脸问他:“凤大人说老太太发丧之前让咱们把棺木抬来,可今早伙计说凤家着急走,没备好银子。按说咱们生财铺是不赊账的,这个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而且也没有人在死者的寿材上赊账。但咱们是既然是做这个生意的,就不能干损阴德的事,这边老太太等着入殓,咱们不能就因为这个银子拦着不让装。所以生财铺赊了这笔银子,现在凤大人也回府了,是不是该把帐给结了?”

    在那只跟凤瑾元说话的工夫,凤羽珩偏了头小声问忘川:“老太太今早殓时用的棺木,大概是个什么价钱?”

    忘川琢磨了一下,道:“太精确的奴婢也不好说,但估摸着,也得二百两往上,因为升财铺的东西没有便宜的,都是二百两起价。”

    黄泉接话道:“二百两打不住,那种金丝楠要更名贵一些,估计得五百两。”

    凤羽珩的眉心拧了起来,五百两,到也是不多,她到也相信凤瑾元的确是出于孝心,想让老太太死后躺着的地方能更好一些。毕竟老太太生前就爱财,死了总不能太寒酸。

    可怪就怪在现在凤府帐上几乎就是空的,各院儿的夫人、姨娘和小姐们都是自己管自己,除了韩氏大着个肚子需要进补之外,公中再没给旁人拨过一文钱,就连以前风雨不误的每月送到同生轩给她和子睿的月例银子,也都两个月没送了。她知道凤府情况,也不想因为那点子钱再多做计较,便也从来没开口要过。

    凤瑾元明明知道家里这个样子,他到底是有什么勇气去跟生财铺赊下那么一口贵重棺木的?

    这时,想容蹭到了她身边,小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二姐姐,父亲该不是打了主意,这笔银子想要你来出吧?”

    她想起老太太过世后,她心里头总有那么一点点愧疚,毕竟若不是她撺掇和纵容那帮暴民毒打老太太,就也不会给了金珍可乘之机。所以,她曾拿了二百两银子给凤家办这场丧事用。

    后来又见老太太尸身实在寒酸,那同样挨了打的赵嬷嬷强打着精神去库房里翻,也没翻出几样像样的东西来,据说是都被凤瑾元给变卖了。她于是又出钱给老太太买了首饰衣物,还从自己那边挑了些玉镯玉板指之类的给老太太戴上。平时散碎银子也又支援了些,光是银两上,算下来也差不多快三百两了。

    凤家丧事办得寒酸,怕是连五十两都花不完,这样一想,如果凤瑾元是把那剩下的二百两打算在里面了,只为给老太太买口好棺材的话,那她就再做一次好人,把那剩下的几百两给补上,就算让老太太能踏踏实实的在下面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可别再赶个什么头七啊周年啊七月初七啥的来趴她郡主府的窗户就行。

    她这样想着,就听到凤瑾元扬声说了句:“本官怎么可能欠你一口棺材钱!今日落葬之人不但是本官的母亲,也是咱们大顺济安郡主的亲祖母。济安县主是凤家嫡女,她祖母一向待她亲厚,那口金丝楠棺木是济安郡主送给祖母的。”

    一听说是济安郡主送的,那棺材铺的人明显的松了口气,然后看向凤羽珩:“是郡主送的小的就放心了。”他怕凤瑾赖帐,但可不怕凤羽珩赖,因为凤羽珩人品好,根本就不差这几百两银子。

    凤羽珩也算给面子,没跟凤瑾元多说什么,只是问那个中年人:“请问那口棺木多少银子?”

    那中年人道:“正常来说应该卖六百两,但既然是郡主出钱,您给五百两就行了,这只是木料和手艺人的工钱,咱们铺子的那份儿,小的不赚。”

    一下就便宜了一百两,凤瑾元眼睛又有点儿发红了,他这二女儿面子居然这样大,竟然能让生财铺的掌柜主动降价,还足足降了一百两!

    他这边惊叹着,却听凤羽珩开口道:“不必。”

    凤瑾元急了:“阿珩,一百两也是钱!”

    凤羽珩白了他一眼,一脸的嫌弃,“这种事情哪有讲价的?你听过谁家办丧事还到棺材铺去讲价的?”

    人们议论纷纷,“是啊!哪有人买棺材还讲价啊!”

    那中年人赶紧劝架:“不是不是,不算讲价,是小的自己愿意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