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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节

      不声不响的林珑,哪怕李家四人都禀着亲戚的名声从而壮了不少胆,但到底地位的差异让她们渐渐感到不安,那李张氏没说完的话却是嘎然而止,有几分不安地往大嫂李周氏那儿移了移。

    襄阳侯府本就与林府离得不远,不过三刻钟的时间,林绿氏就匆匆赶到,跟在后面的还有林栋、林琦姐妹俩,他们本想着叶家发生了不少事,林珑必定不得闲,想着过两日再来叙叙,哪里知道这李家人却是不知天高地厚地打着林绿氏的幌子登门打扰?

    “二娘来了。”林珑起身相迎。

    林绿氏心疼她昨儿才回京,今儿个怕是还要进宫接俩孩子回来,遂忙让她坐下,“这一路辛苦了吧?”

    “还好。”林珑笑道。

    林绿氏叹息道:“总算是平平安安地回来,我这颗心也就能落到实地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琦冷眼看向李家四人,“果然是你们,打着我二娘的名号登门强认亲戚,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林栋皱紧眉头,他是读书人,犯不着与这等小人说话,不过为了李家这几人,自家二姐恼了二娘,已经有好些日子不与二娘说话,二娘怎么讨好,自家二娘也是爱搭不理,让他也是好生头疼,毕竟谁也不喜欢家里的气氛变成这样。

    李家四人被林琦这么一讥讽,顿时脸上有几分赧然,李周氏到底脸皮厚,而且她想着这人始终会是自家的儿媳妇,遂也没把林琦太放在眼里,提高嗓门道:“哟,二姑娘这话就不对了,富贵人家都尚有几门穷亲戚,怎么?现在是不想认亲戚了吗?也不怕我们宣扬出去让全天下人都戳你们的脊梁骨,让你们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她到底是乡下农妇出身,别的大本事没有,撒泼耍赖的本身却还是有的,在她们乡下,多少妇人都是这样的。

    李张氏看到大嫂如此,她也是挺直了背,哼,这些人都要面子,她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硬赶走她们。

    李翠喜和李如花两人都缩在自家亲娘的身边,还不忘瞪视林琦几眼。

    林绿氏听得头都大了,这娘家人能不能别再丢人?她终究忍无可忍,朝李周氏怒喝,“大嫂,你给我闭嘴。”

    “咋的?我这就不能说话了?姑奶奶,没你这般手指拗出不拗内的,我嫁到老李家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当着大姑娘的面,你就这般喝我,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嫂吗?我咋就这么命苦啊……”

    李周氏眼看就要耍泼,林绿氏的脸已经气绿了,这样的举动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可娘家人不同,相处得越久,她就越能发现他们是连脸皮都能豁出去的。

    林琦也气得够呛,这李家人越发不像样,忙想上前去与他们理论几句,结果却被林珑拉住她的手臂,听到自家亲姐道:“这样的人家,你与他们一般见识,只会拉低你的层次。”

    “姐,你看看她们这副样子,你说气不气?”她气呼呼地道。

    本就不是什么软和的性子,现在哪里还能容得下李家人胡闹?看了眼林绿氏,哪怕她再讲理这会儿也要恼了林绿氏,遂不客气地吼了一句,“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娘家人,丢脸丢到我姐面前,你也不怕姐夫家人笑话。”

    林绿氏被林琦这么一吼,心里觉得难过又无奈,对娘家人更是感到不耐烦,若不是看在李老娘的份上,她早就赶他们回乡了,“琦姐儿……”

    “你别唤我。”林琦把头转向一边,靠着自家亲姐坐下。

    林绿氏顿时一脸的凄苦与茫然。

    李周氏见状,更是滚到地上耍起了无赖,“你们侯府欺人太甚,不认穷亲戚……”

    这招她在林家的大门口用过,现在拿到了林珑的面前来献丑。

    林珑冷眼看了看这乡下妇人那唱作俱佳的样了,脸上的嘲讽之意渐浓,朝外面喊了声,“匪风。”

    因为昨儿初回府,她给匪鉴和匪石都放了假,让他们好好陪陪妻室,尤其是匪鉴,这趟回来直接当爹,香椽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林珑得讯时当即就赏了不少东西给香椽。

    名唤匪风的小厮进来行礼,“大奶奶。”

    林珑看了眼愣住的李家人,“把她们都给我赶出去,如果她们敢在侯府门口闹事,嘴里不干不净,就给我绑了起来堵住嘴巴送到官衙去,持我的拜帖给京城府尹,他自会处理。”

    随手从矮桌的小抽屉里拿出一张名帖给匪风。

    李家四人都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在被那叫匪风的小厮唤来的粗壮仆妇拉到外面的时候,李周氏还使劲地巴着门框,朝林绿氏嚷道:“姑奶奶,你倒是说句话啊,就这样任由他们欺辱我们……”

    林绿氏一声不吭,她的脸面都被李家人丢光了,在林珑的面前更是抬不起头来,哪里还会去管那四人。

    场面一度又吵闹起来,林珑嫌烦,着匪风拿布堵住她们的嘴。

    正在这时候,叶旭尧走进来,看到这场面,皱眉问道:“怎么了?”

    李翠喜和李如花二人哪里见到过长相这般俊俏的男子?顿时看得眼睛都直了,之前还跟老娘她们嚷嚷,现在更是心跳加剧,这才是她们俩梦中的最佳夫婿。

    林珑朝丈夫道:“不过是一些家事,无碍的,你且先到书房处理一下公务,回头我把事情处理完了再让人通知你,我们到时候再进宫接哥儿俩回府。”

    叶旭尧看了眼这李家人,一看就是撒泼的乡下妇人,“如果有什么问题,让人唤我。”

    林珑点点头,这点小事她能处理好,用不着丈夫出面。

    叶旭尧这才与林家人点头致意,松开门帘,转身离开。

    李翠喜和李如花看他走出去,顿时眼里一阵失望,若能嫁得这样的男子,哪怕是为妾,她们也是甘愿的,眼里有着一股火热。

    林珑自然没有漏看这两女的表情,顿时想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话来,这两人真是不知道羞耻,对这李家人是彻底厌恶了,知一斑而窥全豹,这李家其他的人大概也能想得出来,必不会差得太远。

    她挥了挥手,匪风就会意地示意粗壮仆妇把这四人拉走。

    “珑姐儿。”林绿氏见不到娘家人其实都会松口气,她实在也不想再应付这些个贪得无厌的娘家人,为这一家子,她的私房钱花得似流水一般。

    娘家那俩兄长老是找名目向她讨要钱财,而且都是打着李老娘的名号,不给嘛,她又觉得不能委屈了亲娘,给嘛,心里也知道这钱财都是流到了兄长们的腰包里面,左想右想都憋屈得很。

    林珑听到林绿氏的唤声,按住欲做声的小妹,一脸郑重地朝林绿氏道:“二娘,我知道你寻回家人的喜悦,这么些年来,你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记挂他们的……”

    林绿氏刚听到这里,眼睛开始泛起了泪光,没有人希望自己是来历不明的,她自然也不例外。

    “这样的想法本身无可厚非,但他们的所作所为你也瞧见了,如果放任他们在京里胡作非为,到时候这后果我怕二娘也未必承担得起,只怕连累我还是其次,连带的栋弟和二妹也要受到牵连。”林珑顿了顿,看到林绿氏眼里泪光一止,脸上越发凝重,“二娘,你家这亲戚不能留在京城,遣他们回原籍,最多给他们置办百亩良田,不,约莫五十亩即可,不然非福即祸。”

    一时间得到了这么多,只会更加纵容他们的贪婪,还不如少给点,一来不起眼,二来也能鞭策一下他们。

    林绿氏脸上略有犹豫,“珑姐儿,这?”

    “二娘是不愿意吗?”林珑轻声问道。

    林绿氏不想这般亏待娘家人,毕竟血浓于水,但是林珑都发话了,她还能如何?“我没有不愿意,珑姐儿你也别瞎想,我只是心里难受……”

    “说白了你就是不愿意。”林琦忍不住一语道破林绿氏的心里。

    林绿氏一脸的尴尬,娘家人的所作所为让她也跟着丢脸,但这到底是亲人啊,“我娘年纪大了,我想要照顾她给她养老送终尽一个当女儿的本分,我这样有错吗?”

    她也是为人子女者,有这想法实属正常,在这一刻,她承认她自私了。

    这话一出,林琦一脸的失望,林栋不吭声,林珑倒是没有什么表情,或者她潜意识里是知道林绿氏那矛盾的心理。一直以为做事都宽宏大度的林绿氏有点个人的私心,其实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缺点,人心都是肉做的,林珑理解她的心情,但无法苟同。

    “二娘,你这样的想法本身没有错,但李家都是什么人你也瞧见了,她们没得你引荐就敢跑到我面前来大放噘词,这样的人将来会惹下什么祸事都可以预料得到,不省自身偏又好高骛远,迟早引火烧身,到时候二娘本欲给他们优裕生活的初衷就要打了水漂。”

    她也用强硬的态度与林绿氏说话,对这二娘,她一向是敬重的,如今也不例外,毕竟在一贫如洗的昔日,也是多得她,一家子才能熬了过来,人不能忘了根本。

    林绿氏闻言睁大眼睛,脸色渐渐发白,林珑所说的她焉能不明白?如果真到了林珑所说的那步田地,她于李家就是大罪人了。

    “二娘会好好考虑一二的。”

    林珑闻言点了点头,知道此刻说得再多也是无济于事,或者还是应该果断的出手让这家人知道什么叫害怕才是。她转着手中的小茶盖,心里渐渐有了计较。

    林绿氏到底记挂娘家人,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被扭到了官衙,遂没能多坐,匆匆起来告辞离去。

    林珑也没有阻拦,着侍女送她出去。

    林栋和林琦见了,都摇了摇头。

    “姐,这李家人是越发过份,先是住在我们府里……”林琦抓住这个机会把李家人贬得一无是处。

    林栋倒是宽厚一些,“二姐,你还是留点口德吧。”看到自家二姐翻了翻白眼,他并不计较,转头看向林珑,“大姐,二娘怕是需要点时间才能想通,毕竟是一家人,她始终会明白过来的。”

    “她不是不明白,就是舍不得那李老娘罢了。”林琦没好气地道。

    林珑看了眼这心直口快的妹妹,“好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回头好好地与二娘把这心结解开了,如栋弟所说,到底都是一家人,哪能有隔夜仇?那李家人蹦跶不了多久的。”

    她自会挖个坑让这家人跳进去,然后不得不灰溜溜地给她离开京城。

    “姐,这可说好了,我实在厌恶透了这家人。”林琦一副头大的样子,“你是不知道那个李新贵,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竟然三天两头的出现在我面前,无论是在玉肤坊或者是家里,他都冤魂不散,开口闭口叫着琦妹妹,我呸,谁是他的琦妹妹?”

    这李家人真是可笑,居然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也不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她林琦嫁鸡嫁狗也不会嫁给李家郎。

    “姑娘家家的怎生说话如此不雅。”林珑训斥道,随后轻皱柳眉,“那李家人居然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二娘怎么说。”

    “二娘什么也没说。”林珑气道。

    就是这样她才觉得心寒,莫非以前二娘疼爱他们姐弟仨都是做戏的?

    林珑轻拍她的手,“你出别为此与二娘生份了,她怕是没想过她娘家人会这般厚颜无耻,估计以为这李什么贵的缠着你是为了进玉肤坊做事,所以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一次,林珑倒是猜了个正着,林绿氏确实是这么想的,实在是她没想到娘家人会厚颜无耻到这程度,居然敢打林琦的主意,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轻飘飘的处理。

    “不管她是怎么想的,我的心里就是不舒服,我林琦还没有这么下贱看上这么个玩意儿。”林琦咬紧一口银牙道,“这李家人的算计,只要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

    过了年,林栋倒像是突然像柳叶发芽抽丝一般长高了不少,脸上尽是少年郎的志气风发,看得出来他的身体状况比起前些年是好了许多,也亏得如今林家有了家底,他吃的药都是极好的,这才把孱弱的身子调理成这般。

    两眼微眯地看向长姐,他道:“我私下里警告过李新贵,让他不要再缠着二姐,可他偏是当成了耳边风,姐,你再不回来,我怕是准备要找人把这人狠狠地教训一顿,看他还以为我们林家人好欺负不成?”

    他是读书人,性子一向温和,能动嘴皮子的是万万不会动手,不过真惹急了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他可是背靠襄阳侯府的,平日里没有仗势做出有辱亲姐名声的事情,不代表他不懂得仗势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李家人敢这么做,无非是欺他年幼而且身子骨不强健,所以认为他无法顶立门户,要不然哪会将主意打到林琦的身上。

    林琦一脸的同仇敌恺,小弟的话她是深以为然,若非因林绿氏的缘故,这李家人怕是早就被教训得七荤八素的,哪里还敢打着林绿氏名号的幌子来此准备捞好处。

    林珑轻拍妹妹的手背安慰,眼里寒光尽现,道:“你放心,自有姐给你出这一口气。”目光落到林栋那张越长越像亲爹的面容,“这事你不要插手,你就要参场考试了,这名声比什么都重要,万不能做了那坏名声的事情,知道吗?”

    如果名声不好,将来科举的成绩再好,那也是不能出仕的。

    林栋也是明白这点的,所以才会容忍李家人这么久,不过好在大姐终于回来了,有了主心骨,到底不用他太过于担心,“姐,你放心好了,我是林家惟一的男丁,虽说姐夫待姐很好,二姐沾着姐的光也能许到好人家,但你们要过得好,不让人看轻,我们林家就不能再败落下去。”

    他必须要撑起门户,这样他的两个姐姐才能在夫家抬头挺胸,娘家人永远是出嫁女的后盾,似李家那般尽拖后腿都是少之又少的。

    这番话,让林珑和林琦姐妹俩都眼中含泪。

    “姐就盼着你能像爹当年那么风光,咱们不说向祖父看齐,至少也要向爹看齐。”林珑拿帕子按了按眼角鼓励道。

    她现在占着天时地利人和,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弟弟拱上去光大门楣。

    林栋一脸郑重地点头,这么多年苦读为了什么,不为颜如玉,也不为万贯家财,就只是为了让家人活得更好。

    姐弟仨说了一会子话,林栋就告声罪先行退下准备去找好友叶旭融,这大半年未见,他实也记挂这个朋友。再说叶旭融也要准备参加科举,他们两人少不得要交流一些彼此的心得。

    林珑知道这女儿家说话,他坐在一边不自在,遂也不留他,只是叮嘱了几句就放他离去。

    林琦一见亲弟离开,这话匣子顿时就打开了,把这大半年多来积蓄地怨气全都发泄出来,说到最后她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珑轻刮她挺俏的鼻梁,“好了,你也别抱怨那么多。”遂想到什么,“我听婆母说,她带着你出席了好几场赏花宴,怎样?可有看上哪家的青年才俊?你说出来,姐这就派人去私下里打听,这人品首先要过关,家世差一点无所谓。”

    不是人人都如长姐这般嫁得家世好长相俊的夫婿,林琦在这点上很有自知之明,这两年来多来她成长得很快,“我也没有非要嫁什么公侯世家,只不过那些个人我一个都不喜欢,这如何能嫁?”

    她长得又不丑,跟着叶钟氏出席赏花宴,倒也引得不少贵妇的注目,一打听,也不是没人对她没意思,只不过待叶钟氏转述给林绿氏听时,她在屏风后听了听,终究都不合心意,遂让林绿氏代为拒绝了。

    “婚姻是大事,你才刚及笄,没有看上眼的,倒也不用太急,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你,慢慢再寻便是,我也让你姐夫帮你留意留意。”林珑宠她,倒也不急于给她定亲,等到明年花期更好,不必似她这般早早嫁人操持家务。

    “姐,你真好。”林琦依向林珑的怀里,抱着她撒娇。

    “都是大姑娘了,还这样也不怕人笑话。”林珑取笑道,“你及笄时我不在京里,终究是错过了,好在二娘给你办得也似模似样,我这就把缺给你的及笄礼物补给你。”

    “姐,是什么?我最喜欢银子了。”林琦忙道,巴不得她姐多给她一点压箱的银子,估计是在苏州那几年穷怕了,她什么都不担心,最怕就是没有银子。

    “小钱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