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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他勒紧了马匹,停在十丈开外,妖娆的笑望着陈大牛。

    “陈将军,这又是何必?锦衣卫督办刑律差事儿,你们金卫军负责上阵杀敌,可谓井水不犯河水……”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眯眼,活学活用了一句夏初七的话。

    “狗拿耗子的事儿做多了,会折寿。”

    “你他娘的才是狗。”

    除了赵樽的话,陈大牛是谁的账都不卖。

    任他是锦衣卫大都督又如何?他是一个会讲理的人么?

    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士,身上都有一股子匪气,这位陈大牛陈将军也不例外,说白了,他也是一名朝廷亲命的正二品武官,带的这些兄弟也都是九生一生过来的老兵,谁的手上没沾点儿血,哪里又怕会和锦衣卫动武?

    “俺们殿下说了,谁敢阻止拿下范从良,便是范从良一伙。”

    东方青玄轻轻一笑,“陈将军真是个爽直的人。看来晋王殿下,真是准备与我锦衣卫过不去了?”

    “是又如何?”

    又是一声马嘶,骑了大鸟飞驰而来的人正是赵樽。

    一张雍容贵气的脸上,再次露出那种冷冷睥睨的蔑视来。

    “东方大人,还真是哪有浑水哪有你啊?”

    “好极好极,人来齐了。”

    东方青玄笑着,动作优雅妖魅的调转了马头,邪邪地望向赵樽。

    “殿下既然来了,便与青玄解释一下。范从良此人,涉及鎏年村‘假千古石碑’一案,以妖言蛊惑于世,罪及欺君,更妄顾殿下您的声誉,试图诬陷您有犯上做乱、以功擅权之嫌,引得天下臣民哗然。青玄奉命捉拿此反贼,还殿下一个清白,殿下为何还要阻止?难不成,真是殿下您授意的不成?”

    赵樽冷冷高倨于马上,声音平淡无波。

    “东方大人多虑了,你无需担心本王的清白,本王捉拿了范从良回京,便是要亲自交于父皇,以证清白。若让此人落到东方大人你的手上,一旦出来胡乱咬人,那可就不美了。”

    轻轻哦了一声,东方青玄笑问,“那青玄又如何能保证,殿下您不会杀人灭口?”

    “要杀人灭口的是大都督你吧?”赵樽眉头一挑,淡淡道,“如果范从良真是本王指使,早就杀人灭口,又岂能留他至今?给东方大人你的机会?”

    说罢,赵樽突然目光又一冷。

    “范从良欺君罔上,假刻石碑,撰写歪诗,企图陷本王于不忠不孝,本王定会将他送京查办。”

    华丽的大红蟒衣轻轻一拂,东方青玄笑容满面。

    “晋王爷享尽了天下人的赞誉,这会子又来过河拆桥,可真真令人心寒啊。您就不怕回了京师,圣上问你一个任用奸党,擅权谋逆之罪?”

    赵樽静静地看着他,每一个字都清冽而高冷。

    “本王为范从良这等奸人所害,功过自会由父皇来定夺。东方大人你虽为锦衣卫都指挥使,难不成就能凌驾于王本之上?便能与六部九卿抗衡?便能直接干预朝政?”

    赵樽向来不多话。

    可每一句,都是字字呛人。

    东方青玄淡淡一笑,似乎毫不意外,“殿下此言有理,如此说来青玄实在不便干涉了。不过,还有一事,希望殿下也一并处理。”

    赵樽淡淡看他,目光骤然一冷。

    “青玄得知,这范从良以假千年石碑欺君之事,乃是你的爱宠楚七教唆所为,本座有凭有据。”顿了顿,东方青玄挑开的眉眼之间,挂着一抹似乎洞察一切的微笑,而妖艳的笑容,更是意味深长。

    “青玄希望殿下不要一味的姑息养奸才是?”

    冷冷睃他一眼,赵樽面无表情。可四周,却冷飕飕地冒出了寒气。

    “本王也奉劝你一句。本王的人,你动不得。”

    一句话说完,他冷眼微微一眯,那冷冽的声音便出穿云出雾一般,沉沉出口。

    “带走!”

    ……

    夏初七没有做过玫瑰糕。

    在现代的时候,她尝试做过一些点心什么,味道却也是不错。但换到了这个时代,不论从材料还是烹饪工具,都不是那么得心应手了。

    但她今儿的脑子就像短路了一样,突然就心血来潮,午膳刚刚吃完,便拉了梅子去灶间替她生火,想要做那个赵樽小时候吃过的玫瑰糕来。

    时令已至腊月,新鲜的玫瑰花自然是没有了,兴好四川和云南两地的食品多有往来,在清岗便有云南白族人采用玫瑰的新鲜花瓣做成的特产“玫瑰糖”,可以暂时替代使用。

    “楚七,你做的这个是啥啊?”

    梅子在小厕房里替她烧着火,好奇得不行。

    “玫瑰糕。”

    夏初七抿着唇儿直乐,心里像揣了只兔子。

    “好吃吗?”

    “我也不知道,没吃过。”

    有一搭没一搭的随口和梅子侃着,夏初七按照记忆里做其他糕点的步骤,把粳米粉儿和糯米粉儿混合在一起拌匀了,把那些原本用来做馅的玫瑰糖用水给化开,同样与粉子拌在一处,细细的搅拌均匀了,又揉捏片刻,才又一个个捏成圆形的糕状,放在蒸笼里。

    “梅子,火拔拉大一点儿。”

    “哦。”

    梅子回答着,时不时伸出头来,一直蛮好奇她为什么要做这玫瑰糕。

    可是不论她怎么问,夏初七却也是不会回答的。

    私心里,她便不想与梅子,或者说任何人分享这个秘密,那一个她与赵樽两人之间的秘密。尤其再一想,既然连梅子这个八卦婆都不知道玫瑰糕的事儿,那便是赵樽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了。

    灶膛里的火舌,呼呼的响。

    她的心脏也在怦怦直跳。

    赵樽今儿走的时候,说过有东西要给她。

    会是什么东西呢?

    她猜测着,越发觉得既然今儿是他的生辰,她为他做玫瑰糕点也算特别够哥们儿了。嗯,如此一来,也算是回报他今日对她和对傻子的维护之心了。

    千万百计地为自个儿找着做玫瑰糕的借口,她始终回避着去想那里头的真正原因,一张小脸儿被梅子烧出来的武火熏得红扑扑的,颜色比往常不知好看了多少。

    “楚七……”

    梅子歪着头盯着她的脸,嘟了嘟嘴巴。

    “我怎么觉得你今儿怪怪的?”

    “我有吗?”夏初七捂了捂发烫的脸,完全不知道自个儿的样子,像一个陷入初恋的小女人。

    “当然有。”梅子嫌弃,嗤了声儿,“你一定有什么事儿没有告诉我。”

    “哪儿有,别瞎想。”

    “行行行,你说没有便没有吧。不过楚七,其实你要是额头上没有这块儿伤疤,还是蛮好看的呀。”

    梅子像是突然间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一直盯着夏初七的脸就不放。瞧得一向脸皮都很厚的她,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别开脑袋去,一直注视着蒸锅,避开着梅子的眼睛。

    说起来,在这个时空,她与梅子算是亲厚的人了。

    可她怎么能说呢?不能。

    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自个儿那点感受,她算计着蒸糕的时间,说笑般敷衍着梅子,那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的,始终甜丝丝儿的,说不上那什么滋味儿,好像真回到了十五岁那样懵懂的年纪。

    等到那锅里飘出来了香味儿,她才回过神儿来,尖叫着喊梅子。

    “快快快,把火给弄灭了,不要再烧了。”

    “哇,好香哇!”

    把柴火用草灰给埋了,梅子飞快的站起身来,等着那一笼玫瑰糕从锅里揭开的时候,她嗅了嗅,还真是被勾起了食欲,伸手便要去拿。

    “去去去!”夏初七狠狠打掉她的爪子,“又不是给你吃的。”

    “那你给谁吃的?”

    梅子见她小脸儿发红,眯着眼睛想了想,突然间恍然大悟了。

    “嗷,我明白了,你是给咱爷做的?对也不对?”

    “嘘——”

    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夏初七恶狠狠的,“别瞎咧咧。今儿不是他帮了我和傻子的忙么?我是个厚道人,怎么也得感谢人家一下吧?再说了,我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得出手,便想着亲自做一些糕点,这事儿,可不许拿出去说。知不知道?”

    梅子直冲她点头。

    可两只眼睛,却了然于心的笑成了弯月亮。

    不说人家就不知道了吗?

    这楚七,咋变得这么傻咧咧的了?

    梅子不解为何她的智商变低了,夏初七长吐出一口长气,也不明白为啥自个儿会变得如此的傻逼,而且还傻的心甘情愿。

    接下来,她在每一块儿精心捏出的玫瑰糕上,又用融化成了糖浆的玫瑰糖,给浇出一朵朵玫瑰型的花瓣儿来,浇得满意了,这才笑眯眯地将这些糕点放在一个精致的食盒里,一路从灶房走出来。

    可想想容易,做出来难。她在院子里徘徊了好几圈儿,这才下定了决心,压住心里奇怪的忐忑不安,拎着食盒慢吞吞地往玉皇阁里走去。

    她人刚到门口,便碰见了匆匆出来的郑二宝。

    做贼心虚一般将食盒扒拉到身后,她装着随意地问,“二宝公公,爷回来了么?”

    郑二宝笑容满面,待她十分客气。

    “还没有,你先在里头等着吧?估计这个点儿,快了。”

    压住狂乱跳动的心脏,她笑眯眯的道了谢,像往常一样推开了那扇雕花的大门,慢吞吞地走了进去。屋子里面果然没有人,空荡荡的,却浮动着一股子她熟悉的味道。

    也不知道那赵贱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她坐在那张铺了红锦绣布的花梨木桌子边儿上,将食盒放在中间,一直瞧着它发呆。

    不行,一会儿它冷了怎么办?

    会不会就不好吃了?

    对,这么大冬天的,玫瑰糕要凉透了,哪里还能有什么滋味儿。岂不是白白地浪费她的劳动成果么?

    这么一寻思,她又把食盒给端了过来,紧紧地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