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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节

      嬴湛闻言顿时心满意足,却不知道嬴纵说的“别的”是什么,想了半晌未曾想清楚,又假模假样的缠着嬴纵讲了好些战例才被嬴纵勒令去歇了!

    他今日偷跑之时心中紧张万分,一路狂奔的时候还害怕后面来人将他给捉回去,跑了半日又万分疲累,沐浴上榻,这府衙倒是比军中帐篷来的舒服,头一挨枕头,入睡的极快!

    想着嬴纵早前的承诺,嬴湛兀自做了一夜驰骋沙场大胜归来的美梦,梦中的他有如神助,杀伐四方,简直就是另一个嬴纵,军中将士们口呼他战神,百姓们人人对他敬服万分,他横刀立马杀的敌人片甲不留,一路打到了南煜皇城去,那南煜新帝在他跟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求他放了他小命一马,嬴湛在梦里大笑三声,正义凛然道,“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

    嬴湛沉醉梦中,他怎么也想不到,嬴纵口中的“别的”会在第二日一早他梦刚醒时就出现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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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9 歹毒计谋,全军染疫!

    嬴湛是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的,睁开眼朝窗外看了一眼,只瞧见天还是一片冷清的灰蓝,太阳都好似只小小露了一个头,嬴湛又闭上眼,时辰还早嘛!

    睡意深沉的涌上,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消弭的那一刻,他又“唰”的一下再度睁开了眼,看了看头顶鸦青色的帷帐,他猛地醒过神来,这里不是君临帝宫也不是别的什么地方,他可是来打仗的!又朝窗棂处看了一眼,嬴湛一个跟头坐了起来!

    意识清醒,外头急乱的脚步声便更为清楚的落入耳中,嬴湛皱了皱眉,起身便下地去穿衣裳,一边穿一边从窗棂看出去,只见守在院子里的战士们都急匆匆的来去不知道是在做什么,他三两下穿好衣裳,也未着战甲,走到一旁拿水抹了一把脸便开门走了出去!

    这处院子乃是这府衙原本的一处客院,嬴纵住在带着书房的正屋,他住在左厢,他站在门口朝正屋看去,只见房门已经是紧闭,显然嬴纵已经起身并且离开了!

    嬴湛眉头一皱,径直走向院门口,那儿守着个侍卫。

    嬴湛问,“出什么事了?太子在何处?”

    那侍卫先行了礼,而后才眉头微皱的道,“半个时辰之前外头来人将太子殿下叫走了,听说是城西大营里头出了乱子,朱将军傅将军和云将军都去了!”

    嬴湛扫了一眼院落,“那适才院子里走动的那些兵是做什么的?”

    那侍卫连忙道,“是来牵马的。”

    嬴湛眉头一扬,难道嬴纵他们要出城?!

    嬴湛心头一跳,赶忙问了城西大营的路线径直出了府衙!

    从府衙到城西并不十分远,嬴湛一路小跑也不过两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刚走到城西大营之外就发现了整个大营的沉默气氛,守在大营门口的卫兵更是格外的多!

    “站住!此乃军营重地,外人不许随意进入!”

    守营的士兵抬手便将他拦了住,嬴湛苦笑一下,“我是嬴湛,我来找太子的!”

    那士兵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眼前人的姓氏不同寻常,再加上十殿下来城中的消息已经被传开,这人倒是十分机敏的反应了过来,上下看了嬴湛两眼,道了一声“请殿下稍等”便转身跑走了,嬴湛知道这人是进去禀报了,只哼了一声站在原地等。

    那士兵片刻之后便归来,朝嬴湛一拜,“十殿下请入营,小人带殿下去寻太子殿下!”

    嬴湛一笑,迈步入了大营,走出几步便问,“这里是出什么事了?”

    那士兵面色一暗,“启禀殿下,今日一早营中许多战马发狂了,去了好多兄弟才将疯马制了住,几个兄弟被疯马伤了,还有好些马被杀死了!”

    这处大营乃是镇南军的驻地,旁边便是城中最大的战马集中之地,眼下正是战事吃紧之时,每一匹马儿都十分重要,马儿被杀,又伤了战士,难怪要惊动嬴纵了!

    嬴湛眉头微皱,下意识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

    在营中三绕两绕便到了一处极其阔达的马场,那马场是被临时围起来的,整片用木栅栏围着,其中又分了大大小小的许多小马厩,每一个小马厩里头都关着二十多匹到五十多匹不等的战马,有受了伤暂时上不了战场的,有从战场上缴获还未分配到主人的,更多的则是镇南军骑兵的战马,足足有三万余匹,嬴湛一走入此地先是闻到了刺鼻的马粪味儿,紧接着便被这场面震了住,他喜欢练武,亦是爱马之人,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战马自觉震撼!

    嬴纵和朱瑞、傅青并着云柘便站在最外围的一处马厩之中,那马厩往后的两个马厩之中满是血迹,第一个马厩里头还躺着几匹马儿的尸体,第一个马厩和第二个马厩之间的围栏被撞倒,连最外围的一处都被撞出一道豁口,地上是杂乱的马蹄印子,光是看那血迹和银子的深浅便知道适才此处的战况该有多么激烈!

    那小战士将嬴湛送到了地方,只小声道,“太子殿下刚来的时候马儿还未被驯服,还是太子殿下指挥着才平了,这会儿怕是在问责。”

    这算是提醒,嬴湛对他笑着点了点头令那小战士回去守门!

    “七哥——”

    嬴湛轻唤一声,嬴纵并着朱瑞几人都转过了头来,看到他来嬴纵眉头稍稍一皱,又转过身去和身边跪着的几个人说话,跪着的几人都着战甲,嬴湛猜这几人是这马厩的负责人,嬴纵并着这些跪着的人距离那马儿的尸体十多步远,而在那马儿尸体的边上却有二人在检查着什么,那二人都背着个小箱子,似乎是随军的大夫!

    “太子殿下,实在是负责这几处马厩的战士今晨病了,便未立刻反应过来,等旁边巡逻的战士发现的时候场面便有些控制不住了,都是属下失察,请太子殿下治罪。”

    嬴湛站到嬴纵身边的时候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嬴纵的眉头紧皱,表情冷峻的有些吓人,“看护这处马厩的只有一人?本宫早就下令营中加紧巡逻和防范,这马场之中马匹众多,最易生出事端。”

    嬴纵的话并未带着怒气,甚至是平静的,可是连一旁的嬴湛都禁不住的抖了抖,那跪着的小官儿已经是满头大汗,连忙磕头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看守此处的并不是一人,而是一支十人的小队,那十人也只是负责这附近的十处马厩,按照殿下的意思,是日夜换班不停的看守着的,可……可昨夜那几人都不轻不重的得了病,后半夜报到下官这里的时候下官并未为难他们,只想着等天亮了再安排新的,却不想就耽误了这么两个时辰就出了岔子,是下官失察渎职,请太子殿下责罚治罪!”

    嬴纵和朱瑞几人听着这话瞬间都皱了眉头,恰在此时一旁的两个随军大夫起身朝这边走来,嬴纵便当先看向了那二人,那二人亦是满头大汗,走到嬴纵身前行的一礼,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道,“启禀太子殿下,这马儿疯癫的不同寻常,许是……许是患了病!”

    嬴纵的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起初看到那乱象的时候他就已经怀疑,到了此时却几乎能肯定,语声一寒,他问,“什么病?”

    那大夫擦了一下汗,看得出来他似乎遇到了难处并不十分确定,迫于嬴纵的压力才转头看了同僚一眼低声答,“许是马瘟。”

    嬴纵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豁然转头看着那小官儿,“带本宫去看看那几个生病的小兵。”说着又转头去看那大夫,“你们跟着。”

    那小官儿颤颤巍巍的起身,疾步朝着不远处的兵营走去!

    嬴纵跟在其后,走在他身边的嬴湛等人谁都没有说话,嬴纵纵然爱兵,却不会在这边的事情没处理好的时候特意去看几个小战士!

    一路无言,不多是便到了那处专门住鞍马营战士的帐篷,那小官儿熟门熟路的走到其中一处,掀开帐帘朝里面指了指,“就是这里,殿下当心过了病气。”

    嬴纵低头走进去,嬴湛第一个要跟上,却被嬴纵转头扫了一眼,“你在外面等着。”

    嬴湛脖子一缩,被朱瑞笑呵呵的拉到了一旁站着,而后便见嬴纵带着朱瑞几人和那两个大夫走了进去,嬴湛摸了摸脑袋,实在忍不住,只得掀开帘子站在门口瞧着。

    从门口看过去,这是一处十分简陋的营帐,营帐左右都是并排铺在地上的床铺,只有中间一条过道,眼下十多人睡在左右两边,距离门口最近的那个人满头大汗的闭着眸子,一张十分平常的脸上有一股子十分异样的潮红,呼吸略有几分急促,时而发出一声低吟,虽然盖着军被,可嬴湛清晰的瞧见他被子底下的身子在发抖!

    再往里头看去,几乎每个人的症状都一样!

    整个帐篷的人都得了同样的病!此病必定会传染人!

    嬴湛心头一跳,连忙想去拉嬴纵出来,可从他的方向看过去,嬴纵十分泰然的站在帐中,又哪里会被他拉走,嬴湛心中紧张,只希望他快些出来!

    帐内的人没有谁的面色好看,嬴纵尤其如此,因为他认出了躺在床上的其中几个人,那几人正是昨天下午他制服疯马之时遇见的那几个小战士!

    嬴纵心中发紧,“他们昨晚半夜发病的?”

    那小官儿不停地擦着汗,道,“正是,眼下秋日昼夜天气变化快,这些年纪小身体弱的经常会得病,下官知道的时候便给他们送了一包柴胡……”

    军中人太多,军医和药材却有限,许多因为打仗而受伤的战士都没有药治,这几个看马的小战士能得一包柴胡已经很不错了,若只是寻常的风寒,只需将那柴胡煮水喝上几回自然也就好了,他们的身体弱只是因为年纪小吃的不好,可到底是穷人家的孩子没那么娇贵!

    “适才营中发疯的马可是昨日从战场上缴获回来的?”

    嬴纵忽然如此一问,那小官儿愣了一愣才点头,“是,正是……”

    帐中气氛陡然一凛,嬴纵面色暗沉的回头一看,却见后面跟着的两个大夫已经面色煞白一片,嬴纵眯眸,“去给他们看看……”

    “他们”指的是这些小战士!

    那二人身形十分明显的抖了抖,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深吸口气,早前说话的那人上前一步道,“殿下乃是国之根本,还请殿下先离开此处,此地,只怕要封锁起来!”

    那人没说是什么病,可这话意却是明显!

    嬴纵默了一瞬看向他二人,“你们之中,留下一人便可。”

    说着,他便转身走了出去,走到帐门口看到嬴湛,立刻道,“你先回府衙!”

    到了这时候,嬴湛当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直了直身子,果断的摇头,“七哥放心,我不会进去也不乱走,我就看着,有我帮得上的地方我要帮忙!”

    他的表情执拗至极,嬴纵皱了皱眉带着其他人走了出来。

    刚在帐外站定,却见那两个大夫谁都不曾出来,嬴纵眸色一暗,再未言语。

    半柱香之后那两个大夫才出门,二人皆是面如菜色,还是早前那人上前一步,却距离嬴纵有些远的道,“殿下,是会传染的病,病人高热不退,浑身抽搐,呼吸受抑,喉头食道都伴随着出血症状,虽然是昨天半夜发的病,可其中有二人到了此时已经有些……有些危险了,此病十分凶险,下官二人亦不能确保能否救治,当务之急是防止扩散!”

    微微一顿,那人又道,“十有八九此病是来自那马瘟,马瘟寻常时候是不会传染给人的,可此次的马瘟却是不同寻常,并且,能在人之中传染,在马群之中只会传染的更快,今早发狂的马只是第一波,在他周围或许还会有,如此波及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所有和马儿近距离接触的都应该隔离,还有那些病马,必须早些斩杀烧毁!”

    这话无异于一场寒霜落下,甚至连朱瑞这样的老将都面生骇然,正是因为他从军时间长经验多,这才知道军中最怕的是什么,他双眸生怒,低吼一声,“杂碎南煜狗!竟然用这样阴险的法子来害我们,怪道那一日跑的那样快!谁能想到这些战马带着病!”

    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经明明白白!

    没有人会去注意一个从战场上下来发狂的马!

    而南煜也只需要将一匹病马送入秦军的马厩便可……

    “我们几人会不会被传染?”

    嬴纵忽的一问,那两个大夫更是汗如雨下,其中一人道,“小人可以马上开药,从里头战士的情况来看,应该需要和马儿有至少小半日的近距离接触才会被传染,殿下和几位将军应当不会,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服药的。”

    嬴纵眉头紧皱,利落的看向朱瑞几人,“从现在开始,封锁这一片营帐,所有人都不得出自己的帐篷,整个城西大营也不准进出,你二人先开防治的方子,先从将领开始服药,傅青,将你的卫队抽调过来,服药之后清缴马厩确定周围还有没有别的病人,云柘,你负责封锁营区,此事不得伸张,朱瑞,你马上用信鹰传信去天狼军大营,那边亦要封锁,再令查探是否有同样状况,等确定了你未被感染便回去主持大局!”

    朱瑞眉头一皱,“还是殿下回天狼军大营!”

    嬴纵语声低寒,“你欲违抗军令?!”

    朱瑞不敢再言,被嬴纵沉定的眼神盯着,到底是拗不过,沉沉的应了一声“是”快步离去传信,所幸镇南军的五万兵马是先到的,是以占了城西这一处最广阔的营地,而天狼军后到只能扎营在城北,因为城北营地狭窄并没有地方收容战场上缴获的战马才免了这第一波事端,然而虽然所有外来的战马都送来了城西,可天狼军和镇南军之间却还是有传递军令等人员来往,现在嬴纵只希望天狼军平安无事!

    那两个大夫极快的去开方子,傅青亦极快的抽调卫队熬药服药,命令虽然简单,可真要安排起来却是极难,鞍马营眼下明确得病的只是这十人,可马厩那边被感染的却不仅是发狂的那些马儿,其余被感染多少不得而已,而更远处的马厩又是其他士兵照看,这些士兵又和其他营的战士或是一同用饭或是打过照面,到底有多少人被传染,根本不得而知!

    整片马场及鞍马营的帐篷都被列为了危险区域,嬴纵在外围辟了一处大帐暂作处理军务之用,眼下随军的大夫无法确定这被感染的病症特点,是以他和朱瑞等人只能等半日之后看有没有病状发生才能基本确定自己有没有被传染!

    难熬的等待之中,嬴纵忽然摸到了腰间的香囊,淡淡的药香萦绕,将他的眉宇也熏的温柔,一旁的嬴湛见他如此凑过来问,“七哥,可要送信回乾州?”

    要不要送信呢?

    出了事,第一时间告知能避免很多麻烦,可送了信沈苏姀必定会担心,更可怕的是她或许会亲自来郴州,而消息一旦走漏,整个大军都会陷入恐慌!

    那八十里外的南煜大军等的不就是这样的结局?!

    嬴纵缓缓摇头,“暂瞒着。”

    朱瑞在旁也十分伤神,不停的朝外头看去,“殿下,不见那边的回信呢!”

    嬴纵摇摇头,“得了你的信定要做些排查,等着便是。”

    朱瑞哪里能定的下心,到底亲疏有别,镇南军大营生了这样的事能让他的心滴血,可天狼军中若是也被染了病那可就能要了他的命!

    时间一点点流逝,两个时辰之后,防治的汤药送到了帐中,此药未经试验,没有人知道有没有用,可大家还是默不作声喝了!

    外头的稽查卫队服药之后已经开始行动,但凡是营中有头疼脑热的士兵都会被列为怀疑对象,这其中不排除没有误伤,然而到了这时候,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马厩要被排查,和疯马接触过的人都要登记在册,稍有点儿不对的马匹都要被处理,整一日,马厩的嘶鸣声未曾停过,即便是在杀场上十步杀一人的战将,即便是运筹帷幄挥斥方遒的帅才,可在这病魔面前都只能是束手无策!

    尽管已经将消息封锁,可大营之中的异常士兵们不是没有察觉!

    气氛愈发压抑,危险正在逼近!嬴纵泰然若定的坐镇中军安了傅青和朱瑞的人,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前所未有的困难正像一把寒刀悬在他头顶!

    天刚亮之时嬴纵几人便来了营中,眼瞧着外头的日头一点点升高,众人等着镇南军大营的排查结果心也在揪紧,嬴纵仰靠着闭目养神,而朱瑞性子豪烈,更是万分担心天狼军大营的状况只急的在帐中来回踱步,某一刻,帐外忽然有信鹰的鸣叫声!

    朱瑞眸色一亮大步走出帐门,不多时回来手中便拿了个小小的纸筒!

    “念吧。”

    嬴纵定定落下两字,朱瑞便将那纸筒打了开。

    嬴纵仍然未曾睁眸,嬴湛却紧紧地看着朱瑞手中的信,一时间连呼吸都屏住了,然而他只瞧见朱瑞将信打开的一刹面上血色尽褪,手一颤那小小的纸片儿便飞落在嬴纵的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