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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节

      听着陆氏之语,沈苏姀一颗心缓缓地沉了下去,贤妃性子看着娴静柔弱,却不想竟然真的自请出宫入佛寺修行了,浅吸口气,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怜悯之色复又退了去。

    嬴华庭垂着的眸子一直不曾抬起,听见陆氏之语怔了怔,恹恹的模样看的沈苏姀一阵心疼,这边厢雍王见此也是无奈摇了摇头,“公主不必着恼,好比本王在缙云山修道一样,贤妃娘娘出宫,其实对她更好些。”

    两位长辈开解,嬴华庭一抬头又对上沈苏姀关切的眸子,她可素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当下便深吸口气点了点头,“也罢也罢,母妃本就无所求,出了宫也是好的,若非她的身份限制,我倒想送她去我族地,学着九皇叔的样子多走走看看去。”

    见她又打起了精神陆氏面色一松,摇了摇头有些叹息的道,“入了宫的女人哪有那些自由的,皇寺那边也是一处清修的好去处,你不是说往后不走了?离得近些你也好照顾。”

    嬴华庭便又点了点头,眼底浮着两分愧疚和怜惜,到底是被她强强压了下去,陆氏拍着她的手转身来看沈苏姀,唇角勾出两分笑意,“你们两个做的极好,今日早朝之上皇上言辞之间亦是对你们颇为赞赏,申屠府中正行丧事,你们这几日和刑部的多走动着,注意莫让皇上这道圣旨没了效用……”

    陆氏的提醒沈苏姀自然听得出,申屠致本该早就入狱,世子之死却来得十分凑巧,这三日也算是昭武帝的一个恩典,可是到底有三日,什么变故都能出,她和嬴华庭自然是不敢大意的,沈苏姀急忙点了头,“太后放心,三日之后刑部所有的人证物证必定全部准备妥当,必定让申屠的罪名顺利定下,不给皇上和太后添麻烦。”

    陆氏点点头,几人正说着话门口方向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沈苏姀转眸看去,当先走入殿中的乃是嬴策,嬴策面上仍是那明朗笑意,眸光扫过沈苏姀和嬴华庭之时不知怎地稍有一默,而后便朝陆氏走来,沈苏姀本是看着嬴策扬了扬唇,眸光一晃却瞧见跟在嬴纵之后进的殿门的嬴纵,她笑意一滞,眸色一时有些探究的幽深。

    二人对着陆氏行了礼,陆氏抬手一挥,一边看着宫婢为二人送上茶水一边淡笑道,“倒是好几日不曾见你们二人同来,眼下是下了朝了?”

    嬴纵并未立刻答话,倒是嬴策一笑道,“正是,七哥上朝的时候少,皇祖母也知道孙儿也是个不管事的,只是前日父皇说了那历练之事,别的不说先让孙儿日日去听朝会,今日正好提了天狼军驻地一事,由此才和七哥遇上了。”

    天狼军驻地?!

    在场几人都将眉头微挑,陆氏也有些疑惑,“天狼军眼下不正是在君临城外,可是打算调天狼军去别处驻扎了?”

    问至此嬴策便不再多言,转而看向了嬴纵,嬴纵今日的面色不甚好看,不只是病了还是怎地略有些惨白,便抬眸看向陆氏道,“早前天狼军素来在西境驻守,随后回君临之后便一直驻扎在君临城外,自古以来没有这样的规矩,枢密院上书的意思是将天狼军南调至钦州,一来可震西南的犬戎和南煜,二来退也可守君临。”

    钦州……沈苏姀闻言眉心微微一簇,他眼下唯一的依仗便是天狼军,可那钦州距离君临城足有七日距离,枢密院的理由也确算是理由,自古以来的确没有除开御林军和皇城戍卫军之外的军队驻扎在距离君临两日脚程范围来,可虽则如此,若有朝一日他在君临遇到了麻烦,天狼军鞭长莫及只怕失了先机,这么一想沈苏姀又摇了摇头,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日便是起兵谋反,无论如何,他应当暂时不至于到那一步。

    陆氏听得嬴纵之言也有些担心,“天狼军若是全都被遣走,那你身边岂不是无人?”

    嬴纵面色淡淡,“父皇准我留下三千私兵仍在君临城外的大营,算作秦王府私兵之用。”

    陆氏放心颔首,“那便好。”

    陆氏虽然觉得好,沈苏姀却立时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三千兵马做为私兵倒也不算什么,可三千兵马必定对付不了城中的戍卫军和御林军,可却能成为别人诬陷他的借口,沈苏姀这么想着便有些担心,可随即又反应过来,她怎么老是做最坏的打算?!

    抛开这些杞人忧天的心思,沈苏姀看着嬴纵那面沉眸冷的样子心头却又是沉沉的,今日至此刻,他竟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再想到昨夜他那面色沉沉的模样,沈苏姀唇角微抿的垂了眸子,嬴策看了看沈苏姀和嬴华庭,忽的唇角微扬道,“说起来也有多日不见你们两个了,昨日父皇下了圣旨,今日早朝之上一片弹劾之声,这一次申屠想必罪名不会轻的,话说那个申屠孤倒是聪明,此番主动为你们出力,眼下申屠家出事,倒是和他半分关系也无,话说回来,这等大义灭亲的行径只怕还要得父皇奖赏朝臣称赞!”

    沈苏姀是告诉过嬴华庭西岐乃是真正杀死大殿下的那一方,因而听到此话嬴华庭便眉心微蹙的看了嬴纵一眼,嬴纵一直和嬴珞不对付,早前申屠和西岐又争了一争,眼下申屠负罪,便仅剩下了三家权阀屹立,无疑西岐乃是眼下风头正盛的,因而嬴纵说这话时看着嬴华庭的眼神多少带着同情,不仅是嬴华庭,便是沈苏姀闻言都蹙了蹙眉。

    嬴华庭唇角微勾,“八哥似乎对辅国将军的意见颇大,辅国将军虽然姓申屠,可早已另外立府,而且此番辅国将军不过是应了华庭之请尽了他的本分而已,如此为大秦效力倒也是错了?此番父皇若是要判个三族九族的,辅国将军照样会承了罪责。”

    见嬴华庭语气略有不善,嬴策不由无奈一笑,他性子素来直,申屠孤不仅姓申屠,还和忠亲王交好,他当然不喜他,看向沈苏姀道,“苏姀,那个申屠孤眼下连那个无名氏都不曾抓到,却道是热心肠帮你们查案子,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

    此话一出,沈苏姀唇角笑意略苦,思忖一瞬道,“这案子倒也和无名氏沾点关系。”

    话虽模棱两可,可也算是为申屠孤说了句话,想那申屠孤本来就无错,沈苏姀总不能顺着嬴策的个人好恶对申屠孤指责一二,因而这话自然是她该说的,沈苏姀有些担心的看向嬴纵,却见嬴纵四平八稳坐在那处,微垂的眸子看不出情绪,面容却是半分未变。

    沈苏姀心头微松,可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失落。

    嬴华庭见嬴策这般蹙了蹙眉,对他的性子有两分了解也不打算和他多说,转首看向沈苏姀道,“洛阳候既然向皇祖母请了安,不如我们往刑部走一趟吧,还有许多供词证据要整理妥当,将此事尽快敲定,后面要做的事还有许多。”

    沈苏姀沉思之中陡然回过神来,还未应声嬴华庭已起身行礼告退,适才还是一副忧心模样,眼下已经意气风发起来,沈苏姀只得也站起身行了个礼,转身之时嬴纵依旧是一副静坐的模样,眼见得她要走,竟是眼睫都未抬一下。

    沈苏姀心中微紧,到底还是跟着嬴华庭转身走了出去。

    嬴纵默然无声的坐在那处,只等沈苏姀踏出殿门身影都要消失了才眉头微蹙的抬了头,她的步伐比平日里快的跟在嬴华庭的身后,雪色的斗篷迎风翩飞,好似御风而舞的蝶,他远远看着她飞走,不曾去抓,她本就是为了苏阀而归,从来就不是为了他啊。

    嬴华庭和沈苏姀一走屋子里便只剩下了陆氏和嬴策说话,雍王淡笑着听着,时不时能插上一二句,陆氏笑问嬴策,“这几日跟着你父皇上朝,可有听出什么门道来?”

    嬴策苦笑,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忒无聊……”

    闻言雍王顿时笑开,陆氏则满面无奈,嬴策轻咳一声又道,“不过也能听得明白,只那些文官一说起来便没个边儿,还是枢密院的武将利索些,连着几日的倒也不说什么门道,总之也不甚讨厌,有些事细细琢磨起来倒也十分有意思。”

    陆氏一笑,“哦,你喜欢枢密院的武将?你倒是说说那些事情有意思?”

    嬴策眸光一转,当即生出两分促狭,“比如朝中旧臣和新党,比如权阀和贵族,比如枢密院和六部,又比如那些人会看父皇眼色那些人又是真心为大秦考量,早朝上下统共就那么几十个人,细细分辨起来倒是一出大戏……”

    嬴策和陆氏笑谈着这几日来朝上的小动静,各党各派的暗流也被他看在眼中,嬴策一边说着一边感叹昭武帝的厉害,能将这满殿小心思颇多的臣子握在掌心实在是一门学问,他们说的热闹,嬴纵却并未插话,稍作了一会儿便道要去栖霞宫当先告辞了。

    走出寿康宫的时候外头正是寒风呼啸,风中夹杂着雪粒儿,冷的渗人,嬴纵掀帘上了王辇,容冽当即朝栖霞宫而去,嬴纵独自坐在王辇之中,脑海之中浮现的却是沈苏姀今日的模样来,湖蓝色的宫裙极衬她雪瓷般的肤色,面上薄施粉黛,整个人娉婷清绝叫人移不开眼,嬴纵越想眉头越是皱,待王辇停在栖霞宫门前时才将容色恢复成了寻常。

    自宫门而入,一路都是寂静无声的,玉蝉见嬴纵来当即便要去通报,却被嬴纵挥了挥手给制止了,玉蝉对着嬴纵指了指书房,含着笑意退了下去,玉蝉笑意明朗,嬴纵一时并不知何意,只想着母妃今日里的心情大抵不错,走进正殿,右转经一段回廊至书房,还未走进便听到了一墙之隔的书房之内传来西岐茹温柔带笑的语声。

    “这安魂香在香里头算不得高品,我是个不会制香的,也只能就着这简单方子着手。”

    “如你说的,这里头的安息香也可替换成苏合香?倒是更淡更养神?”

    嬴纵听闻此话立刻眉头微蹙,因是借着养病的名头,西岐茹素来不会和宫中的其他妃嫔走动,便是实在挡不住的,也只在前殿见一见罢了,今日到是谁得了她心意入了书房,听着西岐茹的声音,倒是极为悠然透着愉悦的,嬴纵心中怀着疑问放轻了步子朝书房入口处走去,只入口处一停,待她看到站在西岐茹身边的人儿之时眸光不由得一深。

    “正是呢,苏合香亦有开窍安神之功,倘若娘娘觉得安息香配入方子闻着不好,将这两样换一换也可,安魂香虽则简单,可制香的流程一样不少,娘娘若是制好了此香,旁的也十分容易上手的,新香制出必要窖藏让香味融合通透,时间的话最好在……”

    沈苏姀身上的斗篷已经脱了下来,此刻正和西岐茹坐在临窗的榻上说话,她是背对着嬴纵方向的,本是专心的与西岐茹讲香,却忽然看见西岐茹朝她身后看去,沈苏姀话语一断,不由得也转过了身去,当即便见嬴纵一身墨袍站在门口定定看着她。

    西岐茹看着嬴纵唇角微扬,“从寿康过来的?苏姀与我讲香,你且听听?”

    西岐茹随意的一言,嬴纵目光从沈苏姀身上移开,走到了与他们相对的宝椅上落座,沈苏姀本欲起来行个礼,西岐茹又一笑一把将她拉了住,看着沈苏姀道,“你继续。”

    沈苏姀本是要出宫去刑部的,彼时走出寿康却不知怎地脑袋一热想来栖霞宫看看,与嬴华庭说了一声要去贵妃这里取一样东西便与她分道扬镳了,为何来此?当然是因为知道他今日亦会来,她可不是想尽了法子非要见他,只是……只是……

    嬴纵没来之前沈苏姀有条有理讲的好好地,可他一来沈苏姀这心思当即混沌且无法专注了,适才她转过身时嬴纵眸色一片深谙,想到他适才那模样,沈苏姀料定他必定是尚未消气的,抿了抿唇,在西岐茹兴味的注视之下沈苏姀缓缓开了口,“窖藏的时间长短只看香品性味,窖藏需得在略寒至深之地,让香品自行融透,万……万不可心急……”

    沈苏姀话语之间再没有适才那般滔滔不绝了,嬴纵坐在她们的对面,此刻正将目光深深落在她肩上,沈苏姀心中不知怎地浮起两分紧张,再对上西岐茹的笑意,哪里该有适才品香论道的悠闲心境,西岐茹是什么人,几眼便看出嬴纵今日似有不对,再看沈苏姀今日来了栖霞宫再不像往常那般说几句便走,她思忖着必定是有什么问题了。

    西岐茹唇角微扬的扫了一眼嬴纵,笑着直起了身子,眸光一讶忽的想起什么似得道,“忽然想起还有件事未曾吩咐,阿纵你陪着沈姑娘,我出去一会子。”

    西岐茹说完便走,沈苏姀面上顿时微红,若真是有事吩咐,唤一声玉蝉的名字便是,无论如何不该让主子出去,谁还看不出这是让他们说说话呢,沈苏姀等西岐茹走出去才抬起头来定了定神,看向嬴纵,嬴纵也正看着她,那眸光莫测幽深,沈苏姀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正犹疑不决,嬴纵却突然起身朝她走了过来,沈苏姀下意识的身子后仰,好像他要对她做什么一般,嬴纵至她身前停下,眉头一挑,“既是怕我便不该自己送上门来。”

    沈苏姀眉头一簇,挺了挺胸脯,“谁怕你!”

    嬴纵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忽然一把攥住她的腕子将她拉了起来欲走出书房去,沈苏姀不知嬴纵要将她带向何处,可他走的快她也只能跟上,从正殿而去,眼看着前路的方向是向着他从前所住偏殿而去的,沈苏姀抿了抿唇,手腕动了动他却立时攥的更紧。

    从她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他半面脸,那侧脸的棱角虽然硬朗却又分外流畅柔润,墨发以一素钗挽着,行止之间只看到他肩头的发丝擦着他脸际打着旋儿,沈苏姀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试探的问,“眼下……还在生气呢?”

    嬴纵脚步不停,却不答话,沈苏姀深吸口气,“你……你要哪样才不气呢?”

    沈苏姀看到嬴纵面容稍稍有所变化,好似是皱了眉,她心中“咯噔”一瞬,要说对别人她素来是有分有寸,一般情况下连让她道歉的机会她都不会给,偏生遇着这人,她却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想她都来了栖霞宫了,如他所言她此番可是自动送上门,可他倒好,刺她一句就再不说话了,难怪那么多人都怕他,要对付他也实在是难上加难。

    “你看我都来了栖霞宫了,要不然你就不气了?”

    沈苏姀试探着一问,却看到嬴纵好似又皱了皱眉,沈苏姀心中当即又是一沉,罢罢罢,她自己送上门来他也是不会给她半分好脸色了,难道她昨天真的说了什么大逆不道叫他不能原谅的话?沈苏姀思来想去,摇了摇头,并没有!

    眼看着前面就要到他的寝殿,沈苏姀一颗心稍稍的悬高了那么两分,不由得苦笑道,“咳,你若实在还气,那就先气着吧,华庭尚在刑部等我,我说了至多半个时辰便去寻她,若是误了时辰便不成了,莫不如你先气着,等……”

    剩下的话沈苏姀没来的急说完,嬴纵一把推开殿门,沈苏姀几乎是被他带着内力的手臂一把拖了进去,她脚下一空,“砰”的一声撞进他怀里,一手拦腰将她抱着,大踏步朝屋子内室走去,沈苏姀一颗心砰砰直跳,心想这下完了,她可真算是自己送上门的,思及此沈苏姀便是一挣,“嬴纵,你先放我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不成吗?”

    嬴纵揽着她的手越紧,垂眸扫了她一眼,面上表情分毫未变,眼看着已经入了内室,眼看着那墨色帷帐的床榻已经近在咫尺,沈苏姀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从来霸道,可那霸道里头却又是处处照顾着她的,今日她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妥,这人似乎是生了大气,他早前忍了那么多次,今日将她带来这里莫不是要将她给……

    “嬴纵,如此不妥!”

    话刚落定,嬴纵已将她放在了床边,沈苏姀刚坐在床边便要起身跑,嬴纵却一把将她肩头按了住,居高临下看着她道,“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

    ------题外话------

    (^o^)/~雁过拔毛~人过留评~嗷呜~!

    ☆、051 主动勾引,剖白心迹!

    湖蓝的宫装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似是惹了主人不虞要被就此丢弃,宫裙之旁还落着一件藕荷色内衫,内衫不远处又是一条绣着百草缠枝的裹腰丝绦,那丝绦也不知何处有错,上好的丝料眼下已有两分褶皱,浑似被人大力蹂躏了一般,丝绦旁侧则是歪落的一双云纹绣鞋,绣鞋之前紧挨着床榻的地方则落着一件墨色银纹的长袍,相比于那凌乱落地的女子衣衫,这件王袍虽则也落在地上,却落得十分有从容意味,王袍之上又是绲带锦衣,旁里是端端正正摆放着的金色龙纹墨靴,玄色的男子衣服即便落在地上也散发着强烈的阳刚气息,与一边幽香旖旎的女子衣裳相互映衬,不由得叫人看的脸红心跳浮想联翩。

    墨色的床帏静静垂着,与床外的好似发生过什么激烈场面的氛围一时有些不相符合,床帏之内,墨色的锦被之下,迷迷糊糊的沈苏姀此刻正呼吸急促的轻喘,不知不觉睡过去的她本是睡意正好,却忽然觉的下颔上一凉,一道力道迫使着她微张了唇,还未反应过来,便探进了她的檀口之中,深切的纠缠,要命的吸允,睡梦之中的沈苏姀还未醒神浑身上下便已经被人点燃了火,带着粗粝剥茧的大手探进她里衣之下轻轻磨挲,一路往上落在了她腰眼之上,沈苏姀喉间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呻吟,一睁眼,悬在她眼前的墨蓝色眸子好似一头蓄势待发找准了猎物的狼,沉暗,却又欲往勃发!

    黑漆漆的眸子里现出两分妩媚水光,看的嬴纵心底一烫,一时愈发卖力,单手一撑,索性覆在了她身上,纵然情动,他那双眸子却仍是定定看住她,好似要将她每一分颤抖都看在眼底,沈苏姀不自觉绷紧了身子,粉拳攥紧身下薄单,看着身上人舒展的眉头和那锃亮逼人的眸子心底一时有些无奈,某一刻,忽的松了手,轻而无措的攀住了他精瘦的窄腰!

    嬴纵的呼吸立刻一促,一时未掌握住力道,咬的她眉眼半眯的哼了一声,沉暗的眸子终是露出两分浅淡笑意,狂风暴雨立时放缓,一点点的在她口中的香软檀壁之上研磨舔舐,沈苏姀被他这般先兵后礼一顿撩拨,终是低哼着闭上了眸子。

    她就知道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适才火急火燎剥了她的衣裳,她本是心中惴惴至极,谁料他剥了她的衣裳只是叫她陪他睡一觉,沈苏姀满是无奈却又无从反抗,看着他那略显惨白的脸顿时不忍,心说,睡就睡吧,想她前夜昨夜还不是难眠,本是打着陪他一会儿的计划,待他睡着之后便偷溜,然而还未等他睡沉,她倒是忍不住也随他睡了过去,一睡便至刚才,早前不言不语暗生闷气的人终于忍不住狼性大发了……

    急促的喘息交织,静静垂着的床帏也终于恢复了生机徐徐轻晃,过了良久,床帏一静,想起了沈苏姀无奈的叹气声,“眼下又要编谎哄华庭了……”

    虽不知现下是什么时辰,可是距离和嬴华庭说过的那半个时辰必定相去甚远,嬴华庭也不知会不会进宫来寻她,若是直直找到了栖霞宫那可怎么办,她即便是和贵妃娘娘请安说话,也不见说这样久的,这么一想,沈苏姀转头看向埋在自己肩头的男人眼底又生出了两分无奈,嬴纵闭着眼将下颔落在她肩窝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侧,带着她湿润的唇角轻轻摩擦着她颈间的细嫩,好似看出了她心底所想,他轻轻地哼了一声。

    沈苏姀眼底水色一消,他虽则这么的亲近了她,可眼下一言不发的模样到底不是寻常的他,沈苏姀抿了抿唇,语声低软,“睡也睡了亲也亲了,王爷还未消气那可真是没法子了。”

    这话若是往常沈苏姀必定说不出,可此时此刻鬼使神差便脱口而出了,一出口便是一愣,虽则她并非秉持了沈家那南国礼教的大家闺秀,可眼下这般到底还是叫她脸红羞恼,今日这一行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她巴巴跑着来讨好他似得,抿了抿唇角,抬手便要将他推开,手刚落在他肩头便被他一把握了住,他不起身,只转头衔着她耳珠轻咬。

    “我何时说我生气了?”

    沈苏姀闻言心底暗哼,所谓得了便宜还卖乖便是如此吧,眉头一簇稍稍正了语声道,“劈了亭子不理人,难道还不是生气?”

    嬴纵咬着她耳珠的动作一顿,撑起身子抬起头来看定她,眸光沉暗浑似夜间无星无月的天穹,唇角微抿道,“你不喜欢吗?”

    沈苏姀微怔,“什么?”

    嬴纵凤眸半狭,语气一时变得温软而低沉,比平日里那冷酷霸道的模样不知多含了多少温情,一边亲着她的唇角一边哑声道,“你不喜旁人知道你我的关系,既是你不喜欢的,我便能做的滴水不漏,这样,你不喜欢吗?”

    听着此话,沈苏姀彻底的呆了,她的确不想让外人看出他们的关系,可这并不代表他连一个眼神也不能给她,但凡是私下,如此刻这般,他的温情他的亲近,她哪样不是照单全收的,她不仅照单全收她还主动回应,他是否矫枉过正了些?

    见沈苏姀怔愣的有些厉害,嬴纵索性抵着她的额语声低低道,“我知你心中苏阀的案子比我重要千百倍,既是如此,往后我便再不纠缠与你,不管是正堂上还是在私下,你是洛阳候,我是秦王,我们泾渭分明,绝不……绝不叫人抓到任何把柄。”

    沈苏姀心头猛地酸了,抬头看嬴纵,嬴纵却缓缓闭了眸,眉头微蹙的揽住她的肩头,语声万分幽沉的在她耳边道,“我说过,你要的我都给你,你喜欢哪般便是哪般,今次之后,我便再不碰你再不见你,有事叫展狄寻我便是,你……你愿与别人哪样亦都随你……”

    越说语声越是沉暗,嬴纵猛地收紧了怀抱,似是万般不舍,可到头来只哑声说到,“虽是难忍,可比这还难忍的七年我也过来了,能看着你,总是比想着你忆着你更好的……眼下……我已不敢要求再多了……”

    沈苏姀胸腔之中一阵酸涩难忍,七年,从苏阀出事到现在已经有七年,这七年她心中皆是如何复仇杀敌,而他心中装着的则是被她全然忘记的那段时光,因她忘记了才不能感同身受,因她忘记了才不知他多怕她离他而去,因她忘记,是以便将他放在了一个与他对她的付出相比全然不对等的位置,他这样霸道的人,竟要为她退至这个地步。

    沈苏姀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把拧了住,只叫她难受的不知何处宣泄此种心绪,不由得将揽在他腰间的手缓缓收紧,唇角几动却不知如何开口,说往后不必再遮掩吗,他是秦王,她是洛阳候,两人关系挑明,要惹来多少不善的目光,说往后还若从前那般私下见面吗,可她亦明白那不是他想要的,从前她不觉得,眼下想来她果真是自私的紧,他是全然被她拖着了,她心中满是涩然,竟想不出个两全的法子。

    嬴纵并未等着她接话,然而这样的沉默似乎让人觉得有些心伤,他在她颈侧默然一瞬,好似发现压着她已有些久了,这才低低喟叹一声从她身上滑下,侧睡着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紧蹙的眉头似有两分疲累,紧闭着的眸子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亦不知他在想什么,这一场好似能引发天雷地火的缠绵终究冷沉在了他平缓绵长极近无声的呼吸之中。

    时光一点点被拉长,静谧的连一根针落地的帷帐之中叫人脸红心跳的旖旎早已淡去,某一刻,被他揽在怀中的人终于动了一动,沈苏姀与撑身而起,嬴纵下意识欲收紧手臂,可刚不过收了一分便顿了住,他手臂收回,身子由侧躺变做平躺为她让了路。

    她要走了,如他适才所言,他没理由再留她。

    然而预料之中的锦被掀起并没有来,她的确是撑身而起,可身子却仍是留在锦被之下的嬴纵心中正自犹疑,眼前却已罩上一大片阴影,还未想通她的打算,唇上竟已贴上一片温软,陡然睁眸,嬴纵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张红晕浅浮的小脸。

    沈苏姀是闭着眸子的,眉头微蹙显示出她的不确定,卷曲的睫毛轻颤更袒露她此刻的紧张,小小的身子第一次主动的覆在了他身上,从唇瓣贴上他的那一刻她便紧张的小手都在颤抖,因是第一次主动吻他,贴上他的唇之后便有些不知所措,眉头皱的更紧,似乎在回忆他吻她的法子,小手一动,竟堪堪捏在了他下巴上,微微使力,虽则力道软的根本不可能撼动他,可嬴纵还是配合的松了唇齿,她眉头一松,小心翼翼的靠了上去。

    犹疑的滑扫,生涩的舔弄,她自己已被撩拨的气息不匀,身下的人却好似没有反应,沈苏姀眉头皱的更紧了些,整个人都往他身上攀去,紧张的攥住他前襟的小手犹犹豫豫的滑进他半敞的里衣中去,漫无目的的游移,掌心微颤却灼烫,待她手滑至他胸前一处,身下人硬实的肌理终于猛地绷了紧,沈苏姀眉头微松,总算得了他一点回应。

    依旧是青涩的毫无章法,半晌都不见他的回应,沈苏姀有些懊恼的睁开眸子,立刻对上他一直不曾闭着的墨蓝色深瞳,见他眸色深幽面容沉静竟是一副不为她动的模样她眼底闪过两分恼怒,微微一愣便欲退走,身子微动,腰身当下被扣了住,他引诱似得动了动,沈苏姀面上霞色顿飞,他这是在教她……

    此番本就是她鼓足勇气,凭着不愿在他面前示弱的心思她也不愿半途而废,他极有耐心,她极有天分,不过片刻她便已能主导,不知过了多久,嬴纵终于忍不住的闷哼了一声,沈苏姀眼波轻扬面若桃花,娇软的身子全然贴在他身上,因这情动轻轻的颤抖摩擦,这感觉如此美好,嬴纵一双眸子陡暗,某一刻,忽然拉着她落在他胸前的手缓缓往下移去!

    ……

    “你主动勾引,哪里能忍。”

    沈苏姀闻言懊恼的低吟了一声,娇软的身子几乎就快要缩进被子里去,嬴纵眼角露出几分笑意,眸子里头又是欣慰又是无奈,一把将她从锦被之中提了出来,本是埋着脸的,眼下可算是掩不住了,嬴纵看着眼前这张绯红似血的脸笑意一时更深,忽的狭眸沉声道,“往后还有更叫你羞的,不过,等你习惯了就好——”

    沈苏姀彼时乃是因为心中情绪一时如涨潮般将她抑制不住,才一时冲动的坐了那主动之事,谁会想到他竟然……唇角一抿,心中虽则羞恼万分,可看着他眉梢眼角的笑意她心底到底有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之感,她咬了咬唇,不愿在被他这灼热又满足的眼神看着,终是翻了个身避了他的目光,待翻过身来,面上的神色一时更为缤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