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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眸光一转,沈苏姀又看向了断竹旁边密集毓秀的小竹林,孟南柯见沈苏姀出神,不由问她,“这药被用在了何处?”

    “太后。”

    沈苏姀回神,有些想不通到底是谁下了这药,“近来太后心绪不宁病倒了,想必就是因为这个,虽然并非是什么好事,可她竟然想起了苏阀旧事,还因为此事做了噩梦,言语之间竟然后悔当年未曾为苏阀说话。”

    孟南柯眸光一亮,“这是机会。”

    沈苏姀默契的与孟南柯对视一眼微微颔首,随即想起什么似地眸光微变,她探出手来摆在孟南柯身前,眉头微蹙道,“近来又开始做梦,且头疼愈烈,不知是何缘故。”

    孟南柯立时眸光微沉,触手上去,甫一压住她的手腕便是眉心紧蹙,“你又使了内力?”

    他的语气少见的带着严厉,沈苏姀不由有些气弱,“实在是没办法。”

    孟南柯睨着她,“这几日你大抵都在宫中府中,什么情况逼得你出手还让你使了内力?你的身子才十二岁,暂时不能使你前世那般烈性的内功,除非你不想要你这身子了!”

    “我知道知道,只是没有办法才用了,在那妖孽面前根本不能露半分破绽……”

    沈苏姀下意识做解释,可随即孟南柯的眼神微沉,“嬴纵?”

    沈苏姀闻言立时眸光一肃,满是郑重的看着他道,“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孟南柯看着她等她说下去,沈苏姀铮铮道,“绝影!”

    “绝影?”

    便是孟南柯闻言也有两分意外,沈苏姀点头,眸光亮起却复又一暗,“没错,我怀疑绝影就在他的手上,我去探了七王府,却不想被他发觉,这才动了手——”

    孟南柯闻言眉头立竖,“你现在哪里是他的对手,你这般大刺刺的去到他府中,他又怎会轻易放过你?若是一不小心露出破绽,可有谁能救你?”

    沈苏姀微怔,孟南柯所言和她此前想的一样,可经过昨晚,她发现那人的心性根本不能以正常人的想法去猜度,任谁都觉得他不会轻易放过她,可他偏偏真的没有拿她怎么样,沈苏姀犹豫一瞬到底没有把昨夜的细节全部道出,想了想忽然语声沉沉道,“我发现,我对那次受伤之后的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此前我并未觉得不妥,可就在昨天,我发现连受伤之前的记忆都有些模糊,而且那次,那次并未伤在脑袋……”

    沈苏姀语气懊恼又无力,孟南柯也有些意外的皱了眉,却安抚她道,“即便记不清了也无碍,只要弄清楚当年之事的来龙去脉便可,我尚记得,那时你受伤极重,若非后来师父亲自去西境你只怕好的没那么快,并非一定是伤到脑袋才会记忆混乱,或许你那时养病之时本就意识恍惚也不一定,何况在西境除了战事之外也没有旁的。”

    沈苏姀沉默一瞬,忽然抬头道,“可是,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

    艳阳高照,暑意逼人,翌日的君临城中一片肃穆繁华。

    沈苏姀坐在马车之中掀帘而望,只见今日街市上的青甲军比平日里多出许多,香书坐在一旁为她执扇,自己额上一片薄薄汗意,从沈苏姀掀开的地方看出去,轻声道,“听说那焉耆使臣明天上午便要进城。”

    沈苏姀颔首,香书又道,“真是不懂,焉耆既然是被七王爷打败了怎生我们还要以这般阵势迎接他们?”

    “因为大秦要的是一个完整富足的焉耆。”

    沈苏姀放下帘子淡淡一语,香书又道,“听说焉耆还会有人来君临城做官。”

    马车之内放着的冰早已融化,此刻有些闷热,沈苏姀靠在车壁上闭了闭眸,“大秦亦会派人去焉耆。”

    每每她有问题她家小姐总能解答,香书不由拿敬服的目光看着沈苏姀,复又有些好奇的道,“听闻此番那焉耆公主也会来,他们还说焉耆公主会成为大秦的皇子妃,就不知哪位皇子能有这个好运娶到这位公主了。”

    好运?

    娶到这位公主可不一定算好运。

    沈苏姀心中腹诽,香书却眉心一簇看着沈苏姀道,“小姐,你可知道这几天府里的人都在说什么?”

    “什么?”

    沈苏姀配合的问一句,香书便郁闷的道,“他们说三小姐以后会母仪天下。”

    沈苏姀微愣,复又一笑,“所以呢?”

    香书看着沈苏姀混不在意的模样无奈摇头,“小姐可真是半分不着急,您不知道府中那些人多势利,此前二夫人因为柳家的事情在老太君面前抬不起头,可是这几日老太君频频往二房送东西,那可都是公中的,也有您一份呢。”

    沈苏姀自然明白这是香书在为她抱不平,不由笑开,“我不缺那些。”

    香书一叹,“并非是咱们缺或者不缺,主要是老太君的态度,眼看着您过了年便是十三岁,到了十四岁便该为您自己的婚事着急了,奴婢只是希望小姐能早点为自己想想,以后最好能比三小姐要嫁得好!”

    沈苏姀愕然,“三姐已经是皇子妃,我如何比她更好?”

    香书眸光一转,“您可以做王妃啊!”

    沈苏姀眉心微蹙,睨着她,“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香书嘿嘿一笑,“奴婢看您似乎没有将那赤焰送回给七王爷的打算,想那七王爷竟然也不着急,听他们说七王爷素来最看重这匹马,而今竟然送到您这里这么多天都不管不顾的,可见极其信任您,五殿下现如今可没有七王爷的位份高呢,何况七王爷的母妃乃是后宫之中位份最高的,小姐您就没有想过……”

    沈苏姀哭笑不得,“你若是再这般胡言乱语,我且先将你许了人!”

    香书吐吐舌头不敢再说,只一个劲的帮沈苏姀扇扇子,沈苏姀看她两眼,一副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样子。

    “小姐怎生想带他们去那素心斋了?”

    沈苏姀一行有两辆马车,她今日未曾进宫,反倒一大早去了那苏府学堂,为那里的孩子带去吃穿不说,出来的时候还带来两个孩子,听闻那二人皆是学堂中表现最好的,沈苏姀予以的奖励便是带他们去吃君临城中最好吃的素斋。

    那素心斋以做素斋出名,君临城中的各大权贵家中但凡是要做法事或者斋戒祭祀之时皆要请他们家的厨子前去,沈苏姀虽然偶尔看看佛经,可香书知道自家小姐并非信佛之人,反倒是那两个孩子,在被陈叔收养之前家中皆是信佛的。

    “太后与老太君皆信佛,我去瞧瞧若是有好东西便可孝敬他们二人。”

    沈苏姀随意答一句,香书眸光一亮,她最怕她家小姐什么也不做,而今能有这些心思实在是再好不过!

    又行了小半刻便到了素心斋,因今日是观音菩萨成道日,是以素心斋之中人头攒动拥挤非常,甫一进门便看到一副观月望远的图,再往里走,乌木横琴朱漆篆经,果然处处皆是禅意,店中小二穿着一身僧袍,见沈苏姀衣饰不俗便知她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却在看到她身后两个孩子之时面色有些怪异。

    “看什么看,我家小姐带着表少爷来你们这里吃斋有问题吗?”

    “快带我家小姐去个清净的地方!”

    香书两句话带着愠怒,那小二这才念一句阿弥陀佛将二人往楼上带,“几位施主请这边走,几位来的有些晚,这不,眼下只剩最里面临街的一间了,只怕要吵到二位。”

    香书闻言便有些犹豫,沈苏姀却不甚在意。

    走廊并不宽,而那倒数第二间的门口却齐齐站着四个锦衣蓝服的侍卫,小二似乎对那几人十分敬畏,走的时候分毫不敢触到那几人,沈苏姀与香书带着两个孩子跟在小二身后往那里间去,经过那侍卫站着的门口之时听到孩童之声,沈苏姀只当做什么也没听见,面色从容的进了最里间,而香书连着看了那几个侍卫几眼,只觉得那衣服有些熟悉。

    两个孩子一个叫清远一个叫明生,皆是八九岁年纪,因知是沈苏姀收容了他们便对她十分感激,在她面前亦十分乖觉,沈苏姀为二人要了足够的菜品,几人吃得正好,走廊之中忽然响起一阵孩童哭闹之声,尖利刺耳的声音久经不衰,沈苏姀眉心顿蹙。

    香书见状立刻开门走了出去,沈苏姀顺着那开着的门望过去,走廊之中一个身着紫色锦衣的五六岁小公子不知怎地啼哭不止,旁边站着个湖绿色襦裙加身的妇人一脸焦急,正蹲在地上不停地哄那小公子,可那小公子仍是不管不顾的放声大哭,几个侍卫面面相觑,皆是不知如何是好。

    沈苏姀转头,清远和明生已经看着那小娃娃略带同情——

    “小姐,似乎是那小公子不愿留在此地,那夫人带着他又不方便出去,这才闹起来。”

    香书出门又回来,沈苏姀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啼哭声忽然看向清远和明生,“你们有没有法子去哄哄那小娃娃?”

    清远和明生相视一眼,看着沈苏姀点点头。

    沈苏姀立时笑开,“那就去吧。”

    清远与明生的年纪虽然不大,可在那学堂之中还有比他们更小的,学堂里通常只有陈叔一人照看他们二三十个孩子,年纪大的从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更有甚者,还要帮助陈叔照看小的,清远和明生便是帮助陈叔的其中之二,让他们哄个小娃娃,他们自有办法。

    香书眼睁睁的看着清远和明生走了出去,他们二人虽然并非像别家贵公子那般衣饰华贵举止张扬,可那小小年纪便有的沉稳若定和沈苏姀为他们准备的锦袍都表明他们并非寻常百姓家中人,因此这两个小孩子走到那妇人身边的时候,那四个侍卫并没有立时拦住。

    因隔得远,沈苏姀并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却见清远和明生各自从怀中拿出了一件小玩意来,那小公子开始并不领情,可不知明生说了什么,那小公子竟然接了住,而后哭声便停了下来,沈苏姀松口气,兀自品茶。

    “小姐,清远和明生可真是厉害!”

    沈苏姀一笑,“他们可以帮陈叔照看十多个比他们更小的,眼下这不过一个,你说呢?”

    香书有些愕然,“可这个看起来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子。”

    沈苏姀放下茶盅摇头,“天下孩童心性都一样。”

    香书不住点头,转头一看那廊道之中明生和清远仍在说着什么,而那妇人已经频频看向了这边,门扉半掩着,沈苏姀只装作未曾看见那妇人举动,不多时明生与清远回来了,身后却跟着那妇人与那小公子。

    “沈姐姐,我们回来了。”

    沈苏姀起身将他们拉进来,对着那妇人微微一福,后又看向清远明生笑道,“两个弟弟见小公子哭的可怜便说要去哄一哄,实在是唐突了夫人。”

    那妇人甫一站在门口便开始打量沈苏姀,此刻满是感激的笑道,“哪里哪里,小少爷适才哭闹不止连妾身都哄不住,真是多亏了两位公子以宝贝相赠,姑娘既然姓沈,不知是不是沈阀的那个沈?”

    沈苏姀眉头一挑似是没想到她能看出来,一笑道,“夫人好眼力,我在沈家行五。”

    “沈五姑娘?!”

    妇人略微诧异,又上下看了看沈苏姀才满是感叹的笑起来,“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沈苏姀也好好看了看那妇人,却是有些抱歉的道,“不知夫人是——”

    那妇人复又朝她行的一礼,“妾身乃是窦孙氏,这位小少爷乃是窦国公长孙。”

    窦国公世子窦歆并未纳正妃,却已有一位妾室为其诞下一子,沈苏姀看着眼前这妇人和那小少爷万分惊讶,连连叹道,“真是没有想到,原来是窦夫人。”

    窦孙氏只是妾室,此刻被沈苏姀称作夫人立时有些不好意思,这边厢那小公子却一直盯着明生和清远,趁着两个大人说话间隙大声道,“本公子要他们陪本公子玩!”

    窦小少爷声音极其霸道,定然是平日里宠惯了的,窦孙氏不好意思的看着沈苏姀,沈苏姀兀自一笑,“既然如此便请夫人进来一坐吧,小公子与他们玩一会想来不碍事。”

    窦小少爷立时面色一晴,迈着小短腿便朝清远而来,手中仍拿着清远给他的小玩物,窦孙氏看着窦小少爷的模样只好无奈一笑,“那就打扰沈姑娘了。”

    “哪里哪里,五殿下与三姐婚期已定,窦家与沈家本就是姻亲,夫人太见外了。”

    沈苏姀抬手请窦孙氏入座,香书连忙为其上茶,窦孙氏见窦小少爷与清远和明生玩的开心便也松口气,却是道,“不知这二位是——”

    沈苏姀扫了一眼清远和明生的身影,压低了声音道,“是我收容的孤儿,两人家中此前皆是信佛,我便带他们来此处尝尝这里的素斋,他们家世不好,自己却极其上进,我很喜欢他们。”

    窦孙氏眉眼一亮,“沈姑娘真是宅心仁厚!”

    沈苏姀摇摇头,复又看向窦小少爷,“夫人带着小少爷来这里是……”

    闻言窦孙氏眉眼之间便闪过一道暗色,无奈道,“小少爷小小年纪哪里知道这些,是国公爷如今竟然日日吃斋念佛了,想来姑娘也明白我的处境,小少爷是长孙,他自然要喜欢他祖父喜欢的东西,半年之前已让小少爷做了俗家弟子了。”

    这位窦孙氏并非世家权阀出身,自然是做不得世子妃的,许是因为五殿下和沈琳琅定亲的关系,窦孙氏并未隐瞒自己的境况,听她一言沈苏姀便明白过来,随即安慰道,“无论如何小少爷是窦阀长孙的事实改变不了,夫人只管安心。”

    微微一顿,沈苏姀又为难道,“能与夫人相见真是荣幸之至,只是苏姀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夫人体谅。”

    窦孙氏闻言立时表态,“姑娘有什么吩咐请说便是。”

    沈苏姀一笑,颇为怜惜的看了看清远与明生,“君临城中尚无人知道我收容孤儿,还请夫人替我——”

    窦孙氏恍然,立时点头,“姑娘放心,我省得。”

    在素心斋坐至申时,窦孙氏言小少爷要赶回家去给下了朝的窦准请安,便向她告别,沈苏姀见时辰也不早,便将窦孙氏母子送了出来,那小少爷似乎极喜欢清远与明生,一个劲儿的要他二人跟着他回府去,沈苏姀不由满是无奈笑意。

    那窦孙氏也未想到这小少爷如此喜欢明生和清远这两个并不那么活泼的小孩子,窦阀门内管束极严,何况她的处境也是做不了主的,自然不能真将二人带回去,因答应了不将沈苏姀收养孤儿的事告诉别个,窦孙氏只好告诫窦小少爷回家不可乱说,否则下一次便没有小玩伴陪他,窦小少爷懵懂的点了点头,嚷着下一次还要来这里。

    看着窦阀的马车远走,沈苏姀转身看向自己身边二人,“和那小少爷玩的怎么样?”

    清远和明生相视一眼,清远犹豫着道,“富贵人家的孩子好似也不是我们想的那般好。”

    沈苏姀不由笑开,摸了摸二人的头,“下次还想来吗?”

    “想!”

    听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沈苏姀唇角一扬,先将两人送走才上了自己的马车朝沈府而去。

    “想不到吃一次饭竟然会碰上窦家的小少爷,我就说怎么看着侍卫的衣裳觉得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