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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她不过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阵震天的掌声,玉二奶奶也怔住了,不过片刻,玉大奶奶进屋来,道:“快快做好准备,姑爷已经进了堂屋!正准备叩拜爹娘呐!”

    “怎么这么快,六弟七弟不还没上么?”玉二奶奶讶异道。

    “姑爷实在太厉害,五弟和他比试到一半便甘拜下风,六弟七弟索性也就放弃了!”玉大奶奶对玉珺笑道:“爹和娘对咱们的妹夫满意极了,这么多宾客看着,他真是挣足了面子!”

    “那也是咱们小妹有福气,能有这样的夫婿!”玉二奶奶掩着嘴偷笑。

    玉大奶奶又道:“咱们小妹自然有福气。听说今日定国公府娶媳妇儿,定国公府的嫁妆有六十四抬,工部侍郎左鸣虽比不过定国公府,可为了不然自己的女儿落于人后,硬是也凑了六十四抬的嫁妆,可看咱们小妹,算上咱们府里和二老太爷给的,总共八十抬,不比数量,光是打头那对兰贵妃赐的金翟鸟就谁也比不上!”

    两位嫂嫂言语里都是羡慕,玉珺却浑然没听进耳里。

    大红盖头轻放,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嫣红的喜庆颜色,直到被喜娘背上了轿子,玉珺的心依旧是忐忑不安的,轿子外唢呐连天,间或传来路人的惊叹声。队伍行了许久,多了片刻却停住了,玉珺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就听外面传来西竹低低的声音:“小姐,前面有个送丧的队伍,将咱们的路都给拦住了!”

    “什么!”玉珺心一紧。

    西竹道:“不知哪家今儿出殡,将整条路赌地水泄不通。姑爷已经派人去查看情形了,小姐您别急……”

    大婚之日撞上人家送殡,无论如何都是件极为不吉利的事情,更何况还将路给堵上了,可是你办喜事,人家办丧事,没有让别人给你让路的道理。玉珺当下也是着急。在轿子里等了足足半刻,西竹的声音隔着轿帘都能听出来一丝苦涩:“小姐,是城东张裁缝家的老太爷过世了,她的几个女儿哭晕在路口了,几个儿子正吵得不可开交,听意思是老太爷死前藏了笔钱,没说好要给谁,几个儿子越吵越不服气,当街便要打起来了。姑爷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将钱给他们了事,可是他们又不肯,非要吵出个是非曲折来……”

    “城东张裁缝家的老太爷?”玉珺蹙着眉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城东姓张的裁缝只有一个,因着靠近和春堂,他家的老太爷前几日还来和春堂请玉珺问过诊,玉珺记得清楚,这位老太爷分明身子硬朗,不过是有些风寒罢了。怎么转眼不过几天,竟就走了?

    当时他离开和春堂后,邻里还对她说起过,他的家里有两个儿子,张裁缝是老太爷捡来的儿子,竟比他亲生儿子还要孝顺。他的亲生儿子日日沉迷赌场,成天惦记着他的棺材本儿。她听得分明,老太爷就两个儿子,哪里冒出来了“几个儿子”,还有成群的女儿?

    玉珺越想越不对劲儿,招来了西竹在她耳旁低声说了两句,西竹面色一凛,赶忙去找李善周。

    那一厢李善周看着这出殡的队伍也是眉头紧锁,家里的老太爷出事,这家人虽则该哀婉的哀婉,可是那几个女儿,哭几下便要看他一眼,甚是心虚。那几个儿子吵则吵矣,不过是为五十两银子罢了,他出到一百两,他们竟也不为所动。

    似乎不过是为了堵住路而已……

    他蹙着眉头想着,玉珺的贴身丫鬟西竹跑了过来,在他的耳旁低语了两声,李善周微微点头,道了句“知道了”,随即定睛看向一旁的棺材,从方才起他就觉得不对劲儿,这下子总算知道哪儿不对了!看这家给老太爷置办的棺材木质并不好,是薄木棺材,老太爷的家人只请了四个人抬棺,按理四个人抬副棺材是顶累人的事情,可是方才他看到他们四人时,他们却是神色自若,丝毫不落半滴汗水。

    李善周的眉头越发紧了,一旁的郑思钊也是着急得不得了,好不容易陪人来迎亲,没想到就遇上了这么晦气的事儿,晦气也就罢了,这一家子都像是疯子,当街就这么吵闹,说也说不通。

    “不成我让人把他们都绑了!先让咱们过了再说!”郑思钊烦躁道。瞥眼看向李善周,他却是径直走向那副棺木。

    或许是心中有鬼,李善周将将走近,手还未扶上棺材,几个正在争吵的男人便停了下来,连老太爷哭得昏天黑地的女儿也止了哭声,几个人团团将李善周围住,道:“公子这是做什么。大喜的日子你碰我爹的灵柩,可是要触大霉头的!”

    “我晓得你是做官的!可是做官的也管不了人家的丧事啊!最大大不过生死,新郎官难道还想动死人不成!”

    “就是!我爹已经走了,他老人家尸骨未寒,却还有人瞧他不顺眼……这叫什么事儿啊!大伙来评评理啊!”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着李善周,甚至还有人来想要来拽他的衣袖,被李善周一个凌厉的眼神一瞪,那人不由心生畏惧,收回了手。

    “哪个是张裁缝?”李善周巡视众人,朗声问道。

    几个人皆是一怔,眼睛齐齐地看向方才准备拉住李善周的男子,那男子眼神一缩,站出来道:“我就是!”

    “胡说八道!”李善周脸一沉,道:“斯年,开棺!”

    李斯年跟在他身旁早就发觉事情不对,李善周不过一声令下,他以手为掌,手起刀落劈在棺木上,不过一瞬间的寸劲儿,棺木竟就裂开一个口子,李斯年大喝一声,将那棺木盖子直接掀开。

    人群里发出一声惊呼,有胆子小的早就捂住了眼睛,胆子大的伸头往里一看,不由地“咦”了一声,所有人都愣住了,棺木里空空荡荡,哪里有老太爷的尸首!

    情势急转,方才还自称张裁缝的男子也是一愣,随即却是眼珠子一转,当街坐下,哭嚷道:“爹,我的爹呢!!!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为了家产连爹的尸首都不放过啊!你们快放出来,我要爹!”

    “你压根不是张裁缝!”李善周冷冷地将他拎起来摔出去,“裁缝长期操刀,应当是拇指有茧,你的手却干净地紧!”

    众人哗然。郑思钊也终于看出不对来,唤了官兵将几个人统统绑做一堆送入官府,只等婚礼过后再查清。

    这一耽搁,足足就过了一刻钟,虽然不会错过良辰吉时,可是只怕到家仍旧比其他两家晚了。郑思钊仔细一琢磨,不免叹气道:“好在你反应够快,否则被这几个流氓不晓得要拖到什么时候去。我瞧他们就是诚心拖着你,用心太过明显,反倒不知道是哪家做的了。”

    “今日原本就会上演各种好戏,你只管静心看戏就是了。”李善周的眸色渐沉,回身望向后面的轿子,想起玉珺托西竹带给他的那句话。

    ——“大戏终于开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结婚么,这样热热闹闹也不错,哈哈哈哈~~~看戏咯。花生桂圆八宝粥,爆米花鸡爪小板凳,客官,来一份?

    第79章 111丨

    从知道要和林南蔷、左映寒同日成婚那日起,玉珺就知道今天只怕不会一番风顺。

    只不过如郑思钊一样,连她都不知道这件事到底会是谁的手笔。故意拖着他们的队伍,不过是希望她能晚一些进门罢了。是林南蔷么?先于她早进门,自然谁先进门谁先有主人翁的优势,也为了李善均的嫡子优势添了彩,可若是这么想,左映寒也极有可能做这件事。还有她的婆婆,宣慈长公主,听说她因着李善均的关系,对自己也不是特别的满意……

    “小姐,姑爷让我来告诉你,您别担心,一切自有他,您只管安安心心做新娘子就好了!若是觉得乏了,您只管闭上眼睛歇息片刻,一会再擦亮了眼睛等着看好戏!”西竹在轿子外劝慰道。

    锣鼓欢欢喜喜地敲着打着,玉珺的心也渐渐落了地,被人这么一闹,方才所有的忐忑反倒冲淡了,即便晚一些又如何,反正她图的不过是李善周这个人罢了。

    她这样想着,心也就宽了。等到了定国公府,李善周踢了轿门,喜婆背着她下了轿子,又由李善周牵着一个红绸引着她进了大门,跨了火盆,却不是直接进中堂,而是由喜娘领着进了一旁的花厅。婚礼前几日,定国公府便派人打过招呼,要等到良辰吉时,三对新人一起拜堂,眼下却迟迟不到拜堂的时候,看样子,林南蔷和左映寒的轿子竟是比她的还晚到?

    李善周去了中堂接待宾客,玉珺身边剩下喜娘、张妈妈和几个丫鬟。忙碌了一早上,她肚子早就空空荡荡,西竹问:“小姐可要吃些果子压压肚子?”

    话音一落,就听花厅外面响起李善均怒急的声音:“什么叫赶不上良辰吉时?外头那么多宾客等着她们,你却告诉我她们赶不上良辰吉时!”

    “三弟你急什么!”李善远声音一贯温和若清风,只是这股清风今天也不免带了几丝焦躁:“已经让人想法子了,总能赶上的……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二人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走远了。

    屋子里的几人都听得真切,张妈妈低声道:“小姐,只怕林家和左家也遇上奇怪的事儿了,所以连良辰吉时也都耽搁了。”

    玉珺点了点头,李善均今日要和两个人拜堂,定国公府和两家都商议好了,为了不厚此薄彼,李善均两家都不上门接亲,只让迎亲的队伍前去,他在定国公府等着迎花轿。不知道两家遇上了什么奇怪的事儿,总不能都赶上了出殡的队伍?

    就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人立刻噤了声,来人一看屋子里情形,先是“噗哧”一笑,道:“别怕,是我!”

    玉珺听是郑世宁的声音,长长地舒了口气。郑世宁道:“我怕你在这儿无聊,所以特意央了长公主过来陪你说说话!”她说着走近了玉珺身边,握住她的手在她耳旁低声道:“我听哥哥说了方才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我晓得你未必想要和林南蔷一起拜堂,所以特意进来给你报个信儿,她啊,怕是赶不及了!”

    来时郑思钊面色不郁,郑世宁私下里听他说了才知道李善周迎亲的队伍竟是遇见了这样的事情,原本她也是忿忿不平,没想到左等右等另外两个也迟迟不来。宣慈长公主特意让人去查查看了两家的去向,不由地啼笑皆非:左家在定国公府的东边,距离定国公府较远,毅勇侯府在定国公府的西边,距离定国公府较近。宣慈长公主在这上面原本还动了些心思,毕竟林南蔷是太后先指婚的,虽然太后说二人不分大小平起平座,可是这花轿进门的时间总有先后,她特意让迎亲队伍踩着同样的时辰前去,就是想让毅勇侯府率先进门来。只是没想到,左家的动作竟是那样快,两家竟是在三岔路口撞上了面。两家要回定国公府,只有一条路,可是路面这样窄,总要有先后!偏生这个时候,两府谁也不让谁,暗地里较劲儿似得堵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