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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黑衣在白雪中那样的诡异,他就站在那里,戚默本能的忍着浑身的痛楚,想要逃跑,可是却发现脚被铁锁锁着,铁链的另一头,就牵在祁夜的手里。

    戚默叹了一声,无奈的跌坐在地上,冷得微微颤抖,胸膛里翻江倒海的痛,让她忍不住咳了两声……又咳出一点血来。

    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有多狼狈,身上穿着一件单衣,全白色的,朴素得像是囚服一般,头发披散着,已经很凌乱了,上面还凝结着一些血……

    坐了一会儿,戚默听到有喜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唢呐的吹打,鞭炮的响动,好不热闹!

    声音传来的方向,却正是祁夜那边……戚默一怔,心里却突然有一个预感,她慌忙的仓惶的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朝着祁夜所在的方向冲去。

    远处……弯曲的山道上,一队不小的人马……云笙承诺的十里红妆,方眼看去,道路上连绵而去的红色绸缎铺就的道路……何止十里?

    那喜庆的颜色,一路蜿蜒而去,最终……就在戚默能看得最清楚的地方,又缓缓行来一队人马,是云笙……

    那个看似清瘦的身影,就算穿着喜红的衣衫,也能一眼便认出来……那淡然的气质哪怕隔得那么远……戚默似乎也能感受到他嘴角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淡然笑容。

    “云笙……”戚默喊了一声,几乎忘了站在她旁边的就是祁夜。

    祁夜冷冷的看了一眼跌坐在地的戚默,笑了起来,“看到没有,这便是你的十里红妆……可惜,孤能让你来看看,你便应该感恩戴德了。”

    戚默摇头,不住的摇头,看到云笙掀开了花轿的帘子,可是花雕在旁……她不知道花雕说了些什么,可是云笙最终放下了帘子,又上了马。

    队伍就这样交接完毕,云笙带着新娘子准备启程……

    “不!云笙!云笙!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戚默什么也想不到了,管不了祁夜在侧,管不了这是一个陡峭的山坡,更管不了那锁在她脚踝上的铁链。

    她疯了一般的冲下山坡,因为之前的重伤,她根本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子,刚奔走了几步,就跌倒在地,山坡陡峭,她止不住自己的身子,疯狂的往下滚去……

    冰雪几乎将她卷了起来,她冷得颤抖,满头满脸的雪花,雪下的石子摩擦着她的衣衫和肌肤,将她单薄的衣衫都磨破了,在她身上划出无数细小的裂口……

    可是她什么都感受不到……滚下去,滚下去也好……哪怕再近一点,再近一点点……云笙一定,一定会发现她的。

    最终,她的身子猛然从剧烈的滚动中停止……脚踝一阵强烈的拉扯,几乎将她的腿都拉断了……

    祁夜的拉着铁链的手一动不动,可是铁链有限……牢牢的将戚默的身子固定在远处……

    山坡上,戚默死死的抓着雪下的泥土和枯草……看着远处模糊的红色身影……伸出她的手,拼尽了全力的吼道:“云笙……云笙……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可是没有回应,这个地方很开阔,风将她的声音吹散了,甚至没有丝毫的回音……

    远处的唢呐声还在继续,云笙已经上马转身,带着花轿一点点的离去……

    戚默的手指在她的眼前一点点的模糊,就连云笙的清瘦的身影也一点点的模糊,她还是那么固执的掉在铁链上,使劲的扒着雪地的泥土,希望哪怕再往前那么一点点……

    可是无论如何她都动不了,因为冰雪太寒冷,所以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脚踝因为被冰冷的铁链摩擦得血肉模糊了。

    她什么都感受不到,只觉得心里一阵阵迟钝的痛……一阵阵闷闷的痛,几乎要停止了跳动一般。

    她的双眼发花,嘴唇上的伤口又被她咬破了……她强迫着自己清醒,可是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呼喊声在这旷阔的地方,却显得那么的渺小。

    “云笙……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云笙……”最终,呼喊变成了呢喃,泪水无声的爬过她的脸颊,狼狈的带有血痕的脸被泪水侵蚀,让她越发的狼狈了。

    “云笙……”戚默绝望的垂下头,伏在雪地里任由泪水爬满了她的脸,而她的手最终不甘心的放下……

    而此刻早已经走远了的云笙心神一晃,犹豫着转头看向远方……这大雪覆盖的世界,到处白茫茫的一片,只有风吹过的寒冷。

    可是……他刚才听到谁哭泣的声音了?

    疑惑的看了一眼花轿,云笙又转回了头,最终还是放下了疑惑离去,他觉得胸有成竹的事情,祁夜不可能会耍花样才对。

    刚才他本来打算看一看戚默的,可是他刚走过去掀开帘子,那陪嫁的丫头便制止了他,新娘子掀开盖头是不吉利的。

    而且在洞房前,两人是不能见面的。

    若是花雕大方的先发制人要让他检查,也许他还会多心对方是欲盖弥彰……既然对方拦着,就是不怕他生疑。

    云笙松了口气,径直的离去了,在这一片白茫茫的山雪中,只留下了一道被队伍践踏而过的红色丝绸之路。

    戚默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直到天地间一片寂静,再没有喜乐的声音,再没有她哭泣着哽咽的声音……

    因为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因为云笙已经走远了。

    明明……只差那么一点,只要她能再靠近一点……他就一定能发现的,只差那么一点。

    戚默死死的咬唇,她好像是场梦,醒了就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不是,她全身的疼痛和寒冷提醒着她,这不是梦。

    她尽管已经虚弱如此,却还是那么清醒,清醒的感受着一切……

    “你的美梦该做完了,以后你就会明白,梦不是你这种下贱的东西该做的!”祁夜冷哼一声,转身上马。

    戚默还吊在山坡上,可是祁夜手里拉着她的铁链,祁夜猛的打马而去……铁链瞬间拉紧,戚默的身子猛然的拖在地上迅速后退……

    山坡上滚下去容易……要强制的拖上来,哪有那么容易?

    被擦破的肌肤几乎皮肉外翻,鲜血淋淋,那些冰冷的白雪下,坚硬的沙尸一颗颗的陷进戚默的肌肤里……

    戚默只觉得好像连皮带肉都被生生的撕裂了下来一般,痛得无法呼吸,痛得让她连呼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祁夜的马速度一丝不减,手中的铁链却异常的牢靠!拉着戚默一路在雪地上留下一道血色的痕迹……

    都是这白茫茫的世界里的一道鲜红,与云笙铺就的十里红妆……那样的相似。

    戚默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活着,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时,只觉得室内雾气弥漫,她趴在地上却不觉得冰冷,浑身痛得都散架了一般。

    她的身上包扎着无数的绷带,几乎将她的身子缠成了一个木乃伊……浓重的药味包裹着戚默的全身,可是就算伤口都处理过了,也还是那么痛。

    就连呼吸……都是牵心的痛,可是那到底是伤口痛?还是心痛?戚默都已经分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