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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作者有话要说:

    ☆、攀得漂亮点

    孟聿衡盯着宝颐,目光冷厉若电。他所知所见女子,无不视贞洁如命,被男人看了去都不成,若被抱了搂了,不是认命委屈做妾就是自尽身亡全家族名声。可宝颐不愿为妾又拒绝做奴,难不成想做正室夫人?高家能容得下她就不会送她来自己床上;至于自家,宝颐是想都不能想,绝无可能!

    宝颐抬头对上孟聿衡冷厉双眼,冷静说:“你能管住你家奴仆,顺便封住高家人的口不就是了。我不做小妾也不做人奴仆,我就想清白回家。”

    孟聿衡回答得语重心长:“我压着高家人让你清白回家,可你这般好颜色回那乡野,能少得了是非纷争?已经这样了,认命做妾未尝不是好出路?”

    “我不做妾!她们这样欺负我,我还要给她们伏小做低,我疯了不成!我现在是没那能力欺负回去,可我就不信高家能一直这样横行下去!”宝颐话里含愤。

    孟聿衡突然开口:“你可愿与我做妾?”

    宝颐有些茫然:“你不是不娶亲便不纳妾的?”

    “你跟我回去后住老太太院里,等我娶亲后你再搬回我院里。”孟聿衡说。

    宝颐想想,有些难为情问:“我住老太太院里,要是不搬去你院里能嫁别人吗?”

    孟聿衡沉了脸,冷冽说:“你都赤身睡我床上了,还想着嫁谁?”

    高老太太寿日过后第二天用过早饭,孟聿衡说老太太寿日也过了,高家要忙的事也多,他和妹妹就不打搅了,一会儿就走。

    高老大脸发白,他打算留孟聿衡到高桂回门后再让他走的。他老早就对外称闺女嫁人会有大官儿过来,明天高桂嫁人今天孟聿衡走,这不是生生打他的脸么!

    高老二脸发黑,他这两天忙着跟兄弟置气,忙着寿宴应酬,自家高阳与方家嫡子结亲的事还没说呢!孟聿衡要走了,他找谁办这事啊?

    高老三看着两个哥哥的面皮,心里狂乐。孟家人当天来第二天走的情况很常见,但一般都是孟贺源走,孟家其他人来都会盘桓个四五日。两个哥哥怕就觉得这孟聿衡短期不会走才跟他赌气吧!该!老古董老思想不知变通,还以为孟聿衡是小孩啊?人家大了,得读书科举的,不是你们想留几天就几天的时代了!

    高老太太坐在明堂,和坐下首的孟聿榕说着话,眼角余光却扫视着离她最远的侄孙女儿林宝颐。对林宝颐,老太太很是愧疚,她没照扶好这个侄孙女儿,让老三媳妇在她眼皮子底下明晃晃地欺辱了宝颐。

    老太太恨呐,她是真恨那老三媳妇,有什么话、什么事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说、来做?不喜欢宝颐做她儿媳妇直说就是,想断了宝颐念想咱大大方方地说服宝颐去给孟聿衡做妾不就是了?咱高家给宝颐底气面子让她攀得漂亮点儿,等林家跟着孟家青云直上了,她不得对咱高家感恩戴德!她对咱高家感恩戴德,那孟聿衡对咱家能差到哪儿去!

    一样的做妾,可偏生让老三媳妇整出爬床这样的丑陋吃相。在孟家宝颐绝对会因这丑陋吃相丢面子,她丢了面子还不得回头找高家麻烦。只消在孟聿衡耳边时不时地说上两句坏话,高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眼前不就是了,宝颐失了体面,林宝城今一早连饭都不用就走了。以后寿日请人家登门,怕是也不肯来了。孟聿衡兄妹只待两日便要走,除了孟贺源公务在身实在推脱不得,哪次出过这情况啊?!八成是因为自家羞辱上门贺寿的亲戚让他们寒心才临时起意要走的。高桂儿的婚期特意定在寿日后一日,为得不就是让孟家撑场子?高阳的亲事哎,怕是要黄了。

    高老太太越想越烦,面上现出不耐神色。这时孟聿榕提出告辞。老太太允了,待孟聿榕转身,老太太直直看向宝颐,她想把宝颐留下来和她说两句。可没等她开口,宝颐和孟聿榕已并肩向外走,老太太颓然。

    孟聿衡虽说要纳宝颐做妾,但妻还未娶,这妾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能纳,纳妾该走的程序自然也不能提前走过。可宝颐他是要带走的,乡野出来的姑娘看着再柔和贞静,骨子里却是野性难驯,再加上那如花容颜,他不放心留她在乡野。

    但人家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非妻非妾的,他要带走,就得给个正当体面的理由。至少邻里问起那女儿去向时,让人家能挺直腰板说我丫头哪哪高就去了。

    思来想去,孟聿衡把主意打到妹妹孟聿榕头上,给出的官方理由是:林氏宝颐娴淑知礼,请至孟府做妹妹陪读。同时在镇上设宴,请林家人前来共用午餐,顺便让宝颐和他们道别。

    孟家把面子给了,林家林恩先生、林夫人面上乐呵地接着,心下却愤然,好好的宝贝女儿不是三书六礼的风光出嫁,却让高家以爬床之姿送人!早知会是这样,当初宝颐生下来就该溺毙了她,省得她委屈过这一世!

    是以孟聿衡在镇上设的午宴,林恩先生直接拒绝,开口就是不去,并勒令大儿子林宝城、小女儿林宝琴也不许去。林恩先生也想不让林夫人去的,可每次想开口时耳边都会响起宝颐喊他‘爹’的清脆声音。再愤然宝颐还是他女儿,又不是她自愿爬床。而且待宝颐进了孟家门,天高路远,林孟两家又算不得姻亲,谁还会走动?这一别怕是永生难再见了,还是让夫人去看看宝颐吧。

    是以候在八仙桌旁的林宝颐,只看到母亲林夫人独个前来,心里是酸涩非常,张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林夫人拽了宝颐,却是哭了足有一盏茶时间。待情绪平稳下来,看看雅间里只自己母女两个,不由问:“那孟家公子呢?”

    林宝颐淡淡说:“你们老不来,他先吃了。”平头百姓不得纳妾,出身普通良家的母亲怕是不知道,妾的父母亲人,主家是没必要见也不必见的。

    林夫人点点头,看眼宝颐,觉得女儿瘦了,忍不住问:“那孟家公子对你不好吗?”

    林宝颐说:“娘,我这两日都是和孟家小姐在一起。”

    林夫人一脸忧虑:“孟家公子不喜欢你?”

    林宝颐想了想,才回答:“我现在还不是他的妾,说那些喜欢不喜欢的做什么?”

    林夫人很忧愁,都同床共枕过了,女儿怎么还不开窍呢?孟家家规是未娶妻不纳妾,也就因这才应该趁现在笼着孟家公子的心啊!等那出身高贵的妻子娶进门再去想讨孟家公子的欢心,能讨着才怪!她得赶紧给女儿讲明白了。

    林宝颐做出聆听状,心里却很不以为然。孟聿衡明面说让她做孟聿榕的陪读,私下说让她住老太太院里去,却决口不提放他身边,不就是想要她安分守己地等着。她要违了他意思,花枝招展的引逗他,等着她的就是孟家的家法规矩了,她干嘛要做出力不讨好的事?再来她是真不愿做妾让人一辈子压在头上。乖乖巧巧的守着老太太,没准儿她一发善心,过个一年半载的放她出嫁呢。古代老太太不都喜欢乱点鸳鸯谱吗?

    林夫人说够了,看宝颐听的认真,很是满意,末了加一句:“反正都到镇上了,离村就差几步路,你能回家住两晚吗?”

    这时雅间门被敲响,接着是一丫头的声音:“姑娘,到时候了。”

    林夫人疑惑,看向女儿宝颐,到什么时候了?

    宝颐嘴角露出苦笑,高门大户啊,她是不是还得感激孟聿衡肯为她设这离别宴?

    送别母亲,由丫头领路,宝颐跟着进了孟聿衡的房间。待丫头躬身退出,孟聿衡走过来,伸手拿了宝颐垂在胸前的发辫,边用指腹碾磨柔亮发丝边问:“喜欢吗,喜欢的话我允你多留两日?”

    宝颐挑眼看孟聿衡,只见那丹凤眼笑意盈盈,其心情应很是舒畅吧。想想,她点头。只是下一刻孟聿衡的脸就在她眼前放大,清冽气息瞬间包卷全身。本能的她移步后退,她不反对讨他喜欢,但要拿身体讨他喜欢的话,就得慎重考虑了,她可没兴趣喝那避子汤!未娶妻不纳妾,能容得了没名没分的孩子?!

    孟聿衡看着宝颐眼里明显的惊惧,放柔声音说:“别怕,我会好好待你的。”

    宝颐摇头,直接把话挑明:“我不,我不做那种事。”

    孟聿衡却是直接搂了宝颐入怀,俯头寻着唇便吮舐,待宝颐软了身体羞涩回应方才移开唇。他虽只大宝颐两岁,但男女之事却不是第一次,只要他有心挑逗,让这么个小雏女宽衣解带还不是问题,只看他肯不肯放下身段诱她了。

    怀里宝颐俏脸晕红,眉目含情,那唇经过吮舐更是饱满红润。他低头啄一下,再啄一下,惹得宝颐双臂圈了他脖颈,主动亲上来,他慢慢地温柔加深这亲吻。

    大秦嬷嬷拾级上楼,待看到守在孟聿衡门外的小丫头时,微微愣了一下。自家公子风流,但没见他收用过外头的姑娘,偏偏在林氏宝颐这破了例,还允她在老太太跟前养着,怕是喜欢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妾作标杆

    是男人,骨子里便都有那风流性儿,孟氏一族的男人自不例外。但多数都较自制,家里有妻置妾的,很少在外闹出那风流韵事。刚刚长成的孟家第五代即孟聿衡这辈,已是隐见风流。只是族规家规严整,一切行为都被规范在条条框框里,即便是做得让孟家人认为出格了,较之京城纨绔的行径,还是很规范的。

    比如这次孟聿衡带妹妹去高家贺寿,还带回来个叫宝颐的美貌小姑娘。孟贺源孟大老爷认为儿子做得出格了,这老婆还没娶回来呢,美貌姑娘就领回家,嫌他院里伺候的丫头不够漂亮是不是?!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该打!

    孟老太太倒没说孟聿衡的不是,但顺势把他的婚事提出来,让孟贺源夫妇赶紧相看。这京城的好姑娘虽不少,但与孟聿衡年纪相当的可就那么几个,让别家捷足先登了可就只能从京外寻了。

    是以伴着林宝颐入住孟家,孟聿衡的婚姻大事同时被提上日程。每日的例行请安后,孟大夫人姚氏都会留在孟老太太的朝晖院同她汇报相看姑娘的进展。

    通常这种时候,宝颐都是在隔壁跟小秦嬷嬷学刺绣。她绣工虽不错,但乡野学来的运针不比京城来的精巧,绣出来的成品上也多现粗俗。再者想让绣品更上档次,刺绣技术是一方面,绣样描画的翔实逼真也同样重要。京城里更注重雅致、情趣,是以在京城绣娘眼里,绣样的设计、描画同刺绣技术一般重要。现在有人免费教,宝颐自然不客气,学起来很是用心。

    至于隔壁婆媳的谈话吗,起初两天宝颐有偷听的,可听来听去都是这家家世如何、父母亲族品行怎样、长寿否、外嫁的女儿品行是否端正,是否儿女双全……总结起来就是要家风清白、父母长寿、父兄得力,姑娘自身要贤淑端庄外加好生养,最好是宜男相,能给他们孟家生一堆小崽子。没新意、没创意,从第三天起宝颐就不听壁角了。

    孟氏婆媳谈的内容林宝颐可以嗤之以鼻,但孟大夫人姚氏却不能掉以轻心。孟聿衡是孟家嫡长孙,他的妻子是要做宗妇的,出门交际代表的是孟氏宗族的脸面,样貌、品行各方面要求自然不能低。至少不能被乡野出来的林宝颐给比下去,姚氏是这样认为的,她开始在各种聚会上观注别家的姑娘小姐。头两天她信心满满,第四天就开始发愁。连着五天参加各家夫人的聚会后,她很是失落。

    这五天她也看了不少女孩子,更是着重看了与自家家世相当的大家小姐。家世品行不错又雍容大度的姑娘颜色上较之宝颐就逊上那么一分,怕娶回来儿子看不上;但美貌可与宝颐匹敌的姑娘,张扬有余沉稳不足,给小儿子孟聿棠做妻还行,却不适合做宗妇。今天是姚氏汇报的第七天了,连个可心的候选人都没有,她急得满嘴是泡,遮都遮不住。

    孟老太太很同情自己的大儿媳妇姚氏,但想想姚氏的汇报又是好笑又是可气。找儿媳妇,哪能先拿了儿子的小妾做标杆。妻贤妾美是说老了的,你想找个又贤又美家世又好的,那就去求天上的仙女下嫁吧!

    再来是要娶来做宗妇的,这就不可能完全迎合衡哥儿的心意。他带回来的宝颐来自乡野,清静淡然中又杂有那天然的娇憨野性,要是衡哥儿看上的是她这点,你姚氏翻遍京城也找不出具备这点的大家闺秀。

    孟老太太含笑把自己的意思表明。姚氏仍有些犹豫,眼睛瞟眼隔壁,问:“万一衡哥儿宠她……”

    孟老太太直接打断姚氏的话:“衡哥儿行事稳妥,不会纵得她无法无天。再说了我这养着呢,她要是那般轻狂的,也就不给衡哥儿了。”

    姚氏这才觉得舒坦点,又看眼隔壁,叹一句:“她要是生在这京城的大户里,我也就不用烦了。”

    孟老太太没说话。世间没有双全法,在这处得意了,那处许就要失意了。能看得通透,便能自在一世;看不通透,免不得陷进迷障烦恼一生了。只是通透需要生活的磨砺,需要阅历的累积,能笑看云卷云舒还保有那赤子之心时才叫真通透。林氏宝颐年纪虽小,此番经的变故却不小,假以时日,可能做到?

    孟聿衡知道他带回来的是个乡野丫头,可能举止不合规矩可能言语粗俗,就是没想到宝颐不会读女四书。她父亲不是私塾先生么,怎的她连读都不会?他妹妹孟聿榕在八岁的时候女四书就能倒背如流了!

    连读都不会何谈背诵,连背诵都不能又如何寓教于心,更诓论以其为准则遵循一世了。这是大秦嬷嬷复述孟老太太的原话。

    因为这个,辰时来朝晖堂请过安的孟聿衡在午睡后再次踏足朝晖堂。进门听到大秦嬷嬷刚念出《女诫》第一句,宝颐跟着重复一遍,然后晕红着小脸说‘嬷嬷,你这样教,即便我记住能默背了,可拿了书,我认字断句还是费劲,读不出的’。

    孟聿衡这个气啊,一个女四书你能背诵出来谁管你认字断句费不费劲!

    大秦嬷嬷看了眼走进来的孟聿衡,微福身行过礼,才拿了桌上的《女诫》给林宝颐。林宝颐接了翻开,开始跟着大秦嬷嬷读。通篇读过一遍,大秦嬷嬷说姑娘自己熟悉熟悉便朝孟聿衡福礼退出。

    孟聿衡走到宝颐身边,看她埋头,问:“不识字?”

    宝颐没抬头,出口的话却表意丰富,夹带了一分委屈两分不甘并三分讪讪:“谁说我不识字?我识好多字,只是到了你们这里才不认得一些字。”顿一下抬头看孟聿衡,继续说:“乡野之地书册贵重兼之稀有,爹爹的书都是手手传抄来的,哪轮得到我专有书册诵读?”当然了就算有女四书她也懒得读就是了。

    孟聿衡被气笑了,乡野之地寻本书不易他能理解,但不识字就是不识字,国朝只通用一种文字,哪来的‘在你们这里才不认一些字’。只是宝颐那清脆跳脱又带有撒娇意味的话让他的心强硬不起来,他不舍得训她。

    缓下语调,他说:“我给你寻本《千字文》来,你先从简单的学起。”

    宝颐看着孟聿衡,杏眼微眯,重申:“我识字。”只是不认得那些生僻繁体字,外加不怎会断句而已。在家里她经常看哥哥林宝城手抄的四书五经、时政策论,全都是断好句的,她就以为穿越的这世有了标点符号的雏形,哪里想得到她看的那些都是林宝城体贴她断句费劲,手抄时特意断出来的。

    按说宝颐既能看到林宝城抄来的书册,女儿家的女四书也该读过的。可是宝颐母亲林夫人不识字,自小也没看过书本,自不会给女儿寻书册来看。父亲林恩虽坚持女子无才便是德,宝颐初生时却也想过让女儿读读女四书的。只是乡野粗俗,艰苦条件所限姑娘都抛头露面了,谁去遵从为那官家太太、富家女儿制定的条文规矩,抄来了都嫌浪费纸张!他想想也是,女儿生于乡野长于乡野最后还得嫁于乡野小子,学那些干什么。自然就灭了让女儿读女四书的心思,所以林家没有女四书,宝颐更没读过。

    当手里捧着《女诫》,看到那从右到左竖排的密集文字时,宝颐震惊了。她读得磕磕绊绊,该停顿的地方没停,不该停的地方又哑了音,把孟老太太气着了。其实她也想读得顺溜的,可中华汉字博大精深,再加上头次接触《女诫》,要她准确断句,很难。

    这与誊抄佛经可是大不同,幸好高姑奶奶那时心烦没让她读,否则还是丢人啊!宝颐心想。

    孟聿衡看着林宝颐,颇觉怪异,既是识字,怎么还闹到跟着大秦嬷嬷诵读的地步。但开口驳斥宝颐有失身份,微欠身坐于椅上,淡淡说:“那给我读一遍《女诫》,如何?”

    林宝颐捧了书,从头开始读。已经跟大秦嬷嬷通读了一遍,这次读得颇是流利,只错断了三句而已。林宝颐自觉很是不错,合上书,大眼看向孟聿衡时带了些得意。

    孟聿衡没忽视那得意,心下很是不屑。不过林宝颐既是识字,那就不是个笨的,他要求不高,等搬他院里时宝颐能背诵女四书,他就知足了。只是老太太侯府嫡女出身,怕是见不得女孩儿庸碌,不说把宝颐教的万般全能,至少琴棋诗画也得能看过眼。宝颐在这上面可有所长?可别在教的过程中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想着,他问出口。

    林宝颐眼里的得意消失,面上现出羞涩红晕。她是很羞涩啊,孟聿衡的问题让她如何回答?

    现代社会的她玩的是吉他,来这古代后吉他没得玩,改吹树上嫩枝揉搓出的笛,树上的笛可能登孟家的大雅之堂?棋,她倒是接触蛮多的,家里爹、娘、兄、妹各个善棋,只是没人愿意和她玩上一局,嫌和她玩拉低智商,不提也罢;诗,她会读、会背、会品,但习惯了后世用长篇大论文字来抒发情怀,她做不到用精简的字来组合抒出胸臆;至于画吗,她现在不是正和小秦嬷嬷学习绣样的描画吗!

    一无是处啊,这是宝颐穿来古代十四年后站在孟家,对自己的评价。

    孟聿衡看着林宝颐表情,心中了然。他突然有些后悔带她回来,锦绣皮囊里装的全是稻草,明晃晃地向人昭示他欣赏女人的格调有多低!老太太怕是会气疯的。再看眼林宝颐,孟聿衡心里升起一丝希冀,如此美的皮相,总该有一项能拿出手的技艺来匹配不是?他淡淡开口:“挑个拿手的,让我看看。”

    宝颐担忧的看眼孟聿衡,开口要笛子。

    孟聿衡欣喜,着人去取。待听完宝颐吹奏,从她口中知道曲名时,立时冷了脸甩袖就走。猪八戒背媳妇儿,他孟聿衡的妾,又不是乐姬,怎么可以吹这么挑逗流俗的曲儿!

    隔屋的孟老太太知道孙子孟聿衡甩袖走后,呵笑连连。宝颐乡野来的,听惯的就是热闹喜庆的俚词乡曲,所吹直白大胆才对,想让她奏那阳春白雪,那不是蓄意难为人家吗?衡哥儿明着不喜欢,心里怕是爱极了吧?不过这宝颐姑娘也真是有趣,憨朴中又有那清灵劲儿,兼之心思清明,做妾还真是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跟着过去瞧

    孟老太太想的没错,孟聿衡还真是喜爱极了林宝颐吹曲儿时的模样儿。听林宝颐吹曲儿那夜,夜里梦见的都是宝颐那飞扬的眉、热切的眼,伴着那热情欢快曲调,身着大红喜服的他伸手扶了宝颐下轿,看她迈了火盆,与她拜了天地父母,入了洞房行那夫妻敦伦。梦里温馨,直到醒来他还迟迟不愿从中走出。待完全恢复清醒,孟聿衡的脸却冷冽如冰,伸手挥开了贴身大丫头青荇的伺候。他能接受自己怜惜、疼宠宝颐,但视她为妻,却是万万不能接受!老祖母说的对,他是该娶妻了。

    孟聿衡想娶妻了,姚氏也想尽快给儿子娶上媳妇儿,可连个后备人选都没有,她是干着急。姚氏这儿着急,她的妯娌孟二夫人王氏却春风得意,辰时带了大女儿孟聿敏、小女儿孟聿晴过来给老太太请安。顺便提了孟聿敏的婚事,说是定了镇南伯府史家,想问孟老太太她用不用请个宫中退役的掌事嬷嬷进府给孟聿敏教教宫中贵人的礼仪规矩。

    姚氏有些眼酸,大侄女儿孟聿敏比儿子衡哥儿小三个月,可生下来不到两月,王氏便丢下她随小叔外任去了。说起来孟聿敏是她抱着长大的,她对孟聿敏的疼宠,虽比不上儿子衡哥儿,但较之亲生女儿孟聿榕却是高出不少,她也觉的自己和孟聿敏更有母女缘。只是一年前小叔任满回京之后,孟聿敏与她就生分了,每每见面都是规规矩矩的喊她大伯母,再没了吊她臂弯肆意说笑的模样。

    孟老太太看看大儿媳妇姚氏的黯然,再看看小儿媳王氏的畅意,接着瞅瞅正襟危坐的大孙女孟聿敏,心里叹息:命里嫁的是次子,又何必事事都想要压长房一头?纵是言行举止规矩礼仪学得无可挑剔,内里没那大度自制,求来求去也是枉然。反不如个乡野村姑,恣然悠游,万事不萦心,她这个侯府出身的小姐都没人家过得洒脱。

    王氏看看女儿,再看看婆婆,轻声重复问一遍:“娘,您倒是允不允这事啊?”

    孟老太太这才点头,说:“请!敏姐儿嫁进伯爵府,日后免不得进宫面见贵人的,规矩礼仪错不得。”说到这,转脸看向姚氏,加一句:“榕姐儿也不小了,让她跟着也去学学。”

    孟老太太语毕,姚氏点头,王氏磨牙,室内静寂。过了会王氏的小女儿孟聿晴耐不住这静,玩笑开口:“祖母,我听说衡哥哥带回来个貌美姑娘,可在这屋里?”

    王氏惊了,额上冒出冷汗。这晴姐儿是在任上时生的,因着对大女儿的愧疚,对这小女儿她多有放纵,事事顺她心如她意,总想着晴姐儿还小,等她长大些再严加管教也不迟。自回京,对晴姐儿的管教,她也是严厉不少,晴姐儿也乖觉不少。怎的偏生在婆婆这儿,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什么貌美姑娘,隔房哥哥的房里事岂是晴姐儿这个才八岁的小姑娘该探问、能探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