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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其实陶嫤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只不过不大确定。

    既然她不肯说,那她唯有自己想办法了。

    陶嫤弯唇笑了笑,这笑中带着几分残忍与冷漠,看得百珠生生一僵,只觉一股冷气从背后吹过。

    “百珠心肠歹毒,企图谋害家主,罚她三十家棍,关进柴房。”

    陶嫤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不许给她送药送吃的,只准让她喝水,先饿她十日,让她饱餐一顿,再继续饿十日。这么下去,我看她能坚持多久?”

    这个法子真个歹毒到了极致,绝望中给人一线生机,再把人狠狠地扔进黑暗里。周而复始,没有尽头,即便最后没有饿死,也被饿成疯子了。百珠哪里想到她会用这么狠毒的手段,本以为大不了一死,谁知道连死都不能死痛快。

    她匍匐到陶嫤跟前,死死扒住她的裙子,“郡主饶命,郡主……”

    陶嫤面不改色,“带下去狠狠地打。”

    苏嬷嬷并另外两个婆子架着她走了,在摇香居外面摆了一张长凳,手臂粗的木棍狠狠地落在她身上,没几下她便疼得受不住了。

    然而还是要打三十下的,一下都不能少。

    *

    陶嫤让白蕊去查这几天百珠都接近过谁,跟哪些人说过话,一五一十,不能有任何遗漏。

    百珠接触的人不多,这个很容易便能查清楚。白蕊只花了半天时间,便回来跟陶嫤回禀道:“后罩房跟百珠住一起的丫鬟说了,她这些天频繁出入国公府侧门,好像在跟什么人接应。晚上问起她时,她却什么也不说,婢子觉得很有可疑。”

    陶嫤问道:“她一般何时去侧门?”

    白蕊正好问了这个问题,是以能答得上来,“午时六刻左右。”

    那个时间府上刚用过午膳,主子都在屋里歇息,根本没人注意到侧门的情况。她倒是会挑时间,陶嫤心生一计,跟她说道:“寒光跟百珠身型相似,明日午时你让她伪装成百珠模样,百珠今日刚下过药,明日对方一定会过来。到时你领着苏嬷嬷几人躲在暗处,把人给我抓到跟前来。”

    白蕊应了个是,下去安排寒光行事。

    转眼到了第二日,陶嫤跟殷岁晴说了自己的想法,她没有反对,“我倒想看看,是谁要致我于死地。”

    陶嫤安慰她,“阿娘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受伤害!那些想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殷岁晴摸了摸她的头,心头纵有千思万绪,这会也说不清楚。

    午时左右,寒光听话地去了侧门。她穿着百珠的衣服,打扮也跟她一模一样,佝偻着背,低头走路。

    到了侧门,等了约莫两刻钟,果真有人在外头敲门。

    这个门是平常婢仆出入的门,开门需得经过管事同意。有时候丫鬟为了偷偷接外面的活计,便就着门缝跟人接应,百珠平时显然也如此。木门被锁上了,只露出一点门缝,外头的人问道:“办妥了么?”

    寒光压低声音,咳嗽一声,“办妥了。”

    对方以为她是害怕所致,没往深处想,只道:“可有被人怀疑?”

    她摇摇头,学着百珠说话的口气,“没有。”

    对方又道:“那就好。你放心,这事过去之后,必定少不了你的好处,我们姑娘说了……”

    话没说完,便被后头两个婆子左右架住,吓得她肝胆俱碎,惊叫一声。

    白蕊早就领着苏嬷嬷在门外等候了,没想到还真抓个正着。

    待她转过脸来一看,可不正是陈氏身边的丫鬟朱晚么!

    ☆、第99章 对峙

    原来那天陈氏让人打听到殷岁晴的身份,得知她是楚国公府唯一的宝贝女儿后,又嫉又妒。不知道便罢了,知道她们长得相像,她更加不服,凭什么她的身份低下,她却被人捧在手心?

    只做一个替身,她不甘心。

    原本只想毁了殷岁晴的容貌,从此陶临沅眼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但那样不好下手,不如直接害死她干脆。于是朱晚给她出了一个主意,要买通殷岁晴跟前的丫鬟,给她碗里下毒。

    朱晚在侧门偷偷观察了好几日,直接瞄准百珠下手。

    百珠这丫鬟好摆弄,给她点好处便对你死心塌地了。她家里对她狠毒,她对那个家也没什么感情,朱晚答应她事成之后把她弄出楚国公府,另外给她一笔银子,以后她想去哪里都没人管。

    百珠心动了,她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嫁个好男人,跟人踏踏实实地过日子。若是留在国公府,指不定一辈子都没出路。

    是以朱晚诱惑了几次,她便扛不住了,一口允诺下来。

    陶嫤逼供的时候,她咬定主意不说,是想着还有转圜余地,希望陈氏想法子把她救出来。可她真天真,陈氏都自身难保了,当然得想办法跟她撇清关系,又如何会管她呢?

    侧门边上,苏嬷嬷和李嬷嬷押着朱晚,两人去过一趟南月阁拿对牌,都认出她来了,“好啊,竟是你这个小蹄子。”

    朱晚心中一慌,转头看到她俩的脸,再一看白蕊也在,顿时脸色煞白,“你们做什么?”

    白蕊双手环抱,冷笑一声,“你又在做什么?你当楚国公府的人都是傻子,任由你胡作非为么?”话说完,侧门从里头打开,她压低嗓音道:“把她带进去,交给咱们姑娘来处置!”

    寒光探头探脑地露出头来,“抓住了么?”

    朱晚听到她的声音扭头,这才恍悟自己被骗了。

    她穿着百珠的衣服,又故意伪装成百珠的声音,就是诱惑自己自投罗网。

    朱晚的心霎时沉入谷底,还没送到陶嫤跟前就开始反抗,“你们什么意思?我什么都没做!”

    白蕊跟在后头没搭理她。

    倒是寒光哼一声,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气势,“做与没做,可不是你说了算。”

    几人把她押到摇香居,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楚国公府的其他人。楚国公不在府上,只有几位爷在,听说有人要毒害自家小妹,当即足下生风地赶了过来。

    他们到时,陶嫤正跟殷岁晴站在廊下,院子中央跪着朱晚。

    殷镇清走在前头,“怎么回事?”

    陶嫤伸手一指,指向前方,“大舅舅,她要害我阿娘。”

    说着,便将昨日的事一五一十道出,包括她跟如何百珠合谋纵火,私下接通,顺道把她的身份一并说出。

    这几句话落在后来的几个舅舅耳中,二舅舅殷镇沣是个暴脾气,闻言怒火滔天:“陶临沅的妾?那个狗畜生,我这就去灭了他!”

    陶临沅再怎么不好,到底是陶嫤的阿爹。听到他这样说,陶嫤连忙上去拦他:“二舅舅等等,您先别急,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吧!”

    她说的有道理,这个陈氏和朱晚,得还好教训她们才是。

    朱晚一开始不肯招认,眼看着人越来越后,后面连楚国公都惊动了。她抖了抖,战战兢兢地全招了,跪在地上不断磕头,“郡主饶命,郡主饶命……都是陈氏指使我做的,是她……”

    殷如才从外头后面,听说那么大的事,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

    一听□□两个字整个人都晃了一下,殷镇流上前扶住他,他才勉强缓过神来。他泼天震怒,“好啊,竟欺负到我国公府头上来了!”

    说着让人备马车,他要亲自去陶府一趟。

    几位舅舅也不是省油的灯,哪里忍得下这口气来,携着百珠和朱晚就到陶府讨说法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陶嫤见势头不对,后脚跟了上去。毕竟陶府是她自己家,她只想让陈氏得到应有的教训,不想让自己家太过难堪。

    *

    好在殷如和舅舅们懂得分寸,到了陶府,没让人看出是来找茬的,由阍者领着入了大门。

    陶嫤紧随其后,听说他们在正堂,不敢停留地赶了过去。

    陶临沅听说楚国公府一家都来了,没有耽误,从后院书房赶了过来。刚进屋,迎头一声厉喝,“兔崽子,给我跪下!”

    殷如跟陶松然是世交,看着陶临沅从小长大,是他的长辈,今日教训他实属情理之中。

    只不过来得有些突然,陶临沅半响没回过神来,“岳父这是……”

    殷如咒骂了一句狗屁,“谁是你岳父,我可当不起这个岳父!我的闺女都要被你害死了,你说我来干什么!”

    一句话将陶临沅定在原地,他惘惘地看向殷如,“你说什么?岁岁怎么了?”

    这些天他忙于别的事,也没有去过南月阁,更不知道陈氏的所作所为。目下听他一说,只觉得心都被攒成一团了。

    殷如懒得同他废话,“你自己看着。”

    殷镇流身后的侍从把两个丫鬟推了出来,两人脚步不稳,又被缚了手脚,双腿一软便跪在地上。

    百珠他不认识,但朱晚是近身伺候陈氏的人,他一眼边看了出来。

    这其中定有内情,他蹙了蹙眉,“怎么回事?”

    朱晚心虚,避开他的视线辩解道:“大爷饶命,这都是陈姨娘指使婢子的,与婢子无关!”

    说了半天都没说到点子上,陶临沅没那么多耐心,声音冷了几分,“我问你怎么回事!”

    她一哆嗦,闭紧了嘴巴不肯说话。

    殷镇流嘲讽一笑,“她不肯说,叫叫,你来告诉你阿爹怎么回事。”

    陶嫤从头到尾躲在门外,她一个小辈,实在没什么立场进去。忽地被三舅舅提名,她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对上陶临沅探究的双眸,放低声音道:“昨天百珠给阿娘送了一碗薏仁粥,药里有毒,大夫说是下了砒霜。”

    陶临沅瞳仁一缩,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岁岁呢?”

    她摇头,“被我发现了,阿娘没事。”

    他整个人放松下来,有种庆幸。

    然而陶嫤的下一句话,又将他的心吊起来,“我今日跟人查了一下,跟百珠串通着谋害阿娘的,是陈氏身边的丫鬟朱晚。阿爹若是不信,可是亲口问一问。”

    在国公府的时候朱晚便什么都招了,她是个贪生怕死的,甚至还没对她动手,她便开始求饶。

    陶临沅看过去,朱晚这会早把陈氏忘在脑后了,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真的,“大爷……”

    他没有表情,寒声问:“是谁指使你的?”

    朱晚磕头求饶,当她口里说出“陈氏”二字时,他紧紧地阖上双目,咬得后牙槽咯吱作响。

    “带陈氏过来。”

    他哑着声音吩咐。

    *

    一刻钟后,陈氏被人从南月阁叫了过来。

    朱晚尚未回来,大爷又叫她过去问话,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当到了正堂,看见一排排坐着的人,以及跪在地上的百珠和朱晚后,心凉了大半截,面上强装镇定,施施然行了一礼,“不知大爷找我来,是为何事?”

    陶临沅闭了闭目,心中竟是百感交集。

    他找来的女人,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他喜欢温婉听话的女人,到头来却发现,只有殷岁晴最温婉,其他的都是表象。

    她们在他面前,戴了好几层面具。

    只有殷岁晴最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