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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说着还配合地咬了一大口,正在此时,听到门口传来崔夏的声音,转头一看,果真是周溥回来了。

    他去街上买了辆新的马车,把行李都装了上去,另外重新买了一些路上需要的干粮和救急的药材,这才回到客栈。

    正要上楼,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周溥转头一看,陶嫤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包子笑眯眯地看着他。

    她对面的魏王没什么反应,低头喝粥。

    周溥对她回以一笑。

    *

    一刻钟后,陶嫤在客栈门前跟周溥告别。

    因为一年后还能见面,陶嫤昨晚离别的愁绪一扫而空,站在马车前对他道:“那我们长安再见吧。”

    崔夏拿出一个药方交到白蕊手上,解释道:“这是我家公子研制药丸的方子,请郡主收好,日后那十颗药吃完后,还能找大夫照着这方子熬制。”

    这可是能救陶嫤性命的药方,白蕊不敢马虎,郑重地收好。

    陶嫤踩着脚凳上马车,将军紧跟在她身后,待到帘子放下,前面折冲校尉喊了声出发,马车缓缓启程。

    陶嫤掀开布帘往后看去,一直走出很远,周溥还在客栈门口站着。

    直至马车走出了城门,白蕊突然咦了一声。

    “姑娘,这药方后面好像还有字。”

    陶嫤没放在心上,“什么字?”

    白蕊一字字念了出来:“明徽二十二年,六月初三。”

    她疑惑地抬头,“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说完,见陶嫤好似被雷劈了一般,僵硬里坐在那里,她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姑娘怎么了?这个日子是什么意思?”

    今年才是明徽十三年,周大夫为何要写九年以后的日子?

    白蕊不知内情,可是陶嫤记得一清二楚,那一日是距离殷岁晴忌日还有两天的日子,也是她上辈子死的那一日。

    周溥为何会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这一天?

    陶嫤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她以为自己重活一次已是不可思议,难道周溥也重生了?否则他怎么会记得这一天,还特意写在纸上?

    若真这样,那一切的变化便能说得通了。

    他知道上辈子家里的下场,于是想办法改变了家人的命运,也改变了自己的。他知道她患有心疾,所以开始学习医术。来长安一趟,只是为了救治她的心疾。

    陶嫤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的手不受控制微微颤抖,多想立刻就回去找周溥证实。她不管不顾地掀开帘子,朝车夫道:“停车,停车!”

    前方江衡听到动静,折返到马车旁边,“怎么回事?”

    陶嫤着急得很,帷帽下的声音带着颤音:“魏王舅舅,我要回去找周溥,我有事要问他!”

    江衡问道:“何事?”

    她没法跟他说,可是她真的想向周溥问清楚,陶嫤握着木板的手渐渐收紧,“很重要的事……”

    正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城外军队驻扎的地方,赵斌已经把人数请点完毕,只等他们回来便可以赶路。

    陶嫤看向前方,抿起粉唇。

    他们赶路要紧,她若执意要回去,一定会耽误他们的行程。

    可是……

    如果不问的话,这一年她恐怕都没法安心。

    陶嫤挣扎良久,最后挫败地垂下双手:“没事了,我们走吧。”

    这一切看在江衡眼里,就成了她舍不得周溥的表现。

    小姑娘重新进了马车,江衡骑马回到队伍前头。

    走了一段路,仁勇副尉赵斌发现不对劲,回头搜寻了一会儿,“方才怎么没见那位周大夫?”

    江衡直视前方,“走了。”

    “走了?”

    一旁的折冲校尉解释:“他要去扬州,不跟我们同路。”

    赵斌略感诧异,“他不是去松州么?”

    他还以为这周大夫是为了郡主要去松州呢,原来竟是自己会错意了。不过看那周大夫对广灵郡主的态度,想必也不会单纯到哪去。

    想到这儿,不由得多看了魏王两眼。

    他总觉得,魏王对广灵郡主好得有些过分了……

    这些年不见魏王身边有任何女人,军营里的人还当他对女人没有感觉,经过昨天那回事,他们好像明白了什么。魏王不是对女人没感觉,而是没遇到让他有感觉的那个人。

    不过看魏王的态度,似乎自己还没察觉?

    赵斌摸了摸下巴,露出一抹笑意。

    走过最初的山路,后面的官道便好走多了,他们一路畅通无阻,接连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平安抵达松州。57

    ☆、第58章 失约

    走过护城河,进入城门。

    松州商客居多,城内泰半是来自五湖四海的盐商茶商,街道繁荣,熙来人往。

    当他们得知魏王今日回松州时,早已肃清了道路,自发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目下江衡和几位将领骑马走在前面,陶嫤坐在马车里,耳边都是喧杂的声音,她想撩开帘子看一眼街道,但又怕被人指点,只能作罢。

    江衡在松州有一座很大的府邸,位于松州最繁荣的街道,四通八达,往来十分便利。

    因为陶嫤此行是为静养,他的府邸不适宜居住,是以江衡便把陶嫤安排在另一座宅邸。那里环境清幽,周围风景宜人,是个静养的好地方。不过别院距离江衡的魏王府有一段距离,一南一北,来回一趟需要花费两个时辰。

    江衡让赵斌和折冲校尉领着队伍回军营,他则护送陶嫤去别院。

    与他们分离后,转过一条街道,耳根子总算清净不少。

    这两个月下来,从初春到孟春,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尤其越往南走便越热,陶嫤已从冬衣换成了凉薄的春衫。粉白裙子织着花鸟纹,服帖地勾勒出腰肢纤细的弧度,小姑娘十三岁多,已经是个半大的姑娘,该长的地方正在慢慢成长,像初春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娇艳鲜美。

    直到听不见人声后,陶嫤迫不及待地掀开窗帘,往外看去。

    路边有一条清澈的河流,路旁柳树成荫,草木繁盛,微风拂来,能闻到阵阵清香。陶嫤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心旷神怡,这地方安静清宁,确实适合她居住。

    走了有一刻钟,马车停在一个朱漆大门前,门前牌匾上写着两个飘逸大字——魏府。

    跟魏王府一字之差。

    门前有两座石狮,威风凛凛。阍者得知江衡今日要过来,一早便开门迎接了,周到得很。

    江衡在松州有四处别院,他很少过来,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魏王府。别院常年没有人居住,底下婢仆闲得发慌,如今得知有位郡主要到这儿来常住,都高兴得很,他们总算能有点事儿做了。

    江衡跳下马,来到马车旁,“叫叫,下来吧。”

    一只葱白小手掀开帘子,接着慢慢探出个脑袋,陶嫤看着面前的府邸,“就是这里吗?”

    江衡弯唇一笑,“就是这里。”

    她扶着江衡的手臂,三两步跳下马车,刚要转身呼唤将军,便被它扑了个满怀。

    它又不是跟半年前一样,像个小猫那么大,陶嫤如今哪能承受得了它的重量,托着它踉踉跄跄后退两步。“你……”

    后腰被一只大手扶住,她勉强稳住身子,朝江衡弯眸一笑,“谢谢魏王舅舅。”

    江衡的手一顿,收了回去,他弯唇:“小心些。”

    这一行陶嫤共带了许多行礼,婢仆光是把东西从马车上搬下来,便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江衡命他们把东西送进百华院,百华院是他给陶嫤安排的院子,院子后面有一个很大的花园,一到春天百花齐放,争妍斗艳。花园旁边还有一个湖泊,湖里种着莲花,湖中搭建一个湖心亭,是夏天乘凉的好去处。

    这个院子可是整个府里风景最好的地方,从来没人居住过,可见魏王对郡主的重视程度。

    *

    江衡在前面带路,领着陶嫤来到百华院门口。

    入府之后陶嫤便摘了帷帽,她对新地方多少有点好奇,跟在江衡身后左顾右盼,妙目盈盈,新月般皎洁的小脸挂着笑意,看得一旁的婢仆都忍不住跟着微笑。

    这位郡主的笑容太有感染力,一看到那双弯弯的杏眸,便会被她吸引过去。她眯起眼睛笑时,比头顶的太阳还要夺目。

    到了百华院之后,丫鬟正把一箱箱的东西往屋里抬,白蕊玉茗站在廊下指挥她们,这个该放哪儿,那个该放哪儿。

    有白蕊玉茗在,这些事几乎不用陶嫤费心,她提议要去后面花园看看。

    江衡答应了。

    时值深春,许多花都开始凋谢,唯有牡丹还傲然绽放着,红黄紫白,美不胜收,真不愧是国色天香。

    江衡一回头,正好看到她唇角勾笑,似有主意,“笑什么?”

    陶嫤快步走到他身旁,示意他往另一边看去,“那里有一片空地,我想在那里建一个花藤,花藤下面再搭一个秋千。夏天的时候可以边荡秋千边看风景,多惬意呀。”

    这么快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了,还规划得这么好。

    江衡平常很少来这里,更没时间打理院内的布置,一切都是由别院姜管事管理的。既然她想搭秋千,江衡自然不会反对,“明天本王从王府调遣人手过来,你想建什么样便建什么样。”

    陶嫤清脆地嗯了一声。

    少顷领会他话里的意思,偏头诧异地看着他:“魏王舅舅不住这里么?”

    这一路江衡都没跟她说过,她以为江衡把她送来这里,会跟她一起住。然而江衡却摇了摇头,“本王回魏王府去,你住在别院若是有何需要,便让人去王府通知我。”

    江衡毕竟是一个男人,而她是未出阁的小姑娘,他们住在一起难免会引人非议。

    再加上魏王府距离军营较近,来往方便,他有事情可以直接在王府处理。而且魏王府常有宾客来往,不利于她静养,两相权衡之下,江衡才把她送来这个地方。

    陶嫤眼里的光彩倏忽暗了下去,她失望地瘪瘪嘴,“那我一个人住在这里?”

    她刚才来的时候看了,这个院子很大,虽然比不上陶府和楚国公府,但要是她一个人住,便显得格外冷清。陶嫤虽不喜欢热闹,但也受不了冷清,她上辈子大概孤单怕了,身边要是没个熟悉的人,会很没安全感。

    尤其是远在异乡,愈发显得孤孤零零。

    小不点眼里的失落太过明显,让人想忽视都不能。江衡微微一愣,不忍看她露出这种表情,“我会常来看你。”

    陶嫤不放过他,“那你多久来一次?”

    他刚回松州,有许多事务处理,但抽空来看看她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三五天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