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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

      姜词伸手与她一握,“你怎么来帝都了?”

    “跟家里吵架了,出来散心,这拍卖会上有我很喜欢的画家,找朋友要了张请柬混进来了。我真没想到特别拍卖环节上能看见你的画,酒会一开始就在找你。”

    姜词笑道:“我之前一直在休息室——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吧。”

    姜词端着餐盘,领着许尽欢去了休息室。

    许尽欢一路忍不住观察。她长发挽成髻,皮肤深了几分,再不似三年前那样苍白如纸,带着森森病气;刚及膝盖的大红色小礼服,颜色张扬却不艳俗,衬得她宛如一支保加利亚玫瑰——她以前绝不会把玫瑰与姜词联系在一起。

    到了休息室,姜词正要招呼许尽欢坐下,看见饼干袋子还扔在沙发,立即捞起来丢进垃圾桶,“唔……请坐。”

    许尽欢不由笑了,“你别拘谨,咱们也算是故人重逢是不是?”

    姜词笑着点了头,“我上午才下飞机,没想到第一天就能碰见熟人。”

    “从哪儿飞回来的?”

    “英国。”

    许尽欢看她一眼,并未说什么,“画挺好的,要不是我现在身无分文,也愿意支持你一下。”

    姜词笑了,“千万别当这个冤大头,还有更好的,你要是喜欢,回头我免费送你。”

    许尽欢一时没说话,静了片刻,还是问道:“这三年,你一直待在英国?”

    “两年前去的。那时候正好有个进修的名额,西子姐——也就是画廊老板——就给我了。”

    “你离开崇城就来帝都了?”

    “不是,之前在大理待了快一年。”

    许尽欢仍是看着她,没能想到有生之年竟会见到这样淡定从容的姜词,和三年前那个浑身利刺的少女简直判若两人,她不由笑问,“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姜词神情稍稍一滞,静了片刻,手指悄悄攥紧,又缓缓松开,“……他好吗?”

    “还行,起码外表看起来健健康康没病没灾。”

    姜词便又轻轻笑了一声,“那就好……”

    “可心里面是怎样的,就说不准了。”她见姜词神情一变,不由促狭一笑,“……逗你的,梁景行还好,他这样的人,轻易打不垮的。他最近在投资做制片人,忙得几乎不见人影。梁伯父天天催他解决终身大事,我也跟着遭殃。”

    姜词闻言心里一动,转而另一个多年以来的疑问再次浮上来,她看了看许尽欢,踌躇片刻,还是问道:“你和梁景行……”

    许尽欢急忙摆手打断她,“他没跟你讲过?”

    “他只说你不想结婚,所以拿他当幌子。”

    许尽欢大笑,“这人倒真够朋友,唔……怎么说呢,其实我不喜欢男人。”

    姜词此前已隐隐有这个猜想,“……对不起,我之前对你有所误会。”

    “没事儿——我要是早知道你跟他的关系,肯定会亲口跟你解释。梁景行也是实诚,让他保密他就真的一句话也不说,难怪女朋友都给气跑了。”

    姜词笑了,渐而淡下去,微微低垂目光,“……其实我不是故意不跟你们联系,就是有点跟自己较劲儿,毕竟都出来了,总不好灰头土脸地回去。”

    许尽欢笑道:“我理解,而且恐怕就我一个人赞成你俩暂时分开。”

    姜词抬头看她。

    “我是梁景行好朋友,所以在立场上不免会偏向他。梁景行这人其实跟你一样的固执,只不过固执的方式略有不同。你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了,真要照以前的状态相处下去,最后免不了还得一拍两散——我说话直,你别介意。”

    姜词笑着摇了摇头,“你说得对。”

    许尽欢顿了几秒,问她:“有回崇城的打算吗?”

    “会回的,就是……”姜词犹豫。

    “他还在等你。”

    姜词一愣。

    “你再不回去,他就真老了。”

    ·

    许尽欢走后,这两句话仍然不断在脑中回旋,咒语似的驱散不去。她最终妥协,问了问陈西子最近的行程安排,得知接下来有近两周的空闲时间,便将心一横,定了飞崇城的特价票——不能退换,也算是断了自己退路。

    真的确定归期,姜词更加踌躇不决。每天花半小时收拾行李,添添减减,可总也收拾不完。

    磨磨蹭蹭地逃避着,还是到了出发的日子。

    落地时崇城刚下过雨,空气里翻着一股泥土的腥味儿。姜词回到霞王洞路的家里,掏出钥匙却半天插不进去,这才发现竟然换了锁。

    她只好就近找了家快捷酒店住下,洗澡换衣,掏出手机屡次想拨出去,又退缩了,近乡情更怯。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不到正午已是烈日当头。姜词自觉这样不行,从箱子里找出一早准备好的东西,装进纸袋,精细地花了个淡妆,鼓足勇气去了梁景行的公司。

    因为没有预约,前台不肯放行,姜词只好试着拨了刘原的电话,谁知竟然还能接通。

    刘原听她自报家门之后,顿时见了鬼一样地低叫一声,忙说,“我,我马上来前台,姜小姐你稍等!”

    几分钟后,刘原开门出来。

    姜词笑与他打了声招呼,刘原似见了外星人,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遍,这才说:“请进来吧。”

    沿途经过了她曾经画的那两堵墙,经过多年,那颜色已有几分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