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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姜词一口一口嚼着面包,“你等会儿有没有时间,送我去趟陈老师的画室,我得负荆请罪。”

    梁景行点头,“顺便收拾几套换洗衣服,暂时住我这儿。”

    姜词笑看着他,“迫不及待要跟我同居了?”

    梁景行沉着脸,“满脑子乌七八糟的思想——我是担心刘亚芬再去找你,你一个人住不安全。”

    姜词将面包几下吃完,喝了口牛奶,“梁老师,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你不能自己心思龌龊,就将别人想得肮脏。”

    梁景行一掌轻拍在她头上,“别废话了,赶紧去换衣服。”

    ·

    到了画室,姜词将事情经过解释一遍,沉声道歉:“老师,恐怕是辜负你的期望了。”

    陈同勖摆手,拉着姜词仔细看了看,“你人没事就行,去哪儿都一样。”

    姜词黯然一笑,她知道央美是陈同勖的一个心结——他当年文化考试差了十分上提档线,可家境贫寒,再也供不起他蹉跎一年,不得已,只得上了省内的一所美术学院。

    “既然高考结束,暑假再没什么事了吧?”

    姜词点头,“就等二十五号出成绩填志愿。”

    “那正好,七八月陪我去趟青海参加交流会,沿途顺道采风,”陈同勖敲打她,“今后可要把画画一事当成职业,再不可随心所欲了。”

    从画室出来,姜词随着梁景行去了趟霞王洞路,将衣服和日用品整理出来,正式住进了梁景行的别墅。

    抽空,她还回了趟学校。偌大的学校,成了高三年级狂欢的乐园,十几个班的学生倾巢而出,站在各层的走廊上往下扔课本和试卷,纸片雪花似的从天而降。

    姜词回到自己教室,将桌肚里的课本全掏出来,一股脑儿地扔进了垃圾桶里。最后,只剩了一本素描簿。她将素描簿塞进包里,踏着纷飞的白纸,走出校园。

    梁景行正站在车前抽烟,替她拉开车门,往她手里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姜词还未回答,梁景行已抢了过来,叼着烟,刷刷翻开几页,挑了挑眉,“画得不错。”

    姜词一把夺过来,“随便看我的画,经过我同意了吗?”

    “随便画我这个人,经过我同意了吗?”

    姜词低哼一声,“你是老师,还是前辈,这么斤斤计较,毫无大将之风。”

    梁景行笑了一声,掐了烟,上车,“走吧。”

    “走吧。”姜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禁锢了自己三年青春的校园。

    第23章 石榴红(06)

    ·

    等成绩期间,姜词在梁景行的陪同之下,去了趟崇城一医,但没见到张德兴的人。她敲了门,在门口等着。过了半晌,张语诺静静悄悄地出来了。“我爸刚输完液,还在睡觉。”

    姜词心下了然,只问:“张叔叔情况怎么样?”

    张语诺面色尴尬,避开了姜词的注视,拿眼角余光瞟了瞟站在姜词身后的梁景行,低声说:“姜姐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姜词看了看梁景行,后者轻轻点了点头,她便随着张语诺走到了走廊那端。

    “我爸的情况,也就这样了,脊柱受损,下辈子只能坐轮椅。”先前活泼泼的小姑娘,此刻满面愁容,这几日肯定也是休息不好,眼窝下一圈的乌黑。

    姜词嘴唇微张,一句“对不起”卡在喉咙,嗫嚅片刻,还是闭了嘴。

    张语诺鞋尖轻擦着地板,目光也垂下去,似在犹豫。

    “有什么就直说吧。”姜词声音发哑,一句话有半句都没发出声儿。

    正式中午吃饭的时候,护士来来往往,走廊里吵吵嚷嚷,张语诺往旁让了让,仍是低着头,没敢看姜词的眼睛,“……我爸让我向你转达几句话,他说……”她咬了咬牙,难以启齿,“……他说,今后张姜两家之间的恩怨纠葛一笔勾销,你不用对他瘫痪这事儿负责,他今后也不打算再见你……”

    张语诺说着说着,声音里已带了几丝哭腔,“姜姐姐,请你理解,我爸毕竟……”

    “没事,”姜词勉强勾了勾嘴角,按着张语诺肩膀,“我知道了,我会照着张叔叔的意思做。”

    张语诺捂住嘴,别过脸去,从手指缝里传来几声呜咽。

    姜词脸上强堆出来的笑容慢慢淡了,她收回手,垂在身侧,低头静站了片刻,“……那我走了。”

    张语诺抽了抽鼻子,没作声。

    姜词退后一步,转过身,慢慢走回去。到了梁景行跟前,仰头看他一眼,又敛了目光。

    梁景行明了似地揽了揽她的肩膀,语带叹息,“走吧。”

    过了两天,姜词接到陈觉非的电话,约她聚餐。姜词思及上回陈觉非生日的景象,意兴阑珊,委婉回绝了。

    “和上回派对不一样,”陈觉非忙说,“就在酒店里订了个包间,去的都是我朋友。”

    姜词顿了顿,“你邀请语诺了吗?”

    陈觉非沉默数秒,“她听说我要请你,就说不去了——我正要问你这事儿呢,你跟语诺是不是吵架了?”

    姜词心里五味杂陈,“我就不去了,还有事,你让语诺去吧。”

    陈觉非沉吟,“那好吧。”

    “回头找个时间,我单独请你,给你饯行。”

    陈觉非笑了,“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