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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节

      “闺女,依你看,你表哥好不好?”兰夫人把无瑕叫到房里,慈爱的问着她。

    无瑕眨眨大眼睛,“表哥当然很好啦。娘,他是您的侄子呢,兰家人哪有不好的?”

    无瑕淘气的笑起来。

    兰夫人也笑,拉起无瑕的小手拍了拍,斟酌着言辞,“闺女,若是你表哥对你有意,想娶你为妻,你觉得怎样?”

    兰夫人是头回把话说的这么明白。

    无瑕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娘,他是我表哥呀,是我哥哥!”

    无瑕很是诧异,仿佛兰夫人在说什么很惊世骇俗的话。兰夫人板起脸,“闺女,表哥表妹成亲的多了,你可别告诉娘,你没听说过。”

    “表哥怎么了。表哥的爹娘就是你舅舅、舅母,打小拿你当宝贝,这样的人家一丁点儿毛病挑不出来,知道么?”

    无瑕讨好的笑着,“娘,他真的是我哥哥。”

    我可不是看不上表哥,但是,从小拿他当哥哥的呀。

    “怎么,看不上我们兰家人?”兰夫人故意板起脸。

    “不是呀,我可喜欢表哥了!除了大哥,就是表哥!”无瑕殷勤表白。

    无瑕还有同父异母的哥哥常绪、常缙,不过,被她排到大宝后头去了。

    兰夫人佯作生气,无瑕腻在她身边撒娇,又是笑又是哄,使出十八般武艺,总算哄得兰夫人换了笑脸。

    “那,我就跟你舅舅、表哥说清楚了,他们也好早做打算。”兰夫人叹息。

    “嗯。”无瑕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兰大将军对她太好了,拒绝舅舅,她很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这是没办法的,表哥……他真的是哥哥呀。

    兰夫人还没来的及和弟弟见面,吕家出人意料的托宋国公夫人来向无瑕提亲。

    兰夫人气的差点吐血。

    吕家,是吕次妃的娘家。吕次妃的父亲本是前朝官员,后来才降顺的,一直做到吏部尚书。虽然官做得不算小,可他这个人不长寿,三年前便已去世了。他只有一个女儿,没儿子,现在来向无瑕提亲的这吕顺,是吕父从族中过继来的继子。

    先不说这吕顺人才如何,单说这身份,太子次妃娘家过继来的兄弟,求娶开国公和兰夫人的掌上明珠,太过嚣张。

    兰夫人是个急性子、直肠子,陆先生却是遇事不动声色的,微笑看着宋国公夫人,“吕家竟能请到您来递话,真是好大的颜面。”

    宋国公夫人一向有心计有城府,并非善与之辈,功利心是很强的。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好处,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处,如何肯出这个面,替这明显不般配的两个人做媒。能请得动宋国公夫人登门做媒的,必定不是吕家。

    宋国公夫人笑容可掬,“大少夫人这话敞亮。不瞒两位说,这是拙夫交代下来的……”

    她微笑向四周看了看,显然是心中有顾忌。

    陆先生心中了然,微微一笑,“夫人放心,但凡能留在这里的,全是我常家的心腹。”

    宋国公夫人还是不大放心,凑近陆先生,小声说了一句话。

    陆先生秀丽面庞上泛起浅浅淡淡的笑意,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第98章 在意

    兰夫人心中不悦,对着宋国公夫人便没有好脸色。陆先生这做儿媳妇的倒是一直彬彬有礼, 可是有兰夫人在, 她打个圆场还行, 当家作主却是绝对轮不着的。宋国公夫人是个精明人, 她把这婆媳二人的神情态度暗中忖度了一番, 明知今天得不着实在话, 因此, 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了。

    兰夫人皮笑肉不笑, “慢走, 不送。”

    陆先生性情温文,一直把宋国公夫人送到垂花门前,礼貌的作别,“家母不知内情, 怠慢了些,夫人莫怪。夫人若不嫌弃,过上十日八日,请再到寒舍待茶。”宋国公夫人本是心里有些下气的,听了陆先生的话, 精神一振, “如此,我少不得再来叼扰。”笑容满面的去了。

    陆先生目送宋国公夫人远去,目光冰冷,没有丝毫暖意。

    “大少夫人, 方才二小姐、三小姐都在屏风后头呢,宋国公夫人说的话她们都听到了。二小姐脸色煞白,三小姐在发脾气……”陆先生的侍女知书匆匆走过来,曲膝行礼,轻声说道。

    “知道了,我这便回去。”陆先生神色淡然。

    陆先生回去的时候,无瑕大发脾气,屋里的侍女、媳妇等都被她赶了出来,远远的站在院子里。陆先生眉头微皱,“你们全在外头等着。”脚步不停,径直进了屋。

    屋里只有兰夫人、晚霞、无瑕三个人。兰夫人一脸心疼的安慰着无瑕,“闺女,这起子无耻小人掀不出风浪来,不必理她。”晚霞受了惊,脸色发白,神色无助,无瑕却是气咻咻的,眼中燃烧着怒火,显见得是气极了。

    看见陆先生进来,无瑕疾步迎上来,拉住陆先生,“嫂嫂,方才宋国公夫人小声跟你跟你说的话,是不是提到太子?”

    她的眼眸中虽有熊熊怒火,却依旧是清清亮亮的,更有一种和她年龄不相称的坚定。陆先生看着这样的无瑕,虽是为眼前的形势烦恼着,也觉莫名心慰。

    陆先生温柔拍拍她的手,“咱们无瑕姑娘真是聪明极了,猜的半分不错。对,依宋国公夫人所说,这桩亲事,是太子的意思。”

    无瑕气的小脸通红,“无耻!太子妃才好了一点儿,他是看不得阿雄和小童的亲娘好么,便折腾起这个!他这么一闹,太子妃的病情至少得加重五成!”

    就常朝霞那个心胸,那个度量,还指望她举重若轻从容淡定不成?太子同意吕顺向常家小凤凰提亲,摆明了是偏着吕次妃,单凭这一点就能气得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晚霞吓的跳了起来,“大姐的病情会因此加重?真的么?”

    她脸色白的像纸一样,惊恐又悲伤。

    陆先生幽幽叹了口气,“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小晚,娇娇,这桩亲事咱们有许多种办法不动声色的推掉,不足为虑,只怕太子妃会往心里去。”

    常朝霞心高手低、志大才疏,做了皇太子妃,在意的却总是情情爱爱,这件事若被她知道了,大概会一口鲜血喷出来,从此一病不起吧。

    “设计她的人可恶,她也可恶!”无瑕顿足,“不能争气些么?不能坚强些么?我想到她脸色煞白万念俱灰的样子便觉得着急,急死我了!”

    你没那个本事,当年在皇帝面前吹嘘什么“霞光满天,光辉灿烂”啊。宫中当然有明争暗斗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有人想算计你,你狠狠的反击回去呀,把那人踩在脚下!伤心失望有什么用,也不知你伤心什么,失望什么。

    兰夫人见无瑕生气,忙安慰她,“等你爹爹和大哥回来,自然有道理。闺女,咱不跟她们生这个气!”

    无瑕忿忿,“真想进宫去骂她一通,把她骂醒!”

    “我去!”晚霞挺身而出。

    她脸色还是惨白的,没有血色,不过,清秀面庞上有少见的坚毅之色。

    “你去啊?”无瑕怀疑的看着她,“你去了,不会和她一起抱头痛哭吧?”

    你平时比她强点儿,不过,也是拖泥带水的。

    “我去。”晚霞咬咬唇,“我去告诉她,这点子小伎俩是难不住常家的,让她莫担心。我还要告诉她,人家这么做就是为了要让她难受,她……她不能傻呼呼的上当!”

    “刮目相看啊。”无瑕倒抽一口凉气。

    你这回没有拖泥带水,很痛快!

    陆先生凝神想了想,“不进宫看看,委实不放心。小晚去,也算合适。”她和兰夫人小声商量了几句,兰夫人默默点了点头。

    陆先生细细交代过晚霞,方才送她出门。

    申正时分晚霞才回来,唇角含笑,“太子妃说,她有两个儿子要照看,可没功夫悲春伤秋,也没心思跟人生些无谓的闲气。她要好好养身子,元旦之时,和太子一起朝贺皇上、皇后!”

    “她能这么想,便好了。”兰夫人叹息。

    陆先生和无瑕也略略放心。

    东宫在皇城之内,治内权属于皇后,并不属于太子妃。皇后性情虽宽厚,可她上面还有个严厉的皇帝呢,所以治理六宫并不敢松懈,御下甚严。东宫之中,根本没有人敢明打明的跟常朝霞这太子妃过不去,只能变着法子恶心她罢了。如果常朝霞心宽,不在意,那些人奈何不了她。

    开国公和常绍回来,听说了这件事,都是脸色铁青。

    无瑕这时已经不气了,笑嘻嘻,“爹爹,娘,咱家只管做出虽不情愿也不敢推却的样子,然后……”她淘气的笑笑,“……然后么,我总觉得吕顺不是好人,老天有眼,他会有报应的。”

    “那是自然。”开国公毫不犹豫的点头。

    “他当然会有报应。”常绍咬牙。

    “老天虽然有眼,可是,也需要有人替天行道呀。”无瑕眼珠转了转,“爹爹,大哥,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过,我喜欢替天行道,不喜欢有人跟我抢。”

    “娇娇你要做什么?”一家人的目光都看向无瑕。

    “过几天你们便知道了!”无瑕笑吟吟挽起袖子。

    阿早怒冲冲到了七皇子床前,“还病还病,都几天了还没好!”

    她一阵风似的便冲进来了,屋门大开,带来满室凉意。

    床上正养病的七皇子打了个寒噤。

    阿早虽生气,还是心疼哥哥的,把内侍宫女全撵了出去,栓上了门。

    “哥哥,你还躺床上生病呢!她快要被逼着嫁人了!”阿早一屁股坐在床沿,气急败坏的说道。

    她命人送了两盆茶花给无瑕,无瑕写了谢函回来。谢函中除道谢之外,还提到后日要到永宁寺拜佛,“……名为拜佛,实为散心……”

    “为什么要散心啊?难道无瑕姐姐有什么烦恼之事么?”阿早未免心中嘀咕。

    送谢函过来的是知彰,阿早试探的问了两句,知彰神色黯然,“……有贵人保媒,我家小姐怕是要许给吕家继子了……”

    把阿早气的。

    就吕顺那号人,他也配!

    七皇子本是躺着的,闻言慢慢坐了起来。

    阿早递了个靠背过去,他低哑的谢了一声,头枕在靠背上,若有所思。

    “哥哥你说,这是大哥的意思,还是有人打着大哥的旗号,招摇撞骗?”阿早推了他一把,闷闷的问道。

    知彰虽没说保媒的“贵人”是谁,可阿早猜也猜的到,这人是太子。

    开国公府不只是朝中勋贵,还是太子妃的娘家,普天之下,除了皇帝、皇后、太子,还有谁会让开国公府如此忌惮?皇帝,那是不可能的。别说吕尚书已经过世了,就算吕尚书还活着,皇帝何曾把吕尚书放在眼里,又怎会为吕家继子的婚事降尊纡贵?皇后,也不会。皇后对太子妃温和宽厚,吕次妃却是不理会的。

    唯一有可能的人,就是太子。

    “都不是。”七皇子慢慢摇头。

    “都不是,那是什么意思?”阿早纳闷的看向哥哥。

    七皇子本就生的瓷人一般美丽,这会儿正在病中,肌肤显得愈发白皙,好像半透明的一样。他迎着窗间映进来的阳光,咪起了眼睛,“阿早,这事大哥定是知道的,不是别人招摇撞骗,可若说是大哥的意思么……”

    他淡淡的笑了笑,没有接着往下说。

    “说明白!”阿早没好气。

    七皇子伸出白玉般的手掌拍了拍阿早,浅笑,“大哥这个人,他自己也经常不知道自己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太子不只是文弱,还有些忧柔寡断。他不是有决断的人。

    阿早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哥哥,咱们该怎么办呀?”发了会儿呆,阿早催着七皇子拿主意。

    “告诉她,这件事交给哥哥来办,让她不必忧心。”七皇子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