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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节

      眼前这人会是谁?

    他有可能是当初那支队伍里的任何一人,甚至有可能是我爷爷。当然,我认为我爷爷不是那么胆小的人,就算是绝境,他也会拼死一搏,我想这种性格,在陈词和我身上都有体现。

    坐以待毙这个词,不会出现在陈家人身上。

    ☆、第三十二章 玉璧

    在顾文敏的提醒下,我们将尸骨身上的衣服剥了下来,这尸体本已腐烂的只剩下骨头,稍微一用力,衣服里的骨头架子便散了,白色的头骨咕噜咕噜滚到一边儿。豆腐嘴里直念阿弥陀佛,说:“非礼勿怪,我们也是不小心冒犯遗体,您千万别往心里去。”说完屁颠颠的把骷髅头给抱回来,放在了骨头堆里。

    我听的好笑,心说你一个土夫子,冒犯的遗体还少么?这会儿到开始念起经了。我也没搭理他,将衣服口袋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除了一些比较小型的随身工具以外,我还发现了一张随身的寸照,是放在尸体钱包里的。

    或许是出于隐藏身份的目的,钱包里有一张老式的身份证,但顾文敏眼力劲儿十足,看了眼便说:“证件是伪造的。”如此一来,我便没有再去关注证件,而是盯着手里的照片看。照片上是个完全陌生的中年人,留着板寸头,皮肤黝黑,如果这个照片就是死者本身,那我可以放心了,因为他并非我爷爷。

    正当我们的注意力被照片吸引时,在一旁摆骷髅头的豆腐忽然咦了一声,说:“捡到一块玉佩。”他这段时间,胆子锻炼的大了不少,伸手在骨头里扒拉,扒拉出了一块铜钱大小的玉璧,乍一眼,成色看起来不错。

    我道:“这玉壁挺好,自己戴上吧。”

    豆腐露出恶心的表情,说:“能不能别恶心我,土夫子也是有尊严的。”顿了顿,豆腐说:“我见过在玉璧上刻蝉的,刻莲花的,还从来没见过刻字母和数字的。”

    字母?数字?

    众人闻言,不由凑过去一看,便见颛瑞脸色一变,劈手将玉璧夺过,一半俊脸沉如寒冰,一半毁容的脸,赤红的肌肉抽动,显得分外可怖。我还从未见颛瑞露出过如此神色,不由道:“难道这上面的东西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仔细一看,只见那上面是一串字母与数字的结合,围绕着玉璧一周:b403c270001

    玉璧是吉祥的象征,一般不会带有纹饰,即便有,也多是些吉祥的图案,就如豆腐所说,刻上蝉一类东西,蝉有一鸣惊人的寓意,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寓意非常重要,而玉在古时候又被誉为通神之石,后期又成为礼器,因此纹饰规格皆有一套规律,除了现在一些追求新奇的年轻人以外,大部分真正懂玉的,不会在上面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盯着这一串字母,不禁思索: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我问完,便听颛瑞说:“有,我曾经见过。”

    豆腐好奇道:“在哪儿见过?”

    颛瑞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又没有说,只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我心里暗恼,这人既然知道情况,又憋着不说,实在吊人胃口。豆腐属于狗皮膏药型,才不管颛瑞脸色难看不难看,等了须臾,见颛瑞不吭声,便急急的凑过去,说:“土豪,你别不吭声啊,你在哪儿见过?这字母有什么意思?”

    颛瑞眉头皱的更紧,看了豆腐一眼,依旧没吭声。

    豆腐属于脸皮比城墙厚的,完全不在意颛瑞的神情,眼珠子一转,不知打什么主意,伸手便打算将玉璧夺回来,说:“你不说拉倒,东西是我找到的,还给我。”他伸出去的手,瞬间便被颛瑞扣住了,疼的直叫唤,说:“姓颛的你个王八蛋,别以为有钱了不起,这是一只艺术家的手,弄坏了你赔的起吗……啊啊啊,我错了,放手放手,东西是你的。”

    片刻后,豆腐捂着手灰溜溜的躲我后面,递给我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这时,便见颛瑞慢腾腾的将玉璧收起来,顿了片刻,说:“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会见到它。”看颛瑞的神情,似乎是要松口了,看来豆腐一通瞎闹,并非没有效果,紧接着,便听颛瑞说起了一段旧事。

    这件事情发生时,颛瑞本人尚且很小,他有一位本家叔叔,二十年前忽然消失了。

    在消失之前,曾经发生过一件让他记忆很深刻的事情。事情的起因究竟是什么,已经显得扑朔迷离,连颛瑞自己都不清楚。作为颛家未来的接班人,颛瑞幼时的生活可想而知,他的各项功夫很早就开始练了,各种课业加起来,常常会弄到很晚。

    那会儿,颛家的老宅还是一座四合院,一个夏夜的晚上,天黑了,颛瑞抹着额头的汗,结束一天的练习准备回自己的房间。颛家是个百年望族,规矩森严,在结束练习前,他必须先得去给自己的父亲汇报功课。

    当走到父亲书房外时,颛瑞忽然听到了争吵声。紧闭的书房里亮着灯,映出两个人的身影,是自己的父亲和本家的小叔,两人正剧烈争执着什么,语速很快,颛瑞一时没听清。

    颛瑞的小叔,是个不成器的东西,颛家家教甚严,唯独这个小叔性格乖张,善良时挥金如土救济穷苦,作恶时也曾带人趁夜砍人全家。颛家历来一脉单传,到父亲这一辈,忽然多了个小叔幺儿,爷爷自然宠爱有加,所以这位小叔更是无法无天。

    父亲身为家主和兄长,因为管束小叔而和小叔吵架是常有的事,颛瑞并不奇怪。既然父亲在教育小叔,那自己也就不用去打扰了,他准备离开时,耳朵忽然敏锐的捕捉到一些关键词:力量、改变、下斗、合作。

    这些词都是从小叔嘴里吐出来的,颛家的人,自幼生长环境不同,心智早熟,耳濡目染,见识广博。他原本打算离开,猛然捕捉到这些词,不由心里揣测:什么力量?什么改变?小叔想下斗?他说的合作,是与谁合作?

    人小鬼大说的就是他,颛瑞听到此处,打消了离开的心思,悄悄躲在了书房外听墙角,紧接着,便猛然听到砰的一声响,是父亲砸碎了一个花瓶,紧接着便听父亲说:“我不允许你去干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这个家我说了算!”

    小叔怒道:“大哥,你太不讲理,我是在跟你商量。”

    父亲冷笑:“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我们颛家百年基业来的容易吗!你跟那种人勾搭上,是想把颛家整个儿赔进去吗!”

    小叔沉默须臾,也跟着冷笑,道:“这么说你是不同意了?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紧接着便夺门而出。就在此时,房间里传来父亲的声音,将颛瑞叫了进去,看来颛瑞隐藏的功夫不到家,被发现了。

    他低头进去,恭敬道:“父亲。”

    颛瑞的父亲微微点头,道:“你都听到了?”

    颛瑞老实说:“听的不明不白。父亲,小叔做什么事惹您生气了?”这个小叔虽然乖张,为家里的人所不待见,但对自己还是不错的,还曾经偷偷帮自己做过功课。父亲没有直接回答颛瑞,颛瑞忽然发现,他旁边的茶几上多了一块成色极好的玉璧,虽然年幼,但自幼经过专业训练的颛瑞,眼力劲儿可比一般人强,他先是看出玉璧的成色好,紧接着便一眼看清了玉璧上的一串字母和数字。

    那上面的数字和字母,与现在这块玉璧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咦了一声,同样的,对于有人会在玉璧上刻这种东西感到很不解。

    这块玉璧哪儿来的?

    为什么以前没见过?

    难道父亲和小叔是因为它吵架?

    就在颛瑞想这个的时候,他的父亲疲惫的揉了揉额头,说:“你要记住,我们颛家的百年基业,牵扯到无数人的命脉,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以家族利益为重,不要学你小叔那个混账东西。”颛瑞本想问问小叔究竟做了什么事,会惹得父亲如此大怒,但他很敏锐的察觉到,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于是点了点头,说:“是。”

    紧接着,例行汇报功课后,颛瑞便去休息,临走前,他看见父亲将玉佩收入了书房的暗格里。那个暗格,只有本家的人才知道。

    打那儿之后,小叔很少回家,最后一次回家时,颛瑞在练功房,面前摆了一溜儿各种各样的土,正在练闻功。小叔当时的神情显得有些兴奋,路过时抓了一把五花土,问:“小瑞,累不累,小叔带你出去玩儿。”

    颛瑞正儿八经道:“不累,我要练功。”

    小叔嗤笑了一声,说:“和你爸一个样儿,他是老古板,你是小古板。”说完摸了摸颛瑞的头,道:“小叔要出去很长一段时间,颛家就靠你了,小子,加油吧。”盯着小叔离去的背影,当时颛瑞并没有意识到,所谓的很长一段时间,会是这么久,整整二十年。

    ☆、第三十三章 失踪

    没人知道小叔究竟是什么时候消失的,直到父亲发现自己收在暗格里的玉璧失踪时,整个人大受打击,如同瞬间苍老了十岁一样,嘴里骂着小叔不成器,不是东西,早晚死在外面。

    后来,在父亲活着时,颛瑞曾看见,在灯光下,父亲看着小叔以前的照片,默然无语。

    颛家家大业大,内部也是派系林立,一家之主并非稳如泰山,一些本家兄弟总是虎视眈眈觊觎着家主之位,每一任颛家选定的继承人,几乎从出生便生活在重压之下,颛瑞如此,颛瑞的父亲同样如此。因此,虽然嘴上不说,但父亲对于小叔的感情十分深厚,爷爷死后,小叔依旧无法无天,从某一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父亲纵容出来的。

    因此,小叔的消失,颛瑞的父亲受到了多大的打击,自然可想而知。

    这事儿,直到父亲离世,颛瑞也没有想明白其中的门道。

    小叔究竟是为了什么和父亲反目?

    小叔消失的日子里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是生是死?

    那块玉璧,和小叔的失踪又有什么关系?

    玉璧是打哪儿来的?

    代表了什么?

    这些疑问,颛瑞的父亲却是闭口不言,直到临死也没有提起过,成为了颛瑞心中的一个谜团。继承家主之位后,事物缠身,这些上一辈的事情,也就失去了探查的必要,没想到,时隔二十年,会再次看到这块玉璧。

    我听得眼皮一跳,道:“当初你小叔失踪,玉璧也就跟着失踪,难道你认为,眼前这具遗骨,是你小叔的?”

    颛瑞摇了摇头,眼神透露着凶光,阴测测的说道:“不是,甚至这块玉璧也不是当初那块。”

    豆腐啊了一声,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玉璧有很多块?不过,你怎么知道这尸体不是你小叔?难不成你还认识你小叔的骨头架子?”颛瑞皱了皱眉,指了指我手里的照片,道:“第一,照片不对,第二,我小叔练过缩骨功,骨架长的比女人还纤细,这副骨头一看就对不上。”

    说完,估计是觉得和豆腐对话降低智商,便看向我,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觉得,这块玉璧上的号码,很可能是某种编号,或许代表着什么特殊的意义,或许代表着某个行动的代号。这人应该和你爷爷当初是一伙儿的,看来……鬼王陈思远,身上的秘密很大啊。”

    我心里不禁打了个突,若真如颛瑞所说,假设这个玉璧代表的是某个行动的代号,又或者有什么特殊的意义,那么是不是代表着爷爷也加入了这个行动?颛瑞的小叔是不是也加入了这个行动?

    爷爷失踪是十四年前的事情,而颛瑞的小叔失踪,则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也就是说,这个行动的展开,其实比我想象的要更久。

    这琊山宝殿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眼前的尸骨,带给了我们无数疑惑,他的身份?他的目的?从爷爷以及颛瑞小叔的身份来看,能参加那次琊山宝殿行动的,都不是一般人,我相信,眼前的人绝对也不普通,应该不会是那种坐以待毙被困死的人,看来,我们必须重新估量他的死因了。

    顾文敏道:“看来,只有找到其它失踪的人,才能解开这个谜团。”我点了点头,众人将目光重新放回这个偏殿,尸骨前方的位置,依旧笼罩在一片黑暗中,我们决心将这个偏殿好好摸一遍,查一查此人真正的死因。众人聚集起灯光向前,没几步,肖静忽然紧张的抓住我的胳膊,说:“那、那个人不见了。”

    “谁?”我瞧见她的模样,大约是从来没经历过这些,吓的已经不行了,闻言,肖静指了指我们身后,众人顺着转身一看,颛吉大惊,说:“小钟怎么不见了。”钟恭此人可不是会玩忽职守的,我们研究尸体这会儿功夫,他消失个无影无踪,我们居然没有发现,若不是肖静提醒,只怕就把他给忘脑后了。

    这下,众人也顾不得再搜寻偏殿,连忙夺歩出门到了走廊上,只见走廊两侧黑黝黝一片,对面便是张牙舞爪旺盛的草木群。抬头一望,看不见天空,上方笼罩着黑色的雾霭,不见天光,地面也看不见丝毫踪迹。

    钟恭去哪儿了?

    顾文敏眼尖,指着对面的泥土,说:“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黑色潮湿的泥土里,有一道明显是武器弄出来的划痕,划痕尽头,插了一支匕首,看样子是钟恭留下的。

    颛瑞脸色沉了沉,盯着草木深处,二话不说,朝众人打了个手势。

    肖静紧张道:“你们要干什么?难道打算进去?这……这林子里暗沉沉的,万一、万一有蛇怎么办?”

    顾文敏微微蹙眉,轻声道:“要不你在这里等着我们。”

    肖静猛摇头,说:“不要,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肯定也会被抓走的。”

    颛瑞担心自己的手下,哪有功夫跟肖静磨叽,冷冷看了我一眼,说:“你的女人,你自己解决。”豆腐在一边儿幸灾乐祸,也道:“你的女人你自己解决,我们要去救人了。”顾文敏无奈的摇了摇头,露出莫可奈何的神色,片刻后,几人端着武器走入了密密麻麻的草木之中,留我和肖静在最后。

    肖静低着头,绞着手指道:“是我没用,对不起。”抬起头,眼里已经有些湿润,我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虽说心里已经做了决定,认定了顾大美女,但我也不能放着肖静一个女人不管,更何况她还是跟着我来的,我只能道:“留在这里也危险,跟着大部队,才能有保障,这次是我不对,不该心软带你来,放心,我会保护你。”

    我转身拉着肖静走,她身体一顿,眼中泪珠一滴滴涌出来,哑声道:“我已经感觉到了。”

    对于她忽如其来的泪水,我有些纳闷,忍不住道:“什么?”

    肖静微微苦笑,说:“你真正爱的人是她对吧?你一路照顾我,但有什么事,你总是和她商量,你看她的目光更加的……我完全插不进去。”我叹了口气,道:“肖静,对不起,我不能再耽误你,是我不对,但我会将你平安带出这里,相信我。”

    肖静苦笑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我只是你的责任……已经没有爱了,对吗?”

    “……”

    “我明白了。”肖静抹干眼泪,先我一步小跑追上了前面的大部队。顾文敏大约是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神色诧异,旋即走到我身边,小声道:“你把她弄哭了?”

    我道:“我们说清楚了。”

    顾文敏一愣,道:“什么?”

    “告诉她我变心了,我爱的人是你,我是个不负责任的坏男人。”

    顾文敏抿了抿唇,四下里瞧了瞧,嘴角忍不住带上了一丝微笑,压低声音说:“那我就是那个让你变坏的坏女人,不要内疚,把这些错都推到我头上。”我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正待开口,忽然间,便听前方猛然传来颛吉的声音:“快、快开枪!”

    我和顾文敏在后面就顾着说话,一时间失了警惕,也不知前方发现什么,但好在我俩反应都很快,顾文敏立刻抬起了枪,我抽出了那把砍刀,目光朝前一望,只见可视范围内,一片荒草怪木,其余的地方黑黝黝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开枪?朝哪儿开枪?

    豆腐显然也没发现,说道:“吉娃娃,开什么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