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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她心里头闷的难受,可并不是个傻的,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这些年自己表现的太过在意他,所以才会一次一次被他无情践踏?

    那就换个策略。

    贤妃是个痛快人,当下就转换了脸色,那叫一个悲悲切切、痛彻心扉。

    她说:“臣妾自知自己无能,还请皇上收回凤印,择取妥当人选。”

    叫你不重视我,叫你不让我当皇后,有本事你一夜之间寻一个像我这样知根知底的女人来帮你管理后宫!——贤妃就是怀着“哈哈,我捏住了皇帝七寸”的心思,想要一举翻盘,顺便拿下后冠。

    可是,皇帝依旧很平静地道:“准了,你也跪安吧。”

    贤妃很忐忑,难道真有一个可以代替她的女人?

    这种不安折磨了她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朝,封成王为皇太弟的诏书震惊了整个朝野。

    身在后宫的贤妃,消息有些迟缓。

    当太弟妃卢氏带着皇帝的诏书,向她索要凤印之时,贤妃傻住了。这感觉就像好些年前,初闻林青峦假死的消息时一样,只觉脑子里头“嗡”的一声,然后天塌地陷。

    所谓无情,皆是因为无心。

    这时候,贤妃才真的确定了她守着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活死人。

    ****

    贤妃病了,这消息是裴金玉在病中听到的。

    裴金玉自打那日从公主府归来,便突然起了急症,高热不退。

    急的裴天舒连夜招来了谭清。

    又是推臂,又是擦洗,谭清领着裴天舒和楚氏折腾了半宿,热是退下了,可过不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又起来了,还来势凶猛。

    白日里肉体和精神受了双重打击的楚氏率先扛不住了,哭哭啼啼又婉转对跟裴天舒提起,他们女儿是不是吓着了?

    楚氏会这么想实在是人之常情,也怨裴天舒总有意无意地提起长公主性烈如火,白日里他们又去过她生前的府邸,小孩子的双眼纯净,心灵无邪,冲撞鬼神也是常有的事情。

    别说楚氏会这么想,就是裴金玉自己也觉得她这病来的蹊跷。不过,她当然不会荒唐地觉得自己是被自己的前世给吓着了,倒是一想起公主府里的半壁塔就心中难安。莫不是,被诅咒了吧?

    本来没有多想的裴天舒听完楚氏的话心有余悸,夫妻俩个一合计,预备着再挺半日不好,就去求一求有容大师。

    裴金玉吓得在床上直哆嗦,心想着,那有容大师要是来了,她岂不是更没有了活路!

    孰料,还不到正午,颜学庆就来了,还是奉旨前来替翁主治病的。

    别说颜学庆也是皇帝的人,裴金玉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稚子,别人不知道,她还不能不知道,颜学庆和她爹的关系那是杠杠的。

    所以,裴金玉从来都没有觉得颜学庆有如此的美丽过!

    ☆、第21章 没什么大病

    一心想死的时候,死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但一过了那个想死的劲头,才幡然醒悟活着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已经不想死的裴金玉了悟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她这辈子生活条件不差,有个和皇帝关系还算不错且个性洒脱的爹,她要是不活得滋滋润润那就对不起自己。

    对于裴天舒这个爹,裴金玉还是很满意的,相比于上一世的皇帝爹有过之而无不及。她那个皇帝爹拿她的婚事做文章的时候,她还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爹,彼时的她确实是欢喜林青峦的,欢喜到已经忘记了林青峦到底是谁,可她的皇帝爹应当至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

    林家世代辅佐君王,当时的丞相林寿和乃是林青峦的嫡亲祖父,林父早亡,林宰相将对儿子的一厢热忱全数倾注到了孙子的身上。加上林青峦少时成名,不论风骨还是才气,都是林家孙子辈中的佼佼者。

    就是这样一个内定的继承宰相衣钵的佼佼者,最后尚了主,成了不能参与朝政、浮生闲散的驸马。

    林家上下岂有一人能够甘心!

    是以,大文前长公主,作为皇帝最喜欢的女儿,没有之一,一样也逃不过为了政治赔上一切的命运。

    这才有了那句“宁可做贫家子,也不做皇家人”的话。

    那日,裴天舒和楚氏宁可不尊圣意,也不愿将自己送进宫,这样的父母,想来不管何时都会将女儿的幸福放在第一位,而不会被那些叫人迷乱的尊贵糊住了眼睛。

    单凭这一点,裴金玉很知足。

    这不,这才刚活出了点儿意思,就得了急症——老天不带这样玩人的!

    很“美丽”的颜学庆熟练地翻了翻裴金玉的眼皮,又瞅了瞅她因为高热而红扑扑的小脸,然后淡定地坐那儿喝茶去了。

    裴金玉一口热血涌上心头,难道这是没救了?不会吧!太惊悚了有木有!

    那边的楚氏也纳闷,说好的看病,可是大夫怎么这么不着调呢,难道是招待的不到位?

    楚氏赶忙低声吩咐贴身伺候的苏锦去拿金锞子。

    苏锦是个实诚的,心说,光让去拿,也没个准数,就特地问了句该拿多少。

    这可把楚氏也难住了,又不是年节打赏,给多给少是个意思,这不是还得求人办事。她想了想,人家可是宫里的御医,金锞子太小兴许看不上眼。一咬牙,一狠心,自己起身进了内厢房,准备拿金元宝砸他,一个不够,五个,五个不够,十个,下血本砸的他好好看病了为止。

    先不说颜学庆看着楚氏捧出的金元宝以后,面上的表情有多么的精彩缤纷。就是裴天舒也跟着很是囧囧有神,都怪他没给媳妇交过底。

    裴天舒清了清嗓子,想将这尴尬掩饰过去,按了按楚氏的手,才道:“你有所不知,颜御医乃一心救人的好大夫,并不是那些贪图钱财之辈。”

    颜学庆的面皮抽了抽,在心里碎碎念:他说的一定不是我。

    楚氏犹自不放心,裴天舒也不放心啊,只是两人不放心的地方不在一处。

    楚氏还是不放心颜学庆会不会给她女儿看病不上心,裴天舒则是单纯不放心女儿了。

    虽说颜学庆一副“没什么”大事的表情,可他女儿的烧不是还没退的嘛!

    遂问:“如何?”

    颜学庆的眼睛好不容易从金元宝上挪了回来,怏怏不快地道:“无妨。”

    “开药否?”

    “不用。”

    “施针否。”

    “不用。”

    楚氏急了,又想去拿金元宝。

    裴天舒冷笑:“不用,你给他他也不敢要。”

    颜学庆心说:你给我,看我敢不敢要!

    可是胳膊不够粗,注定了某些话他只能在心里说,嘴上说的就是另一番话了:“嫂夫人,莫要客气。”

    一句“嫂夫人”,治好了楚氏的暂时性失忆。哎呀,不好,怎么忘了生孩子时的事呢!

    她小脸一红,转身走了。

    颜学庆一口茶哽在喉间,md也想起来了。

    裴天舒:摔,这两个笨蛋,一点儿破事,搞的跟有私情似的,幸好他是英明神武的。再摔,快给他女儿看病啊!!

    就这么磨蹭了一会儿,颜学庆见裴天舒和楚氏不放心,到底给开了剂方子。可与其说这是药方,倒不如说是茶饮,只有两味药,桑叶和菊花。

    见他不解,颜学庆解释了一二:“这症看着凶险,其实并不是什么大病,热三天,出疹,再三天疹退,也就好了。这期间,出疹莫挠,莫见风,莫食腥热。”

    床上挺着正梦死的裴金玉一听,原来虚惊一场,一翻身,给个屁股在外面,睡觉去了。反正醒着也是难受,睡着了还能舒服一点儿。

    果然和颜学庆说的一样,第三天傍晚,裴金玉身上的高热退下来以后,就再也没有反复过。

    只是总不见疹出,她心里憋闷的难受,最后颜学庆不知给她吃了颗什么做的药丸子,红疹子一粒一粒以光速冒了出来,遍布全身,尤其脸上最多。

    楚氏一看,吓了一大跳,好好的可爱女儿成了个小麻子,忧心地询问裴天舒:“不会留疤吧?”

    这年头,姑娘家的有一丁点儿的疤留在脸上,以后还能愉快的生活吗?

    裴天舒也忧心:“不会吧!”

    他也不确定,一抬脚出门右拐,找颜学庆去了。他准备去撂点儿狠话什么的,譬如我女儿要是留疤了,老子也在你脸上留个疤,巴拉巴拉的。

    颜学庆奉旨看病,圣旨上说了什么时候汉寿翁主病全好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复命。

    于是,这几天他心安理得地吃裴家的住裴家的,顺便还带着个小拖油瓶。

    谭中秀表示,没见过比他还衰的拖油瓶,这会儿正给师父洗臭袜子呢。

    他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温柔善良的师母啊,其实不温柔不善良,就是一天打师父个十顿八顿的都行,只要管洗臭袜子啊亲。

    ☆、第22章 婆婆遇到妈

    又过三天,裴金玉身上的疹子几乎全部消尽,独留了几粒,不甚明显地散布在额角和鼻尖。

    颜学庆发了话,可以让她出来走动走动。

    可她走不动啊,整个人蔫蔫的,极其没有精神。

    裴天舒索性将她抱到了颜学庆落脚的地方,也就是荷塘边的倚湖园。

    这地方当初建的时候,就是为了赏荷方便,从风啸院的偏门直通倚湖园,而倚湖园的另一个门则直接连住了覆盖小半个荷塘的水上长亭。

    如今正值季夏之尾、新秋将至,荷塘里的两色荷花,竞相开放,一眼望去,从东至南,由白渐红,甚是美艳。

    长亭之上。

    颜学庆又翻了翻裴金玉的眼皮:“调养几天就好了。”然后坐一旁写奏折,准备趁这机会多吃裴天舒几天。

    他女儿病都好了,裴天舒真不会跟他计较这些,就是不知道皇帝会不会跟他计较。

    遂问:“太医院的饭很难吃?”

    颜学庆和一旁蹲马步的谭中秀齐齐点头。

    “不精致。”说话的是颜学庆。

    谭中秀半直起腰补充道:“一股子药味。”

    颜学庆眼角一挑,谭中秀又蹲下去了。

    拖油瓶为啥在蹲马步?

    师父让背的《伤寒杂病论》没背下来。

    小少年,不做学霸当学渣,对得起你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