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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我:……

    果然还是因为我凭白惹出了这些事,让他不爽了吧。不过这本来就是我的错,被小小捉弄一下也没什么问题,而且被贼偷总比被贼惦记要好。

    想到这里,我把所有反对的话都憋回肚子里,乖乖地跟着他进了房间,乖乖地被他拉着睡到了床上。

    然后床发出凄惨的吱呀声,丝毫不给面子地轰然倒塌。

    ……

    我面无表情地躺在一地残骸当中,只觉头顶雷鸣电闪。

    连君墨清也有些尴尬,他轻咳了几声,撩起下摆,在我身边坐下。

    “对不住,但我这么做,是有意的。”

    “……”沉默了半天,我才找到点话来回应他:“我知道。”

    “你是否觉得,我这么做很是莫名其妙?”君墨清笑起来:“你应当讨厌我的,若是我当日不放你回宁安,你与正涵的误会也许不会变得这样大。临走之前,他其实曾嘱托过我,叫我把你留在汾州,免得你卷进这是是非非之中。”

    我诧异地看向他。这事我之前从晋王的态度里就隐隐约约地猜到了,没想到君墨清竟然会自己提起来。

    君墨清收起嘴边的笑容,眼神认真地注视着我问道:“如果重来一次,你会选择相信正涵么?”

    我愣住。

    君墨清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随后笑着摇摇头,视线穿过窗外已呈萧疏之意的树枝:“汾州一同饮酒那天晚上的事,你怕是记不得了。那日开始,我便觉得你们两个想要安安稳稳地白头到老,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才叫你回去目睹宁安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想试一试,你到底会怎么做。战玄,你到底是让我失望了。”

    院内秋蝉不断鸣叫,一声又一声,不知疲倦。

    我沉默下来。

    其实那天我不过是想将事情问个明白,却没想到结果会发展成那个样子。我一边觉得自己坑爹,一边坑爹着,实在是无可奈何。就算重来一次,晋王装逼我二逼,到最后结果真的就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你总是如此,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旁人总说看不透正涵,我却更看不懂你。但我的想法终归无关紧要……”君墨清回头,眼中漆黑如夜色,深不见底:“你可知自己的住处为何会变成这个模样?”

    我微微别开头,问道:“为何?”

    君墨清寒声道:“因为正涵曾以为你那时真的服药自尽了。他一言不发地走到这里,一动不动地坐了整整一天,然后在第二天晚上,面无表情地动手砸掉了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握紧拳头,问道:“为什么?”

    君墨清冷冷开口:“因为护不住,倒不如全部都毁掉。”

    我怔然,便听君墨清继续道:“这些事,正涵自己永远都不会告诉你。他理所当然地觉得你该懂他,所以他什么也不说,而你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所以你便也什么都不说。你们之间,有的不过是自以为是,战玄,你没有错,你畏缩不前,不过是怕自己受伤罢了。可是,你真的已经看清了么?”

    “正涵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他。”君墨清用几不可见的声音叹息,霍然起身,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可他在乎你,你在乎他吗?”

    第62章 影卫去告白

    君墨清从这里离开。夕阳反照,然后天色一点点暗下去,一片黑暗之中,寂静像潮水一样涌入,我浑身脱力,独自仰躺在桌椅的残骸之中,听着窗外风从树梢刮过的飒飒之声。

    这个世界如此陌生,我努力地在其中挣扎,但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我也无法真正适应影卫这个身份。我想坚持自己的底线,可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条底线在哪里。

    我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手起刀落,从不犹豫,只因我需要拿他们的命,来换我的一条命。暮云也应该是一样的,可他死的时候,偏偏要将沐凡托付给我,偏偏要对我说:“你来见我最后一面,我很高兴。”

    我便忍不住想起,那个混入王府做间谍,才十三、四岁的孩子,临死前喃喃:“凭什么活下去的是你?”

    那个怀了哪个大官的孩子,却不被需要的青楼女子,临死前哀求:“至少让我生下这个孩子。”

    那个开饭馆、因为多听了几句话而要被灭口的大叔,临死前哭喊:“不要杀我,我还不想死!”

    更多的人只是一声不响地死去,枯骨一荒冢,杳杳黄泉路,我却觉得有惨叫呜咽从十万幽冥深处穿透而来……

    我以为自己忘了的,其实从来都没有忘。

    所以我才会想救沐凡,哪怕他自己根本就不想活,哪怕这么做会给晋王留下隐患——因为我救他,是为了自己,为了消除自己的愧疚,让自己能好受那么一点。

    君墨清说得对,我其实谁都不在乎。我一直在试图保护自身,带着面具,不想迈出步子了解别人,也不想让别人了解我自己,哪怕这么做会伤害到他人。

    我是个那么自私的人。

    大概受伤的时候格外容易感伤,我消沉地躺在地上,黑夜中似乎千万个冤魂蠢蠢欲动,从四面八方拉扯着我,用力太大,我的身体钻心的疼,疼得我就像快要死了一样。

    我不想反抗,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屋顶。

    可是过了大半天,我也没有死掉,也没有谁跑过来理我。我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一边觉得自己多愁善感,一边多愁善感着,然后很突然地,真的是很突然地,忽然就感觉自己挺怂的。

    我在这里干什么呢?

    被人砍的时候我没事,被君墨清说几句就不行了,我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么矫情我蛇精病啊。

    在这里悲伤逆流成河有什么用,用眼泪把自己给淹死吗?我又没有到穷途末路的地步,顶多是不小心在人生路上把自己给丢了而已,捡回来不就行了?

    本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边被生活强奸一边高喊“come on,baby!”反攻回去的气势,就是活不下去的。我不是第一个倒霉的人,也不是最后一个倒霉的人,我这点小郁闷,在浩淼的宇宙和人类漫长的历史里,算个屁啊。

    我不能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挖坑把自己埋起来不是。反正我都这么努力过了,也已经弄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的,那这会儿扑街了,多亏啊,还不如再努力一下好了。

    我就撑着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打算去找晋王。

    虽然至今单身,自己实践经验也不富裕,但君富帅还是大无畏地以“没吃过猪肉谁没看过猪跑”的精神,和充足的理论知识储备,实实在在地说服了我。他说的不一定是真理,但至少很有道理,我现在也觉得自己挺渣的。

    不过渣受配渣攻,大概刚刚好,我那个连续几年荣获优秀教师的小学班主任曾经语重心长地说过,起点差不要紧,同学们互帮互助,就能共同进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