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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2节

      “静儿。”

    端木皇又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慈爱和歉疚并存。

    “是朕对不起你。”他顿了顿,道:“朕立即下旨封你为公主,不,朕直接封你为皇太女。”

    他叹了口气,“朕老了,身子也大不如前了,大概也活不了几天了。”

    “陛下。”燕居打断他,声音仍旧没多大起伏。

    “陛下洪福齐天,怎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端木皇笑了下,眼神里几分释然。

    “国师不用安慰朕,朕自己的身体,朕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看向站在床边神色冷淡中又带几分复杂的秋明月,道:“朕一生最亏欠的人就是你母后,她走的时候还那么年轻。我却连她唯一的女儿都护不住…”

    他声音里有了几分疼痛和悔恨,“这些年,朕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今你回来了,朕也就可以安心了。咳咳——”

    “陛下。”

    身侧的宫女轻呼。

    燕居已经站了起来,身子一飘落在床沿上,手指按在了端木皇的脉搏上。秋明月却已经退开几步,身子有些摇晃,身后司徒睿按住了她的双肩,眼神微微担忧。

    “青青,你还好吧?”怀孕初期的女人经不起操劳,站久了不活动也不利于全身血脉。他握着秋明月的双肩,缓缓给她输送真气。

    秋明月却拂开他的手,“没事。”

    这般大惊小怪,惹来燕居关注就不好了。

    “国师不用费心了。”端木皇又咳嗽了两声,“朕已经是油尽灯枯…”

    “陛下莫要说这些灰心的话,如今公主回来了,还没好好在你跟前承欢膝下,您怎能首先放弃自己呢?您不是日日念叨着您的女儿吗?如今她回来了,您该好好疼她才是。”

    秋明月看着微微低头的燕居,这个女人难得的语气这么柔和。

    也对,好歹这个病得快死了的人是她女婿。

    据说西戎皇室出痴情种,每一代帝君或许都有三宫六院,但一旦寻到自己所爱之人,其余百媚千红,都不过过眼云烟。这个自称是她父皇的人也如此。

    曾经凤倾璃就告诉过她,这一代端木皇对皇后钟情不二,甚至为其虚设六宫。在皇后死了以后,几乎也没有再踏足后宫。是以,她是端木皇最小的女儿,最小的公主。

    或许,端木皇对她是有感情的。毕竟自己是他和她心爱之人唯一的女儿,不是吗?

    皇室之中,并非没有真情的。比如前朝——

    她闭了闭眼,以前她对前朝的事感兴趣,因为那两位同样来自现代的祖先。然而此刻这连个字,在她眼中只是一个噩梦。

    如果她穿越过来就是西戎人,一开始就是西戎的七公主。如果她没有遇上凤倾璃,如果她没有在那块土地上对那个人投入那么多的感情。或许,此刻她就不会那么痛那么难以接受。

    端木皇或则当初是不得已,但是后来呢?

    或者,只是燕居在操纵。

    在此之前她以一个客观的角度,端木静曦对端木皇应该是有恨的。然而此刻她看到耳鬓灰白满手皱纹的端木皇,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的父爱和欣喜。

    她觉得,如果当初端木皇知晓自己的女儿在民间活得好好的,定然会寻找端木静曦。

    一个男人深爱一个女人,自然也会深爱他们的孩子。不然的话,方才端木皇见到她不会那么欣喜那么激动。

    那么,这些年来,她之所以流落民间,是因为燕居这个女人的自私么?

    呵呵…

    以这个女人的性格,确实做得出来这种事。

    端木皇听了燕居的话,身子颤了颤,又回头看向秋明月,眼睛里流露出不舍和疼痛来。

    “朕和碧落的孩子…”他又暗淡道:“碧落在九泉之下要是知道朕让静儿流落民间吃了那么多苦,大抵也是不会原谅朕的。如此,朕倒是没有脸再去见她了…咳咳…”

    燕居似乎被那碧落两个字勾起了回忆,也开始沉默下来。

    端木皇咳嗽了一会儿,道:“国师,司徒,朕有些话要对静儿说,你们先出去吧。”

    燕居看了眼秋明月,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司徒睿也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说了句。

    “我就在外面,有事叫一声就可以了。”

    端木皇此时抬头看了司徒睿一眼,若有所悟。挥挥手,两边伺候的宫女也退了出去。诺达个寝殿,顿时只剩下了两父女。

    “静儿,别站着,坐下吧。”

    端木皇眉目温和的看着秋明月,“看你这么瘦弱,想来从前吃了不少苦。”他眼底又浮现了浓浓的愧疚,“都是父皇不好,让你受苦了…咳咳…”

    秋明月坐在一边,目光轻轻浅浅的落在他身上,突然道:“当初你没有寻回我,是不是因为国师不允许?”

    端木皇一顿,老眼闪过深邃,也不过刹那就消散。

    “我听说国师已经收了你做徒弟,并且传授你一身好武艺?”

    “是。”

    端木皇笑了笑,目光却有些幽深。

    “好,好孩子。以后这西戎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秋明月皱了皱眉,刻意压低了声音。

    “为什么要让国师出去?你不是很信任她么?”

    端木皇微微阖了眼睛,道:“孩子,你要记住,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是作为臣下,如果威望过高又贪心不足,你就要小心了。”

    秋明月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你对国师有戒心?”

    端木皇又笑了笑,目光里闪过睿智的光,哪里还是那个看起来病弱懦弱的皇帝?

    “国师是我西戎的神明,全国上下都对她爱戴有加。便是朕这条命,也是国师救的。你说,朕如何能不信任她?又如何能惹众怒?国师又有大才,擅国事,懂军事,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有国师镇守我西戎,朕这个皇帝能够多休息休息,如何不好?”

    秋明月柳眉一挑,从端木皇这番话里听出了其他几重意思。他在暗示她,国师位高权重,民心极高,且又手握兵权,本身也是武功高强。这样的人有野心,但是如果要撼动,就必须从长计议,不可贸然行事。

    看来这个垂垂老矣的皇帝,不是那么不中用嘛。

    既然他早就对燕居有了戒心,定然也是有准备的。刚才让燕居出去,莫不成是想对自己交代什么?

    “孩子,过来。”

    端木皇又对她招了招手,秋明月有些犹豫,但想起或许可以从他口中得到什么讯息,还是走了过去。

    “你想说什么?”

    端木皇拉着她的手,她颤了颤,有些惊异的看着他。他却笑得更加温柔,“日后你登基,要礼贤下士,多听听几位阁老大臣的意见。尤其是兵部尚书,礼相,太傅…”

    从寝殿里出来,燕居问她。

    “陛下和你说了什么?”

    她看都没有看燕居一眼,而是跟着宫女去了端木皇给她安排的宫殿。

    “阿睿。”

    她叫了一声,司徒睿会意的对着燕居抱了抱拳,然后跟了过去。

    燕居看着秋明月的背影,眼神有些深邃。

    ------题外话------

    快写到女主登基为帝了,呼呼,我还是打算让玥玥和女主的戏多一点。不然我总觉得有遗憾,等我正文写完了,再给玥玥一篇长长的番外吧,呼呼~

    第七章 宫廷刺杀,初遇三哥

    静曦宫,是当初端木老皇以小女儿的名字给她修建的宫殿,整个皇宫除了帝寝殿和皇后的宫殿,就只有静曦宫作为明丽而奢华。无论是建筑的庞大和精致,还是一应器具的摆设,都无一不华丽的让人叹为观止。

    然而此刻秋明月来不及去观察这座宫殿的富丽堂皇,她进去后就赶走了所有宫女。虽然她的身份还没有公开,但是能住进这里,大家也差不多都心知肚明了。所有宫女不敢违抗她,全都悄声退下。

    司徒睿走上来,“怎么了?”

    秋明月微微摊开右手,司徒睿看到了她手上紧紧握着的香囊,眼神里有一丝讶异。

    “是陛下给你的?”

    秋明月点头,想起方才她靠近,端木皇拉过她的手的时候就把这个香囊塞给了她。她当时不可谓不惊异,又想起他随后说的那些话,更是心神震动。

    “阿睿。”

    她坐下来,心绪有些不平,仍旧还保持着几分理智。屏气凝神没有查探到有陌生的气息,她才开口。

    “从前我一直觉得让国师把持朝政,甚至威望高于帝王。这样的皇帝,不是天性懦弱就是被控制了。可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皇帝是个傀儡,迟早都得将自己的江山拱手让人。”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看着窗外开得正盛的紫荆花。

    “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原来懦弱只是表象,隐忍只是一种蛰伏,妥协只为了将来更有力的悍然相对。”

    司徒睿漠然良久,才道:“陛下还有多少时间?”

    秋明月讥嘲一笑,眼神雾蒙蒙看不真切。

    “一个人心死了,活着也是行尸走肉。我刚才给他把了脉,早已心脉枯竭,不过是在强撑着而已。”她想了想,声音低了下来。

    “用好药吊着,大抵还能挨过两三个月吧。”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陛下何时对你册封?”

    “他说明日早朝就下旨。”

    司徒睿又沉默了。

    秋明月抬头看他,“在想什么?”

    “我在想,或者你该见见你的三哥,三皇子。”

    秋明月笑了一下,“他当真没有野心?甘愿把皇位让给我?”她有些费解,“世上就没几个男人不爱权利的,尤其是生在帝王家的男人,更是少之又少。”

    司徒睿也笑笑,“三皇子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见了他就会明白了。他虽腹有乾坤,但是却最爱闲云野鹤,对政治信手拈来却丝毫不热衷。这也是这么多年来西戎皇子皇女不停争斗厮杀中,他能以孱弱之躯存活至今的原因。他有才,没有野心,各个皇子皇女都想拉拢他。他觉得这些个皇兄皇妹都不堪大用,一直都没有任何表示。不过等他见了你,大抵就会做出选择了。”

    “对我这么有信心?”

    被他略带几分打趣的语气一说,秋明月心里的沉重阴郁也消散了些,不由得笑道:“如果没有我,他会怎么做?”

    司徒睿低头想了想,道:“会接手皇位,如果在皇族宗亲中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就会在三国领主中找到合适统一天下的霸住,然后将西戎拱手托付。”

    秋明月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而后又有些怪异有些了然道:“敢情你那有别于皇权至上之人的言论,都是受我那个三哥影响?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今我是真正理解到这句话的含义了。”

    她一手托着下巴,状若认真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