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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节

      “太后,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金嬷嬷试探着开了口。

    太后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道:“你想问,把德妃的侄女儿赐给皇后的儿子,岂非在激化她们的矛盾?”

    金嬷嬷低着头没有说话。

    太后又笑了一下,眼神有些深邃。

    “皇后行事张狂狠辣,刚愎自用,在后宫中向来以威严著称。德妃表面谦恭大度,实则心机深沉,隐匿锋芒,最是会笼络人心。你瞧瞧,后宫之中,她的风评是不是比皇后好多了?呵呵呵,当然了,你也可以想想,景华本就是个强势的人。她教出来的女儿,如何能差到哪儿去?”

    她说到这里,苍老的眼睛闪过精锐的光芒。

    “皇后坐阵六宫,德妃为众妃之首,两人表面上各不相犯,内地里却争得你死我活。这些年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后宫无论如何不可有妃嫔独大,这于后宫朝堂江山社稷都是弊大于利。所以,只有她们互相制衡,后宫和朝堂才能相安无事。然而这一次,寰儿选妃的话,这种局面就会被打破,我不能让皇后一人独大。她和德妃争斗多年,一直不分高低。德妃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皇后坐大,让自己的儿子永远与皇位绝缘。但是她若贸然行动,只怕会得不偿失。所以她需要一个导火索,一个不起眼,却很关键的导火索。”

    金嬷嬷抬起头来,“太后的意思是,洛三姑娘,便是那个导火索?”

    太后抿唇微笑,“哀家更想知道,十年前皇宫那场大火,究竟隐匿了怎样的真相?”

    金嬷嬷心中一凛,抬头触及太后冷冽森寒的眸子,不禁全身打了个寒颤。

    “太后?”

    太后坐起来,看了眼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书雪。

    “你去门外守着,看德妃到了没有。”

    “是。”

    书雪福身去了,殿内只剩下太后和金嬷嬷。空气中压抑的沉默氛围让人窒息,金嬷嬷额头上已经浸出冷汗来。沙漏沙沙的声音清晰入耳,仿佛落在心上。

    太后闭了闭眸子,声音里第一次透出渺茫和不确定。

    “梦岚,这些年哀家一直在想,当年是否做错了?”

    金嬷嬷浑身一颤,太后鲜少叫她的名字。她凝眉看去,正对上太后迷茫疑惑的神情。进宫四十余年,她亲眼看着太后从一个皇后做到今日的位置,打压后宫嫔妃,助皇上登基。这个女人是凌厉的,是深沉的,是果决而无情的。

    深宫里的女人,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要登上高位,就得踏上无数血粼粼的尸体走过。眼前这位看似和蔼慈祥的太后,何尝不是如此?在她印象中,太后向来杀伐决断从不犹豫,心机深沉却又不刚愎自用。她一生之中无疑是成功的,然而却也是失败的。

    因为她的丈夫,到死的时候却惦记着另外一个女人。

    也是因为那个女人,所以才逼得她当年不得不…

    想到那件事,金嬷嬷心中有些叹息。谁说做世界上最珍贵的女人就是最幸福的事了?一个女人,若连自己丈夫的心都抓不住,拥有再多的荣华富贵也是枉然凄清孤苦一生。

    “当年如果…或许心儿…”太后垂下眸子,眼底飘过几许叹息。

    “是不是,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金嬷嬷忍不住轻声道:“太后,人各有命,先皇后红颜薄命,令人难免惆怅生怜,但先皇后乃孝义之人,对太后也敬若生母…”

    太后又是低低一叹,“对啊,敬若生母。只怕,她心底还是怨怪我的吧。”

    金嬷嬷在宫中那么多年,自然对皇上、荣亲王还有先皇后之间的故事知之甚详,见太后如此,知她必是心中愧疚,便轻声道:“太后切莫如此,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万不可因此而苦了自己啊。”

    太后闭上眼睛,嘴角苦涩。

    “皇宫中的人,就哀家最不自苦。心儿…她死得冤啊。”她睁开有些浑浊的眼,眼底却闪烁着熠熠精光。

    金嬷嬷道:“太后觉得,当年那场火不是意外么?”

    太后冷笑讥讽,“皇宫之中,发生任何事都不可能是意外。”

    金嬷嬷张嘴欲说什么,门外却听得有太监的禀报声响起。

    “皇上驾到,德妃娘娘驾到。”

    接着便是书雪的参拜声,“奴婢参见皇上,参见德妃娘娘。”

    “免。”威严的中年嗓音,正是孝仁帝。

    太后凝眸望过去,孝仁帝和德妃并肩而来,孝仁帝显然刚从书房过来,那身龙袍还未脱下。再看身边的德妃,一身粉蓝团绣烟霞紫芍药宫装,妆容淡雅而美丽,精致柔美的容颜上挂着和煦温婉的笑容。

    “儿臣见过母后。”

    “臣妾见过太后。”

    金嬷嬷也福身行礼。

    太后笑看了二人一眼,“今儿个倒是稀奇,你们俩难得的一起来了。”

    孝仁帝笑了笑,原本刚硬的面容却柔化了几分儒雅,显得越发清俊。

    “母后这是不欢迎儿臣和素丹吗?”

    德妃微微笑着,“定是臣妾不常来给太后请安,太后生气了。”

    太后笑骂道:“你这张嘴啊,真是不饶人。”她摇摇头,道:“站着坐什么?坐下吧。”

    “谢母后赐坐。”

    二人落座后,太后才道:“我让人去请德妃过来,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看似简单的询问,实则包含试探。

    权贵之家,便是简单的一句话,也都寓意深厚,必须小心应答。

    孝仁帝笑笑,“唔,儿臣在御书房里处理完朝政便四处走走,正巧在御花园里碰上了德妃,听闻母后传唤,便跟着来了。”

    太后佯怒道:“还怕哀家把你的爱妃给吃了不成?”

    德妃脸颊晕红,嗔了一声。

    “太后。”

    孝仁帝笑了笑,“母后,素丹脸皮子薄,您就莫要再拿她开玩笑了。”

    太后也笑了笑,“行了行了,你们两个要想秀恩爱啊,就回自己的宫里去,别在我这里显摆。”

    孝仁帝呵呵的笑着,“是,谨遵母后教诲。”他回头看德妃,眉眼俱是柔情脉脉。

    太后看着,不禁想到多年前…无声的叹了口气。

    德妃回过头来,温婉道:“太后唤臣妾来,所谓何事?”

    太后正了正脸色,道:“方才璃儿和寰儿来过了。”

    孝仁帝也敛了笑容,道:“适才儿臣还听说他已经出宫了。呵呵,那小子可鲜少进宫,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太后瞥了他一眼,“后宫人多眼杂,他脾气又是个不讨喜的,以免冲撞了贵人,还是不要进宫得好。”

    孝仁帝听她这话包含火药味,不禁微微凝眉。

    “母后,您怎么了?可是谁惹您生气了?”

    太后似也察觉到自己情绪过激了,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淡淡道:“没事,年纪大了,情绪总是多变。”

    孝仁帝不疑有他,转而问道:“璃儿进宫所谓何事?”

    太后道:“让哀家给他赐婚。”

    “赐婚?”孝仁帝显然很惊讶,“母后,璃儿让您赐婚?”

    德妃也有些惊讶,却是和婉的笑了笑。

    “荣亲王世子今年也有十六岁了,该是成婚的时候了。只是不知道,他看上的是哪家闺秀?”

    太后看了她一眼,道:“这事儿以后再说,哀家今日让你来是有另外一件事。”

    德妃端正了容色,“是,太后您说,臣妾听着。”

    太后又坐正了身体,道:“你前段时间不是让哀家给帮忙为你那侄女儿找一门合适的亲事么。我倒是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就是不知道你的意思如何?正好,皇上既然也在这里,也省得我多费口舌。”

    德妃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微微凝了凝神色。

    太后说,“皇后不是要给寰儿挑选正妃和填充其余三大侧妃么?哀家就想到了德妃的那侄女儿,以前我倒是也见过,那孩子长得标致又聪明,身份又不俗,不如就给寰儿做个侧妃吧。皇上,你认为如何?”

    她没有问德妃,而是直接问孝仁帝,目光含笑,传递着某种信息。

    孝仁帝眼神闪烁着光芒,而后不动声色掩去,淡淡点头。

    “母后的决定自是极好的。素丹,你觉得呢?”

    德妃抬头温婉的笑着,“自然,竹音不过是个庶女,能做得大皇子的侧妃,是她高攀了。只要大皇子不嫌弃,臣妾自是高兴的。”

    太后点点头,德妃这几年越发深沉了,神态举止竟不露分毫。

    “那就这样决定了,对了,镇南王府的赏花宴快到了,你给你娘写封信,让她把你那竹音那丫头带到京城来,镇南王府赏花宴的时候,也让她跟着去。”

    德妃笑了笑,“今早臣妾才收到母亲的家书,说她已经动身来京城了,三日后便到。”

    “哦?”太后扬了扬眉,笑道:“她倒是坐不住。”

    德妃道:“母亲说,许多年没来京城了,这次进京,得多住些日子。”

    “也好。”太后笑了笑,“她出嫁那么多年了,鲜少回宫来看一看。当年先皇赐给她的长公主府还空着,她来了正好也有个人。你们母女俩也好好说说体己话。”

    “是。”德妃显然很高兴,笑脸盈盈的应了。

    孝仁帝这个时候开口了,“母后,您刚刚说璃儿让您给他赐婚,莫非他自己看上了哪家闺秀?”

    太后表情有些莫测,“得,我还以为煜儿已经跟你说了,敢情你也被蒙在鼓里啊?呵呵呵,那两父子,瞒得可真是密不透风呢。”

    “怎么,皇弟也知道?”孝仁帝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生气。

    太后睨了他一眼,却不知为何,眼中有几分嘲讽。

    “那女孩儿我见过,是个好女子,就是身份有些…”

    孝仁帝眉峰凝起,“身份低贱?”

    太后半眯了眼,“秋大学士的孙女,不过只是庶女。”

    孝仁帝果然面色不虞,“胡闹。皇家贵胄,怎能娶一个庶女为妻?”

    太后却是不咸不淡道:“璃儿性子倔,他若决定的事,只怕没人能更改。”

    孝仁帝脸色有些沉,“母后,璃儿不懂事,您也纵着他?”

    太后淡言,“不然还能如何?让他天天跑到皇宫里来闹?”

    孝仁帝道:“朕另给他指一门高门贵女就行了,我泱泱大昭国,京城名门那么多,还找不出一个适合做荣亲王世子妃的大家闺秀么?”

    太后轻哼了一声,“可也要璃儿看得上才行。”

    孝仁帝眉峰紧皱,“名门嫡女,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庶女不成?”

    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年少轻狂,男婚女爱,这可不是以门第束缚的。皇上也曾年轻过,这个道理,怎的连我老婆子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