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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

      ☆、第127章 发火

    秦府大房秦大太太的院子林秋禾自然不会是第一次进,然而来的次数却也不多。这会儿花氏有些不安地陪着她过来,到了门口就低声提醒她道:“我不好陪着你一起坐,你过会儿,应对之间小心些。”

    林秋禾失笑,摆手道:“我不过是个大夫,他们难不成还能吃了吗?”

    花氏一愣,然后才又笑道:“是我太过于小心了。”她欲言又止,然而看着林秋禾平淡的样子,却只好把想要说的话给咽回去,笑着送了进去。

    林秋禾却没有解释,她从知道章氏是在外面租房子住而不是回娘家之后就大约猜到了章家的态度。这个时候秦大太太给她下帖子,她自然也就猜到了这是替章府上的人约见她呢,又怕被人笑话这才由秦大太太出面。

    她被丫鬟引着去了花厅,进去抬头一看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居首坐着的不是秦大太太而是一位年龄跟秦老夫人差不多的老妇,而秦大太太和另外一个妇人挨着坐,他们对面还有两位妇人。除了秦大太太之外,其余四人都是绷着一张脸,仿佛林秋禾欠了他们钱一般。

    林秋禾却也不是看人脸色的人,这会儿进去一眼看尽当下局面就笑着对秦大太太打了个招呼,“许久未见,大太太的气色还是那般好。可见如今事事顺遂。”

    “哼!”秦大太太没说话,上首的老妇却是冷哼了一声,手中的串珠往小桌上一拍,“真是没规矩,果然是低贱的丫鬟出身,连行礼都不会吗?!”

    林秋禾自张章开口认师侄女之后,谁曾经这般直白的训斥过她。当时她真的是一个小小的丫鬟都不曾忍过他人的气,这会儿都是御医院的挂名院判,又是医学院的常任理事了,自然不可能看着对方年纪大就这般欺辱到她的头上。

    她闻言不理会秦大太太的神色,趁着转头的时候微微侧身,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章老夫人,然后露出了一丝笑容。

    “是啊,有些真是连行礼都不会。我如今虽然没有穿官服,可是却依然是皇上亲封的四品院判,三品教授,身兼数职。只是秦大太太与我相熟,早些年又颇为照料我,我自然是不需她这般生疏行礼的,只是不知道其余人,又是如何的身份,竟然见官不拜,还安坐与此。”

    她说着像是才发现章老夫人身上的衣衫制式一样,伸手掩唇惊讶道:“我倒是现在才注意到,老夫人也是有四品的诰命在身呢。我敬您年纪大了,自然是不敢让您行礼的。”

    只可惜,她的官身跟诰命这种夫、子所请无关,是皇上亲封,自然也就理直气壮不少。林秋禾这般一说,那章老夫人脸色立刻涨红,唇角微微抖动,却是半响都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而一旁的秦大太太脸上虽然不显,却是打心眼里面满意林秋禾的做派。

    有些人,就不应当给她名字!张章氏当年嫁的不比她好,然而相公却是个有能力的,十多年过去,她还是个大太太,张章氏却已经是夫人了。因此连带的上首坐着的章老夫人也是高人一等的样子,凡事都要压着她们母女一头,这会儿更是跟讨债一样让她去约见林秋禾,要质问人家。

    可是凭什么呢?

    不要说林秋禾只是个大夫,能说什么影响张章氏了,就算她真的说了些什么。你一个四品的诰命夫人能跟四品的院判相比吗?更何况,林秋禾身上可是不知一个四品的院判身份呢,她还是那个医学院的教授,受命三品。是拿俸禄,吃皇粮的!

    看着林秋禾一脸傲然、冷漠地扫视她的姐妹或者是妯娌,秦大太太心中美到了边,这会儿也不出言相劝,只等着看这些人唱好戏呢。

    她都快忘记了,当年林秋禾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被花氏房中的丫鬟逼着承认是她谋害花氏子嗣时的表现了。那个时候的林秋禾,在秦老夫人和她面前就没有低过头,更何况如今?

    现在她这位婶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林秋禾拿出了官身,又冷嘲热讽了一通不用章老夫人这个年长者行礼,其余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此时,就连章老夫人的女儿刘章氏也是对自己的母亲颇有些怨言的。

    然而她看看坐在身边的秦章氏,见她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就只能强撑着笑容,开口道:“林姑娘,再座的人……”

    “请称呼我为林御医,或者林教授。”林秋禾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唇角一勾道:“这位四品诰命的老夫人说我是低贱的丫鬟出生,不懂得礼貌规矩,难不成这位太太也是?”

    她脸带好奇,最后更是问地彬彬有礼。

    “……”开口的刘章氏顿时愣住,也是被气得够呛。她们本以为今日是助阵质问一个小小的大夫,根本就没有听秦大太太的劝告,还明里暗里嘲讽她胆子小,一个未出阁的小大夫也怕。

    现如今看来,果然是他们妄自尊大了,竟然忘记了林秋禾还是挂着官身的。

    如今这样的情形,他们到底是拉下脸面行礼呢,还是坚持着不要脸也不行礼呢?

    众人纠结,林秋禾却是丝毫不纠结的,不过又站立了片刻就转身对秦大太太道:“既然今日秦大太太这边有……这般的客人,我也就不加打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就是。我还有事,又约定了这两日入宫给秦修容诊平安脉,就不久留了。”

    她给足了秦章氏的面子,秦章氏自然不会不识趣,一个眼神示意立刻就有丫鬟过来道:“林大人这边请。”

    竟然真的是晾了一屋子的人,送了林秋禾出去。

    林秋禾走后,章老夫人自然是大怒,质问秦章氏,秦章氏却也是淡淡的几句话就给驳了回去。

    “我早说过这位林御医脾气不好,不是那般性子好、会隐忍的人,若是好好说话她还能够给个好脸。偏偏婶母仗着自己四品诰命夫人的身份要以势压人……”

    她不提这茬还好,一提章老夫人却是气得几乎仰倒,坐着缓了两口气就也气冲冲的走了。

    等到人都走了,秦章氏这才叫了人进来,吩咐厨房加上两道菜,稳上一壶果酒。

    “太太这是心情好呢。”一旁的丫鬟笑着恭维,秦章氏也不在意,笑着道:“今日这场戏,值得喝上一壶。”

    章家想要找麻烦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林秋禾说忙并不是谦辞,而是她真的很忙。宫中秦锦兰的身孕如今已经五个月了,自然是安稳了不少。可是还有一个苏晓宁在那边挂着,似乎是越来越受宁邵哲喜欢,竟然在十月份的时候提升为了婕妤,跟生了一对双生子的柳婕妤竟然一个品级了。

    这样的消息,对于林秋禾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然而,林秋禾等人又顾忌着她背后的人,这会儿只能拼双方的耐心,看谁先露出破绽。唯一的优势也就是对方在明,而林秋禾他们还算是在暗。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也被提上了日程。

    如今住在京中某个院中的“那一位”,就是林秋禾和宁卿带回来的那一位,身体有些撑不住了,宁邵哲还不想他死,正想要让林秋禾帮忙医治,等到明年的时候拿他承贞皇帝遗孤的身份当吉祥物,显示他的胸襟和气度呢。

    而在林秋禾忙碌到甚至无暇隔三差五跟宁卿见一面,小小约会一下的时候,宁羽这边却是除了跟着看医术、练瑜伽之外闲的有些发慌了。

    她这次午后从林秋禾医馆离开,还没出这条街就见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宁姑娘。”花云白上前行礼,“在下等你许久了。”

    宁羽皱眉,看着他片刻这才行礼,“花公子好。”说完就错身准备走,却听到花云白道:“我是特意在这里等着宁姑娘的。在下有话要跟宁姑娘说。”

    宁羽顿下脚步,回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难不成我上次说的话还不够明白,你我之间本就不是同类人,朋友一说我也担当不起,还请花公子以后对我敬而远之。不要看我今日没骑马,却一样可以抽你!”

    这姑娘有着独特的暴力美学,从来不认为女子就应该柔柔顺顺,不能使用暴力。

    她本是准备离开之后就逛街给宁卿准备生辰礼物的,这才身边只带了一个丫鬟,让马车去四方街那边等着接她就好。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被花云白给拦住。

    花云白闻言却是苦笑,低声道:“可否让你身边这位姑娘后退些,我只说一句话,若是宁姑娘觉得无用,不感兴趣,我转身就走,绝对不会多言一句。”

    宁羽想了下,觉得拼体力的话,花云白不见得是她的对手,这才让丫环后退了两步。

    “你说。”

    “宁姑娘并不是摄政王夫妇的女儿,而是更为尊贵的身份。我知道你的身世!”花云白几乎是说得一字一句,以防止宁羽听不清楚他话中的意思。他说这话的时候紧紧盯着宁羽,见她神色突变,然后一阵青一阵红,这才放下心。

    果然,那人说的对。宁羽其实是知道自己不是摄政王夫妇亲生女儿的。

    “你……”宁羽半响才觉得回神,错愕地看着花云白,“你胡说什么?!”说话间却是掩饰不住的心虚和害怕。

    花云白这样的人精又怎么可能会被宁羽的虚张声势给骗过去,这会儿听了她的话也不过是笑笑,转身边走边道:“既然宁姑娘对在下的话没兴趣,那就当在下是胡言乱语罢了。只可惜,你那亲生的兄弟为了寻你特意来京城身陷险境,真是可怜啊!”

    他说着越走越远,宁羽看着他的背影半响才咬牙道:“我们回府。”不管信不信花云白是不是真的知道她的身世,她都没有了逛街的心情了。

    只是当天晚上,宁羽不断的做梦。有时是她幼时身边伺候的嬷嬷交代的话。

    “姑娘要讨王妃喜欢,不然的话你这样的孤儿只怕会是被遗弃……”

    “你爹娘都是被摄政王害死的,他们对你好是他们欠你的……”

    “姑娘,以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的,嬷嬷不能再陪你了……”

    然后就是花云白的话。

    “……只可惜,你那亲生的兄弟为了寻你特意来京城身陷险境,真是可怜啊!”

    她猛然睁开双眼,映着屋中昏黄的烛光看着头顶的缠枝花的幔帐,半响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嬷嬷已经死了,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她是摄政王夫妇收养的女儿了,那花云白是怎么知道的?

    他说她的身份比想象中的更高贵,还说她有一个兄弟为了他如京城而身陷险地。

    宁羽躺在床上半响不动,最后却还是心烦意乱地起身,一旁守夜的丫鬟立刻就醒了过来,低声叫道:“姑娘?”

    “给我倒杯水来喝。”宁羽低声说,掀开了床帐,吩咐:“把灯点起来。”

    外面寒风刮过,但是屋内却烧着炭盆,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她穿了鞋子披着斗篷下床,又吩咐:“把桂嬷嬷留下来的东西都拿过来。”

    “姑娘这是……”守夜的丫鬟有些迟疑,然而宁羽却是不耐烦,“去把我要的东西找来,一切都不能少!”

    如果嬷嬷知道她的身世,那么自然是应该留下一些东西证明着这点才对。

    宁羽的发火让守夜的丫鬟惊慌,她连忙叫醒了另外两个丫鬟,一个守着宁羽,另外两个则一起去找桂嬷嬷死后封存起来的东西,然后一起送过来给宁羽。

    她们的行动惊醒了更多的人,而宁羽只是皱眉看着面前的那些东西。

    一面小铜镜,几套衣服,还有一个破损的银镯子。此外,还有两双鞋子,一个破旧的化妆匣子。宁羽低头看着打开的包袱,皱起眉头:“只有这么点东西?”

    桂嬷嬷是她的奶嬷嬷,摄政王府的待遇一向很好,宁羽记得她当时过世的时候府上还给她的家人不少钱。

    “姑娘,桂嬷嬷的东西,当时已经让她的家人领回去了。”果然,一旁的小丫鬟回想了一下给出答案,“现在府上留的也只有这些了。”

    宁羽想了想伸手过去,“帮我一起检查。”她说着看了一眼丫鬟,“拿几把剪刀过来,把这些衣服和鞋子都剪了。”

    然而,折腾了大半夜,她们还是一无所获。第二天一早过去给王妃请安的时候,王妃就问起了她半夜折腾的事情,宁羽一愣然后才笑着道:“没有想到竟然惊扰到了母亲。我昨天晚上梦到了桂嬷嬷,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这才让人把她的东西拿过去看看的。”

    王妃闻言点头,道:“你重情义是好事,但是毕竟是死人的东西,还是不要乱翻动的好。”

    这件事情就这样翻了过去,宁羽的成长有好有坏,最起码在掩饰自己心情的这方面,她渐渐有所增长,竟然这样轻描淡写的就瞒过了王妃。

    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吃了早膳回去就借口去找林秋禾带人出府了。这边她刚出府,王妃就让玳瑁去叫了她身边昨夜守夜的丫鬟过来,原本不过是照例问上两句。一开始听到丫鬟说宁羽半夜醒过来,还真以为是她做了梦。然而,把死者的衣物都拆了,这明显是在寻什么东西。

    这奶嬷嬷……

    王妃微微皱眉,想了半响才低声道:“让人去请王爷和小王爷过来。”

    她想,府中那个告诉宁羽被收养这件事情的人已经找到了。难怪这件事情上,他们一直一筹莫展。原来,做出这件事情的人早在多年前就过世了。想到这里,王妃微微叹息,当初收养宁羽是按照寻的奶嬷嬷,就是为了避免被有心人给盯上。如今看来,只怕当时他们就被盯上了,这位知道宁羽身份的桂嬷嬷只怕就是刻意混进来的。

    她这边注意力全部都用在回忆那位桂嬷嬷入府的细节,却忘记了去想宁羽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要查看桂嬷嬷的遗物,更是没有想到宁羽竟然借着去找林秋禾的借口跑去了桂嬷嬷的家中。

    宁羽出了门直接看向跟她出来的丫鬟翠镯,翠镯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把打听来的桂嬷嬷家的地址说了出来,就示意车夫赶车。

    回到王府当奶嬷嬷,桂嬷嬷的身份也不会是特别的低贱肮脏。她家所在的小刀胡同看着也是干干净净的,宁羽下车之后看了看左右,示意翠镯过去问话。

    翠镯一会儿回来指着其中一个门道:“就是这家了,姑娘,咱们真的要去吗?桂嬷嬷的遗物……”身为主子去要奶嬷嬷的遗物,实在是有些不讲究。

    “咱们又不是白要的,我让你带的银子你带了吗?”宁羽皱眉,“直接给钱就是了,不过若是他们狮子大开口的话,我也不会客气!”

    见宁羽意已决,翠镯就不再多话,过去敲了门,很快就出现一个年轻媳妇开口,警惕地看着她们问:“你们是谁?”

    “我们姑娘是摄政王府的大姑娘,这些日子想起幼时奶过她的桂嬷嬷,这才打听着过来看看。”翠镯说明来意,又出示了王府的腰牌给那年轻媳妇看,“还请让我们进去说话。”

    年轻媳妇怎么会认得王府的腰牌,不过闻言还是连忙让开了门,只是有些迟疑地道:“阿婆已经过时多年了……”

    宁羽没有多话,抬脚就进了院子,左右看了一下,直接问道:“桂嬷嬷的遗物都放在什么地方?”

    “这……”年轻媳妇迟疑,而这时一个人从屋内走了出来,轻轻地拍着手掌赞叹道:“果然如我所想,宁姑娘你聪明过人,能够找到这个地方来。”

    花云白说着走了出来,一脸志得意满的笑容,“不枉费我一早在这边等着宁姑娘。还以为要多等两天呢,没有想到,宁姑娘倒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宁羽见是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就有种上当了的感觉。她防备地看着花云白却没有后退,只是皱眉,“你是怎么找到我奶嬷嬷这边来的?你调查我?”

    “我来这里,自然是你兄弟说的。”花云白笑着道:“我已经备了好茶,宁姑娘不进去喝杯茶吗?当年的事情,说来话长,咱们不如一边喝茶一边说。我也好讲个清楚明白。”

    “你花费了这么大的心思请我过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我讲我的身世?”宁卿嘲讽,“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不管宁姑娘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若是我说了当年的事情,宁姑娘还是不为所动的话,那我就立时消失,再也不会再宁姑娘面前露面。”花云白唇角带笑,自然是满是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