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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从门里向外望去,天色尚未黑透,但,天空中阴云密布,似乎随时有雨。

    两个侍卫疾步走入室内,冷然道:“殿下吩咐了,你弄坏了梅娜夫人的衣衫,原应重罚,但今日是白玛夫人的生辰,不易见血,便罚你三日不能进食。三日后,再行惩罚。”言罢,便将房门再次锁住了。

    静静的夜里,悠扬的丝竹之声遥遥传来,动听而缥缈。

    她倚靠在墙壁上,只觉得腹中开始饿了起来。

    在洗染房,每餐的膳食极差,没有一点油星,总是不到餐点,腹中便开始饥饿难忍。她恐怕是坚持不了三日,得想法子逃出去才是。

    她屏住呼吸,想听听外面是不是有侍卫守着。

    “听说南朝的平西侯花穆出事了,你可知晓?”一个侍卫小声问道。

    “怎么不知道,若非是他,我们这次和南朝的战事,说不定就胜了。如今他被判了全家抄斩,南朝少了这员大将,这事对我们北朝可是一件大喜事啊。”另一个侍卫语气喜悦地说道。

    伴随着两个侍卫的话语,天空中一道闪电掠过,撕开浓重的乌云,紧接着一道惊雷炸过,淅淅沥沥的雨声响了起来。

    一向干旱少雨的北朝,在早春竟然下起了一场雨。

    二更到,俺是勤劳的小蜜蜂,嗡嗡嗡。

    那个,明天花著雨要发飙。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戾气

    好似被一记重拳猛然击中,心,生出一股尖锐的疼痛。一阵眩晕袭来,眼前模模糊糊,耳畔寂静无声,世界,在她面前,瞬间变成了一片混沌。

    过了好久,淅沥的雨声才重新传到她的耳畔。

    全家抄斩?

    不会的,她不相信这是真的!

    花著雨猛然起身,狠狠地摇晃着柴房的门,哑声叫道:“开门!”

    那声音很冷,却带着不可遏制的颤音,似乎是很怕,怕失去什么,又像是恐慌。

    门外的两个侍卫心中皆是一惊,还以为柴房内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殿下虽然要罚这个奴婢,但是却并没有打算让她死。是以,两个人取出钥匙,将柴房的门打开了。

    门开处,一道纤影疾速飘了出来,其中一个侍卫猝不及防,他的脖颈,已经被一只纤纤玉手掐住了。

    好凉的手,冰的他心中一寒。

    “方才你说,平西侯被判了什么罪?”女子的声音,极冷,极锐,就好似深冬的风,划过冰雪覆盖的山巅,肃杀的令人窒息。

    那侍卫心头凛然,鬼使神差地乖乖答道:“花穆因谋反罪被判了全家抄斩,十日后,在梁州斩首示众!”

    “你说的可是真的?”一股戾气从花著雨纤柔的身上迸出,强烈的迫人**窒。

    “句句是真,据说,南朝连皇榜都已经张贴出来了!”另一个侍卫眼见花著雨扼住了那个侍卫的脖颈,心中一惊。眼前女子的气势很惊人,并非一般人有的,只有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历练过,才会有这种令人窒息的杀气。他不敢大意,在她身后缓缓答道。

    花著雨的手缓缓松开,整个人犹若傻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雨声渐渐大了起来,天地之间,到处都是黑沉沉的,黑的无边无垠。

    她站在黑暗之中。

    她站在风雨之中。

    黑暗,和冰冷的雨水,铺天盖地地朝她压来。

    衣衫尽湿,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单薄的肩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冰魄一般的眼眸,暗沉的没有一丝亮光。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

    花著雨不断地问着自己。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良久,低低的笑从花著雨紧抿的唇间溢出,怎么也不受她的控制,止也止不住。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带着狂和冷。眼眸中,却闪现着点点泪光。

    一直笑到她几乎喘不上气来,她猛然伸袖,擦去了眼角的泪。

    现在,并非伤心之时。

    她静静回眸,如水潋滟的清眸中,只余冷冽幽寒。

    “我要见萧胤!”她冷冷说道。

    “殿下此时正在宴会上,不会见你的!”侍卫被花著雨方才的气势吓住了,此时方回过神来,沉声答道。

    花著雨冷冷扫了他一眼,并未理睬他的话,快步向前走去。

    “你不能离开这里!”两个侍卫疾步上前,拦住了花著雨的去路。

    “滚开!”花著雨黑眸一凝,瞬间现出犀利之冷。

    随着这句话的尾音,花著雨忽然动了。

    她的内力没了,但武功的招式尚在,身体依旧是敏捷的。

    眼前银光一闪,带血的银簪已经从左边侍卫的肋下抽出,热血飞溅,那侍卫软倒在地。在另一个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她一记手刀,已经劈在他的颈间。

    这一连串动作的速度比之以前,是差的远了,但是,收拾这两个武功平平的侍卫,却还够用。

    她捡起侍卫手中的剑,迈过倒在地上的两人,继续前行。

    穿廊过院子,一直走到了萧胤宴客的前院。

    丝竹之声,透过蒙蒙雨水,似真似幻地传到耳畔。随着她的接近,那乐音越来越清晰婉转、喜庆、欢悦到极致。

    那里,华灯盏盏。

    那里,有酒,有琴,有歌,有舞,有欢笑......

    悲伤,只属于她自己。

    华灯旖旎的殿门口,一众侍卫一字排开,腰间挎着的刀鞘在灯光下闪耀着冷冷的幽光。

    花著雨面无表情地提剑而来,为首的侍卫冷喝一声道:“什么人?”

    “叫萧胤出来!”花著雨冷声说道。

    身前顿时“嘡嘡”声四起,是萧胤的侍卫刀剑出鞘的声音。

    一时间,刀光如雪,杀气四溢。

    “大胆,太子殿下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吗,拿下!”为首的侍卫怒声吩咐道。

    一众侍卫顿时脚步盘旋着,一步一步朝着她包围了过来,不一会儿便将她逼入到一棵桂花树下。

    花著雨凤眸微眯,一记刃寒从清眸中闪过。

    树底下,刀光纷飞,寒光闪烁。

    在侍卫们雷霆般的攻势下,花著雨虽然也刺伤了几名侍卫,但是她的左臂上,却也被一剑刺中,顿时血流如注。没有丝毫内力,单凭剑招,对付方才梅娜派去看守她的两个侍卫还凑合,但是,面对萧胤的这些亲卫,是绝对胜不了的。

    右肩上又一痛,似乎是又中了一刀。

    衣衫上沾满了血,不知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诺言

    “住手!”忽而一声冷叱,萧胤的亲卫流风和回雪从廊上缓步走出。

    一众侍卫刀剑回鞘,肃然退开。

    花著雨伫立在庭院之中,手中的剑兀自滴着血。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惨淡的灯光从廊下的灯笼中晕出,照在花著雨身上。一袭血色长裙,青丝凌乱披垂,脸上没有悲喜,眉眼间,是侵入骨髓的清冷。

    她提着剑,缓步向廊前走去。

    “你要见殿下?”流风沉声问道。

    花著雨瞥了他一眼,兀自向廊前走去。

    “丹泓,怎么是你?”回雪这才看清眼前的女子是花著雨,不免极是惊诧。在她眼中,花著雨来到太子府这么久,除了有些执拗外,一直都是一个本分规矩的婢女。而今夜的花著雨,完全颠覆了她之前的形象,超乎她的想象。

    花著雨凝着一张脸越过她,便要踏到殿内去。回雪闪身拦在了她面前,道:“丹泓,你要找殿下,也要容我通禀一声。究竟是什么事?能和我说吗?”

    “那好,我要一匹宝驹,再备五日的干粮,再要今夜出城的令牌。若能,便马上备来,若不能,便不要拦我。”她需要立即出城,等不到明日。而夜晚出城,需要有令牌。

    “你要离开?”回雪一愣,这个主儿她自然做不了,“你等等,容我通禀一声。”

    “不必了!”花著雨越过她,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跨入殿内。此时,萧胤是一定不会见她的,必须硬闯。

    一踏入殿内,丝竹声、笑声和动听的歌声便涌入耳畔,熏香、脂粉香、酒香也随之漾来。

    花著雨抬眸,隔着幔子,感觉自己好似在隔着云雾看浊世,流金般的烛火陶陶然燃烧着,几个花团锦簇的舞姬在厅内盘旋舞着,一个女子正在唱着曲子,歌喉圆润动听。

    她撩开幔子,缓步向内走去,衣裙上滴落的雨水和鲜血,在米黄色的地毯上晕开,透着淡淡的血腥味。

    花著雨的进入,就如同美妙流畅的乐音忽然插入了一道不和谐的音符。舞姬们止住了舞步,歌女也停住了曼唱,所有人都向花著雨望来。

    烛影摇红,原本其乐融融的欢聚场合因为她的到来,乍然变了气氛。

    回雪从花著雨疾步走出,跪倒在萧胤面前,道:“殿下,丹泓有急事要见殿下,回雪没能拦住她!”

    萧胤端坐在正中的金玉大椅上,左首边坐着白玛夫人,右下首坐着他的两位姬妾,梅娜和雪姬。萧胤冷冽的眼风从花著雨脸颊上刮过,紫眸一眯,眸中闪过一丝暗沉,他若无其事端起面前的酒杯仰首一饮而尽,身侧的雪姬忙伸出纤纤素手提起酒壶为他斟满了酒。

    “怎么不舞了?”他眯眼扫了一眼舞姬们,淡淡问道。

    舞姬们回过神来,悄然扫了一眼花著雨。

    胡琴声响,舞起,歌声也再次唱起。

    萧胤斜倚于案前,手中握着酒盏,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眸光凝注在厅中的舞姬身上。烛火潋滟,将他唇角的笑意映得格外清晰。

    花著雨冷嗤一声,素手一抬,一道寒芒闪过,只听得“钉”的一声,胡琴的几根琴弦已经齐齐断了。乐音止,没有乐音伴奏,舞姬和歌姬也都停了下来。

    萧胤的脸顿时笼了一层寒霜,他冷哼一声,道:“大胆!”

    随着他的话音,从暗处飘出两道人影,花著雨只觉得腿弯上一痛,整个人便跪倒在地面上,两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袭击她的人,是萧胤的贴身近卫轻云和蔽月。此时的她,绝非他们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