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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公主,芊儿昨日与你发生了口角,便心事重重,给我数落了,也知晓是她的错。她根本就不喜欢桃花,想来皇上说宫中桃花最美、最娇艳。知晓你喜欢,今日便去桃园摘花给你赔罪。却不想,不想……”水贵妃后面的话说不出口,呜咽哭泣。

    “不想你心胸狭窄,贵为皇女,如此的不能容人!”即墨擎天失望的看着幕画,挥了挥手:“拖下去!”

    “母后,救救儿臣,母后……”幕画挣扎着想要抓住皇后的手,被侍卫强行拖走。

    皇后紧紧的捏紧手心,若到这一步,还不明白他们的对象是谁,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算白做了一遭皇后。

    “皇后教女无方,难以统率后宫,便交上凤印,在未央宫静思吧。”即墨擎天冷沉着脸,说完,便扶着水音离开。

    这是禁足!

    皇后忍不住脸色白了白,森冷的一笑,以为夺了她的权,便能将她拉下位么?

    强压下心底的怒火,皇后看着侍卫将水芊芊抬走,一步一步的走下玉阶,在龚青岚身边顿了顿:“本宫从来就不曾想过要害你,今日却差点害了你。宫中不如你想的这样简单,回去吧。”说罢,便从容的离开。依旧保持着皇后的威仪端庄,不曾失态。

    “今日你要感激本小王,若不是本小王替你开脱,你会安然站在这里么?”即墨卿贴着龚青岚的耳朵说道。

    龚青岚快速的退开,看傻子的睨了他一眼。她能安然站在这里,不过是策划这一切的人的目标不是她,而是中宫那位。

    若是她,断然不会留下那么多的线索,引开他人的视线。就算留下这么多的线索,那些人的目标是她,咬定她与即墨卿私会,诬陷三公主,便可要了她的命。

    可,她疑惑的是皇上与水贵妃的态度,方才皇上一副置她死地,连查都省了,迫不及待要她死。随后即墨卿道出了幕画,皇上立即转移了目光,对付皇后。好似当真是为了还水芊芊一个公道,倘若是如此,该是要了幕画的命给水芊芊偿命才对。

    水贵妃一副要为水芊芊报仇的模样,证据指向幕画,便是由着皇上处置,没有不依不饶,断然不是因为惧怕皇后的势力……

    想到此,龚青岚有一个念头快速在心里成形,立即转身离开大殿。

    出了大殿,便碰上了一同前来的吕宝儿和凤鸣。

    “大少奶奶,按照您的吩咐,宝儿抓到了水芊芊身边的丫鬟,差点给她偷溜出了城。”吕宝儿眼底闪烁着亮光,将抓那个丫鬟的过程说了一遍:“没想到居然是个会武功的,幸好凤公子及时赶到。”

    “将人看好了,莫要给她自尽,待会随我去一个地方。”龚青岚心中隐有不安,事情恐怕没有就此结束。

    ——

    皇后回到未央宫,皇上身边的公公便奉旨来拿凤印。

    皇后并没有不舍,直接吩咐姑姑将凤印递了出去。疲惫的靠在软榻上,阖眼养神。

    这时,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大殿,单膝跪地的说道:“主子,证据指向国师府。”

    皇后看着手中的信件,转而,放在烛火燃烧。“孝姑姑,你怎么看?”

    孝姑姑眸光微闪,恭敬的说道:“皇后娘娘,奴婢查探了一番。水峘自宫宴后,便遭受大臣排挤,心中怨恨龚青岚挑拨所致。同时对睿王心怀芥蒂,当着百官的面拒婚,落了他脸面,一直等待着时机报复。而您在此时召龚青岚进宫,无疑是一个好时机。他本来是要陷害龚青岚与四王爷私会,栽赃给您。让您与凤鸣相斗,出了心底一口恶气,也好让水贵妃得势。后来不知怎的,水小姐也死了,将祸水引向了三公主。水峘若知是三公主杀了水芊芊,断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得利的是龚青岚和国师。”顿了顿,继续说道:“三公主与水芊芊都在宫宴得罪了龚青岚,奴婢瞧着她是个厉害的,如今两个得罪她的人一个没了,一个被罚。”

    虎毒不食子,水府断然不会为了对付她,而残害了女儿。

    何况,还是一个受到皇上青睐的女儿,若是进宫得宠,又是为水家光耀门楣。

    蓦然,皇后心中一转,龚青岚确实是个厉害的,不过三言两语,便让水府成了众矢之疾。

    捂着心口,缓缓的闭上眼,思索着究竟是龚青岚,还是水府。

    “四王爷又为何说是画儿?”忽而,皇后开口道。

    孝姑姑知晓皇后这是在猜忌国师了,连忙说道:“四王爷与国师当年一同从云山而来。”垂着眼提点道:“水贵妃受皇上宠爱,四王爷也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当年差点被封为太子。如今,您与水府相斗,无疑是把水府逼的向四王爷靠拢?”又给四王爷增加了筹码。

    有这一层关系,四王爷指出三公主,不言而喻了。

    皇后眼底闪过一抹深思。一个宫婢进来,禀报道:“皇后娘娘,龚小姐求见。”

    “请她进来。”皇后敛去疲倦,正色的坐在榻上。端着茶水浅啜一口,便瞧见龚青岚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推着一个绑着的丫鬟进来。

    龚青岚见了礼,将绑着的丫鬟推了上来说道:“皇后娘娘,虽然皇上查出整件事情是三公主所为,但是破绽、疑点重重。民女这心里也觉得不安,便让表哥暗地里去查。果然,若我谨慎,有人差点弄得我们反目成仇!”

    “哦?”皇后不冷不淡的说道:“方才在大殿,不是说清楚了,你没有做不利于本宫的事,何来的反目成仇?”

    “皇后娘娘,事到如今,我们也不要卖关子了。我不过是一介平民,皇上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为何皇上的态度突然的转变?俗话说得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三公主杀了水芊芊,以水贵妃与水芊芊亲密的关系,断然不肯罢休,自是仗着宠,要皇上裁决了三公主。为何由着皇上不轻不重的处罚,便不哭不闹了?”龚青岚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

    皇后猛然抬眸,能让水贵妃息事宁人,只有背后之人强大。强大之人——皇上!

    这一切都是皇上所为?

    “画儿是皇上的女儿。”皇后心里发慌,细细的回想,若是她当时没有及时赶到,皇上处决了龚青岚,自己也是讨不得好。如今,洗脱了龚青岚的罪名,却是夺了她的权。

    “皇后娘娘,你也去查了,肯定有些线索指向我们。为了防止背后之人得逞,让我们相斗,我便将人立即给你带来。她是水芊芊身边伺候的丫鬟,宫婢身上的海棠金钗还有水芊芊手中的海棠坠子,是她从我小姑子手中拿来。这坠子在水芊芊的手中,这件事断然没有人知道。她死的时候,却是被宫婢放在她的手里,这说明水芊芊自愿死,故意陷害我。而跟她一起被刺死的宫婢是水贵妃的陪嫁心腹,这件事情水贵妃自始至终都是知情的人。”龚青岚一步一步的分析,说与皇后听。

    皇后细细的琢磨,龚青岚把海棠花坠子给了她小姑子?最后落在水芊芊的手中,水芊芊不说,定然没有人知晓。这事情看起来,是早有预谋。只是一个姑娘,为何要死?

    “水芊芊早已与睿王有了私情,睿王不愿娶她,一个姑娘若将这件事泄露出去,断然会毁了名声。她已是残花败柳,在水峘那里便失去了价值。若一个失去价值的棋子,能换来荣耀,你可愿牺牲?”龚青岚意味深长的说道。

    皇后隐约知道睿王与水芊芊的事,怕是水芊芊心中是恨睿儿,才会在死也要不让他好过。心中对龚青岚的话,信了三分。

    龚青岚最后一句也话触动了她,倘若牺牲了幕画,给睿儿换来皇位,她痛心,可也会牺牲。想到此,浑身一个激灵,明白皇上为何要夺她的权。这是要开始动手,压制她薄家了!

    画儿,不过是他的突破口!

    “你是如何想到皇上?还有你成婚了?”皇后眼底有着探究,否则怎会有小姑子?

    “我是燕北齐府长媳。”龚青岚颔首,既然要联盟,便要坦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皇后恍然大悟,皇上早已在收燕北撒下的渔网,也莫怪龚青岚今日来寻她。拨弄着手镯说道:“本宫知道他会对四大家族压制,只是不想来的这样快。”先夺了她的权,然后在背后留下线索,要她误会是凤鸣所为。她断然不会善罢甘休,暗中定会与凤鸣相斗。凤鸣又岂是吃素的?肯定会对薄家出手。一箭双雕,坐山观虎斗,从中牟利。

    “可也不对,若当真是皇上,他已经给将军指婚,画儿下嫁给将军,可以为他拢络权势……”说到此,皇后再也说不下去,心中有些清明。只听龚青岚说道:“皇上不缺儿子与女儿。”

    皇后恍然明白过来,皇上之所以答应赐婚,自是知道将军不会娶画儿。皇上又道出他的无奈,被薄家所逼迫,薄家无形中又得罪了沈将军,薄家便是四面楚歌。

    凤鸣一人之力,薄家便要倾力相对,若是加上沈将军,断然是要覆灭。局时,栽培水府,取代了薄家。这样大的一个诱惑,水峘又怎会不动心?

    能巩固他的皇位,不过弃掉一个公主,有何不忍心?

    皇后嘴角勾出一抹讥诮,帝王家,又怎会有真情?想要荣华富贵,在宫中活下去,谁不是踩踏着枯骨一步步攀升?心早就如石头一般冷硬。

    “你今日来,说这些个,便是与本宫结盟。”皇后认真的看着龚青岚,良久才说道:“也罢,宫中之事,你们莫要插手就是!”

    其中的‘你们’便是指凤鸣。

    龚青岚颔首,心知皇后现在也没有心思对付她,要应对皇上和水府。将那个丫鬟留下来给皇后处理,便离开了皇宫。

    果然,过了几日,皇上为了安抚水峘痛失爱女,未免他追究三公主,要她抵命。便提携了水家两个嫡系子孙,在朝中担任军机要职。从皇后手中夺回的凤印,以后宫不可无主的理由,暂由水贵妃掌管。

    薄家在此事明面上是有亏,便也不好阻拦。

    皇后听了后,冷笑了几声,皇上说的冠冕堂皇。倘若那日龚青岚没有来找她,她若也没有从那个丫鬟口中套出话来,倒真的以为他是顾全大局。

    当日里,便秘密召见了父亲,商谈了一下午,随即去了宁和殿,看望幕画。

    幕画伤的不重,内廷都是皇后的人,下手极轻,却也要做做样子,躺在床上下不得床。

    一见到皇后来了,泪珠儿便掉落了下来,抽泣的说道:“母后,儿臣不想忍了。一定是龚青岚那个贱人勾引了四弟,让四弟如此害我。”她想不出来,还有谁与她结仇?拉着皇后的衣袖道:“母后,芊儿不过在大殿帮我说了几句话而已,她便要了芊儿的命。转而陷害我,受了这样大的罪,怎么能甘心?”

    皇后慈爱的替幕画擦拭了泪水,劝慰道:“暂时还不能对她下手,待你皇兄坐上了那个位置,你要如何出气,母后都依你。”

    “母后,你是不是怕了凤鸣?连自己女儿受了委屈,都不敢讨公道,还百般维护她,这个皇后做的都比不得一个贱民!”幕画脸色扭曲,眼底迸出浓烈的恨。忍!忍!忍!还要忍到几时?“等皇兄坐上皇位?若如你这般忍让,恐怕皇兄也会落得如我这般的下场!”

    皇后脸色阴郁,冷笑道:“你能耐,有本事,便自己对付她去!又何须落得这样的境地?”说罢,便拂袖而去。

    幕画啊地尖叫一声,将东西打砸了一同,目光狰狞的说道:“龚青岚,你若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说罢,便阴冷的将贴身饿宫女唤来,在她的耳边嘀咕了几声。——

    龚青岚得到消息,莞尔一笑。皇上这么快动手,少不得凤鸣的功劳。如今皇上与皇后相斗,暂时无法分身将手伸至燕北。他也就不会这么劳累了吧?

    凤鸣见她盯着窗台的海棠花出神,眸子一暗,指尖一动,便折断了一朵花儿,在手心打转。“为何你要对付水府?”

    龚青岚盯着他玉白的手心,那一朵殷红的海棠,笑道:“我不曾与水芊芊有仇怨,她为了讨好睿王,百般刁难于我。事后遭到排挤,又怨恨我挑拨,她本来拿东西从齐浅婉手中换回海棠花坠子和金钗,便是不打算放过我。我又何须心慈手软?”目光淡淡的扫过在院子外当值的一个丫鬟。

    “嗯,明日里可要叫皇上再提升水峘?”凤鸣掌心合拢,张开,海棠花残败的掉落在地。

    “你可以让人放出风声,太医诊出水贵妃腹中是皇子,皇上很看重!”龚青岚笑道,既然如今还不够激烈,便再加一把火。这样,皇后就没有心思让人盯着她了!

    凤鸣嘴角上扬,欣赏她的同时,心里有些失落。她如此算计,无非是为了远在燕北的那个男人。

    “他值得么?”忽而,凤鸣脱口而出道。

    龚青岚一怔,值得么?自然是值得的,为他做这点怎么就够了?即使丢了性命,也是值得。

    凤鸣肚子里升腾着一股子火气,她不回答,从她的神态,也知她的想法。

    “他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好。”凤鸣喝了几杯茶水,也是不能够浇灭心底莫名的火气。

    “他好不好不要紧,对我好就够了!”龚青岚浅笑,得他全心相待,她之幸!

    “那个齐什么,是你放进府?日后不许她来了,你若需要她解闷,便不许再去牡丹亭。”凤鸣又怎会不知她的心思,正是因为知晓,心里才会莫名的疼。

    “她是个好姑娘,你可以试试。”龚青岚并不勉强他,感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她不过是帮齐浅婉一把,成与不成,便是看造化。

    凤鸣琥珀色的眸子,微微黯淡,盯着窗台那盆海棠。认真的感受心底,似有薄刃划过的疼。拢在袖中的手指握成了拳头,悟在胸口,只觉得触手的冰冷。淡漠的说道:“这些事,你日后莫要操心。”

    吕宝儿掀帘进来,看着龚青岚,笑的两眼如弯月,神秘的从身后拿出一封信,在手中晃了晃,笑道:“大少奶奶,大少爷来信了。”

    ☆、第七十四章 篡改的情书

    凤鸣唇抿成一线,倏然看向她握在手中薄薄的信封。眸子里闪过幽黯的光芒,垂目,缓缓的晃动手中的茶杯。

    龚青岚并没有察觉到他微妙的变化,整副心思都在信上。缓慢的拆开,拿出一张薄薄的宣纸,上面写着一句诗词。

    ——挑兮达兮,在泠夜兮——

    在泠夜兮……龚青岚反复咀嚼,双手拿着宣纸,嘴角绽放出一抹清浅的笑,心领神会。挑兮达兮,在泠夜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齐景枫温润清隽的面容,他温柔专注的眸子在脑中盘旋。仿佛站在她身后,搂着她的腰身,贴在她的耳畔,呢喃的诉说这一句情话,不自觉地弯着嘴角笑了。

    不过寥寥几句,便是道尽了相思。

    空空落落的心,仿佛因这意外之中的信,而填的满满的。

    凤鸣看着她眉眼如烟,盛满了柔情。白玉般的面颊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如涂抹了胭脂,尽显女儿家的娇羞。

    目光微敛,落在信纸上。隐约从力透纸背的笔迹,窥出内容。手一滑,白玉描金茶杯里金黄色的茶水,荡在手背,猛然间回过神来。

    他这是怎么了?

    异样的情绪来得快,消失的也快,来不及让他琢磨。幽黯的眸子里,有着迷惘。为何见到她思慕齐景枫的模样,会觉得刺眼?

    龚青岚将宣纸塞进信封,察觉到信封内有东西。封口朝下的倒在手心,一粒色艳如血,形似跳动心脏的红豆落在手心。

    掌心红豆,极致的红与白,强烈的色彩冲击着她的视线,心底仿佛有什么轰然倒塌。好似攥着他的一颗心,在掌心跳动,灼烧着她。抑制的思念如潮水席卷而来,心念一动,提着狼毫快速的在宣纸上写下一句话。

    ——君心似我心——

    装进信封,交给吕宝儿:“给我送到驿站。”

    “是,大少奶奶。”吕宝儿见龚青岚明媚的脸儿似云蒸霞蔚,隐约猜到信中是什么情话儿。贼兮兮的一笑,侧耳说道:“大少奶奶,听闻有许多人在红豆上镌刻字体,缠绕在手腕。”眨了眨眼,嘴里念叨着:“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