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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田七发现,孙大力虽然没来找她麻烦,但她到底还是把淑妃娘娘的人得罪了。

    淑妃娘娘是四妃之一,性格向来有些跋扈,且又护短。孙大力的师父在淑妃娘娘面前颠倒黑白地那么一诉苦,田七可就在这位娘娘那里挂上号了。她现在是御前太监,除了皇上,暂时不会有别人找她麻烦,可是她一旦离了乾清宫,淑妃娘娘想弄死她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所以,一定要抱紧皇上的大腿,生要做乾清宫的人,死要做乾清宫的死人。田七暗暗握拳。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介绍一下后宫里的势力划分。

    妃子里目前品级最高的是德、淑、顺、康四妃。不止中宫空悬,连贵妃和皇贵妃这俩位置都是空的。不过皇贵妃一位虚设是常态,多数时候妃子做到皇贵妃,都是贵妃死了之后追封的。

    至于贵妃一位,如无特殊情况,一般要膝下有子女才能有资格册封。眼下后宫四妃都没孩子,因此大家都只能蹲在妃子的位子上。

    也就是说,如果谁能生下龙种,就有机会晋封贵妃,甚至问鼎后位也不是不可能。

    没有皇后,后宫诸事暂时由太后带领着德妃和顺妃来料理。太后很会做人,觉着自己年纪大了,也不好过多地插手儿女们的事情,因此除了个别大事要她拿主意,剩下的日常事务她只全权交给德顺二妃。德妃前面提到过,人品贤良,名声甚好;顺妃是个实干派,说话办事既干练又谨慎,很得皇上赏识。

    淑妃是四妃里最年轻漂亮的,侍寝的次数最多,因此怀上龙种的可能性也最大。这是她的筹码。

    至于康妃,虽然看起来最没存在感,但很有后台——她是太后娘娘的亲外甥女。她娘是太后娘娘一母同胞的妹妹,姐妹二人感情极好。

    总之,四妃各自有所凭仗,可以说是势均力敌,暂时看不出什么端倪。

    田七觉得,皇上也是个奇葩。皇后娘娘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他迟迟不立新后,很多文武大臣对此发表看法,他都不为所动。

    其实这些都不关田七的事。反正不管妃子们如何厉害,皇上永远是最大的,她只要伺候好了皇上,闲暇时候传个话赚点钱,小日子风生水起地过起来,就好。

    今天皇上很高兴。

    因为苏门答腊的国王进献上来一头巨大的神龟。

    他们当地人管这种龟叫泽龟,因生活在沼泽湖泊里而得此名。

    苏门答腊是个穷国,靠着打渔过日子,主要赚外快的途径是对海上经过的商船征收点过路费。

    大齐是天朝上国,苏门答腊年年都要来朝贡,奇珍异宝什么的他们拿不出来,皇帝也不缺,于是他们每年主要就是送一些土特产,比如观赏的花鸟鱼虫,或是宝石香料啊什么的。

    这头乌龟是在冬眠的时候被发现的,因为太大,惊动了国王。苏门答腊国王一见这大块头,心想今年的朝贡可算有着落了。他知道中原人把乌龟当吉祥物,于是乐得投其所好,直接把睡着的大乌龟装上船,运到了大齐。

    他自己也跟船来了,号称是来护送神龟,其实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虽然月份上看是从冬天到春天,但是由于他们的船一路向北,所以气候并没有暖和多少,大乌龟冬眠依旧,就这么从苏门答腊睡到了大齐。

    睁眼时,它发现自己的老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世界。凉丝丝的湖水,岸边的垂杨柳,湖面上的荷花,湖心里的亭子。

    这些看起来都好可怕的样子。

    而且,还遭到了严重围观。

    皇帝陛下领着老妈老婆和儿子,站在太液池边欣赏这头神龟。

    田七站在纪衡身后,离得比较近,所以也有幸看到这大乌龟。

    泽龟本来就比一般乌龟个头大,这一头更加地大,甚至连经常捕龟训龟的人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它的龟壳径长至少半丈,表面光滑黑亮,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头颈粗大,向上弯着,瞪着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岸边人。

    田七啧啧称奇。

    这时候,几个小太监抬了好几筐鱼过来,要给神龟投喂。纪衡一回头,看到田七踮着脚伸长脖子,瞪直了一双眼睛看那大乌龟,两眼放光。

    他弯了弯嘴角,对田七说道,“你,去喂一喂这神物。”

    田七得了这个光荣的使命,赶紧出列,走到鱼筐前,捞起一条大鱼,在手中掂了掂,然后往乌j□j上一抛。

    所有人的视线都追着这条鱼移动。

    大鱼滑着曲线落下去,“咚”地一下砸到乌龟的大脑袋上。

    满脸期待的围观群众:“……”

    乌龟反应慢,指望它主动接住是不可能的,所以结结实实地挨这么一下,完全可以理解。虽然能理解,可是依然觉得有点凌乱……

    好在乌龟虽然反应慢,但身体皮实,挨一下砸一点压力也没有。它低头探进水里,把落在水中的大鱼叼出来,吃了。

    因为个头太大,这种分量的鱼在它那里完全不算个事儿。而且它又从冬眠中刚刚醒来,正是饿肚子的时候。

    所以它吃得很快,三两口把鱼吞了,又恢复了刚才那个仰头静望的造型。

    田七又捞出来一条,这回故意控制着方向,没有往大乌龟脑袋上砸。

    鱼落在乌龟脖子旁边,乌龟这回反应更快了一些,不等那鱼沉下去,就叼起来吃了。

    大家看得津津有味。田七就以这种方式在后宫的主子面前混了个脸熟。

    如意小朋友觉得十分有趣,于是蹦蹦哒哒地走到田七身边,一下抱住了她的小腿,“我也想玩儿。”

    小孩儿有小孩儿的聪明,这话虽然是对田七说的,但他却是在偷偷看纪衡。他知道谁有决定权。

    纪衡没有反对。

    田七于是从鱼筐中挑了一条小鱼给如意。如意两手捧着小鱼,被田七虚虚地搂着——她怕他连人带鱼一块进了水。

    如意把小鱼向水中一抛,因为力道太小,落得有点远。乌龟嫌弃地看了看,等了一会儿没见有大鱼扔到眼前,它于是慢吞吞地爬过去把小鱼也叼出来吃了。

    众人一致鼓掌表示捧场。

    田七和如意就这么一条又一条地喂了起来。

    纪衡也真是闲的蛋疼,就这么领着一大帮人看了好一会儿神龟进食,直到神龟吃饱,甩都不甩他们一眼,掉头游走了。

    闲的蛋疼的人大有人在,好多人竟然看得意犹未尽。

    有人打了水来给如意洗手,如意抓着田七的手一块洗了。洗过之后,他捉着田七的衣服不放他走,“你陪我玩儿。”

    这是殿下亲自下令,田七不敢应,也不敢拒绝,犹豫着不说话。

    如意便摇着她的手叫道,“娘——”

    田七赶忙跪下,吓得脸色都有点变。小孩乱叫娘这没什么,可这位是皇子,亲爹还在眼前呢。

    纪衡知道自己儿子最近总是见到漂亮女人就喊娘,田七又长得雌雄不辨,因此他也不去在意,只说道,“田七,你带他去玩儿吧。”

    儿子从小没亲娘,纪衡总觉得亏欠了他,所以只要不是什么超越底线的问题,他愿意满足他。反正孩子还小,等长大点再严格管教。

    于是如意就这么把田七拐着走了。俩人手牵着手在太液池边转悠,田七问道,“殿下,您想玩儿什么?”

    如意不知道想玩儿什么。

    纪衡让众人都散了,他自己却没有离开,而是去了湖心亭闲坐,一边喝茶赏景,一边时不时地望一眼岸边的那一大一小。

    这边田七见如意也没主意,于是自作主张地揪了柳叶来吹着玩儿。这项技能她掌握得不好,仅仅能够吹响。当然,这一点足够在如意面前炫耀,因为如意连吹都吹不响。

    于是如意便捏着柳树叶跟田七学吹响。

    一时之间,刺耳的噗噗声在湖边回响着。

    这尖锐的声音很霸道,从岸边传到湖心亭时,依然保留了足够的杀伤力。

    纪衡听得直蹙眉,他很想把耳朵堵上。

    把柳树叶吹得像放屁,这也是一项绝活了吧。

    这个田七,除了长得美好了一点,他就干不出一件美好的事儿。

    听这种声音实在太影响心情,最重要的,纪衡怕如意的品位被带歪了。于是他吩咐了一声,“让他们别吹了!”

    太监下去传了个话,他们果然息声了。

    不让吹曲儿,田七只好折了柳枝来编东西玩儿。编个小兔子,编个小耗子,再编个小花篮,把兔子和耗子装进去。

    如意抱着小花篮傻乐,“娘,你真厉害。”

    田七也懒得纠正他了,反正纠正也白搭。她扯着柳条又编了两顶帽子,圆圆的,戴在头上,像是两口锅扣在脑袋瓜上。

    纪衡也坐够了,从湖心亭走出来,离得挺远看到如意怀里抱个东西蹦蹦跳跳地向他走来。

    走近一看,纪衡脸黑了。

    一大一小俩人头上均扣着柳枝编的帽子。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帽子的颜色。

    “摘下来。”

    两人十分听话。

    看看时间,将近午时,皇上和殿下快要用膳了,田七也该下值了。在得到“明天还陪你玩”的承诺之后,如意放走了田七。

    纪衡看着这俩人的依依惜别,俨然他们才是亲父子。他冷哼,总觉得儿子会被那小变态带坏。

    好吧,他最后还是赏了田七。哄孩子其实是挺不容易的一件事。

    看着田七眉开眼笑地领了赏,纪衡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下了值,田七摸着荷包里的银子,心想她这大概是转运了。

    她衡量运气好坏的标准就是能得多少钱。这几天赚了不少,说明她运气要好起来了。

    然后她就被人当头抡了一棒——这不是比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田七早上上值是在寅时,这时候天还完全黑着。她从十三所到乾清宫,要走玄武门,穿过御花园。

    在御花园某假山旁边,她突然感觉耳后一阵风掠过,反应不及,便后脑剧痛,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要说:  太湖边的瓶子扔了一个地雷

    岁月不是杀猪刀而是猪扔了一个地雷

    哈拉水瓶扔了一个地雷

    伟大的咩咩扔了一个地雷

    谢谢大家!

    第13章 大难不死

    纪衡从早上起床一直到下了早朝,都没看到田七。

    这不正常。据他所知,田七虽然滑头了些,但并不懒惰,不至于跑到哪里躲懒。再说了,当着御前的差,他也得有胆子躲啊。

    于是他以为盛安怀给田七安排了别的事儿。在养心殿批了会儿折子,他问盛安怀,“你让田七干什么去了?”

    盛安怀也正犯愁呢,“回皇上,田七今儿根本没上值。奴才让人去十三所问了,一个屋的人说他早上是准点儿出的门。”

    这就怪了,准点儿出的门,怎么没来上值?不会是被什么人劫去了吧?可是谁会无聊到去劫一个小太监?

    难道被人寻仇了?

    想到这里,纪衡一眯眼睛,“他最近都得罪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