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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易明清走的太快,白姨娘有意想去拉她都没来得及。

    采薇的眉头明显一皱,却未说话。

    这采薇,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白姨娘一惊,急忙对明乐屈膝告罪道:“八小姐今日身子不舒服,脾气躁,请九小姐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既然八姐姐不舒服,姨娘便早些禀了婶娘,请大夫来瞧吧!”明乐脸上笑意不改,看不出丝毫的恼怒。

    “是!”白姨娘察言观色,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的打量一遍她的脸色,见她不像个笑里藏刀的模样这才松一口气,小心翼翼道,“谢谢九小姐的关心。”

    说完,再次本分的对着明乐屈膝一福,这才快步追着易明清的背影去了。

    因为萧氏管家的手段甚为严厉,家里这些庶出的小姐少爷每一个都谨守本分,断不会如易明清这般无端冲撞大房的人。

    不用想也知道,问题肯定出在萧氏这里了。

    抬眸看了眼院里那幢二层的小楼,明乐脸上笑容越发欢快的对采薇招招手道:“走吧!”

    采薇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眉头又是一皱,便不再耽搁跟她走进门去。

    武安侯府的主院共有四座,取大花园的四角而造,老夫人的寒梅馆,二房的兰香居,三房的雅竹轩,还有当初大房住过的菊华苑。

    兰香居在四座院子里是占地最小的一座,但内里布置却极雅致,尤其是这座两层小楼,当初建起来更是花费了不少的人力和物力。

    明乐进得门去,萧氏院里的大丫头春竹就含笑迎上来,不动声色的将两人挡在厅中:“九小姐!”

    “嗯!”明乐颔首,还不及说话便听得楼上隐约的笑声传来。

    那声音有点肆无忌惮的拔高,正是那位处事高调、春风得意的明妃娘娘。

    因为易明心留宿侯府的缘故,这两日易明真也住在娘家,估计这会儿楼上三母女应该是齐全了。

    明乐只做不察,不动声色将这屋子打量一遍的同时对春竹道:“婶娘的伤好些了吗?我来看看她!”

    “您来的不凑巧,夫人服了药,刚刚睡下呢。”春竹道,即使是睁眼说瞎话,脸上表情也照样坦荡的无懈可击。

    自己这般专程的登门拜访,算是做足了姿态,萧氏这般倒不像她往常思虑周到的作风了。

    明乐莞尔,不以为意的回头接了采薇手上食盒亲自递过去,对春竹道:“既然婶娘歇着我就不打扰了,昨儿个突然回府累得婶娘受伤,我带了些点心过来,帮我转交吧。”

    采薇垂着眼睛站在旁边,看不清表情,明乐却很放心。

    有她在,后面什么话都不需要自己去向老夫人多说了。

    “奴婢代夫人谢过九小姐!”春竹象征性的弯了弯膝盖,接了明乐递来的食盒抱在怀里,眼底的意思十分明显——

    送客!

    明乐于是不再多留,转身带着采薇出来。

    从兰香居出来,明乐回头对采薇露出一个笑容道:“祖母那边少不得你,我这里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是!九小姐!”采薇并不多话,直接和她见了礼,就往寒梅馆的方向走去。

    明乐回头逆着光又看了眼身后院里那座小楼,勾了勾唇角转身离去。

    前世的易明澜是十七岁入的平阳侯府,十九岁就已经香消玉殒,而在那之前的三年,她都久居柳乡为母亲服丧,这样算来——

    她已经是整整八年不曾在武安侯府的内院里随意的走动过了。

    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前面出现一座院门,明乐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门匾。

    “水月居”三个大字恍然撞入眼底。

    水月居是易明澜未出阁前住的院子,院里一侧开辟出一处荷塘,遍植莲花。

    夏季的夜里,推窗看去,外面连绵一片,入眼都是鲜绿粉红相交映的景致。

    再若赶上月中,头顶挂一轮清明的月,银白月光流泻而下,更会给人恍若置身仙境之感。

    那时她年岁尚小,午后总爱在院子的凉亭里对着远处荷塘抚琴。

    琴音流淌,合着水面拂过微凉的风,每每抬头,总能见院外那眉目俊秀的少年驻足聆听,一曲终了,两人相视一笑,各走一方。

    彭子楚那时是兄长易明凡太学里的同窗,时时便会入府寻她兄长对弈、论诗。

    少年君子,气若幽兰,尤是那带着少年青涩的微微一笑,眼底眉梢,总有些化不开的缠绵悱恻味道。

    他们少年相知,两小无猜,却不想在两家就要立下一纸婚书的时候变故突然——

    兄长和母亲相继离世,妹妹又重伤之后一梦不醒。

    她护送母亲灵柩回乡的前夕,彭子楚便是站在这道门外与她相望,满眼疼惜,言辞恳切的说:阿澜,我等着你回来!

    如今往事如烟,蒙了尘,再被谎言和鲜血一灌,当真醇洌至极,让人回味不忘。

    往昔重重拂过脑际,明乐略一失神,忽而听得院子里一个丫头惊叫过后隐忍的哭泣声:“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帮您擦干净。”

    怎么这院子继她之后又住了新人了么?

    明乐心下好奇,就举步走了进去,却是易明清坐在那凉亭里声色俱厉的责打一个丫头。

    “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我要你做什么?作死的奴婢,你这是要烫死我吗?”易明清的声音尖锐,怒气冲冲的一边说着一边在那丫头手臂上用力掐了两下。

    桌上翻了一个碗,颜色浓稠的液体泼出来,她袖子上沾染了不少。

    “小姐饶了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那丫头哀哀地哭着,一边去收拾一边告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