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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按说后宫妃嫔出宫祈福上香后,顺便回娘家看看,也没什么不可的,只要提前告知皇上就可以了。可童嘉身为皇后,不是不知规矩,却要在回宫当日提出来,又是为何?陶晴便问:“皇上可是准了?”

    夏羽道:“皇后娘娘的鸾驾停在九明寺,等皇上的旨意,许多人看着,皇上自是下旨准了,并赏了许多东西,命人务必于鸾驾抵达之前抬进童府。”

    鸾驾停于九明寺门外?然后大张旗鼓地请圣旨,想来童嘉是知道季泽不会答应,所以才将动静闹大了,要他拒绝不了?

    看来这帝后还这是“非一般”的关系!

    陶晴嘴角不由得扬了扬,却听夏羽说:“还有一样,皇上派温总管去传旨的时候,有个人是随着文总管一起从御星殿中退出来的,是个生面孔,可之前并无人见那人进过御星殿……”

    “哦?看来皇上是另有对策。”陶晴挥道,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御星殿,再大摇大摆地跟着温良出来,那此人应该是影卫了。

    不过,陶晴关心的却另有其事,面临如此不利的境地,那童嘉到底是为什么非要回家呢?如今看来,上香倒想是顺便的事,而回家才是正事。那么她此次出宫便不光是为了躲秦英落水这个劫数了,而是为了其他什么目的……

    而这个目的,却能让季泽大费周章至此,动用了一直藏在身边从未现身的影卫!

    陶晴笑笑,她大约是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只是这个猜测和她先前的认知确有些冲突了,所以眼下,她需要一些佐证,于是招招手,对着夏羽耳语了几句,那丫头听完郑重地点了头,出去了。

    因为突发的变动,陶晴也跟着兴奋起来了,是以晚膳时候都多吃了半碗饭,完了,还夹了许多肥肉给小白,直吃得那家伙两口冒油,不满地“喵呜喵呜”叫,陶晴只一厢情愿当那是它十分欢喜的表现……

    喂着喂着,那小东西忽然从陶晴手里挣脱,冲着门口跑去,不多时,门帘挑开,季泽走了进来,看到她手上盘子里的一堆肥肉,又看看小白,终是没忍住,开口道:“爱妃,也许小白更喜欢吃瘦一些的。”

    陶晴皱眉盯着躲在季泽脚后的小白,见它一副被欺凌后终于找到主人撑腰的模样,顿时怒火中烧。将盘子往桌上一推,站起来微微朝他欠了个身,道:“不喂了。”

    “惹爱妃不高兴,看来朕来得不是时候了。”季泽笑笑,径自朝里间走去。

    陶晴跟在后面,依旧恶狠狠地盯着前面的小白,道:“皇上可是在怪臣妾太小性了么?”

    “朕何时怪个爱妃,只是真此次来,带了不好的消息,怕爱妃听了以后,反怪朕。”

    “皇上这话着实教臣妾惶恐。”陶晴瞟了他一眼,就好像在说,“丫说来听听啊,看我气不气”……

    “今日午时收到急报,西卫城有些动乱,可离那边最近,又最让朕信任的就是江固了,于是便将他从南安道调去了西卫城,只是西地确实贫寒艰苦了些……”季泽说完,还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然后瞪着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看她,那表情就跟小白对着他卖萌一个样。

    人都被调走了,丫还可怜兮兮做戏给谁看呢?!陶晴沉了口气,缓缓道:“哥哥保家卫国,又岂会轻言辛苦?再者皇上如此调度,那自是有了安排,无需告知臣妾,毕竟后宫不论朝政……”

    “爱妃果然明理!”季泽故作长松一口气的样子,笑眯眯道:“可朕还有一件事要说……”

    “……”陶晴额头一滴大汗,感情最不好的消息还在后面啊,是以许久才低声回了一句:“臣妾听着呢。”

    这次季泽脸上正经了不少:“今日下午,收到在晏国的探子飞书,说是晏国军队集结,大有朝东连境而来的架势。”

    啊?东连境是瑞国晏国相交之地,晏国是真要动武么?这个消息倒真的出乎陶晴预料了,她只知道上辈子童嘉逝世前后,晏国曾割了一座城池给瑞国,并无听说大动干戈之事。

    “晏国国君蠢钝偏生了颗狼子野心,朕若不假以颜色,岂不徒掌瑞国么?!” 他的手在桌上轻弹了一下,又扭头瞧着她,“可瑞国虽统军之人良多,能教朕放心的将此事交与他的也只有将军了,但朕才说过要让你父女二人见面……”

    别见了,别见了!陶晴硬是挤着眉毛皱了皱,又缓缓舒展开来,十分“不情愿”地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父亲既担了镇国将军的衔,自是该身先士卒保家卫国的。”

    季泽抬起胳膊握住她的手,安抚似的捏了捏她的手心,半天冒出一句:“东西两边不得安宁,爱妃如何看?”

    虽然后宫嫔妃不得议论朝政,可他眼下既然问了,陶晴只好说:“太巧了。”童嘉一出宫就乱了,可不是太巧了么?

    季泽似是认真思量了一番,“是,太巧了……”

    说起来,陶晴都忍不住有些同情季泽,因为支撑起瑞国这大架子着实不容易啊!除了南面的一条奔涌而去的殷江外稍教人省心些,其他都不好管啊!西边是一溜的小国家,恨不得通宵盯着瑞国有什么动静;而东边的晏国更不用说了,凭借从西南而来的殷江的哺育,鱼米丰足人丁兴旺,实力与瑞国相当,用季泽的话说就是“狼子野心”啊;至于北边,那是和季泽相爱相杀的亲兄弟昭王的地盘。而这东、北两方向来是瑞国国君的心头刺啊,是以,这两处地方也向来是中央驻军最多的地方。

    第二日,陶晴刚梳洗完毕,就看到一早就没了身影的夏羽回来了,她便知道打探的事情有眉目了,于是挥退宫人。

    果然,待人都走干净了,那丫头才开口:“娘娘,昨日托人带给府里的话,已得了回音。童国舅因为喜欢古玩,最近越发地肆无忌惮了,在外面何止是一掷万金?只是府上的不少古玩确实变成了赝品。另外,还有件奇事,两个月前,童国丈去郊外别院修养,离开后,别院被盗;一月前,童府管家带人携物将别院重新安置,当日离开后,又被盗。可童府当时只说是破财消灾,并未深究……”

    陶晴点点头,笑了,“被盗”是个好办法,总算将东西传出去了不是?想来童府怕是早被人“重点看顾”了,所以,要与外人接触又不引某人怀疑,着实太难了些,若是他们想送点“值钱”的大家伙出去,那就更难了……

    午时四刻是个好时辰,是以,陶晴已头顶烈日规规矩矩地站了半个时辰,列队欢迎皇后娘娘回宫。想到此刻正被禁足的一众美人,她忍不住在心底咆哮:“季泽,你丫快把我关禁闭吧!”

    她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却在看到那绵延的阵仗时,又瞬间睁得老大,终于来了!

    童嘉下了轿,见了眼前只她孤零零一个嫔妃,面上竟然无一丝讶异,泰然淡定得很,看来是早得了消息,知道小伙伴们正在集体关小黑屋呢。

    陶晴在送童嘉回坤和宫的路上,只是问了些“娘娘此行可还顺利”之类,并没问什么敏感的话题,因她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童嘉若做了什么,近期定会有反应的。

    果然,三日后,通过先前埋下的眼线,夏羽将消息带回来了,道:“今日早朝,童国丈上疏,说自己年事已高,近日来思乡甚切,于是请求致仕归乡。国舅跟着说愿意随父返乡,伺候膝下,以尽为人子女的孝道……”

    咦?!

    这才是童嘉此次省亲的成果,要老爸辞官,老弟回乡下种地?相信你才有鬼!

    眼下重要的是季泽的态度,陶晴忙追问:“可知皇上如何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天都在外面,现在才回来,所以更新得晚了,不好意思,明天恢复正常,下午五点前更新!

    另外,她们说做为一个好作者,不会卖萌是不对滴,可是某冈真心不会卖萌啊,只有上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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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35章 这媳妇真狠

    这才是童嘉此次省亲的成果,要老爸辞官,老弟回乡下种地?相信你才有鬼!

    眼下重要的是季泽的态度,陶晴忙追问:“可知皇上如何说?”

    “皇上允了国丈爷,说是先卸了官职,待全家一起给皇后过了寿,再归乡不迟;可皇上却驳了国舅的请求,道是皇后一人在京,只怕难排心中孤寂,便封了他作骠骑将军……”

    童国丈卸了官职,其子却被封为将军,如此,也算求仁得仁了……

    第二日,季泽下令,让宫中好好操办皇后的生辰庆典,并许被禁足的妃嫔在皇后寿辰当日解禁一天!

    是了,童嘉的生辰马上要到了,应该说是还有五天,重生前,她死于生辰后第五日,那么十天后就是死期了!!

    三日后,又有军报传来,不过这次是从南安道那边来的。原来驻守南安道的将军一向克扣军饷,江固还未走时,他倒是拉了几车白花花的银子出来,可江固人一走,又将那银子原封不动地给拉回去了,就这么“一来一回”彻底激怒了下面的将士,于是,又乱了……

    刚被封了骠骑将军的童辉大义凛然地站了出来,主动请旨安抚军心,道是:“食君之禄,当分君之忧,况童氏一族,得龙恩庇佑,理当保家卫国,巴拉巴拉巴拉……”

    季泽当下十二分动容,于是大笔一挥,封了人家做安南将军,赐了不小的阵仗,让人南下去了……

    如今西卫城叛乱,东连境上敌军虎视眈眈,连南安道上都军心不稳了,至于北边的封王,应该是从未安稳过的吧?

    童辉却在此时南下,代天子抚慰军心,看来南北呼应眉目传情是免不了了。可而东西相望两面的江祝昌、江固大军又受牵制,脱不了身。

    所以,季泽眼下还真是四面楚歌了!

    得出这个结论,陶晴一下子急了,毕竟边疆的情势确实与童嘉上辈子出入太大了,而这些又不是她陶晴能掌控得了的!

    不过她心急须臾便散了,她这种只擅长“窝里斗”的人,都将眼下情形瞧清楚了,那经纬天下的季泽岂有一叶蔽目的道理?只是若他真的“见了泰山”,又如何会派童辉前往安南道?他事事防范自己老婆,又岂有信任小舅子的道理?

    除非,他也在跟着玩那套十分流行的游戏:欲擒之,故纵之?

    两日后,皇后大寿。因眼下外面正金戈铁马,这庆典,便跟着节俭了些,可即便是节俭,那也是葡萄美酒夜光杯,君不饮酒卿来催。

    季泽这次难得的到场很早,人刚齐,便携着童嘉上了主座。趁着说祝寿辞的时候,陶晴才起身看了这对真正“貌合神离”的夫妻一眼,便坐下了,两耳不闻桌外事,一心只看纱衣舞。偶尔从眼角往上面瞄一眼,心下便跟着敬佩得紧,因那两人轻轻松松便营造出举案齐眉的氛围。

    一曲即将终了时,陶晴又往上面扫了一眼,见童嘉亲自斟了酒,双手递到季泽跟前,可季泽接过来时,目光却掠过酒杯往陶晴这边看了过来,皇后的目光便也跟了过来,惊得她忙别开脸去,这样的场合,当真还是不要抢了主角的风头招人嫉恨的好。

    不过今日还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嫉恨她,好不容易才被放出来的明锦,这次竟好像真的吸取了教训,转了性,全程安安静静,十分的含蓄且低调,与平日里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煎熬了一个时辰后,这场节俭的豪华宴会总算是收了场,皇上与皇后先行离开,大家才散去。

    陶晴带着春雀夏羽慢慢往黎晨殿的方向晃,心中无限感慨,边关此刻剑拔弩张,宫中暗箭明枪,想来还是寻常百姓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最舒服啊。

    透过那半掩的窗棂,季泽看着她慢悠悠进了黎晨殿的大门,看着她唏嘘落寞的样子,心中十分愉悦。

    陶晴晃到廊下,却没看见小白,想来是已进了屋,便跟着进来,却不想榻上竟坐了一尊大佛,小白十分乖巧地躺在他旁边。她一路走来都不闻人声,如今看到他大摇大摆地坐在那里,禁不住怔了一怔。

    季泽抬起几上的那只手,远远朝她轻轻勾了勾,问:“爱妃这个形容,莫不是被朕给惊喜了?”

    有惊无喜好不好?陶晴直走到他跟前,才要行礼,却被牵了手,便不答反问:“皇上此刻怎坐在这里?”

    季泽轻咳了一声,皱眉道:“刚到,因今日还没有来黎晨殿,没见过爱妃总觉不安心。”

    陶晴见他似是被什么呛到了,忙让人上茶来。

    季泽却起身,放开她的手,道:“如今见了,便安心了。”走到了门口,忽又顿足,也不回头,只问:“若有人要杀小白,爱妃当如何?”

    为了肉垫,那自然是要拼命的!当然,拼掉的是别人的命,可要是对方是你的话,就……想到这里,她立马防范地后退一步,直直看着他,防范的意味甚浓,问:“皇上要杀小白?”

    季泽回首,看到她那个架势不由微微笑了,丢下一句“朕知道了”,便大步流星地去了。

    这问题还真是没头没脑啊,陶晴回身走到榻上,将小白拽进怀里,蹂躏肉垫。可今日的小白脸上竟有那么几分泣然的样子,精神也十分消沉,萎靡不振。莫不是生病了?她将它抱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它顺额上的细毛,姑且算是一种安慰吧

    她拍着小白,自己却有些昏昏欲睡了,听见门外有人叽叽咕咕地说这什么,未几,夏羽便掀帘进来了,站到她跟前道:“娘娘,坤和给刚刚被围了!”

    陶晴被这话惊到了,睁开眼睛,问:“你说什么?”

    “琳琅宫被围了,刚刚的事,是皇上亲自下的令,说是为了保护皇后娘娘。”

    陶晴皱眉,问:“可是真的?”

    夏羽点点头。

    季泽到底是如前世那般抢先下了手!

    可童嘉明明早有防范,季泽又如何“得到”造反的证据呢?!

    不待她想清楚,温良却急急地赶来了,道是皇上传晨妃立刻去御星殿接旨。

    陶晴皱着眉,心中更加混乱了,不说季泽从未宣她去过御星殿;就算是接旨,也该让人把圣旨带到这黎晨殿中来;关键是他离开不过两刻钟,有什么话当面不能说,非要下圣旨呢,又是再这样的关头?

    可既是温良亲自来传,就只能跟着跑一趟了,但在路上,她还是忍不住问:“温总管可知皇上传召所为何事?”

    温良:“娘娘到了即知。”

    ……

    温良既是来接她去御星殿,自是走在前面,可他脚下生风,步子奇快,陶晴也不好怠慢,等看到御星殿的大门,直觉得一路都是像拖死狗一样被拖来的。她在门外深喘了几口气,才跟着进去,进门走了不过四五步,两腿却凝住了。

    屋子里静得出奇,气氛严肃得仿佛凝固了起来,还有□位老医官站在那里。

    □位老医官齐齐出现在御星殿里!那季泽……

    她不敢再想,两眼死盯着垂着纱帐的龙床,脚下的步子不觉有些急,急得有些紊乱……

    她只疾走了两步就顿住了,因为季泽发话了!他的声音隔着隐约帐幔穿过来,大概身体已非常虚弱了,再被那薄纱一挡,那些个字顿时变的极其轻飘,好在他低沉的气势还在,一句话穿过来,却是十分清晰的:“晨妃江氏跪下听旨!”

    纵使陶晴不明所以,也知道情势危急,只好强压着心中焦虑,皱眉跪下。

    “即日起陪驾御星殿,无谕不得踏出殿门一步!”他停下,似是轻轻吸了口气,才继续,“并主殿内一切事务,御星殿中人当以其号为令,违者斩立决!”

    若不是万不得已,季泽绝不会将自己的寝宫交于她!那他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陶晴脑中早已经不是一团乱麻了,只觉的一大块东西压在那里,明明被挤得满满的,却又什么都没有,只知道俯首领了旨意。

    季泽的声音又传过来了,却只有两个字,他道:“起吧。”

    她缓缓起了身,却再没等到只言片语,那群花甲之年的老太医看到如此情景,忙又扑将上去,施针的施针,喂药的喂药。

    陶晴只能远远站着看,看到最后,眼中只剩一群乱糟糟忙碌的影子,和许多天前众人在围场手忙脚乱的一幕重合起来,可到底还是模模糊糊,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