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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京城街上已积了尺厚的雪,在冬阳的照耀下,泛着惨白的光芒。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驿使策马疾驰而过,卷起满天雪尘,路人顶着一头雪,纳罕道,“难道有战乱?还是哪个地方又遭灾了?”
“都不是!”有人故作高深,“是皇长子薨啦,被北羌杀死了!”
“你怎知道?怕不是胡说吧?”
“嘿,你还别不信!我二大爷的侄子在兵部当差,他亲口跟我说的。”
“嚯,这京城的天儿说不得又要变了,刚过几年安稳日子啊,又开始了……”
太阙宫琼楼玉宇,银装素裹中,一片冰雪世界。
殿外的内侍们轻轻扫着雪,尽量不弄出动静来,生怕扰了殿内那位。
朱嗣炯坐在龙椅上,捧着那个奏折,真想揭开火漆封头,看看里面到底写的是不是睿儿战死的噩耗,却抖着手不敢拆。
汪保轻声请示,“陛下,吕先生请见。”
朱嗣炯半晌才艰难说道,“让他去暖阁候着,朕现在没精力。”
汪保觑了他一脸,躬身退下,恰碰上皇后冲了进来。
万碧眼角泛红,跑得气喘吁吁,没披斗篷,大衫对襟的金纽扣错了位,裙角沾满了雪水,脚上还是家常软底绣鞋,袜子也没套,头发也显得散乱蓬松。
“皇上——”她叫了一声,想说什么,然而嚅动了一下嘴唇什么也没说出来,她定定看着朱嗣炯,忽身子一斜,软软歪了下去。
“阿碧!”她进来同时,朱嗣炯已然立起身迎了过来,见状快跑两步,一把抱在怀中,“阿碧,莫吓我!”
“睿、睿儿……这定是你们父子的计谋吧?”
朱嗣炯紧紧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轻柔又虚无,像是怕吓到她,“不是……没接到杨广的密函,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万碧顿时一窒,抬头看过去,只见他容颜惨淡,眼中直盯盯地向西瞅着,似是要把这殿、这墙、这万里山川云河都看穿似的。
“阿碧,我后悔了……”他几乎要哭出来。
他神情不似作伪,难道是真的如外界所言,睿儿已身遭不测?
无法言喻的恐慌蔓延过来,难以抑制的悲恸涌上心头,喉咙像被人紧紧扼住,无法呼吸,无法呼痛。
瞬间胸口炸裂般的疼,万碧只觉心被放在在火上烤,又好似有一条恶犬,呲着牙,啃噬自己的心。
朱嗣炯瞧她眼神呆滞,面色白得吓人,一时慌了神儿,忙不迭声唤她,又急声吩咐汪保叫太医。
汪保着急忙慌往殿外跑,被门槛一绊,差点一个跟头滚下台阶,幸好被吕秀才拦腰抱住才幸免于难。
汪保来不及道谢,令小黄门赶紧去请太医,又命另一个去城郊请李神医来,再让宫女们进去伺候皇后,忙得团团转,直到看到小雅进殿主事,才缓了一口气,和吕秀才略说了几句。
吕秀才也熬得脸上有些浮肿,他捋着胡子沉吟道,“这么说,大殿下身亡十之八九是真的了?”
汪保略一欠身,说道,“咱家不敢胡言乱语——皇后受了刺激,情绪不稳身子欠安,估摸着皇上一时半会没心思见您,不若您先去东大殿暖阁候着。”
听到殿内痛楚凄惨的哭声,饶是对此事抱以怀疑态度的吕秀才都不由信了。
他抬头看看惨淡毫无生气的太阳,摇头长叹一声,扶着一个内侍一步一滑地去了。
皇长子死在西北战场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宫内宫外疯传,上午刚到的军报,不到黄昏便已人尽皆知。
皇上仅此一子,皇位的传承俨然又成了京城人口中的热门话题,但无人敢堂而皇之谈论,只三三四四躲在暗处交头接耳。
这京城的态势就像结了冰的护城河,面儿上平静坦荡,下头却是激流湍水。
便是与此八竿子打不着的林嫔,也刻意留心起来。
初五的夜,静寂深冷,永嘉刚从含山那里回来,就被叫到林嫔跟前。
皇上御笔一勾,轻轻巧巧划掉了英国公世子,想想乘龙快婿就这样飞了,林嫔一连几日没缓过神来。
但今晚永嘉瞧着她,脸色中虽然还带着疲倦,但全无前日那种恍惚游离的神情,她一扫阴郁沉重的表情,眼眸闪烁着,“你的机会来了!”
永嘉心突地一跳,瞠目望着林嫔,“母亲这是何意?”
“亲事啊亲事!傻孩子,皇上不顾我哀求,硬是不让你嫁去英国公,我白白伤心许久,现在想来真傻!”
林嫔喜不自禁说,“郡主算什么,长公主的身份才是威风!你若得封长公主,天下好儿郎还不是由着你挑?还能有自己的公主府,到时候母亲就搬进去和你一起住!”
她越说越兴奋,永嘉越听越心惊,终忍不住喝道,“母亲你魔怔了?这种杀头的话怎么敢说!”
林嫔打了个顿,似乎醒转过来,她怔怔看着永嘉,“我说错什么了?大殿下已死,皇上要不然就再生一个,要不然就过继宗室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