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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边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他侧过身,俯视熟睡中的金兰。

    她抱着他的一只胳膊,好梦正酣,樱唇轻抿,眼睫低垂,罩下淡淡的阴影。她这些天累着了,夜里总是睡得很沉。

    朱瑄仔细看她。

    她肤色雪白,圆圆的脸,鼻子挺翘细腻,右脸颊上有颗淡淡的痣,眉毛不算纤细,浅妆的话杏脸桃腮、娇如春花,用了画眉黛以后看起来有点虎虎生气,失了娇美,偏于英气,宫人于是不怎么给她画眉,熟睡中双颊微微生晕,一点朱唇,如海棠春睡,透出几分婉转的娇艳妩媚。

    其实这几年朱瑄不是没见过和她相貌相似的女子,但他知道那些人都不是他的圆圆……他不会认错人。

    只有圆圆才会这么善解人意,这么温柔,这么包容……他强迫她入宫,什么都不告诉她,她还是很快聪明地察觉出他的隐瞒,大度地选择相信他,爱护他……

    他骗了她。

    但他永远不会后悔。

    勉强不来的事,他偏要勉强,即使违背天意又如何?

    他的眼神实在太炽热,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几分,睡梦中的金兰感觉到身边人渐渐发起热,揉了揉眼睛,翻身坐起。

    朱瑄还来不及闭上眼睛装睡,金兰已经扑到他跟前,伸手摸他的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有点热……五哥,是不是不舒服?”

    他静静地看着她,一语不发,双眸黑幽幽的。

    金兰以为他又发病了,焦急道:“怎么又发热了?”说着松开手,撩开床帐,正准备下床去叫杜岩,腰上一紧,被朱瑄抱住了。

    “我没事……”朱瑄收紧双臂,紧紧抱住金兰,“只是一时走神。”

    金兰低头看他,拨开他衣襟,摸了摸他身上,没有出汗。她松口气,刚才还以为他又发病了……

    朱瑄按住她的手,“睡吧。”

    金兰重新躺下,枕着朱瑄的胳膊,心里一阵阵发虚。

    刚才那一瞬间她以为朱瑄真的发病了,心里暗暗琢磨,自己没有逼问什么刺激到他呀……莫非装傻套杜岩的话的事被他发现了?还是她假借整理东宫宫务其实暗查东宫旧仆名单的事露了马脚?亦或是她不小心提了一句提督太监他心里不高兴又疯了?他这么聪明,又心思细腻,一下子就能看穿她的小伎俩……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金兰悄悄松口气。

    第40章 早就认识你了

    礼部侍郎上疏请重开早课,奏折引起争执。

    各衙门呈送的题本由通政司递交官中,因须事先通知上级,还得准备呈递六科廊房的副本,因此题本大多只是一些例行公事。而以私人名义递交的奏本通常属于官员个人的意见,不需要上司允许也不用准备副本,直接送至会极门交由当日的太监转递,这样的奏本大多是弹劾批评的内容,一经公布,往往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礼部侍郎的奏折就是以他自己的个人名义呈送的。

    司礼监代嘉平帝批示奏折,敷衍礼部侍郎,礼部侍郎愤而继续上疏。

    奏本经六科廊房传抄,满朝文武皆知,六部大臣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来了一场大论战。

    有人说朱瑄身体不好,嘉平帝体恤他才会罢了早课。

    礼部侍郎引经据典:“天下之本系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谕教,选左右。教得而左右正,则太子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岂可因噎废食?”

    反对的人也知道郑贵妃那几句怜惜朱瑄的话难以站得住脚,换了个角度:“太子天资聪颖,端介博雅,学业有成,何须再开早课?”

    礼部侍郎冷笑:“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学之为道,本无限也,勤学之事,为累朝世守家法。太子聪明睿智,生而知之,固天纵之多能,尤日新而不已。”说着把矛头直接指向嘉平帝,“一日废学,一日荒政也,陛下春秋鼎盛,应效仿先人,重开经筵……”

    他的要求很简单:不止太子要上早课,听侍读官教导,连嘉平帝本人也应该上课!

    大臣们哭笑不得:嘉平帝经常十天半个月不上朝,大臣连他的面都见不着,礼部侍郎居然还想劝嘉平帝恢复经筵日讲制度?痴人说梦!

    吵到这里,论战陷入僵局,礼部尚书生怕礼部侍郎牵连整个礼部,出列圆场:“太子不出宫掖,长居深宫,虽熟读诗书,终不如视见民间疾苦,唯有经世务之故,方能增广见闻。”

    御史奏道:“皇太子四海所属,百姓之望,上而宗社亿万年之统,下而臣民亿万年之仰实寄焉。储宫,天下之大本也,储教,天下之首务也,必得正人以辅导之,而国本固益。”

    他二人引用的是高祖当年令太子出阁读书时和大臣的谈话,众人不敢反驳。

    论战持续了好几天,满朝风雨,就在众人以为嘉平帝这回又会故意拖延敷衍此事时,乾清宫忽然传出旨意,令太子即日恢复早读,讲读官下朝后须前往文华殿督促太子进学。

    东宫属臣连日提心吊胆,唯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