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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那人倒是不对着女员工吼了,而是转向娅枝冷笑道:“你们副行长因公徇私的时候,就遵循契约精神了?”
“这件事据我所知,似乎与您的情况无关。”
“呦,无关?非要我在这里说破你才肯承认吗?你们副行长暗箱操作,让姓侯的把挪用的公家钱销赃到这款理财产品上,现在上面查下来了,贪污的公款肯定会被没收,资金池里的亏空怎么填?还不是坑我们这些上了你们当的老实人!”
娅枝闻言既感心惊,又暗暗地自责,这几日她刻意地回避着有关卢副行长的事,竟然不知道在卢杰操纵下,侯某用公款购买的就是这一款理财产品。尽管震惊,她依然保持着镇静,态度则缓和了一些:“侯某挪用公款,银行也是受害的一方。法律和政府都不会对贪官造成的损失置之不顾,一定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钱投都投进去了,怎么交代?”那人话语上不依不饶,但状态已经比之前理智了许多。
“我们也在等待最终的判决结果,银行的损失被赔偿下来之后,我们会第一时间答复客户,绝不会让您承担额外的损失。如果您愿意等一段时间,这期间的利息我们照常发放,您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唉,也不是我心急。”顾客似乎觉得娅枝说得有理,语气遂平静下来:“当初买了产品的人都担心,有的人投入的还是全部养老钱,整天唉声叹气地说钱打了水漂,还有人提议联合起来讨说法,我这人性子直,也就跟着沉不住气了。”
送走了顾客,娅枝才发觉上司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办公室门口,刚才的一幕想必被他看在眼里,意料之中地,上司肯定了娅枝的处理方式,又善意地补充上一句:“好好工作,你不要受影响。”
不要受影响。这五个字在娅枝的脑海中缠缠绕绕了一下午,像一只随处结网的蛛,弄得娅枝迷乱不堪。
临近下班,娅枝提前离开办公室,她想去财务部看一看。
旧同事们见到娅枝,兴奋地拥上前来问此话彼,却又默契地不提及卢定涛。娅枝同她们聊着天,一步一步地走回自己曾经的靠窗座位上,恍惚觉得一切倒流回了从前,除了那张小小的三角工位牌上的姓名被更换了以外,这里的事物似乎还是去年秋天的模样——立式书架的侧面蒙着一层薄灰,窗边的绿萝享受着暖气的按摩,依旧绿得生机可爱。
娅枝靠在窗边,望着下面的24小时营业厅,曾经的她觉得银行的营业厅像城市的眼睛,它彻夜凝望着忙碌的众生,那些深夜拉开门闩、手忙脚乱地存钱或者取钱的人们,背后都有各自的故事罢。
可如今,她只觉得夜幕凄凉,黑色背景下的每一星光亮都使人惆怅,她不愿再看楼下的点点灯火,因为那种感觉莫名地像一个踏上无归旅途的行者,在山巅望着那永远回不去的家……
于是她回身重新打量办公桌,眼前便出现了卢定涛的样子——他来“顺便”看她的时候,喜欢靠在桌子的那一面上,所以那里的灰至今都比其他地方少一些;她曾经抄起那个键盘,追着卢定涛打,没想到这个被她视作狼牙棒的老旧家伙还没有被丢掉;她刚入职的时候,连计算器也是卢定涛赠的,卢混蛋不但得了人情,还要从她那里榨取优越感,说什么计算器这种闲东西他们年年发放,根本用不过来!
“娅枝,你怎么哭了?”马天天察觉了娅枝的异样,关切地询问,娅枝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泪水已经不争气地滴落下来,砸在绿萝向她伸出的页面上,顺着叶脉淌进枝与叶的缝隙,汇入植物根系里的水脉中了。
“你和卢经理分手了?”马天天莽撞地脱口而出,急得其他同事连连朝她使眼色。
“我不知道。”娅枝含着泪摇摇头,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呢喃:“他去了哪里呢……”
娅枝睡觉之前又看了一眼手机,聊天界面的底部,孤零零地横躺着她的一句:“我想你了。”
于是娅枝也让自己像那句话一样平躺下,将无尽的惦念和忧心带入梦中。
娅枝梦见她回到了十二岁那年,白塔山下,算命人端详着她手掌中的纹路,一字一顿地说:“前半生,有贵人相助。”
“那我后半生呢?那个贵人去哪了?”
“人在困境,外面的都是贵人。走出来了,便无需贵人,你就是自己的贵人。”
贵人去哪了?
你就是自己的贵人!
一问一答的两句话震穿了一切时空,它们如波纹彼此缠绕,旋成了阴阳阵一般的图腾,将娅枝绕在中央,带着她重走这一段起死回生却又向死而生的路……
她长到十三岁了,妈妈终于答应为她过一次生日,可是大人们都绷着怪异的面具脸,没有人真的为她开心……
她撕碎了算命人给她的纸条,因为卢定涛打了她的屁股,她又羞又气。哪有什么古来仁义包天地,世间最虚伪的生物就是人。
她十四岁了,班里人昨天又联合起来欺负她,她躲在被窝里想要逃避上学,却听见那催命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