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娅枝道歉,娅枝则踉踉跄跄地回屋锁上门哭了起来。 再后来的几年里,娅枝家里不再放刀子,备用钥匙一直放在邻居那里。
第十三章 枝叶
“妈妈是在姐姐死后患病的,我还小的时候,妈妈的症状还不明显,也许是照看我分散了痛苦。我上学以后,妈妈就一天天开始焦虑,为我担惊受怕,生怕她的宝贝女儿会从她身边溜走,恨不得坐在教室里跟我一起上课。爸爸和妈妈虽然不住在一起,在控制我方面却十分一致,有一段时间简直到了……” “极端的地步。”卢定涛替她补充,了解了这一切,他想必能够理解娅枝从前的性格任性、缺乏自理能力了。 娅枝点点头,她本想说的词是“变态”,“变态”和“极端”哪一个词更贴切,她也说不好,在这种语境下应当各有千秋。 过去的痛苦宣泄过了,娅枝比哭出来之前冷静了许多,她开始重新审视当下,妈妈的病已经痊愈近十年了,如果当初发病的原因是姐姐的病逝,那么这一次旧事重演的导火索又是什么? 是因为娅枝性格的变化,还是因为姜叔带来的消息?或者其他的什么人,卢定涛,突然出现的路菁姐…… “那件事”是什么?娅枝始终无法释怀心中那个疑问。 “别抢我的宝贝女儿。”卢定涛忽然开口:“昨天我们扶起向阿姨时,她也说了这句话。” —— 姐姐叫娅叶。 向妈妈怀姐姐的春天,那时候她像长大后的娅枝一般娇小,怀孕七个月也显不出太臃肿的孕态来,在滨河路上散步时,娇小的女人穿着及踝的竖条纹长裙,头顶上那黄河边的柳条就在青丝上撩拨,一阵风从白塔那边吹过来,向妈妈的披肩发乱了,心也乱了,一蹴一蹴地向大可憧憬的未来和光阴,晕乎着去了。 向爸爸看看柳条,又看看女人,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不知美人谁裁出呢。” 向妈妈娇羞地叫着讨厌,也许在那时起有些事就冥冥定了。孩子出生时很小,六斤,向爸爸很欣慰,太大了女人不好生,小小的娃娃面目上已经有了妻子的特征,小家碧玉。 孩子的名字没费什么功夫就定下了,叫娅叶。 怀娅枝的时候,向妈妈没有去过黄河边,她几乎不出门,饭食都叫家人送,向爸爸在时两个人就默默相对坐着,有时谁也开不了哪个腔。 一个家就这样沉寂了,没了往日的柔情蜜意,诗赋吟咏。痛苦像水面上徘徊的魔鬼鱼,隐蔽了本来就黯淡的水底,要粉饰太平吗?可是一个分分明明地在坟墓躺着,另一个实实在在地在肚子里坠着,踢腾一下,坠一下。 可是提起来,又是无边的恐慌,她不敢太提起腹中的孩子,生怕着自己期望得多了,又是一场竹篮打水的绝望。不,比绝望还要绝望,两个人既不忍回顾也不敢憧憬,生生地成了活死人,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临产的两个月,向妈妈差点连说服自己吃饭的毅力也没有了,她吃着吃着便抛开碗号啕大哭,别人问什么也说不清楚,其实心里清楚得很,她就是想不明白人为什么要折腾,她这一番究竟是图个什么。活着有个指望,就这么难吗? 照理说人的思维走到这一步,走到“活着没指望了”,也就到死胡同里出不来了,但向妈妈没想寻死,她早在娅叶下葬那会就寻过了,连死这种事情都要靠灵感和时机,做人真不容易。 那天温文尔雅的向爸爸破天荒地动了怒,他一挥手把抛开了的碗扫在地上,汤汁和碎瓷就散乱了一地。这一摔将向妈妈摔清醒了,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饭,不再动一点点有害腹中胎儿的念头,这一摔却也摔碎了男人和女人最后的挣扎,第二个女儿顺书当当生下来了,夫妻两个超常平静地养着这个孩子,孩子一岁多的某一天,向爸爸收拾东西说要出差,就再也没有搬回来。 向妈妈和向爸爸是和平分手的,旁人看来这或许奇怪,好端端的一家人,如果没有矛盾又何必分开?只有当事的人才体味得出其中缘由,两个人既然谁都没有犯错,就争吵不起来,没有人犯错也没有争吵,并不是说矛盾就不存在了,它像条亘古永存的河,始终存在且不可消除,只不过位置并非在两人之间罢了。 分开,便是让彼此都尽可能离那条河远一点。罪与悔的苦水啊,久久耽溺对谁都没有好处。 娅枝一岁多时才有名字,向爸爸和向妈妈都是文化人,可谁也打不起给女儿取名字的精神,第一个女儿,并没有因为父亲悉心取名叫“娅叶”就活下来。做父母的,如果说他们在夭折儿女身上的付出成了无用功,未免过于残忍,可实情何尝不是如此!精神上,他们的投入更是绝非有数的感情,而是一个无底坑,无论怎样地赎罪填补,都注定是伴随一生的阴影。 向爸爸离家之前的一句话敲定了这件事:“叫娅枝吧。” 向妈妈点头点得木然:“枝不会落,枝,离根更近一点。” 古谒云:南木向暖。 年幼的孩子不懂人世间的分合,娅枝并不觉得自己的家庭构造上和别人有什么差别,小朋友嘲笑她只有妈妈,她就理直气壮地反驳:“我有爸爸也有妈妈,而且我的爸爸和妈妈都比你们聪明!” “可你的爸爸妈妈不住在一起。” “有的爸爸和妈妈住在一起,有的爸爸和妈妈不住在一起,就像我的爸爸是教授,你的爸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