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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停云倒也没揪着不放,笑了笑,伸手去拉甄衡哲的手握在掌中,真就如一对亲密的姐弟,口上自嘲道:“我知小弟说这些也是担心我。其实吧,我也总担心自己考不中呢……”说着,她仰头去看甄父,眼睛亮亮的,嘴上玩笑道,“我在家时就常听祖母说起爹,听说村里那些不服管的倔驴见了爹都是服服帖帖的,可威风了。今日一见,祖母果然没骗我!”
甄.倔驴.衡哲:“……”
甄父虽板着一张冷脸,此时也不免被女儿逗乐了,佯怒道:“淘气!”
好在,这话题也是甄老娘喜欢的,一时儿倒是忘了先前的事,满口夸赞起儿子的旧事,桩桩件件,如在昨日。
众人间原本僵硬的氛围也轻松了许多,甄倚云却不觉咬了咬唇,看着甄停云的目光深了深。
只甄父忆及旧事,待甄老娘越发孝顺,亲自扶着甄老娘去院里歇了。
待从甄老娘院里出来,已是夜色沉沉。
甄父明日还要上朝,也就没多说,只叫仆妇先将甄衡哲送回他自己院里休息,再让甄倚云这做长姐的带甄停云回院休息,自己则是挽着裴氏回了正院。
说来,甄父多年不见母亲幼女,心里一向都是十分惦念,今日得以团圆,心里实是高兴,难免喝多了些,早早洗漱后便去床上歪着了。
倒是裴氏,她心里存着事,也没叫丫头身边服侍着,自换了一身家常衣裙,对着镜子,将钗环一点点的摘下来。
桃木梳一点点的自如云似缎的青丝上梳过,鸦黑色的丝发披散而下,光可鉴人。就连镜中的脸容也如旧日一般的秀美明丽,好似时光待她格外宽容,十多年过去,白驹过隙,她依旧妙曼美貌若少女。
只是,再如何的美丽年轻,她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的,两个女儿也是亭亭玉立,如同初春枝头将开的花骨朵,眼见着那花苞就要绽开……
不知怎的,裴氏今日心中倒是多了许多感慨。
甄父在榻上等了一会儿也没等着人,不免唤了一声:“沅君,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裴氏不似丈夫这样心宽,暗叹了口气,并未起身也未转头,只是凝目看着镜子,低声道:“……哪里睡得着!”
甄父用手枕着头,转口问道:“怎么就睡不着了?”
裴氏淡淡道:“我只想到当初那些事,想到咱们的停姐儿,便觉心里烧得厉害,实是睡不着。”
说起这个,甄父脸上也没了笑,有些不自在的道:“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
甄父心里其实也不是不明白裴氏的话,可他到底是男人,外事精明,家事上头却总有些“难得糊涂”的意思。眼见着如今一家团聚,合家欢乐,他自也没往后头想,先高兴了再说。
裴氏却是个心细的,难免想得长远些。她看着菱花铜镜上的纹路,像是在叹气:“少年夫妻老来伴——父母也好,子女也好,总是不能陪我们一辈子的。你我既是夫妻,是要白头偕老的人,有些话我也不想瞒你。”
甄父一顿,低声道:“沅君……”
裴氏没有理他,羽睫微垂,像是陷入某种难言的思绪中。
仿佛是回忆起了那段难熬的日子,她下意识的抿了抿红唇,语声极低极轻:“你是知道的,当初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那年父亲起复,母亲嫂嫂她们也都跟着回了京,偏巧新君登基,又要开恩科,没几个月你也要入京赶考,只我一人留在家里头,身边连个可说话的人都没有………停姐儿又是个女孩儿,才出生,婆婆那里便生了好大的气。等我第二日起来,竟是只有粥米可用……我那会儿也是被气狠了,好容易熬过了月子,就抱女儿上京去寻你,心里对你也有迁怒,只想着:若你不喜,索性和离归家便罢了!”
到底是多年夫妻,感情深厚。甄父此时听着这话,想起妻子当初抱着长女入京时那模样,心中又酸又软:寻常妇人产后多是有些丰腴白胖的,偏裴氏那会儿月子也没坐好,之后领着两个丫头,抱着长女一路匆匆上京,等到京城时整个人已是苍白瘦削,眼下黛青,仿佛就只剩了一把骨头,一口气。
想起当初,甄父心里很是难受,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是我对你不住,当年我就不该留你一人在家。”
裴氏抿了抿唇,接着话往下道:“当时,我是想着两个女儿一并带上的——无论是倚姐儿还是停姐儿,都是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心里也是一样的疼。更何况停姐儿才出生,那么小小的一团儿,离了我就哭个不停,哭的我心都软了……只是,只是她太小了!倚云当时也是哭得厉害,抱着我说‘妹妹好小,路上会不会生病病啊’,我心下一软,不忍叫停姐儿随我一路颠簸,这才留了她下来。”
其实,当年入京后,她便十分忧心被自己留下的幼女,起过要接幼女入京的念头,顺嘴与长女念了一句。
当时,倚云便窝在她怀里,歪着头,睁大眼睛,瞳仁乌黑,模样可怜可爱。
她说:“娘,妹妹来了,祖母是不是也要来?”
童言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