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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砚,恨恨地朝着陶清漪扔了过去。

    皇帝毕竟尚在病中,纵然曾经是一位武林高手,此时那手上多少也失了些准头。笨重古拙的砚台没有砸中陶清漪的额头,倒也是蹭着她的头发尖飞过,吓了她大大的一跳。

    一阵说清脆没有多清脆,说沉闷没有多沉闷的声音“咣当”一下响彻大殿,一时间让整个殿堂之上那一丁点各怀心思的窃窃私语,都停了下来。

    “你这贱人!”皇帝骂完这句话,继而剧烈地咳嗽起来。那粗重的咳喘在大殿上回荡,陶清漪甚至有一种皇帝即刻就要将心、肝、脾、肺全都咳出来的错觉,因而愈发地心惊胆战了。

    “陛下,妾身冤枉!”陶清漪随之磕起头来,但是越是磕,她的心中却越是没底。

    她那圣儿,是萧子杞送入宫中的孩子。这孩子生在宫外,必定是与皇宫无甚关系的。这么一个与皇宫无甚关系的孩子,她必定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更遑论是与皇帝滴血认亲。

    皇帝听见陶清漪喊冤,那一张嘴差点要被气歪。他憎恶地瞪着陶清漪,虚弱地咬牙切齿:“你冤枉?你谈何冤枉?”

    陶清漪原本还想反驳,但她张了口张口,却发现她根本无甚反驳,她怔了怔,只好又不甚服气地重复了一句:“妾身冤枉。”那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她竟是越发地心虚起来。

    她这一副模样看在皇帝眼中,几乎就是实打实地将元圣并非他生之事默认下来,他心中突生出一千个杀意与一万个恨意,心脏止不住的一跳一跳的疼痛,就连那一双不甚清明的眼睛,也紧跟着通红起来,那样子与寻常民间男子发现老婆红杏出墙生起气来时的样子并无二致。可见这世上的所有人,在原则性问题上,都是一样的心胸狭小。

    赵郡王见皇帝被她这妃子气成如此德行,他那心中更是冒了火,一面暗骂皇帝真是不争气,一面起身跪在殿上。

    “陛下,您息怒。”他双手抱着拳,“楼夫人失贞、失德,这本是皇兄的家事,臣弟本不该多说,但皇室血统却是国事,此事关乎国家命脉,绝不能有一点闪失,臣弟恳请陛下,一定要严查此事,给我大魏一个交代!”说罢,他“咚咚”地磕下几个响头,再抬起头来,他身体力行地发出恳请:“请皇兄即刻滴血认亲!”

    众人见他如此,皆附议:“请陛下即刻滴血认亲!”

    皇帝被那耳畔吵嚷的声音,振得耳朵一阵阵的嗡鸣。若说他方才只是心痛,如今此刻,他那是心痛加耳痛加全身痛。他颤抖着抬起了右手,做出一个默许的姿势。赵郡王立刻站起身来,侧头过去,对着外面摆了摆手。

    紧接着,一众宫人鱼贯而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位御医,与一阵此起彼伏的小儿哭声。

    元圣这几日离了母亲,离了桂吾宫,只与一个陌生的乳娘呆在一起,他虽小,却也有了些意识,知道自己定然是遭了大祸,所以成日成夜的不知安息,哭得声泪俱下,涕泗横流,歇斯底里。

    此刻,又面对着密密匝匝的人群,他在一派属于孩子的惶恐中,更加地害怕起来,于是更加卖力地嚎啕大哭起来。

    陶清漪自听见元圣哭声时,便十分不淡定地焦虑起来。眼见得那孩子哭得如同一个泪人,她在心疼之余,只剩下愈发深刻的恐惧与害怕。

    若是滴血认亲发现这孩子并非皇帝所生,除了坐实她偷人外,这个孩子……

    怕是要死了吧?

    想到这儿,陶清漪的心脏狂跳起来。全身上下,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平添了一身惴惴不安白毛汗。第一次,她担心元圣的立场胜过了自己的立场。

    “圣儿……圣儿……”她失魂落魄地念叨着这孩子的名字,情不自禁地就要站起身来。

    那站在皇帝的楼皇后,以为陶清漪要有什么异动,眼疾手快地指了左右侍卫。

    “压住她!”她不留情面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地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小孩子元圣。

    似乎觉察出了自己母亲的存在,元圣哭得愈发声嘶力竭,仿佛是将他吃奶的气力都用在了此时的哭喊之上。

    “妈妈妈妈……”他一面哭喊一面念叨。

    他太小,还不会唤“娘”,但这一个“妈”,此刻却已将陶清漪全部的母爱都激发了出来。

    “皇上,孩子是无辜的,求您放了他!”

    但她这样的声音实在是微不足道了,在场众人有的说她恬不知耻,有的说她自作自受,有的说她不值得同情,唯独没有人肯听一听她说话。

    皇帝原本就被这样的氛围逼得窒息,又经过与陶清漪对峙,气得心疼加肚疼,此刻又面对着那不知是不是他的孩子的吵闹,他当即有些忍无可忍:“抬上来!”

    他的声音方落,便见一具偌大的金丝楠木棺椁由八个太监分抬着上了宫殿。那棺材落地,座上的皇帝原本愤怒到极端的脸上,现出几丝悲戚的不忍。而后,他挥了挥手,那眼明的御医便端着一个托案近到前去。几个打扮成仵作模样的人,一人鼻端系着一条湿布条,也随之上前,不用吩咐,便使力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