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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衣,里面一身黑色水靠,是昨天才买的。他把衣服卷成一个卷,连鞋袜一起藏在岸边树丛中,走到河边,悄悄地下了水。

    河水冷得他一个激灵。宋予扬深潜进水,无声无息地游到铁栅边上。一排排铁条粗如儿臂,间隔只有半尺,别说船了,人都钻不过去。宋予扬拔出短刀,在高出水面约莫三尺处试了试刀锋。

    铁锈纷纷剥落,再一使劲,豁开了一个口子。果然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刀。

    这把刀是他管冯端要的,他找到京城最好的铁匠把短刀改造成了一把钢锯,锯齿紧密,说是钢锯,更像是一把锉子。两天前,冯端急匆匆地派人叫他去府里一趟,告诉他钱彪一案情况有变。“我听到的消息不大好,翻出了很多旧账,对钱大人十分不利,说是这几天就要定罪。”

    宋予扬心里咯噔一下,他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果真来了。“冯公子,我需要一把匕首,削铁如泥的那种。还有银子,一条小船,两匹好马。”

    冯端狐疑地瞅了瞅他,什么都没问,一一给他置办好。

    宋予扬浸在冷水里,小心地在铁条上锯出一圈豁口来,再一点一点加深。留下的部分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不能轻易锯断,耽误时间,少了只怕立时断裂,露出马脚。他算过了,锯断七根铁条即可容一艘窄船通过,游过去的话只需要三根。水太冷,游水过去,就算徐一辉撑得住,只怕钱小蝶撑不住。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宋予扬只锯好了四根,他游回岸边。远远地看见一队人走了过来,宋予扬摒息伏在灌木丛中,巡查小队在河边打了个转,便往回走。宋予扬找到衣裳,哆嗦着换上,剩下三根明天再弄吧,他此时已经筋疲力尽。

    宋予扬将水靠收好,刚站起身,一柄长剑搭在他的肩上,“宋予扬,你在干什么?”

    “展都尉。”不用回头,听声音便知来人正是展翾。

    “你随我来。”展翾收了剑,捡幽暗处行去,宋予扬拎着湿淋淋的水靠,在后边默默跟着。

    展翾将他带至一处僻静地方,四周空旷无人。展翾笑道:“可惜不方便去我家里,不然可以给你温壶酒,去去寒气。”

    宋予扬可笑不出。他已经失去了周品彦,如果再失去徐一辉,他的人生就更加残缺了。多少个长夜,宋予扬辗转反侧,深自懊悔,后悔当初在蝉月亭没有坚持带周品彦走。如果他当时夺下马车,带走周品彦,也许她就不会死。不,不是也许,她肯定不会死,这件事他将后悔一辈子。如今轮到徐一辉了,可不能再有丝毫大意。宋予扬早早地就在筹划计算,城里城外实地看过几遍,每一步都细细算过,务必万无一失。

    宋予扬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展翾笑道:“我去你家找你,正好看见你出门。半夜鬼鬼祟祟的,以为你要偷香窃玉,却原来是往冷水里跳。”

    “你半夜去找我?”

    “有些话只能半夜说,只能在这里说。”这里不怕隔墙有耳。

    “什么话?”

    “总捕头的案子。”展翾说道,“你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个案子办到现在,情况十分微妙。拿现有证据去定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略感牵强。鲍大人的意思,销魂散案是头号重案,需要格外慎重,如果这样朦胧做成,对总捕头不公平。江大人却认为,现有证据每条都指向总捕头,已经足够了。鲍大人很为难,既不想冤枉好人,又不想公然与江大人对抗。你知道,江大人手下有个词讼师爷,十分了得,一支利笔堪比刀剑,杀人于无形。鲍大人不想惹他。”

    宋予扬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让你什么都别做,免得弄巧成拙。本来无罪的,反让你弄成有罪了,岂不是正中江大人下怀?”

    “江大人为什么一定要定总捕头的罪?”

    展翾四处望望,低声说道:“我怀疑销魂散案幕后指使,正是江大人的四公子。”

    “江岳?”

    “正是。”

    “你有证据么?”

    “我手头有他与黑道的往来书信。”

    “你从哪儿拿到的信?确信是他的亲笔?什么样的黑道?信上写些什么?除了一封信之外,还有其他人证物证吗?”

    展翾笑道:“宋捕头,你不要问这么多。这封信确实不是强有力的证据,只怕比总捕头的那些证据还要牵强,所以我只给鲍大人看过。我办这个案子两年多了,不会错的。江大人急切地想给总捕头定罪,就是想赶紧找个替罪羊。”

    宋予扬摇头说道:“口说无凭。”

    展翾叹道:“蒋雄被灭口了,刘畅、罗有信自裁了,天牢里的汪大胡子是假的,真的汪大胡子是死是活还不清楚,卢雪梅未涉销魂散案,什么都不知道。我手上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

    “怎么才能拿到证据,你想好了吗?”

    展翾摇摇头,“毫无头绪。”

    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江岳只会更加谨慎,要拿住他的把柄更不容易。宋予扬说:“展都尉,我求你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