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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仍怔怔望着,直到那背影被人流吞噬,再抬眼望向远处:融融暖日下,恰是春光正好。

    第222章 引荐

    那人身影早已淡出视野,我依旧怔怔望着,出神良久,直到有近侍奏言:“陛下,胆巴帝师来了!”

    我闻声回身,恰见帝师向皇帝见礼,身侧陪同而来的中年官员亦一同下拜。皇帝已笑着抬手止住:“此处无外人,帝师不必多礼——桑哥,扶帝师落座。”

    胆巴是前任帝师八思巴举荐的吐蕃高僧。前些年岁,乌斯藏(按:西藏)功嘉藏卜叛乱,八思巴亦因此遇害,帝师之位空悬,胆巴便奉命继任。而那场叛乱,正是由总制院使桑哥率军平定。平叛之后,桑哥在乌斯藏各要害地区留精兵镇戍,并整治驿站。桑哥是胆巴的弟子,以通晓诸国语言扬名,又因平乱有功,颇得皇帝赞赏。忽必烈曾在诸臣面前提过几次,我亦有所耳闻,今日才算得见其人。

    二人谢过皇帝,待胆巴帝师坐定,桑哥便侍立一旁。皇帝笑着寒暄几句,又转顾那木罕与我:“今日游皇城,朕特命帝师为你二人祈福,让吾儿出镇在外,平安无虞,诸事顺遂;让吾女福乐康满,再无疾患之苦。你们还不谢过帝师?”

    那木罕闻言,僵了一僵,我悄悄示意,他才同我一起道谢,胆巴帝师亦笑着还礼:“唯有皇子公主得平安喜乐,陛下心里才能欢喜。臣不敢受礼,二位殿下还是谢过皇上罢!”

    胆巴其人虽为僧侣,但能坐上“帝师”之位,自然不是等闲之辈。皇帝闻言,面上不动声色,眼里却隐隐含笑。那木罕踌躇片刻,还是恭恭敬敬向皇帝谢恩,我亦跟着行礼。待那木罕起身,皇帝脸上也已酿出笑意:“你啊,还真是让朕操碎了心!”

    那木罕脸色一红,嘴巴微张,想说什么,还是默默忍了下去,乖顺退到皇帝身后。忽必烈见了,怔了一瞬,也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去年四皇子得归,而今安童丞相北返,西北风波已平,四海太平无事,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诸人沉默的一瞬,那个桑哥却越过胆巴国师,径自开口。其人举止高调,皇帝也不由得怔了怔,审视他片刻,才笑道:“安童北返不过数日,回京也只是面见了朕,而后便深居简出。这等消息,卿何以得之?”

    皇帝有意刁难,桑哥闻言,却只是不动声色的一笑:“臣闻人思至元初年之治,至今莫能忘也。今春,安童丞相自边还,天下闻之,室家相庆,咸望丞相复膺权柄,再整宏纲。此事喜动京师,臣又怎会不知?”

    他从容回道,并无顾虑,即便皇帝目光牢牢投过来,也安然自若,任其打量。

    我心下一哂:喜动京师?我怎就不知呢?

    想到这里,不由得着眼一望:桑哥是吐蕃人,皮肤黝黑,较之汉人,轮廓尤显深邃,眼眸精亮有神,言行洒然无忌,自然而言便透着一股精悍狡黠之气。

    他牵扯出安童,绝非无缘无故,到底怀了何等心思?我不得而知,心里更多是忧虑。

    “你也盼着安童复位?”皇帝蓦地掷出一语,目光攫住他,追问道,“此言是出于公心,还是出于私怨?和礼霍孙主政,你还是心怀不满罢!”

    我并不知桑哥与和礼霍孙之间的纠葛,只是静待下文。桑哥听了,微微一哂,却也不避讳:“当年因和买食油一事,臣与和礼霍孙丞相起了争执,陛下还记着呐?”

    忽必烈“嗤”的一笑,白了他一眼:“岂止是争执?你二人在都堂殴打起来,呵,好大的阵势……好歹也是宰相,如此成何体统?”

    谈及旧事,桑哥也不以为耻,眉头耸动,言辞间颇有不平:“我欲替中书省和买食油,丞相却言此事非我本职。臣岂是为了私利?不过想着为朝廷营利息……”

    皇帝见他一脸正色,又不禁失声大笑,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后来,你将和买所得利息上缴中书省,和礼霍孙也是服气的。这点芥蒂,你还放不下?”

    桑哥口称不敢,神色却像别怀心事。忽必烈窥在眼里,一时收了笑意:“你这理财的本事,和礼霍孙也不得不服气。他为相二载,革除乱党弊政,也算尽忠职守。可财用一事,仍不见起色,钞法仍是虚弊。南面还在征讨缅国,今岁朕又欲用兵安南。这所需钱粮,又待如何筹措?”

    君臣二人眼神一汇,心思便想到了一处。阿合马虽死,忽必烈执迷于事功,理财的念头便不会断绝。眼下桑哥分明有意自荐,可他何必扯出安童?

    我心情不豫,当下兴致全无,只觉这满眼春景,一时间都黯然失色。

    “理财一事,陛下何必忧虑?臣不才,却愿举荐一人,必能为陛下分忧!”

    桑哥迎上皇帝询问的目光,信誓旦旦地开口。

    *

    至元二十一年十一月,卢世荣奉诏入朝。

    卢世荣是商贾出身,早年曾行贿获任江西榷茶使一职,后因罪免官。其人因与桑哥交好,被举荐入朝。

    和礼霍孙为相两年,力行汉法,兢兢业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