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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烈一拍桌子,扬声道:“痛快说!”

    安童见大汗不悦,也不敢再耍太极,只得老老实实回答:“眼下是用人之际,大汗还是以国事为重。平章大人之才,不可多得,廉孟子举荐之人总不会错的。至于窦先生所言,尚需观察,不能错枉了贤能。”

    忽必烈笑着摇摇头:“同样是儒臣,窦默直言文统其人不可靠,许衡、姚枢等人却没有表示,这事不好说啊……过夏后,我即将出征,到时汗国重事都要托付王文统,我还多少有些忧心。”

    “王平章以布衣之身拜相,报答圣恩还来不及,怎会不尽心竭力?况且误了军国重事,于他又有什么好处?臣虽鲁钝,王平章所做的事却都看在眼里,中书省自他主事以来,法度日渐完备,事体明白,这都是有目共睹的……”安童又为王文统说了几句好话。

    忽必烈闻言,眼睛一亮,指着安童笑道:“你啊你!怪道你额吉总夸赞你,年纪虽轻,道理却比大人还明白。之前为何还吞吞吐吐,这不说得很好?”

    “大汗过赞了,臣年幼,尚需历练。”安童不禁夸,脸色又红扑扑的了,虽是谦逊敛容,眼神却越发明亮。

    “欸!”忽必烈摆摆手,“年轻怎么了?年轻未必不通晓事理。”说着,突然捏了捏我的脸蛋,“察苏更年幼,说话行事却很有见地,”他似乎来了兴致,把我往上抱了抱,扭过我的脸,瞅着我的眼睛笑道,“来!你也说说,刚才王文统一事,你怎么看?”

    唔,哪里想到他会问我此事,一时有点发蒙:要我评价朝中大臣,未免有些为难。对于朝事,我都是间接得知。王文统入相不到半年,怎能看得准啊?

    默默低下头,咬着指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安童面无表情看着我,忽必烈却催促上了:“大胆说说,朕又不外传,你怕什么?你虽不熟悉王文统,窦先生你是了解的,他说的话可都可信?”

    我当然想让忽必烈重视我,日后说话也能更有分量,如今他正是在给我机会,可是评价朝臣却比单纯议事更复杂,说不好会得罪人的。

    埋头思忖半天,我咬咬牙开口:“儒士常以君子小人论人,没有折中的余地。可儿臣认为,一个人若不是君子,也未必就是小人。窦先生说王平章人品不端,也许只是他执着于为人操守。王平章即便不是君子,但也不是奸恶之人!”

    我的声音低沉徐缓,小心翼翼地说着,一边留心忽必烈的反应,一边斟酌着:“儿臣以为,做官不只为了树立道德榜样,而是要看真才实干。否则,袖手谈心性,于民又有何益?王平章才具如何,父汗自是清楚。至于窦先生指责他人品一事,目前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证据罢。”

    说罢,抖了抖一身冷汗,我已做到最大限度的客观陈述了,可对于窦先生,还是多少内心有愧。儒生不言利,窦先生福过于正直,而王文统以理财之能入相,不像窦先生那么讲求原则,这也许是二人三观不合的原因?我也不甚清楚。只是目前并未看出王文统有弄权的迹象呀。

    我对儒家学说本无偏见,但君子小人那一套说法,实在无法苟同。一些道学先生动辄站到道德制高点上评判众生。好像一个人只要品行有亏,那么他无论做什么都不对了。这不就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吗?

    我说完,双手攥到一起,悄悄抬眼,咬着嘴唇,不安地瞅着忽必烈:不管对不对,这可是您老人家要我说的啊。

    忽必烈只是轻轻点头,不置可否,抚着我的头发,静静地凝视我好一会儿,目光温柔细致,父爱满满;安童也在一旁看着,眼里却深沉如水,叫人看不出心思。而我呢,悄悄出了口气,手心里满是汗了。

    “父汗?”见忽必烈半日不语,我轻轻地拽他衣袖,趁机转移话题,小声开口,“夜已深了,您该休息了,额吉还等着您呢。”

    “你额吉想我了?”忽必烈笑得很不厚道,捏捏我的小鼻尖,把我从腿上放下来,站起身,拂了拂衣袍,“也是有几日没去她那里了,今夜也好过去看看。”

    听他这话,我心里有些黯然。蒙古人实行一夫多妻制,忽必烈也不例外。除了察必,他还有三个哈屯。即位后,又从弘吉剌部采选了一批美人入宫服侍。察必在他心头分量虽重,却也不能受到独宠。男权社会把男人的劣根性都暴露出来了,时代如此,又能怎样呢?

    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并未觉察出我的心思。安童已叫人伺候圣驾了。忽必烈在殿内不慌不忙地踱着步,待外面备好了肩舆,就命安童送我回去,而后坐上肩舆一路走了。

    第35章 叮嘱

    宫里的小火者(1)已经把步辇抬到我身边,安童要扶我坐上去,我挥退步辇,转而对安童道:“我和哥哥一道走回去,反正不远的。”

    “也好。”安童嘴角微微翘起,点头道。

    月亮已上中天,银色月光洒在地上,如一泊清澈见底的湖水。阵阵夜风袭来,凉意在皮肤上辗转,漫漫渗入体内。我用力吸了几口气,才感觉身上清爽了些。

    “原是想着哥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