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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了才觉察出是有一丝异于茶香的香味在的。
在书房里引火煎茶,白柏怕不是第一个如此跳脱的帝王。
白柏书房里的书册极多,顺手的几本儒学被翻得有些泛黄。
有一本像是掉了页似的,参差不齐。只是,有些冒出来的这页纸瞧着比书页白了些,又新了些。
白莫侧头瞧了瞧一本正经的白柏,后者正无暇顾及她,与是拗不过好奇,她伸手把整本书翻了来,打开。
那页纸果真是被夹进书里,纸质并不好,不像皇宫里的东西。
白莫回身又确认了一遍白柏没有注意自己的动作,掩耳盗铃似的用身子挡着,翻开了那页纸。
一瞧,却觉得遍体生寒。
那署名是穆凉,年月,竟是关七成亲那时。
白莫用力攥着那纸,攥得纸张有些发皱了。
信上的口气,是穆凉惯用的谦卑,又透着疏离。
信上的字迹,虽与穆凉先前的稍有不同,但句尾回钩的习惯却别无二致。
信里还提到了关七的婚事,可那时候,穆凉分明应该已经死了。
白莫把书卷摊在桌上,想翻,手却止不住的抖。最后她跌坐在地上,转过身去瞧仍专心烹茶的白柏。
这个人,骗了她多久?
白柏端了茶回身想招呼白莫,却瞧见她失魂落魄的倚在案前。瞧见她指尖那纸,白柏把茶盘搁下,故作镇静的尝了口茶,不小心就烫了舌尖。
“皇姐瞧见什么了?竟吓成这样。”
白莫把目光瞧向白柏,眼里一闪一闪的,她极大不敬的伸手去指白柏,嘴开开合合了几次,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她该如何?她质问为何没有杀了这个叛徒,可她却压抑不住心底的狂喜。
她该如何?她怕的慌乱起来,她不知如何。那她,装作一无所知可好?
白莫目光呆滞着,一点情绪也没有,白柏看她落魄的神色,心中已经了然,他顿了一会才开口道。
“他拓疆土,平叛乱,战南夷、东席、北辽三方安定,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你都该给他留条命的。”
明明没有眼神的对峙,白柏却好像知道她惊慌的缘由。而且明显的,他并不想给她逃跑躲避的机会。
“所以你,帮他欺瞒我?”白莫木讷的问道,她甚至不知该什么表情,情绪太复杂,向四方拉扯着她。
“是我安排他假死出狱,他也已向我立誓,不会再回皇都。事已至此,皇姐还要追究吗?”
“所以你光记得他如何战功赫赫,却忘了他如何残忍将那么多条人名收割殆尽……”白莫把手里的纸攥紧,那纸是草纸,半分也不扎手,却好像有什么要从她收拢的掌心破体而出一般,如针芒在背。
“穿堂殿的人又有几个是真心待你呢?”白柏笑起来,极是苍凉的笑意,半分也没有到达眼底。他捏了一把没有捻过的茶叶在指尖,对着尚沸的茶水撒下去,已经没人在意茶如何了。
白莫亦哑然。
“父帝曾说,我优柔不断,不是帝王之材,反倒不如皇姐大胆果敢。”白柏顿了一下,才冷笑出声来,继续说,“不知道是说真的还是只是敷衍我罢了,反正这么多年过去,想忘也忘不掉了。”
“皇姐,我从未见过你如此孤注一掷。事实真相,你不查,甚至阻挠我查。一心只有如何降罪于穆帅。白莫,如此这般,是为不察,不仁,不礼,不辩。”
“皇姐若是悔了,就随他在外逍遥去吧,总归此生不再相见,也不会碍着皇姐什么。若是实在难消心头之狠,也无妨,捉了人来要杀要剐,随皇姐处置。朕护他一次,自以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白柏站起身,押了一口茶杯里的茶,倒不是太烫了,只是口味涩的令人咂舌。于是他又把茶杯搁下了,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越过白莫,坐在那张龙椅之上,背影萧索之至。
“朕乏了,长公主请回吧。”
白柏口中的称呼换了好几回,但白莫半点去揣摩的心思都没有。她脑中更像是挨了一记重锤,本该是痛的,可偏生像是被捶至麻木了,除了脑中嗡嗡作响,什么感觉也没有。甚至她拼命的暗示自己要痛的,都不管用。
为什么不痛呢。
头一回,她想一个答案,想不出,又平白觉得害怕。
她派了人去找穆凉的下落,由北至南,一时间手里的生意全都停了下来。
可她还没想好,就算真的找到了,她要如何?补给他一场死刑吗?
明明许多的事压在心头,难受的快要涨开,但近两年来,她却头一回睡了一个好觉。
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