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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信哥去干嘛了呀?”
“和豫让聊了几句。”韩信答道:“我年少时很喜欢他的故事,没想到现在竟然有幸见到了真人, 刚才大家都在不好和他细说。”
越苏睁大眼睛, 好奇地问:“是因为那句……‘众人遇我, 众人报之;国士遇我, 国士报之’吗?”
这句话也是豫让说的,意思是你对我平平,我自然也对你平平,你把我视为知己,我自然也用知己的待遇回报你。
韩信点点头,回身把门关上了:“但是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了……可能这句话并不太对吧。”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蒯彻劝他背弃汉王刘邦,和刘邦项羽三分天下时,他也说了句差不多的话。
他说,汉王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
但是很遗憾,他以十面埋伏逼楚霸王乌江自刎,一举夺得天下之后,刘邦并没有给他对等的尊严,夺兵权降封号,骗入长乐宫夷灭三族。
越苏熟知这段历史,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真是不会安慰人,想了半天,只想出一句:“信哥,我对你好!你不对我好也没关系!”
韩信笑了,用自嘲的语气说:“我年轻的时候听过豫让的事情,觉得他是个了不起的人,谁知道之后的一生都在试图重复他那一句‘士为知己者死’,最后还没成功。”
越苏忽然好奇,问:“信哥年轻的时候有梦想吗?那个时候信哥就想去做个将军吗?”
韩信摇摇头:“怎么可能,我年轻的时候,梦想做个小吏。”
他见越苏不明所以,又解释了一句:“小吏就是帮助官员处理日常事务的助手……有点类似现在的基层公务员。”
越苏才恍然想起虽然大家常说汉初韩信,但其实他一生的大部分日子都属于秦朝。
韩信继续说:“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母亲不久也去世了,家里很穷,只剩我一个人,经常跑到别人家里去蹭饭……大家其实都不太喜欢我,但是看我小,觉得可怜,也不赶我走就是了。”
“大约就是这么个情况,”他摊摊手:“我家里很穷,干农活也不在行,也不像……汉王那么会做人,左右逢源。当时秦王已一统天下,收天下兵刃铸成十二铜人,看着像几十年都不会再有战争的样子。我当时的梦想就是做个小吏,但是做小吏要大家推举,大家不喜欢我,所以我就没当成小吏。”
越苏注意到他最后还是把杀了他的刘邦叫做汉王。
他叹了口气,用很平常的语气接着说:“我年少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个很厉害的人……嗯,你们现在就叫中二病严重,常拿着家传的剑,性格又孤高难处,我家乡的人基本都不太看得起我,时常嘲笑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忽然见到了年少时仰慕的人,但仰慕的那个人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者是因为今晚月色寡淡,大晚上又安静,他才愿意说这么多。
平常他不太爱说话的。
越苏有点语无伦次,说道:“信哥,不知道你有没有往后看史书,但是历代大家都很欣赏你的,说你是兵家四圣……”
韩信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开玩笑一样说:“好了,再说下去你估计也不太感兴趣,我一辈子不是在被人打压就是在打仗,也从来没有什么姑娘喜欢我,不像楚霸王那样,不是个好故事,”
越苏不敢相信地重复道:“没有姑娘喜欢你,信哥?姑娘们都瞎了眼吗?”
平心而论,信哥虽然算不上让人挪不开眼的美男子,但还是挺耐看的,眼睛尤其生得好,给她的感觉像是大雪模糊中一轮凉月。
“我年轻的时候不是穷嘛,性格孤僻自傲,名声又不好,哪有人看得上我。”他摆摆手:“后来战乱起来,军中哪来的姑娘?再之后天下平定,汉王不停地给我降封号,来回折腾,就怕我谋反,怎么会允许我和世家大族联姻,再没几年就把我杀了……你要是真不信,现在去翻翻史书嘛,我的确没来得及有妻室。”
越苏捂住自己的心口:“对哦,信哥你三十四岁就……”
“就死了。”他倒是毫不介意,谈吐看不出一点年少时孤傲自许的样子,要是越苏调侃他,说不定还会自嘲说是被社会毒打多了,就不傲了。
越苏正要接着说下去,原本就光亮微弱的灯闪了两下,忽然熄灭了。她被忽然降临的黑暗吓了一跳,抬手去摸门口的开关,手指在墙壁上摸索两下,却探到了另一只手。
他的体温真的很高,越苏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后便像被烫到一般收回了手。
“……灯坏了。”她听见韩信平静地说,好像刚才那个和她一起迅速收回手的人不是他:“还是早点睡吧。”
“嗯。”越苏答应了一声,极力保持着自己的声音滴水不漏。
她进了里间,也没再开灯,摸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