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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 第603节

      这仅仅是宿贞所经手的无数个项目中的一个。这是个完全公益的计划,还有许多完全利益的计划,也都涉及到了跨产业合作。

    “我在尘世中修行。”宿贞说。

    与谢茂相处终究有不可思议的好处。

    谢茂给她一块能量原石,教给她虚拟修行之法,修行突飞猛进之后,宿贞的想法渐渐地变了。

    曾经她最沉迷于阴阳五行之术,她自创的御敌道术堪称三百年来第一多第一猛,她热衷打遍天下无敌手……现在她可以轻描淡写地说,那不过是雕虫小技。

    最开始宿贞在容氏争夺权力,是为了替儿子守住应得的一切,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修一人,成仙。

    修万万人,封圣。

    宿贞并不知道她已经踏上了另外一条路。她想求的自然也不是封圣。

    只是手里握着容氏这么多资源,看着众生悲苦,心怀恻隐,忍不住就想努力去做自认为正确的事。她将这条路上所遇到的艰难、狡诈、险恶、辛苦,都视为修行。

    以一己之善硬扛俗世之风雨摧折,可比抽出一道冰雪长鞭劈头盖脸打人有技术含量太多。

    衣飞石心生感慨,无话可说。

    另一边,正听徐以方絮叨的谢茂也不禁含笑,宿女士终于走上正道了。

    就宿贞以前修那什么女人没咪咪男人没唧唧的道,原本就没什么意思,反正谢茂记忆中的修法不是那样的。对新古时代的修士来说,成仙很难,破碎虚空很难,他虚假记忆里那个世界就不同了,人人都可修真,破碎虚空不稀奇。

    艰难的是封圣。

    不过,我到底封圣没有?记忆里是没有。可记忆是假的。小衣是阴天子,我是他的“君上”,按道理说我应该是封圣了吧?圣号是什么呢?我因何封圣?谢茂歪在沙发上啃柚子肉,漫不经心地想。

    徐以方正安排明天的年饭坐席,掰着手指数人头,突然问谢茂:“你哥哥呢?”

    谢约翰依然被看管在京郊的四合院里,这事儿谢茂没有瞒着徐以方。

    她是个善心人,如果谢约翰自己离开也罢了,现在他被谢茂扣着不放,谢润秋还派人来暗杀,这种同样来自于谢润秋的毫不容情地戕害,使她对谢约翰有了一丝同病相怜。

    “茂茂,你拿个主意。如果他没什么问题,不妨叫他来家里吃饺子。”徐以方说。

    ——如果他有捣蛋害人的嫌疑,就不要叫来了。我就是想起来随口问一问。

    谢茂是真的挺喜欢徐以方了。这个妈不白莲不圣母,善于检视自身,很懂得分寸。对于自己无法包揽的事情,非常尊重当事人的意见。有点小女生脾性,喜欢依赖儿子,谢茂也不介意被她依赖。

    “我让应祥送他过来。刚好有点东西让他捎来。”谢茂说。他需要谢约翰的鲜血作替身。

    徐以方看了看在收拾年货的保姆阿姨,小声问谢茂:“岳云也来吃饭吗?”

    “原本让他守着大哥。既然大哥回来过年,他大约要回杭市?不回就跟咱们一起过吧。”谢茂觉得无所谓,反正不缺那一双筷子。

    “也行。”徐以方数完了坐席人数,开开心心地看早就拟好的菜单去了。

    ※

    当天夜里。

    “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衣飞石伏在谢茂怀里,低声说。

    “你说容锦华?”谢茂懒洋洋地玩衣飞石的手指,越玩越觉得衣飞石的手好看,“他心目中的‘团圆饭’可不是跟父母儿子吃一吃那么简单。往日在老宅,他吃得少了吗?容家的老爷子、老太太恨不得他干脆住在老宅里,容舜不也经常去陪着?他就是想跟你和宿贞吃饭。”

    “……”衣飞石想说的是谢约翰,他私心里很反对接谢约翰回家里来。

    家里徐以方和石慧都毫无自保之力,谢约翰究竟什么想法,谁也无法肯定。

    谢润秋就那么放心地派了谢彪出来杀谢约翰?半点后手也无?事后想起来,谢彪针对谢约翰的暗杀简直宛如一场闹剧,不止没达到任何目的,反而送了一堆人头。

    万一谢约翰只是谢润秋计划中的一枚棋子,家中防备得再好,徐以方和石慧都是弱点。

    不管伤了谁,后果都很难以承受。

    谢茂玩着玩着就贴向了衣飞石的脑袋,嗅着刚刚清洗后的香气:“这都晚上十一点了。容舜回去也有两个小时了吧?他那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不正常。”

    我要怎么才能把话题从容锦华转到谢约翰身上?衣飞石正考虑这个问题,一直在拨弄他短发的谢茂已经不想再玩手指和头发了,一只手捉住他的衣襟,一只手掀开被子:“小衣……”

    ※

    次日清晨,谢茂与衣飞石还没起床,岳云已经把谢约翰送来了家中。

    童画也早早地赶来准备年饭。她是个孕妇,家里再忙也不会让她动手,徐以方给她搬了把凳子,端上燕窝苹果,让她在一旁监工——喜欢吃什么口味,指挥厨师做。天大地大,新媳妇最大。

    见容舜没来,徐以方问她:“舜哥儿呢?”

    童画比划了一个头变两个大的过程:“妈妈不回家吃饭,家里地震了。”

    涉及容家内部,徐以方不好多问,连忙打住这个话题,又端了些做好的零食给童画挑选。

    自从与徐以方同居之后,宿贞就再没有下过厨房,倘若在家里,早上起来了也是带着秘书和助理在办公室工作,只有谢茂和衣飞石来了,她才会早些下楼。大年三十都没例外。

    没多久,童画和常燕飞就为凉拌秋葵是否应该加糖吵了起来。

    童画坚持要加一点糖,这样才能提鲜。徐阿姨您评评理,凉菜哪有不搁糖的?

    常燕飞坚持加糖的都是歪门邪道。你不是北方大妞吗?怎么吃饭跟南方人一样娘兮兮的,还加糖?加糖能吃吗?哼!

    徐以方默默把秋葵分成三份,叮嘱抿嘴偷笑的厨师:“一份儿照童小姐的吩咐做,一份儿照常先生的吩咐做。”剩下一份,照着你自己的正常方法做。别理这两个幼稚鬼!

    谢茂和衣飞石滚完床单过来时,大半冷盘凉菜都做好了,童画和常燕飞也已经恢复了友情,正在联手斗地主昆仑,常燕飞脸上贴满了条——童画表示脸上带妆,你跟我都是农民,输了全贴你脸上。

    “石老师救我!”童画连忙求助。

    谢茂卷起袖子进了厨房,审视还没做好的热菜:“我来做一个。”

    衣飞石便笑一笑,坐在童画身边,教她出牌。

    一大早出门买花的石慧拖着小车回来:“我回来啦!”

    “欢迎回来!”

    童画和常燕飞都很捧场。

    石慧先去厨房找徐以方汇报,随后把小车里的鲜花抱出来,一一分拣插进花瓶,偶尔向徐以方请教怎么插更好看。

    谢约翰一直远远地坐在廊厅里,看着屋内热闹温馨的忙碌气氛,问岳云:“真不考虑让我走?”

    “我考虑有用?”岳云嚼着石慧刚给他带的蜜汁肉脯,“老板娘盯着你呢。”

    他的老板是谢茂,老板娘可不就是衣飞石?谢约翰听了忍不住失笑,抬眼一看,正在教童画出牌的衣飞石果然时时刻刻盯着他。

    “我后悔了。”谢约翰看着满屋子温馨的家庭气氛,“我不该来找茂茂。曾经有人和我说过,我们家老头子命很硬,百战不死,九转登真。这是比帝皇还尊贵的命格。”

    岳云嗤之以鼻:“从没听说过有什么人的命是生下来就注定能登真成仙。修行本就是个不断改命的过程。命里注定三岁死,名籍仙册说不得就成了万年老妖怪。拿着八字去算道士的命格,有几个算得准的?”

    “羲和说的。”

    “你让羲和到我跟前再说一遍,我马上打得他叫‘欧巴饶命’。”岳云听不得羲和两个字。

    “我是想说,老头子真的很不好惹,要不你带我去岳王庙过节?”谢约翰诚恳地说。

    岳云睨他一眼,冷笑着说:“你知道我们岳王庙春节时有多少游客吗?今年电影大卖,游客只会更多。要不,我把你藏在西湖底下?不过你也要记住了,跟你爸爸打架的时候别把脑袋伸出来,吓到湖上坐船的游客多不好。”

    正说着话,门外有汽车引擎的声音,没多久,大门打开,容舜提着礼盒进来。

    谢约翰与岳云都皱了皱眉。

    “容小子。”岳云跟容舜还算有些交情,起身拦住他,“刚去了什么地方?”

    容舜似乎很惊讶他能看出来:“我去陵园给妈妈烧了香。”

    大年三十去烧香?岳云略觉无语。

    不过,现在年轻人不懂规矩,动不动就乱拜坟烧香,好歹也是一份心意。

    过年了,人家去给亲妈烧个香,说得过去。只是容舜身上带着谢茂给的护符,居然也能沾上晦气,什么陵园这么脏?岳云打算有空去转一转。

    岳云伸手在容舜肩膀拍了一下,泄下一团污秽。

    除秽是很简单的功法,很多修士都能做到,难的是如何处理这些晦气。岳云毫不介意地将这团污秽吸入体内,转个圈再放出来就成了金光灿灿的清气。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钟。

    谢约翰识货之人,叹为观止。果然是吸饱了信仰金光的上阶祀神,净化能力太强了。

    岳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你这只手表……”

    容舜道:“这是先父遗物。”

    岳云秒懂。

    屁的个先父遗物,容锦华就蹲在容舜佩戴的这只手表里!

    他回头看了屋内一眼,低声告诫容舜说:“你小心被揍出去。”

    ——衣飞石是阴间天子,天下鬼修的祖宗,一眼就能看穿容锦华和容舜的把戏。

    容舜垂眼不语。

    容锦华与宿贞失和,他夹在其中十分为难。

    不止衣飞石体谅他的处境,连宿贞都体谅他的处境,昨夜特意送他出门,单独安慰他。

    唯有容锦华,差遣使用他的时候,没有半点顾忌。

    用寄身的方式躲在容舜的手表里偷渡进来,是容锦华的主意。

    容舜原本不愿意欺骗宿贞,容锦华在他跟前叹息,说,这是爸爸最后的心愿。

    这一声叹息,让容舜一夜都没睡着。

    一旦被宿贞拆穿,被揍出去是轻的,容舜与宿贞没有血缘关系,关系淡薄至极,很可能母子失和,从此陌路。容舜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已经决定好,一定要拒绝容锦华,然而,血缘太可怕了。

    当他站在容锦华的面前,看着容锦华期盼的双眼……说不出半个拒绝的字来。

    那是爸爸啊。

    爸爸求了我,我怎么去拒绝?

    容舜终究还是红着眼睛,戴上了那只手表。

    “剩下几张随便出吧。”衣飞石按住准备起身的童画,独自走到门口。

    “老师……”

    不等容舜问好,衣飞石钳住他的上臂,倏地摘下他的手表,朝门外掷出。

    这动作一气呵成,容舜反应过来时,手表已经埋进了花坛里盛着的雪堆里,他错愕地看着衣飞石。

    衣飞石对容锦华一向恭敬,哪怕只是面子上的尊敬,礼数从来不缺。容舜因自幼学武,传统礼仪学得比较多,已经算是高门公子中少见规矩谦卑的典范了,衣飞石对长辈时比容舜还慎重几分。

    现在明知道手表里蹲着容锦华,衣飞石居然把手表扔出去了?扔的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