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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 第557节

      《落英》立项开始,胡导就带着剧组常常出席发布会,配合全程营销。再立项的《岳云传》就不同了,发布会有,开机仪式也有通稿,不过,谢茂全程不出镜,用的也是艺名,相当遮掩低调。

    不管谢茂如何决断处事,他毕竟看上去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熊开新很怕他一时义愤闹不顾长辈告诫肆意妄为。《岳云传》这个电影拍得够好事多磨了,万一徐家不乐意自家二代高调出镜当戏子,剧组岂不是还得再换一茬主演?

    想起公司去年莫名其妙陷入洗钱风波,职员大批入狱的遭遇,熊开新很敬畏天威,瑟瑟发抖。

    “方便。”谢茂哪儿知道自家这个戏精制片人脑补了这么多。他想做什么,从来没人管得着。

    先前不想出镜演戏,是因为他知道自己长得太过分,一旦做了艺人,不红是不可能的,红了就毫无隐私可言,他哪里受得了那个?再者,当了几辈子皇帝,不与民争利是谢茂的惯性思维,他也不想去和小明星们抢饭吃。

    现在临时顶个主演,好在他也不像衣飞石那样鄙视戏子,拍完一部就息影,也不妨碍什么。

    ——如果效果好,遗患小,不至于出门被人拿着手机顶脸拍,也不至于查无此人,他甚至可以把混娱乐圈当做成神之后的未雨绸缪。

    隔三差五拍个片子刷刷存在感,那也未尝不可。

    反正有钱烧得起。

    古之圣贤以德行封神,这时代以脸封神也不过分。

    只要不教信众走入邪道,授以道德,做明星何尝不是做慈善?相比起给慈善基金捐无数的钱,不如给困境中的孩子们心里种下一颗向上的种子,那比金钱更有力量。

    谢茂和熊开新的交谈完全出于现代化的思维,谁都没觉得当艺人是个卑贱的行业。

    衣飞石坐着的椅子一脚,在坚硬的岩石上戳了个洞。

    离开时,谢茂不着痕迹地看了那个小洞一眼,漫不经心地想,小衣不高兴?他当然不高兴。谢朝的戏子卑贱无比,家伎是家奴,走班是游娼,无论哪一种,都是被客人观众肆意亵弄意淫的玩意儿。

    现在朕要做戏子,他会怎么办?谢茂思来想去,觉得衣飞石大概只有一条出路。

    现在,衣飞石还没有对他使计,他已经开始考虑了,如果小衣真的这么干,朕答不答应呢?

    ※

    时间很紧迫。

    剧组今天放假,导演组的各位大佬则都在忙换主演的事。

    选角导演联络已杀青的配角,场记整理已拍摄的素材,得知谢导要亲自上阵担任主演之后,服化组则紧急修改衣饰研究定妆……谢茂也没有回酒店休息,他打算去和摄影组商量一下补拍的细节。

    “老板。”衣飞石拎着保温壶过来,“今天的汤还没有喝。”

    戏来了。

    谢茂似乎才记起汤的事儿,点点头,说:“行,先喝汤。”

    “您昨夜也没睡好,要不回房间眯一会儿?”衣飞石抱着保温壶并未打开,“昨夜下雨,今天降温了,这天色看着下午只怕还要下雨,回去暖暖脚,加件衣裳也好。”

    谢茂强忍住调戏衣飞石的冲动,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往日衣飞石都表现得很被动,该干的活儿都干,该睡的觉都睡,就是不会主动说好话。什么建议老板午休一下,天凉了回屋暖脚加衣裳……想也不必想,被包养的钢铁直男退伍兵小司机绝不会干。

    谢茂给的是金主的正常反应,随后金主露出高深莫测的暧昧笑容:“好,回去吧。”

    跟在谢茂身边的熊开新很不解地看着这一出。什么鬼啊?现在不是很忙吗?谢总你要当主演就赶紧去服化组量尺寸准备定妆,晚上服化组还得加班加点裁剪改衣服,不然明天排好拍摄日程,你穿什么拍戏啊?铠甲底下裸奔吗?居然要回酒店喝汤睡午觉?

    “你先忙。”谢茂交代熊开新一句,双手揣兜一晃一晃走了,感觉还挺得意。

    他的跟班司机则抱着保温壶,拿着他的手机和记事本,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我先忙?我忙个屁啊。您才应该忙好吗?熊开新憋着一口气看着沉下来的天,山里天气预报都不准,说下雨就下雨。这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让忙了整个通宵的熊开新额头有些针扎似的疼。

    手机突然传来微信的提示音。

    常年和熊开新合作的某狗仔发来一段语音,大概是为某个消息,报了个价格。

    熊开新眼也不眨地打开手机银行,往狗仔的账户上转了五十万。下一秒,狗仔就发了一张照片出来,并附言:小范围内不是秘密,宸育对家持有。

    既然是宸育传媒对家持有,那就代表宸育传媒买不下来,或者说,宸育传媒还在谈判。

    那张图不算很清晰,是一张盗摄。

    不过,足以让任何看见图片的都明白,如今最当红的小鲜肉之一管宣,正半裸着和一个男人接吻。

    “妈的!”熊开新捏紧手机,很想冲到海市把陶蕾撕了。

    管宣早已成为弃子!

    ※

    谢茂正在享受久违的热情服侍,并有着端茶看戏的双重乐趣。

    二人回到酒店之后,衣飞石就打开空调,蹲下服侍谢茂换了拖鞋,拖来角几放在沙发边上,盛出还热腾腾的炖汤,请谢茂享用。

    谢茂喝汤的同时,他就跪在谢茂腿边,假装很笨拙又讨好地捧着谢茂的脚,毫无章法地揉按。

    “老板,拍戏很累的哈。”衣飞石试探地问,一颗想红的心都快飞了出来。

    谢茂了解衣飞石,衣飞石同样了解谢茂。也许君上不在乎戏子如何卑贱,没有君上记忆的陛下不一样,在陛下眼里,戏子就是个玩意儿,陛下怎么能去做一个玩意儿?

    就算是为了替岳云收集信仰,今天发生的一切也都太过分了。

    谢茂假装没听懂,反而轻轻踢了他一脚,不让他再揉捏自己的脚掌。

    ——那位置太顺势了。恰好就踢在了衣飞石从未愈合的创口之上!

    百鬼善变能改变他的躯壳模样,唯独不能改变的,只有那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看上去完好无损,实际上一直都在愈合撕裂,涓滴淌血。为了遮掩血气,衣飞石甚至还经常用香氛薰衣裳熏屋子。

    他在创口上挨了一脚也面不改色,眼波没有一丝颤动,完全忠实于自己目前的身份。

    “老板你觉得我怎么样?我从前当侦察兵,身手利索,你用我,连武替都不需要。我也不贵,你捧我当明星,我经纪约都签给公司,发工资给我就行了。老板,我也想拍电影——”衣飞石被踢开也不生气,跪坐在地毯上,趴着谢茂喝汤用的角几,有点局促不好意思又急切地问。

    谢茂用玩味地眼神看了他一眼,说:“木头开口说话,不容易嘛。想拍电影?”

    衣飞石急切地点头。

    “拍完《岳云传》,是不是要涨月薪?”谢茂问。

    “您要包我肯定不涨价!不过,”衣飞石凑近他身边,“艺人薪水和司机不一样吧?”

    “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谢茂又问。

    “我是您的人。”衣飞石将手伸向他腰身,慢慢向下抚摸,“老板,您这样身份的人,当艺人太辛苦了。拍戏时您就坐在监视器后面指挥,爬山涉水与人对戏我来办,做得不好您教我,保管一次就会,不像小鲜肉那么笨……”

    谢茂被他摸得舒服,懒洋洋地喘了一口气,失笑道:“你还会拉踩了。没少混饭圈?”

    “老板……”衣飞石凑近他胸口,“下午我去市里体检。”

    “……嗯?”谢茂不解。

    “给您看体检报告。”衣飞石渐近耳语,还咬谢茂的耳朵,“以后不用柜子里的东西。”

    原本以为这是取悦谢茂的手段,哪晓得谢茂陡然清醒了过来,一把将他推开。

    “你疯了。”谢茂做戏做全套,“你不嫌脏?你不嫌脏我也怕得病。滚出去。”

    “老板别生气,老板我错了,老板……”衣飞石立刻道歉。

    轰隆一声,暴雨将至。

    衣飞石被赶出了谢茂的房间,绞尽脑汁想着说服谢茂的方法。

    一个全无根基的小司机,甚至长得也不算特别帅气,想要一跃而上成为大制作的男主角,这难度无异于登天。他唯一的长处,就在于他和导演及全资投资者谢茂是包养关系。

    他曾以为这件事并不困难。谢茂并不想自己出镜,如果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出现,谢茂肯定会选择。

    ——怎么才能让谢茂认为他是个“合适”的人选?

    下一秒,衣飞石就披上外套,匆忙走进了雨幕之中。

    服化组。

    “田老师,老板让我来拿岳云的戏服。”衣飞石毫不客气地假传圣旨。

    剧组上下都知道这小司机是谢导的心腹,一部分人还知道小司机和谢导的“亲密”关系,很大程度上,衣飞石的出现就代表着谢茂有任务下达,谁也不会怀疑衣飞石的话。

    服化组的负责人田吉吉拉开一道门帘,衣架上密密麻麻挂着岳云的各色服装,所有服装助理都发出了头痛的叹息声——衣服全都按照管宣的尺寸剪裁,现在换了主演,不管是往大了改还是往小了改,那都是个让人崩溃的工程。整整一百三十多件啊!不算备用服装也有快五十套!

    衣飞石到衣架前随便挑了一件,目测尺寸,收一点腰就行了,高矮差不多。

    又多了一个说服君上的理由!

    他眼疾手快拿了一整套配饰,服装助理a拿防水袋给他包好:“石哥,我给你抱车上去吧。”

    “不用。”衣飞石匆匆来,匆匆去,走路一阵风。

    服装助理a感叹道:“石哥蛮熟练的嘛。多少艺人拿着衣裳都不会穿。”

    服装助理b则玩着手机抓头发:“新主演什么时候才能定下来啊,我现在看见这几架子衣服,就跟看着定时炸弹没两样!唉,不换主演就好了。宣哥不是拍得挺好吗?他出去拍综艺也就耽搁三两天,炒了他我们得重新干多久啊!”

    服装助理a说:“听说熊老板已经派人去找他了,我看说不定这事儿还有转机。”

    “希望如此!”服装助理b双手合十,求了个神仙,“岳爷爷保佑。”

    ※

    衣飞石提了一件岳云乔装马夫时的常服,回酒店之后,熟练地穿戴。

    质地很淳朴的衬衣与绔,再套上圆领短衣,皮紥,戴上襻膊,最后,他用幞头遮去身上唯一还带着现代气息的短发,一个穿越了千年的宋代年轻马夫就这么出现在了镜中,气质毫无违和感。

    衣飞石看着穿衣镜调整了几次。他当然能穿出活脱脱的岁月厚度,可是,他不应该做到。

    如果有十分的相似,他必须调整好,让自己只剩下七分。

    在年轻狡猾沉稳的少将军伪装马夫戏码里,衣飞石将眼神抽离了一些,多了一丝属于“石丛”才有的急切与贪婪,给自己的表情和情绪彻底“定妆”之后,他对镜子吐了一口气,出门。

    谢茂看门就“惊呆”了。

    ——你可真会选衣服啊。“石丛”是司机,你就选个马夫衣裳穿上。

    不扮成少将军的模样,是怕我看见你和记忆中的衣飞石太相似,情绪失控?谢茂的“惊讶”最终变成了一丝丝玩味的好奇,还有点好笑:“马夫?”

    “禀将军,小的石丛。”衣飞石无师自通玩起了角色扮演。

    谢茂差点没笑抽过去,不可置信地再次重复:“马夫?”

    不不不,你这是挑战朕的审美。朕从来都没有约过马夫,任何时候都没有过!

    “良驹失蹄皆因草料掺水,小的失察有罪。将军帐前痛责小的三十军棍,小的前来领罚。”衣飞石目不改色地背着《岳云传》里被他嫁接的台词,一口气扮演了岳云和老马夫两个角色。

    最让谢茂觉得抽气的是,他背完这段嫁接的台词,就关上了房门。

    完全现代化的沙发与茶几前,跪着一个仿佛穿越了千年的年轻英气的伪装着马夫的少将军。

    他撩起自己原本就不长的短衣,褪去麻绔,等着领军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