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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 第317节

      衣飞石默默地摸着自己腰上的肥肉。

    自己就跟在皇帝身边,居然要皇帝亲自动手操持贱役,自己则站在一边束手旁观。

    这个现实让衣飞石有些适应不了。

    最让他觉得难受的是……

    咕咕——

    咕咕咕咕咕——

    他昨儿下午就从邻市赶路来了皇帝处,晚饭没顾得上,睡了半夜醒来,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谢茂随身的是一个种植系空间,里边繁衍了不少奇花异草灵植,也带了一些日用物资。不过,能吃的东西都是瓜果谷黍,并没有衣飞石喜欢的小羊肉。

    谢茂找了半天,掏了一盒行军盒饭出来,里边是玉麦黍米,配菜则是龙骨仙菌与烩宝萂蛋。

    衣飞石坚决地摇头。

    “吃吧。不长肉。”谢茂道。

    衣飞石其实很想吃。

    在他的记忆里,食物已经很遥远了。他是个被生生饿死的人。

    皇帝说不长肉,他快要含不住的唾液就努力咽了咽。不长肉,那我……吃一点吧?

    客饭厅里的椅子承受不起二百七八十斤的重量,谢茂将卧室里靠墙的台面拉到床边,叫衣飞石坐在床上吃东西。

    ——往日也常在榻上吃食,可是,榻上吃跟床上吃,那是两回事。

    衣飞石还在纠结在陛下龙床上吃东西是否太僭越的问题,谢茂已经把来自未来的饭盒打开了。

    谢茂拿出两双筷子,两只餐碟:“快来。”

    衣飞石默不吭声地坐了过去。

    一个盒饭拼命吃,衣飞石用勺子在饭盒里不停地舀饭回碟里,吃完一碟子又装一回,一回又一回,饭盒里边亮晶晶宛如玉石的香米却怎么也装不完。他都不记得自己吃了几碟子饭了。

    谢茂陪着他吃了两口,看着他努力控制又禁不住贪婪的模样,眼角微湿。

    玉麦黍米有暴食症安慰剂的附加效果。

    在星际联邦的远行者队伍中,因为旅程太过漫长,很多工作人员都会患上焦虑症,进而发生各种心理问题。玉麦黍米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加入了行军饭盒之中。

    行军饭盒能准确控制使用者的饭量,这种不断添加的食物并不真实存在。

    换句话说,衣飞石其实早就吃饱了,只是因为他情绪上需要一直不停地进食,饭盒才会源源不断地放出不存在的食物给他。

    吃在嘴里是真实的,满足感也是真实的,身体却不会真正接收多出来的营养负担。

    他太饿了。

    不是身体觉得饥饿,而是他前世在地宫中生生被饿死的记忆觉得饥饿。

    谢茂默默替他添上茶水,给他布菜,看着他拼命进食。

    一直吃了近一个半小时,外边漆黑的天幕掀开一角,透出深蓝色的光晕,衣飞石才后知后觉地放下碗筷,觉得自己彻底吃饱了。他回头,就看见谢茂温柔的笑脸。

    “真不长肉吧?”

    衣飞石摸了摸自己的腰,他怎么觉得半点饱胀的感觉都没有?胖子这么能吃?

    “真不长肉。放心吧。”

    第246章 乡村天王(5)

    狭小的宿舍,孤独地两两相对。

    离开了皇帝的随身空间,也没有随身服侍的下人,衣飞石连水都不知道怎么喝。

    天渐亮了,衣飞石似乎也无心再睡回笼觉,谢茂在宿舍里翻箱倒柜的同时,教衣飞石使用了电热水壶——当然,最重要的是,得告诉小衣,触电是会死人的。触类旁通的衣飞石顿时沉迷玩弄宿舍里有限的家用电器,把电火锅、烘鞋器、收音机、电视机……全部玩了一遍。

    玩到电视机的时候,他就走不动路了。

    这时候还不到五点半,早间新闻开播之前,国家电视台正在播放城市宣传片。

    各种高大上的场面瞬间就震慑了来自谢朝的老古董,站在航拍的角度俯瞰大地,这是轻功非凡的衣飞石前世巅峰时刻也没能达到的高度。

    这一切对衣飞石而言都太新奇了,他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里的一切,根本拔不出来。

    谢茂则打算在白班开始之前,把原身的资料清点一遍。

    他在抽屉里找了原身的户口本,身份证,退伍证,以及宇宙行的银行开户协议。

    让谢茂觉得惊讶的是,原身的抽屉里不止有一本机动车驾驶证,还有一本飞机驾驶证,两本证件都是原身去年退伍之后,从部队办手续转签到了地方。

    他记得,在新古时代,飞行驾照并不那么好考。

    原身为什么不从事飞行相关行业,反而跑来当一个毫无技术含量的保安?

    六点整。

    电视里开始播放早间新闻。

    谢茂衣兜里的手机也发出滴滴滴滴的声响,晨起闹钟。

    衣飞石被唬了一跳,循声望去:“陛下,你这里为何也有追踪……机?”

    “追踪机?”谢茂拿出自己口袋里的老人机,研究了一下,把闹钟关掉。

    原身十六岁入伍,在军队待了五年,去年才退伍。最好的年华都留在了军队中。所以,时下年轻人人手一部的智能手机,他没有。退伍之后,原身花一百七十块买了一个功能简单的老人机,能打电话发短信设定闹钟,还能听音乐、广播,自认完全够用了。

    “你的呢?”谢茂这才觉得不对,这个时代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手机?

    衣飞石老实交代,原来他在寻找谢茂的途中,走出来不到半个时辰,身上手机就响了。

    他一个土鳖老古董,哪里知道那个滴滴滴滴狂叫的东西叫手机,是个联络工具?

    系统在脑内告诉他,那玩意儿可以联络别人,互相确定方位,他撂下工作直接走了,可能是原身的亲友或工作伙伴在寻找他——还没等系统告诉他怎么正确使用,衣飞石已经把手机扔出了十七八米。

    追踪我,不让我去找陛下?门也没有。

    那可怜唧唧乱叫的手机就被砸了个粉身碎骨……

    谢茂哭笑不得。

    “臣扔错了?”衣飞石束手站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坏了这个新世界的规矩。

    “没事,待会儿出门买一个。”

    谢茂拿到了原身的银行卡,虽然不知道卡里有多少钱,买个手机肯定是够的吧?

    他要买的东西还比较多。随身空间里的标准制服暂时不能见人,衣飞石又是一个光棍冲了过来,他首先得帮着衣飞石买上两套换洗的衣裳。

    待他这边递交了辞呈之后,还得带着衣飞石去找衣飞石原身的来历。

    不管未来要如何筹谋打算,弄明白自身根底才算踏实。

    二人穿戴整齐出门,谢茂还得去上班,老老实实穿着保安制服,衣飞石也没法儿换衣服,以前还能混穿皇帝的衣裳,现在体格不太友好,昨天怎么来今天就得怎么去。

    ——所幸谢茂临睡前替他新画了一道正衣冠符,今儿早上穿的好歹是身干净衣裳。

    越过大半个厂区,白天该上班的工人三三俩俩在宿舍、车间与食堂间往来,都在说八卦。往日谢茂没闲心听小话,现在初来乍到需要情报,耳朵就竖了起来。

    “昨天半夜就没了。”

    “李总和杨工都是半夜三点!”

    “真假的?我听说李总是心脏病,杨工本来就有高血压,在厂里被吓了一回,听说李总死了的消息,当场吓得脑溢血……”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鬼?你见过,还是你见过?”

    “现在老李总死了,大李总住院,小李总又是个不着调的,哎,你说我们厂会不会垮了?”

    ……

    谢茂正在认真听八卦,居然还有工人过来打招呼:“谢哥,勇哥昨晚上是不是也住院了?他还好吗?”那满眼好奇的样子,没半点遮掩,就是很想问,你们科长王勇是不是也半夜死了?

    “送医院了。”谢茂拉住怒气陡升的衣飞石,二人擦边走了。

    衣飞石很想打那几个围上来找谢茂说话的工人。

    见了陛下不行礼就算了,是,陛下说了,这是新世界,陛下已经不是皇帝了。

    ——不行礼也得讲礼啊!见面得先客客气气地问候吧?张嘴就问xx怎么了,当我们陛下是你家奴婢呢?你想问就问?这个世界的人个个都欠打!

    “你看朕目前的差事。”谢茂指了指近在眼前的门卫室。

    衣飞石整个人都僵住了。

    陛下居然给人当门子?!原来错的不是那群无礼之徒,错的竟是我?陛下居然是奴婢之身?!

    “委屈陛下了。”

    衣飞石知道逃奴寸步难行,面对陌生的世界,他自己又失去了一身武力,更不会仓促行事。

    他只能忍着心疼,小声说,“不知此间主人是谁?臣这就去见他。臣愿代陛下执役。陛下,臣一定会想法替陛下脱身……”

    “这世界没有贱籍,朕也不是奴婢。待会儿办好手续就能把差事辞了。”

    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谢茂没有了与生俱来的尊贵身份,再不是执掌神器御极天下的皇帝,衣飞石待他却一如既往,没有半点怠慢不恭。可见二人之深情,绝非慑于权势。谢茂想笑又心动,忍不住凑近衣飞石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小衣,这世界只剩下你我了。”

    谢茂感佩情动,连自称都改了,衣飞石却自觉责任深重,宣誓道:“臣必要护陛下周全。”

    嗯,陛下先替臣解决常识问题吧。谢茂莞尔一笑。

    到了门卫室交接班,谢茂谢过帮忙顶班的老何。老何连续值了一个白班一个晚班,正在吃阳春面拌老干妈提神,一边吸溜一边跟谢茂说闲话:“昨天勇哥不是遭救护车拉到市医院去了吗?听说到了医院活蹦乱跳的,啥子事都没得。”

    “你说勒个人的命运,真的说不好。李总好多的钱嘛,杨工也是年薪一两百万,二奶都好几个,人生赢家,说死就死了。还不如我们勇哥八字硬。”

    老何抹了抹嘴,凑近谢茂面前,“他们前晚上一起去八号车间,小陈、小周当场就出意外死了,老李总和杨工也死了,就勇哥活了下来……勇哥八字还是硬。这克死三个前女友的人呐,啧啧。”

    男人八卦起来,基本上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谢茂在门卫室里坐着,衣飞石认识电水壶,很自觉地去开水龙头,烧上水。

    通常这种规模比较大的工厂,门卫室偶然也会充当待客室,靠窗的一组沙发边上摆着茶几,上面放着淘宝上几百块一组的劣质茶具。衣飞石烧好水想给皇帝沏茶,看着茶垢都没洗干净的茶具倒了胃口。

    谢茂拉他在身边坐下,柔声哄着:“回去吃茶。”

    老何抱着不锈钢饭缸继续吸溜面条:“谢哥,出事的时候你不是在吗?听说小陈遭叉车轧死了。苍了个天也,叉车能轧死人?老子鸡儿都笑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