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去配货。”

    “我这不是叫了半天了……”

    没人理她，她也没办法不是，之前她就守着郊区批发市场里的那个店，因为总在店里就还好一些，自从五一之后叶爸就只呆在公司里没时间管这两个铺子的情况，叶妈没办法就只能两头跑。

    收账做账，这段时间忙不过来库房都没时间清点。

    叶蓁蓁看着叶妈那有些心虚的样子就知道她自己也知道现在的状态不对。

    只她和叶爸不知道应该怎么改变，就想着得过且过。

    叶蓁蓁接过叶妈手上的发货单，厚厚的一叠至少有二三十张。

    “你们，来，去发货。”

    叶蓁蓁走到几人身前几步远的位置，将手中的单子分了分一人八九张。

    “最晚明天中午全部都要发出去，明天下午整理库房，你们既然都不忙就全都过来。”

    叶蓁蓁有时候就想不明白叶爸和叶妈为什么总是这种缩手缩脚胆小怕事的模样，他们是付工钱的那个，不干活就不给钱多简单粗暴，他们为什么就要让人觉得他们是在求着人家干活？

    想她前世里的那个老板，看着他们这些员工永远是用鼻孔朝天的姿势，像是招他们进公司是给了天大的恩赐一样。

    那几个小工讪讪的结果发货单，各自翻看了一会，面上带了些不情愿但还是一前一后的去了库房。

    叶蓁蓁翻着店里的账本，就发现这段时间叶妈把账记得很混乱，尤其是出货和入货，如果我感激核算好，怕是就要对不上账了。

    叶妈见她进店就开始忙，有她在店里压阵叶妈交代了一声就去了市里的店。

    那边的店昨天的货款还没收回来，现在一天的是流水都已经有两三千块，她可是不放心这些钱一直留在店里小工的身上。

    一整个下午接电话，写发货单，做账，叶蓁蓁就觉得这简直比在学校里看书做题还要累。

    几个小工里有几个是之前的老人，都知道叶蓁蓁看着年轻，但叶家这几个人她是最不好糊弄的一个，所以叶蓁蓁递单子给他们去发货，这些人也不敢像之前对叶妈那样，都乖乖的干活去了。

    账本一直对到深夜才算做完，叶蓁蓁十点钟睡醒到了店里，有叶妈在她带着所有的小工进到了库房。

    盘点时不能发货，这是最基本的道理，叶妈就乖乖的呆在店里专心的负责接电话。

    叶蓁蓁抱着账册也不一项一项的清点，一人指了一处让他们去点总数，总数出来她就只记在本子上。

    “爸，你看一下吧。”

    叶蓁蓁这两天一直在等着叶爸想通，可叶爸白天出门晚上回家，一点变化都没有，看着她时眼神不受控制的躲闪着，叶蓁蓁就知道自己之前那些话全都白说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叶爸接过账本直接翻到最后，就看到记着每一项产品应该剩余的数量的位置上盖着一张小字条。

    字条上用红笔记录着实际数量，实际数量后面是这次清点之后查出来的数量，单价越高的文具差的数量越多。

    叶爸眉心一跳：“蓁蓁，这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是我今天下午带人去库房清点之后算出来，实际数量差的应该更多。”

    这些小工如果会私下里偷东西出去买，那清点的时候他们因为心虚就会想要多报一点。

    叶爸的脸开始涨红，他从叶蓁蓁的话语里听出了失望……他最不想听到看到的失望。

    “蓁蓁是不是觉得爸爸很没用？”

    “爸，你今年几岁了？”

    叶蓁蓁淡淡的坐在叶爸对面的凳子上，目无表情的看着他。

    “如果你十岁不到，我会拍着手说你做的好棒啊，这样已经很厉害了，继续努力。”

    遇到一点困难，遇到一点不知该如何处理的问题就选择逃避，那这两个店那个刚刚开起来的公司应该怎么办？

    他们这样的性子就只会让问题越积越多，最终变成顽疾再也没有办法解决。

    “爸，我也已经十八岁是个成年人了，你是我的父亲早就已经成年了。”

    所以不要再问她是不是很没用这样的话，太过逃避！

    叶蓁蓁的话如同巴掌一样响亮的扇在叶爸的脸上，让他彻头彻尾变得难堪无比，之前能让他躲藏的遮羞布被叶蓁蓁一把扯掉，再是无处可躲。

    看着羞窘的叶爸，叶蓁蓁心里不是不失望的，也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疲惫。

    重生以来她第一次变得很迷茫，她有些不能确定这样一再的推着叶爸叶妈向前到底对还是不对。

    叶爸也好，叶妈也好，他们脑中是彻头彻尾的小市民思想，想要的就是温饱的基础上手里能有一点闲钱。

    “爸，现在这样的局面是不是并不是你想要的？我们现在想要抽身出来还是来得及的，我可以……我可以跟何大哥去说，那些股份我们可以换成这两家店的所有权。

    “以后你和我妈一人一家店，文具这个行业至少还能做十几年，你们这样慢慢做下去也是挺好的。”

    叶蓁蓁的声音太过冷静，冷静的让叶爸就觉得那应该不是属于她的声音。

    可以用那虚无缥缈的股份换两家店全部的所有权？

    这个提议让叶爸心中一动，他承认他心动了，在一次的做着超出他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后，他其实有些胆怯也有些疲累了。

    他是真的很怕让所有看着他的人失望，看他到底还是没做好。

    “蓁蓁，你是不是觉得爸很没用，店开不好，公司也管不好？”

    叶爸如同祥林嫂一样的重复着，只有用没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时候叶爸的心才能得到一点畸形的安慰。

    “嗯，是挺没用的，”叶蓁蓁不再留任何情面的说着：“没用其实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不承认，看不到自己的缺点和弱点在哪里，就只知道一味的给自己找借口找理由，然后把事情弄的一团糟。”

    公司里现在还只是养了几个闲人，而店里已经开始大量的丢货。

    “爸，我之前跟你说了那么多以为你最终会想明白，但现在看来你不是想不明白，是不想朝着那个方向去想，所以我再说什么都没用。

    “店里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公司里……我会给何大哥打电话，让他清算一下咱们就撤出来吧，这个生意咱们不做了。”

    与其等着叶爸这样掩耳盗铃一样的经营下去，还不如及早止损抽身出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被搬空了

    屋子里诡异的安静。

    叶妈缩在厨房里都有些不敢出来。

    叶蓁蓁下午清点完库房脸色就有些不对劲，叶妈一直以为是小工在偷奸耍滑，结果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叶爸的心因着叶蓁蓁的话一点点的松懈下来，终于可以不用再每天提心吊胆了。

    终于可以每天去看看店，收收钱过的轻松自在的日子了。

    可是这样的松懈后心里那点不甘心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忙碌，也习惯了心中一直记挂着店里还有公司里的那点事。

    叶蓁蓁说的没错，他其实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没用，所以就算看到了问题也不愿意出声向别人求助。

    总觉得张口的瞬间自己的气势就弱下去了，自己就输了。

    可……他们这就是做生意，合伙做生意，他们要的是挣钱，一切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挣钱。

    叶蓁蓁看着又陷入沉默的叶爸，叹了口气，她想的再好，心再大原来都没用，如果奋斗的目标不在一起，那么她想的再多都是没用的。

    多难过的感悟。

    她艰难的站起身，租来的房子里五一之后也装了电话，电信公司说搬家可以把电话带走叶爸就毫不犹豫的装了。

    当初的毫不犹豫，原来就是为了让她能毫不犹豫的播出电话。

    话筒提了起来，电话号码一个个的按下去，每一声都落在叶爸的心里让他不安又难过着。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当初，他站在京城酒店里的房间门口和叶蓁蓁畅想的未来里从来不包括放弃。

    叶爸猛地起身按下了电话，“等等……再给爸一点时间好不好？一天，就一天，如果明天晚上我还是做不到，那时你再给家英打电话吧。”

    “嗯，听你的。”

    叶蓁蓁淡然的挂掉电话，找来市中心那家店的账本又回房做账去了。

    她的房间里一晚上都没有关灯，叶蓁蓁的心远没有看起来那样平静。

    叶爸躺在床上也是一整个晚上没有睡着，他的心里剧烈的挣扎着，他从没想过自己原来还有这样别扭的自尊心和虚荣心。

    可这两种心态盘旋在他的心里让他很难去说服自己。

    叶蓁蓁用了一个通宵的时间将所有的进出货全部做完，她也顾不上补觉，用冷水洗了把脸就去了店里。

    那家店的人更多库房更大，丢的文具应该也更多。

    叶妈陪着她，叶妈也不知自己过去能有什么用，可前一家盘点完就发现丢了近两千块钱的货。

    这个时候的钱还很实在，几分一毛都还能买到不少东西，两千块钱的货……那要很大一堆了，她怎么就没发现呢。

    叶蓁蓁和叶爸之前在公司里说的那番话叶妈并不清楚，所以她一直以为前一天晚上叶蓁蓁那番话是因为丢了两千块钱的货而说的。

    她到了店里就亦步亦趋的跟在叶蓁蓁身边，她这幅表情不管落在谁的眼里都会觉得有问题。

    “妈，给那边的店打电话，今天关店不发货。”

    前一天她让那些小工一人负责一块位置去清点就是为了之后的二次清点，不再继续发货那么他们查的数字如果再有问题，她就可以好好的问问他们了。

    “啊？不发货？不行啊，客户那边都催的急，耽搁一天也不行的。”

    叶妈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叶蓁蓁懒得跟她讨论行不行的问题，心里突然闪过一道念头忙又问着：“这些小工当初是怎么招进来的？ 有什么抵押吗？”

    “就是市场那边推荐过来的，你爸跟他们聊了聊看了看，觉得人都挺实在的……就留了下来。”

    叶妈说到实在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叶蓁蓁这会可顾不上这些评价。

    “妈，你现在就回店里，就说今天咱们家里有事关店放假一天，然后你在市场里买上几把大锁头，把店门和库房门的锁头都换了，明白吗？”

    “有怎么严重吗？不……不至于的吧。”

    叶妈被唬了一跳，怎么想都觉得叶蓁蓁这个太夸张了。

    “以防万一而已，你知道他们这已经算是偷盗罪了。”

    叶妈被叶蓁蓁的话说的心里直打晃，忙着出门赶车去了。